第二天是千帆回來的日子,易帆尋思他回來知道杭晨微和自己的進展後,該是要殺上門來了。冷笑著嚴陣以待,結果這一天很平靜的度過了。
然後他見到了笑得很幸福滿足的夏非寧,信心十足出擊的他,已經順利抱得美人歸了。那只叫邵末的小貓咪,乖乖收納起爪牙,安靜的窩在了夏非寧的身畔,有一種安寧的感覺。幸福總是簡單的,可正是這簡單的東西,最為難得。兩人互相倚靠著平靜的相伴,這于他而言,恰是長久渴求卻一直不可得的。
不過,很快,自己也……
精明的夏非寧看出了點譜,背著邵末跑來求證。易帆也不是省油的燈,凡是還沒確定的事,從來不會多說一個字。最後實在是因為心里興奮得太想吐露,于是就稍微暗示了點,說還有兩天就要回家過年了,到時會先跟父母交代,爭取到同意後再說。當然了,要是他們不同意也沒什麼關系,自己也知道今後該怎麼辦來著。
夏非寧愣愣的听完就一句話︰「唔……你這次要動真格了?」
斜了他一眼,易帆回答︰「你不是巴望很久了麼?就擔心我有余心來勾引你家那只。」
「啊炳哈……哈……哈……您說的是哪里話……我怎麼可能這樣想嘛……」
「哼。」易帆邪邪一笑,笑得夏非寧心里一陣發寒。
送走了高高興興的夏非寧,已經是半夜了。易帆剛去洗澡,就听見外面電話叫了起來。等他披了衣服走出浴室,正好電話鈴第四次響起。
懶洋洋的接起,劈頭就是一陣狂罵。皺了皺眉頭,他按了中止通話鍵。不到一分鐘,電話鈴聲再度響起。
一接通,易帆搶先開口︰「我警告你千帆,有話好好說,不然我明天就報案說你騷擾。」
「呸——你什麼東西,配我來騷擾?!也不照照鏡子先!」
「到底什麼事?杭晨微跟你說了什麼?」
千帆從鼻子里哼哼著︰「自己干了什麼好事,你心里最清楚!」
「哦?我還真不知道自己干了什麼好事,你倒是說給我听听,讓我也樂一樂麼。」
「你你你……」給他不在乎的口吻氣到,千帆連話都說不囫圇了,「你個花心負情的豬!居然腳踏兩條船,還敢來招惹晨微!早知道,我死也不會給你機會接近他!本來還以為你有點人性,沒想到你居然這麼惡劣……真是氣氣氣死我了!」
「你就氣氣氣死去吧。」易帆模仿他結巴的聲調,還低低笑了出來。
丙然,杭晨微是誤會他了。千帆回來一定好奇他們進展,然後一問就問出了他有未婚妻的事。不用推敲就知道肯定是這麼回事。
被易帆輕蔑的態度所激怒,千帆狂罵了兩句後,切斷了通話。
哀了下被震痛的耳朵,易帆第一次覺得千帆這人不錯。在知道他慘痛的戀愛經歷後,才明白他是真的無私的關心愛護著自己的朋友。有這麼個對杭晨微真心好的人存在,易帆心中更多的是感激,然後是羨慕。所以哪怕被他這麼痛罵一頓,心里也無芥蒂。畢竟他是因為杭晨微,才會這麼氣憤沖動的吧。
就逗逗他吧,雖然他對杭晨微的確很好,但在感情的事上依然是外人。所以易帆不打算向千帆交代什麼。等自己處理好舒薇的事,回家跟父母坦陳交代過後,他會和杭晨微重新開始。
這一次,他不要隱瞞、不要分離,他要緊緊握住那只手不放開。如果,自己的愛真的讓杭晨微痛苦,他會陪著他痛苦,也絕不輕易說放棄。
***
在千帆回來後的那兩天,易帆和杭晨微沒有聯絡過。直到大年夜那天要和夏非寧他們一起回老家,臨走前易帆才撥了個電話給杭晨微。
客套的寒暄了幾句,幾日不見,好像生分了不少。
「你是去千帆家過年?」
「嗯……是。你呢?」
「我也要回去的,我媽早就在催了。可能是以往忙慣了吧,現在退休歇下來後,她現在特別容易寂寞,老讓我回家什麼的。」
杭晨微沉默了,直到驚覺自己的走神,他才回過了神,「那——你是……一個人回去嗎?」
易帆眯眼笑笑,決心開個小玩笑︰「不是啊,我要帶‘人’一起回去……」這「人」自然是夏非寧和他家小貓。
「我知道了……對不起,再見。」杭晨微輕聲說完這幾個字,乘著情緒崩潰前掛斷了電話。
