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寡婦的古代日常(下) 第19章(1)

書名︰當寡婦的古代日常(下)|作者︰梅貝兒|本書類別︰言情小說

當季君瀾面罩寒霜,踏進順心園,所有伺候方怡的奴才和婢女全都跪在地上,渾身發抖,知道夫人若是出事,他們也活不了。

「查到什麼?」他冷聲問。

大發單膝跪著稟報。「屬下找到那座宅子的屋主,才知這兩天忽然有人上門表示要借用一天,一出手就是二十兩,所以既沒有打契約,也不知對方的身分,可見事先早有預謀。」

「啟稟王爺,因為宅子很久沒有人居住,地上積了很厚的灰塵,屬下發現大廳留下不少鞋印,看尺寸應該都是女人,而且交錯雜沓,顯見當時場面混亂,其中一雙鞋印還有被拖行的痕跡,應該是被對方制伏,手腳無法自主,讓人硬是拖著離開。」阿泉說出自己的判斷。

彩霞听到這兒,哇的大哭出來。「夫人……」

「然後呢?」季君瀾抽緊下顎又問。

「拖行的痕跡一直延續到後門,屬下判斷至少曾有兩輛馬車停在那兒,夫人就是這麼被帶走的。」阿泉深吸了口氣。「不過問了附近的人家,並沒有人注意到有馬車的蹤影,或是往哪個方向走。」

季君瀾目光冰冷地掃向身後的齊硯。「傳本王的命令,派人守住每座城門,調動鐵心營的人一輛一輛地搜!」

「是!」齊硯餃命離開。

徐嬤嬤紅著眼眶開口。「請王爺快點把夫人救回來,萬一動了胎氣。」

「你說什麼?」季君瀾臉色比雪還要白。

碧玉哽咽到不行。「夫人,夫人她有喜了……」

「原本打算今天……今天去請御醫過來,確認之後再給王爺驚喜,沒想到……會遇上這種事……」彩霞嗚咽地道。

聞言,季君瀾身軀搖晃了下,險些站不住。

「王爺!」大發和阿泉同時伸出手,欲扶主子。

季君瀾咬牙切齒地質問眾人。「既然知道夫人可能懷了身孕,為何還讓她出門?你們一個個全都該死!」

「王爺饒命!」他們只能匍匐在地上求饒。

不過季君瀾更氣那個叫陳氏順娘的女人,上回自作主張喝下避子湯,失去孩子一次,還是沒有得到教訓,這次可能連自己的小命都丟了,想到這兒他就心如刀割,等找到人之後,一定要把她關到孩子出生為止。

「光是這樣還不夠,得動用到京營的力量。」他把腰牌拿給一同前來的高均,要高均立刻去找京營統領。

待高均離去,季君瀾又隱忍著即將爆發的怒氣,掃向跪在地上的奴僕們。「你們待在夫人身邊,知道她有跟什麼人結怨?為何有人要害她?」

彩霞抽抽噎噎地回道︰「奴婢也在想這件事,但就是想不出是誰……」

「奴婢也想不出來……除了幾次出門,有些男人認出夫人是‘第一女訟師陳娘子’,會酸溜溜地挖苦兩句,頂多只有這樣……」碧玉哭哭啼啼地回道。

季君瀾還是頭一回听說,馬上瞪向大發和阿泉。「這種事為何不早說?」

兩人低著頭,不敢為自己辯解,最後還是柳伯期期艾艾地開口。

「夫人說干訟師這一行被人怨恨是正常的,不必大驚小敝,還要咱們不準告訴王爺,否則就要趕我們出去。」

「你們怕被她趕出去,就不怕被本王殺了嗎?」他氣到咬牙切齒。

柳伯縮著脖子,不敢吭聲。

「回王爺——」大發又鼓起勇氣開口。

他眼角睨了過去。「說!」

大發抬起頭道︰「如果抓走夫人是為了拿到贖金,或是對她心懷不滿,會干出這種事的多半都是男人,可地上那些鞋印全是女人的……」

「你的意思是,主謀是女人?」季君瀾覺得這個推論頗有道理。

阿泉跟大發有同樣的想法。「屬下也認為有這個可能,會讓一個女人設下圈套,而且是在光天化日之下把夫人抓走,肯定對她心懷怨恨。」

碧玉止住哭聲。「可是夫人平時幫助的都是女人,還沒見過有誰想要對她不利,更別說討厭她的。」

「討厭她的女人倒是有一個。」經徐嬤嬤提醒,兩個婢女這才想到是誰,不約而同地點頭。

「劉夫人上回來順心園,沒見到夫人,可是很不甘心……」

「不過自從那次之後就沒再來了……」

听她們這麼說,季君瀾俊臉一沉,旋風似的離開順心園。

他急如星火地沖回攝政王府,直奔劉氏住的屋子。

劉氏見他突然回府,而且面色不善,暗暗一驚。「王、王爺?」

「她在哪里?」

沒想到王爺這麼快就找上自己,不過只要沒有證據,她自然要否認到底,那麼誰也奈何不了她。「王爺是在說誰?」

季君瀾身上散發著寒意質問。「本王再問一次,順娘在哪里?」

「順娘……王爺指的是陳氏?」劉氏一臉無辜。「她不是應該在順心園,王爺怎麼會跟妾身要人呢?」

他直視劉氏的雙眼,想判斷她是否說謊。「不是你把她抓走的?」

「王爺說這話可要憑良心,妾身就算想要爭寵,再不甘心,也不會做出這種事。」她眼圈泛紅,一臉憤懣。

「再說有誰看到了?王爺才剛回來,就不分青紅皂白的指控妾身,也不怕傷透妾身的心嗎?」

聞言,季君瀾把楊嬤嬤找來。「劉氏這兩天可有出門,尤其是今天早上?」

楊嬤嬤還沒弄清楚發生何事,只能照實回道︰「她今早確實出門過,說是要去玉女娘娘廟上香。」

「真的是去上香?」他問劉氏。

劉氏擠出兩滴淚水,搶著回答。「若有半句謊言,就讓妾身不得好死!」

哼!玉女娘娘廟當然去了,不過是等陳氏被人帶走之後才去的,不然她哪敢發下這種毒誓。

冷陣接著掃向貼身婢女燕兒。

「夫人說的都是真的……」燕兒嚇得跪在地上,背後全是冷汗。

他睥睨著跪在腳邊的劉氏。「這件事最好跟你無關,要是順娘和她肚子里的孩子有個三長兩短,我會親手殺了你。」

劉氏身子一僵。孩子?那個寡婦肚子里有了王爺的親生骨肉?她伏低著頭,臉上露出不敢置信的表情,貼在地上的手心也慢慢握成拳狀。

「王爺息怒!這個叫順娘的該不會就是上回在王府過夜的那位?」楊嬤嬤沒想到兩人還有繼續來往。

「沒錯,就是她。」季君瀾親口證實她的猜測。

「既然對方有了孩子,可得快點找到人。」王爺好不容易有了子嗣,說什麼都要保住,楊嬤嬤不禁跟上天祈求。

「本王一定會找到她的。」說完又橫了劉氏一眼,這才舉步離去。

彬坐在地上的劉氏揚起滿是惡意的笑臉。絕對不能讓她活著回來,就讓他們母子一塊下陰曹地府去吧!

很快地,消息傳到紫金城。

季昭正在御書房看十三叔給他的幾份奏折,突然有人來報,攝政王調動負責京畿守備的京營,此事非同小可,不禁大吃一驚。

「啟稟皇上,攝政王該不會是打算逼宮?」兵部侍郎林伍謙見小皇帝越來越有擔當,為了表示忠誠之心,又故意提起,可惜這馬屁拍到馬腿上了。

「胡說!」季昭馬上喝斥。

林伍謙趕忙跪下。「皇、皇上息怒!」

接著季昭立刻傳旨,要京營統領進宮,他打從心底相信十三叔,若不是十萬火急,絕不可能隨便調動京營的兵馬。

他在御書房內等了又等,終于等到京營統領前來。

「臣參見皇上。」

季昭架勢十足的端坐在椅上,用稚女敕的嗓音質問。「到底出了何事?」

「回皇上,臣是奉攝政王之命,派出能夠動用的人馬搜尋‘第一女訟師陳娘子」的下落。」京營統領照實回道。

季昭大吃,驚。「你說陳氏不見了?」

「據說落入歹人手上,目前行蹤不明。」為了找一個女訟師調動京營,實在匪夷所思,也不像是攝政王的為人。

「難怪十三叔會急成這樣……」如果換成自己也會這麼做,季昭又問。「知道是被誰抓走的嗎?」

京營統領拱手回稟。「啟稟皇上,還在調查當中。」

「快去找!不管要調動多少人馬,務必要把她找回來!」他都這麼擔心,十三叔更不用說,要是知道是誰干的,非砍了腦袋不可。

「臣遵旨。」連皇上也這麼緊張,這位「第一女訟師陳娘子」究竟是何方神聖?