丙然,果然他還是……想要在心底默默祝福易帆,卻發現做不到。嫉妒心啃囁著他的心,他嫉妒那個能光明正大站在易帆身邊的女人,嫉妒她能給他家庭的溫暖,嫉妒她能為他生兒育女,嫉妒她將和他共渡每一個晨昏晝暮。
這些……都是自己永遠不可企及的夢想……
有種絕望的情緒,漸漸漫過神經。
已經,快不行了。
***
餅年……其實每到過年時節,總是情不自禁的想起高二那年在城頭放煙花的盛況。
現在回想起來,那真的是盛況。之後,沒多久茹華就病了,就再也沒有聚齊過那麼多人。
其實,有一個人一直被易帆故意忽略了——蘇力力。
當時他不顧勸阻,堅持追求茹華的舉動,曾經讓易帆很不高興。再後來,易帆幫茹華和關灝復和後,蘇力力就自動退出了。但現如今,易帆卻有些不確定自己當年的看法。
沒錯,在茹華和關灝的生死愛戀之間,蘇力力只是個偶爾出場的小角色,沒人關心他的愛恨心情。甚至在茹華生命的最後時刻,他被無情的隔絕在外。當年易帆認定他只是出于一時迷戀,早點放手對他而言更好。
可是這十幾年中的每一次見面,蘇力力都端著面具般的溫和笑容,不輕易泄漏喜怒哀樂。今年上半年,他結婚了,事先沒有大肆宣揚,易帆也是之後才知道的。在接到蘇力力通報已婚身份的電話時,易帆鬼使神差的問了句,現在你幸福嗎?慢悠悠的沉默,沉默過後是蘇力力哀愁的輕笑聲,沒有回答就掛上了電話。
或許,那些看似輕淺的傷口,實際上傷到了五髒六腑。易帆突然迷惑了,當年的自己,究竟是憑什麼認定,那樣對蘇力力會比較好?或許恰恰是自己,殘忍的剝奪了他留下最後美好回憶的機會。
總之,無論說什麼都只是惘然,真實早就湮沒在各自不同的痛苦之中。
如果說蘇力力只是過場配角的話,那他易帆就是主角了?
不是不知道,自己向來是人群視線聚焦的那點。要裝傻說不知道,那就矯情了。
但是,這也只是用來滿足一時虛榮的刺激而已,事後一點痕跡都不留,就像酒精揮發後留下的空白桌面。
想到自己只是杭晨微生命中一段荒唐歷程,是每逢緬懷舊日光陰才被偶爾想起的故人,就空虛的想放棄一切。
本來,他就不是很在意生命的人,只是在和杭晨微相遇後見識到的燦爛美麗,讓他的人生有了值得憧憬的所在。即便是所謂的年少輕狂,但那心悸的感覺,仍然留在心間微顫。
可是他心中這根弦,只有他自己不時輕拂,那人無情的背影卻已淡去。
然後,是久別重逢。
是情難自控的靠近。
是不由自主的追逐。
是愛恨難言的擁抱。
終于,好不容易發現了他眼中有自己的存在。真的,好不容易。
這一次怎麼都不能輕言放棄了。放棄是件再容易不過的事,但也再痛苦不過的事。長痛不如短痛的說法並不適合他,在隱隱作痛了十幾年後,他已經無所謂再痛多久多深了。
很快,就能真正微笑起來了吧——易帆在回家的路上如此想道。
踏入家門兩個小時後,尚帶著愉悅的心境時,他接到了一通來自千帆的電話。
「晨微自殺了。」
——那瞬間他想殺了自己,為了隔絕感知痛苦的一切可能。
「已經月兌離危險了,服了三十粒安定,沒服其他藥物。洗胃時還算配合,現在打過針在睡。就怕吸入性肺炎,不過掛了抗生素上去,應該沒什麼大事。我打包票,你放心!」
「真的沒問題?」
「沒問題!」急救當班的醫生,在電話里被盤問了二十多分鐘了,幸好易帆手機這時恰好沒電了才月兌身。
扔開手機,易帆無力的靠在座椅上。在接到最初的電話後,千帆忙著要去陪護搶救中的杭晨微,沒法和他多說。在電話里問不清楚,只知道就在他們醫院搶救中。來不及跟父母詳細解釋,他火速出門,包了輛計程車連夜跨城趕回去。
幸好杭晨微家離他工作的醫院很近,所以出事後打急救電話,調配的是他們醫院的救護車。易帆一上路立刻電話追到急診室,幾個電話後,終于找到了剛搶救完杭晨微的值班醫生,確定沒有生命危險後,才算松了口氣。
懸著的心放下後,是強烈的自責涌上心頭。原來,自己已經將他逼到這般地步?