到了第二天,還是沒有一點消息。

為了盡快找到「第一女訟師陳娘子」,「開陽小報」也連夜趕工,天一亮,馬上報導這條新聞,希望有更多的人加入尋找的行列,只要提供消息,也真的找到人,可以得到賞金十兩。

季君瀾一夜未眠,直到晌午過後才踏進甘泉宮面見皇帝。

不等他開口見禮,季昭劈頭就問︰「找到陳氏了嗎?」

他揪著心回道︰「尚未找到。對方極有可能已經離開建業,臣已經讓鐵心營的人盡速前往鄰近的大興、房山、永定和廣安幾個地方,或許還可以追上。」

季昭見十三叔雖跟平常一樣面無表情,但眼底卻流露著憂慮和不安,不禁想到和陳氏第一次見面的情形,多虧她的機警才救了自己一命,鼻頭也跟著酸了。「一定不會有事的,她很聰明,肯定能化險為夷。」

「她……伺候的婢女說順娘可能已經懷了臣的孩子,若真的有了,經過這番折騰,不知還能不能保住……」說到最後,季君瀾喉頭不禁梗住。

站在一旁伺候的桂公公跟著紅了眼眶,平時雖然覺得陳氏太過放肆,但她也是真心為皇上好,如今遇劫,月復中還可能懷了攝政王的骨肉,只能祈求老天爺幫忙,保佑她平安無事。

季昭從沒見過十三叔這般脆弱的模樣,不禁眼圈發熱,但又想到自己曾發過誓不再哭泣,小臉一整,正色道︰「京營的人馬任由十三叔指揮調派,一定要找到她!」

「多謝皇上!」季君瀾心中感激。

一天又過去了,今天是「第一女訟師陳娘子」失蹤的第三天,百姓們都在議論這件事,還聊起她去年施粥的善舉,那些受過她恩惠的乞丐們更是大街小巷的賣力找人。

直到傍晚,太陽快下山了,阿才因為揀了不干淨的東西來吃,結果拉了兩天肚子,好不容易才止住,這才走到外頭乞討食物,听到其他同伴談起這兩天發生的大事,腦中閃過一個畫面。

「那個被五花大綁的女人,現在回想起來,確實很像陳娘子——我真笨!當時怎麼沒想到?」他用力敲了幾下頭。「這下該怎麼辦?」

他不敢去報官,但又不能不救恩人,「第一女訟師陳娘子」可是幫過他們這些乞丐,不能見死不救,最後只好到開陽書肆求助。

蘇老板听完阿才的描述,並不像是為了騙取賞金而編出來的謊言,馬上帶他前往順心園。

待季君瀾得到消息,趕來順心園,已經又過了一個時辰。

「王爺,就是此人說親眼瞧見夫人被抓。」大發指著阿才稟報道。

「王、王爺?」阿才瞪著眼前的高大男子,衣著華麗、氣勢不凡,沒想到竟是這麼高貴的人物。

大發低喝一聲。「在你面前的是攝政王,還不跪下!」

「小……小民……小民參……」以為可以不必見官,但是卻見到更可怕的人物,阿才嚇得雙腿發軟,伏跪在地,差點咬到舌頭。

季君瀾俊臉一凜。「把你看到的經過說出來。」

「是,事情是這樣的……」他結結巴巴地把因為尿急而無意間看到的事,從頭到尾說一遍。「因為小民只遠遠地見過陳娘子一面,當時只覺得眼熟,沒想到真的是她……都怪小民不好……應該早點報官……」

「可有听到她們說些什麼?」听到方怡的雙手如何被人綁著,卻沒有想過要放棄,季君瀾反而平靜下來,他知道她不會輕易認輸,會等著自己去救她。

阿才偏頭想了想。「沒有……兩輛馬車走了之後,還有兩個女人留在那兒一會兒才離開。」

「可知她們是誰?」

「小民不認識,不過看她們的穿著打扮,應該是主僕。當主子的年紀大約二十出頭,長相標致,身邊的婢女還喊她一聲‘夫人」。」說到這里,他搔了搔頭。「就只有這些了。」

主僕?夫人?季君瀾的眼神像千年寒潭般冰冷,已經想到嫌疑最大的女人。「如果你見到她們,可還認得出「小民當然認得出來,因為活到這把年紀,還沒見過那麼漂亮的女人。」阿才不好意思地回道。

季君瀾二話不說,把這名乞丐帶回攝政王府,接著又命人把劉氏叫來。

眾人見主子表情冷峻,全身散發著肅殺之氣,那是狂風暴雨即將來襲的前兆,都不由得噤若寒蟬。

劉氏听說王爺又突然回府,手上還拿著隨身寶劍,要她立即前往偏廳,有種不好的預感,身邊的婢女更是臉色發白、直冒冷汗。

「夫人,王爺該不會知道了?」燕兒連牙齒都在打顫。

劉氏告訴自己千萬要沉住氣,她可是添了不少香油錢,玉女娘娘一定會保佑她的。「不可能……不可能會被人看到……咱們先別自亂陣腳,沒事的。」

當主僕倆進了偏廳,劉氏一眼就瞥見坐在主位上的男人,凜冽的目光令她心頭升起一股寒意。

「王爺——」劉氏才開口說話,就被阿才打斷。

「就是她們綁走陳娘子的!」阿才指著主僕倆大叫。

劉氏臉色一變,這才注意到偏廳內還有一名衣衫襤褸的乞丐在場。「你、你是什麼人,居然敢在王府胡言亂語?」」

「小民沒有胡言亂語,你和身邊那個婢女跟抓走陳娘子的人都是一伙的!」阿才指證歷歷。「你們看著陳娘子被人五花大綁拖上馬車,還笑得一臉得意。王爺,小民看得一清二楚,絕不會認錯,就是她們干的!」

「王爺饒命啊!」燕兒見瞞不住了,嚇得跪下認罪。

劉氏見婢女這麼快就招認,氣得嬌斥︰「閉嘴!」

季君瀾連看都不看劉氏一眼,走到婢女面前,由上往下睥睨。「說!抓走順娘的人是誰?」

「是陳氏……」燕兒只想保住小命,已經顧不了主子,于是全招了。「不……是陳夫人的婆母,她已經過世的那個丈夫的母親。」

他目眥欲裂。「順娘已經被趕出夫家,為何還要抓她?」

燕兒,面哭一面回道︰「其實陳夫人是逃出夫家的。」

「沒錯!她根本不是被趕出門,而是不想殉節陪葬,所以連夜逃走,她婆家的人一直在找她。」劉氏笑得無比開心,但是她的心好冷,付出多年的感情,卻得不到回報,玉女娘娘為何不保佑她呢?老天爺為何要幫那個不肯為丈夫守節的寡婦呢?「妾身好意通知他們來把人帶回去,也是做了一椿善事……」

陡地,白光一閃,犀利的劍尖掃過她的臉頰,讓劉氏的聲音卡在喉。

「啊——」燕兒嚇得發出尖叫。

靶覺到劇痛襲來,劉氏下意識舉起左手,模向左邊的面頰,手指沾到像水的東西,拿到眼前一看,竟是鮮紅色的血,頓時臉色慘白。「我的臉……我的臉……」

「王爺息怒,有話好說!」楊嬤嬤驚喊。

劉氏聲淚俱下地哭叫道︰「與其毀我的容,王爺大可一刀殺了我!」

「說!」季君瀾連正眼都不給,瞪向燕兒。「順娘被帶去哪里了?」

燕兒兩排牙齒直打著顫。「王爺饒奴婢一命……奴婢全是照夫人的意思去做……什麼都招了……」

他怒喊。「快說!」

「她……被帶去廣安縣……梧棲鎮……位在石頭巷內的張家……」燕兒嗚嗚咽咽地報出住址。

季君瀾的心宛如墜進冰窖當中,要到廣安縣必須用上三天的路程,今天正好是第三天,對方說不定早就到了,而他卻還在這里……他馬上揚聲,命人準備快馬,他要親自把人接回來。

「已經來不及了,就算你現在趕去也只是替她收尸。」劉氏哀莫大于心死,不再奢望得到這個男人的心,但也絕不甘心看到他跟別的女人雙宿雙飛。「不肯替丈夫守節的女人只有一個下場,便是沉塘……哈哈哈!」

季君瀾俊臉一凜,不由分說地舉起手上的劍就要揮下去,楊嬤嬤立刻沖上前,拚死抱住季君瀾的手臂。

「王爺萬萬不可……看在過世娘娘的面子上,饒了她一命吧……」再怎麼說,他們也是表兄妹,是娘娘嫡親兄長的女兒。

「殺啊!快殺了我啊……」劉氏淚流滿面地哭喊著。

季君瀾閉了閉眼,終是放下了手,冷聲下令︰「把她送回劉家,本王不想再見到她。」

她心頭一窒,顧不得臉上的傷勢,兩手抱住他的大腿。「表哥……你怎能對我這般絕情?那個寡婦到底有什麼地方比我好?表哥……」

季君瀾毫不留情地將她一腳踢開。「把她送走!」

「表哥——表哥——」

無視身後淒厲的哭喊,當他踏出偏廳,齊硯、高均和趙秀等人都已等在外頭,他們了解陳氏對王爺的重要性,不等他下令,已經做好安排。

齊硯上前一步。「王爺,馬匹已經備妥。」

「屬下們隨王爺一起去!」高均拱手說道。

「求王爺讓屬下跟著,等接回夫人之後,也好在身邊伺候。」趙秀也開口請命,這算是身為女人的好處之一。

季君瀾沒有開口,大步越過眾人,其他人知道這就代表允了,趕緊跟上。被人遺忘的阿才原本還想拿到賞金,不過看到攝政王盛怒的模樣,吞了吞口水,深知還是小命要緊,趕緊走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