如果真出了什麼事的話……突然一個心驚——難道說他已經……只有自己被瞞著而已?理性被強烈的沖動所佔領,瞬間心痛得無法呼吸。
為什麼自己愚蠢的選擇猶豫徘徊,而不將真心坦率表達?究竟在自己背過身不知道的地方,杭晨微承受了多少壓力,才會覺得選擇離開這個世界比較輕松?
你一定不能出事!因為我已經打算一輩子抓住你不松手。你離開過我一次了,僅此一次,既然被我重新找到你,絕對不準再離開我了!
你怎麼能想死?!我都還沒告訴你——我愛你,一直一直……
不要走,不要走……
曾經,他以為自己領教過心痛到極至的滋味。在剛和杭晨微斷了聯系的那段日子,也正是剛進大學的時候,每日里渾渾噩噩終日不知所謂,就是「隨便怎麼都無所謂了」的那種感覺。
可即便是那個時候,就算音訊杳無,至少知道對方好好活在這世上某個角落,還能用怨恨的情緒來支撐自我。
可是,沒想到杭晨微的痛苦已深刻到這般地步。在自己惆悵彷徨的漫長時光中,杭晨微究竟在承受著何種煎熬……已經不敢去想象了。
顫抖著將手指塞進齒間,用力的咬著妄圖平息胸口迸裂般的疼痛。水痕滑過的地方涼涼的,一直沁入衣領濕潤了胸口。手指已經出血了,木然的不知如何松口。
愚蠢的自己,在風雨來臨時,非但無法保護愛人,反而將他推落絕望的深淵。神啊,如果是為了懲罰他的愚蠢才要奪走他的愛人,那麼他情願消失的是自己。一想到,這個世界沒有他,再怎麼努力尋找都無用時,窒息般的絕望,將生存變成一種酷刑。
在踏入急診大樓門口的瞬間,一直焦急盼望的心境猛然生出些怯意。進門問清病房,直到走到病房的這段時間,他幾乎沒有任何記憶,只听得清心髒跳動的聲音。
闖進了病房就對上了千帆恨意昭昭的臉龐,易帆什麼都沒說,視線移向了病床。
杭晨微安靜的睡著,依舊蒼白憔悴的臉龐,多了幾分滿足安詳的神態。易帆一步一步走進,走進那不似真實的人身邊,伸出帶血的手指到他鼻下。在感覺到輕盈鼻息的瞬間,雙腿顫抖得再也無法支撐全身,全身月兌力跪倒在了床邊。
還在,他還在,真是太好了,太好太好太好了……這瞬間,感覺自己實在是個幸運的人,幸運得淚流滿面聲音哽咽也無法表達萬分之一。
「真難看,你的樣子。」
杭晨微打過針還要好一會才會醒,他們到急診樓大廳提供的位子坐定下來。瞟了眼易帆紅腫的雙眼和凌亂的發型衣著,千帆不客氣的吐槽。
已經打消了爭斗的意氣心思,易帆面露苦澀一笑作為回應。
千帆冷冰冰的繼續惡意刺激他︰「干嘛一副歷經大劫的模樣?別以為裝作難過的樣子,就能逃避責任!」
「是……都是我的責任。我對不起他,我還以為被辜負的人是我,其實,是我在傷他。」閉了閉眼,淡笑著道︰「像我這麼爛的人,實在是少見。」
千帆委屈的撅撅嘴,這家伙干嘛一副低姿態,害得他想發火連自己都覺得有些白痴。真是……很不爽!
想來想去,最後下了結論︰「你這家伙,不是普通的討人厭啊!」
「我也這麼覺得。」
暴……一瞬間,千帆懷疑這家伙在故意唱反調,差點蹦了起來。
「拜托了……」低弱的聲音,簡直不像出自易帆之口。
「拜托?什麼事?」
「所有的事。告訴我吧……你知道的所有事。」
千帆愣愣的看著他,然後明白了他的意思。千帆將下巴擱在胸口低頭沉思著,交握的雙手擺在肚子上。
就在易帆以為他睜著眼楮睡著的時候,淡淡的開了口。
「晨微的媽媽,在我們高三畢業的那個暑假,服毒自殺了。」望了眼第一句話就驚呆了的易帆一眼,千帆帶著快意的感覺繼續訴說下去︰「就是你最後一次打電話約他見面的時候,他媽媽在分機偷听到了。她以前就自殺過好幾次,听說是受過刺激得了憂郁癥,反正她家里的人都有點這方面的遺傳。在那半年前,就是高三時那個大年夜,不知道是誰告訴了晨微媽媽你們的事,那次她也鬧過自殺,不過搶救回來了。怕再刺激到她,所以後來晨微和你疏遠、分手。可是我知道他心里一直很痛苦,他只是拼命在壓抑自己,我在邊上看著都受不了了。所以,接到你回答的那通電話時,我可以想象他有多高興。可是……為什麼他媽媽居然會……真是世事弄人。」千帆撐著額頭,一臉苦澀的緩緩搖頭,「他媽媽偷听到你們要復合的電話後,沒有表現出來,當晚就悄悄服毒。發現後送到醫院搶救已經太晚,第二天凌晨就走了。」
「所以……他沒來……」易帆神情恍惚的自言自語︰「原來不是他背棄了我……原來……」原來因為不信任而輕易放棄的人是自己,如果當時他能再堅持打听一下的話……在杭晨微慘遭人生痛變的時刻,自己還在一廂情願得責怪他。
易帆面無表情的追問著︰「後來呢?」
「後來……他當然很自責咯,認為是自己害死了他媽媽,當場就在醫院崩潰了。」或許是太不堪的回憶,千帆在回憶的時候,眼角抽搐了起來。「等到辦完喪事,晨微也被查出了輕度的憂郁癥。我听杭伯伯說,晨微跟他小舅舅很像,他小舅舅在他很小的時候就自殺了,大概是他們家族的遺傳吧。那時出事後沒多久,我們大學就要開學了,我想留在家里成天發楞還不如換個環境點,所以我就拖著晨微提前去了學校,想辦法把宿舍調在一起,總之有我陪著什麼都好說。那段時間,他……過得真的很不好,又是母親去世,又是和你分手,我看他都有些活得沒意思的樣子。還好,他慢慢好了起來,雖然過得還是不怎麼開心,但至少沒有輕生的念頭了。」
易帆沉重的心情,听到這里稍微舒緩了一下,猛然想起來問道︰「對了,那他爸爸呢?他說過,他爸媽都不在了。」
瞟了他一眼,千帆語帶嘲諷的回答說︰「別急,就要說到了。本來眼看著杭晨微大學四年能平平安安的過去了,誰知道大三結束還差一個月的時候,他爸得了肝癌,查出來時已經是晚期,不到四個月就走了。晨微他們家本來就沒什麼親戚,他爸爸一走,就真的孤零零剩他一個人了。那一天我回去看他,發現他樣子不對。我猜想他大概是要想不開,那天晚上沒敢走,拖著他說了一晚上的話。等他一覺醒來,看那樣子,我才放心了下來。那之後因為憂郁癥加重,晨微開始服藥控制病情。他爸的病幾乎花光了所有錢,所以他休學一年去打工。他不肯要我爸媽幫助,靠自己攢足了學費再復學。後來這些年都還算好,有時看他開開心心的樣子,讓人以為這小子已經拋開過去那些事了。要不是他從來都故意避開你不談,我真差點讓他騙了。反正經過了那麼多事,在他心里頭留下痕跡最深的還是你這殺千刀的混蛋!差點害得他一條命,為了你白白送掉!」
說到這,千帆狠狠瞪了易帆一眼。易帆慘然一笑,就巴望千帆再給他兩拳才舒坦。
「謝謝你……」
「謝什麼?」千帆粗魯的說︰「我他媽做這麼多不是圖人謝我,要謝也輪不到你來謝!」
「嗯……但還是謝謝你,真的真的謝謝你……」
千帆有些不自在的微微紅了臉,他倒是比較習慣和易帆對吼的相處方式,嘟嘟囔囔道︰「誰幫了誰的事情很難說的啦……其實,後來出了點事,我也虧了晨微才能堅持過來。」
「是因為那個歐陽的事?」易帆話出口,才發覺自己說了不得了的事,但想收回已經來不及了。接觸到千帆投射過來的銳利視線,他差點想逃走。
千帆苦笑著從褲兜模出煙,突然想到身在醫院只能拿在手上把玩。「晨微告訴你的吧?沒事,都過去那麼久了,我又不是女人,動不動還要尋死覓活的……啊,我不是說晨微不好……」意識到自己說錯話,千帆俏皮的自扁了一下。
一想到那永遠消抹不去的心傷,千帆情緒再度低沉。或許是因為相似的遭遇,感覺相通,他在易帆面前吐露起了真情︰「歐陽,大概就是我的‘那個’人吧。可惜年少氣盛時不懂得珍惜,費了好大功夫才承認心情走到了一起。那時總覺得一輩子很長,有很多很多時間可以好好守在一起——」有點神往、有點哀傷、有點痛悟,一抬頭全化為透明面具覆蓋住一切表情,千帆淡然的口氣仿佛在復述小說中的情節,「那時正好我畢業,因為已經立了志向,想多學點東西,所以歐陽就幫我聯系了去英國進修一年。我們說好,一年後等我回來就住到一起,再也不分開。然後一年滿了,我又多待了兩個月才回來。結果來接機的只有晨微一個人……歐陽前一天在出差,為了想趕去給我接機,連夜坐大巴從高速公路回來。半路出了車禍,一死八傷,一車子的人,死的那個偏偏是他。」嘆了口氣,「原來總覺得幸福快樂過一輩子是件再簡單不過的事,現在才曉得不容易。」
「……的確,很不容易。」
千帆突然哈哈大笑起來,繼而站起來用力的拍了拍易帆的肩︰「反正我是沒指望了,你們不一樣,機會還多的是,千萬別再自己折騰自己!里面那家伙交給你接手了,我還趕著回去向我爹娘報信,老人家驚嚇不起,先走了!」
易帆微笑看著他瀟灑離去的背影,一時間感慨萬千,笑著無語。
罷走兩步,千帆又折了回去。掏出個藥瓶遞給易帆,解釋道︰「這是在他抽屜里發現的,抗抑郁癥的藥,看樣子他有段時間沒吃了,不知道是為什麼。等他醒了,你問問吧。總之精神科的醫生也說了,這藥不應該停。」
易帆應了下來,對著藥瓶不由皺起了眉頭。
沿著長長的走廊拐了兩個彎,回到病房。輕輕的滑進門,發現杭晨微還在睡,不過已經翻了個身成側睡姿勢,眉宇間不時皺起,似乎夢中也有痛苦,大概過不久就該醒了。
靶覺空調有些問題,室內溫度有些偏低,怕他著涼,易帆仔細的將被角掖好。
坐在一旁,靜靜的看著他在自己面前呼吸,觸手可及溫暖的體溫,易帆只覺幸福得無法自處。昏黃的燈光,將他的側面描摹出薄薄一層光暈,像鍍了層金一般。
突然心念一動,易帆慢慢將一只手伸進被中,找到了杭晨微的手。
在杭晨微醒來前,他享受著十指緊扣的感覺——仿如最親密無間的愛人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