良人上篇‧續弦也可以 第2章(2)

書名︰良人上篇‧續弦也可以|作者︰梅貝兒|本書類別︰言情小說

「我想去林老爺家里收衣服回來洗,可是……一時忘了該怎麼走,有點擔心會迷路。」婉瑛有些難為情地說。

要不是玉珠早上提醒她今天該到林老爺家里去,她根本就不知道有這回事,只好向其他人求助了。

馬大嬸听了很是心疼,雖然嗆傷大致痊愈,也可以說話了,不過聲音听來還是不若以往圓潤。「玉珠也這麼說過,八成是真的嚇到了,腦子還沒完全清楚,我讓小柱子帶你去,這兒的路他可是熟得很……小柱子!小柱子!」

「娘叫我?」從屋里跑出個約莫九歲的男童,衣服都玩到髒兮兮的。

她半使喚半命令著麼兒。「帶你的婉兒姐姐到林老爺家收衣服,路上不要耽擱,早去早回……」

「知道了,娘!」說著,小柱子便急急地拉著婉瑛的手。「婉兒姐姐,咱們快點走吧,不然我娘又要開始嗦了……」

「你這臭小子說什麼?」馬大嬸作勢要追上去揍人。

小柱子拉著婉瑛,一溜煙地跑走了。

「小心跌倒!」婉瑛喘著氣地拉住像月兌韁野馬的男童。

「婉兒姐姐,」小柱子放慢腳步,他畢竟年紀還小,說起話也很直接坦白。「我喜歡現在的婉兒姐姐,以前的婉兒姐姐不太喜歡跟大雜院里的孩子們玩,總是悶不吭聲的……」

婉瑛轉動了下眼楮。「因為……以前的我比較內向害羞,會覺得不好意思,現在不一樣了,死過了才知道活著的好處。」

「這樣才對,本來就該好好活著的。」小柱子人小表大地說。

她拍了拍小柱子的頭。「說得沒錯。」

于是,一大一小就這麼手牽著手,一起走在街上,也因為想要成為消防員的自我意識,婉瑛總是特別留意那一座座日夜有人瞭望的望火樓,因為沒有電話可以通報火警發生,所以才會設置它。

當他們經過望火樓,婉瑛又注意到位在下方有幾間類似消防隊的官屋。「小柱子,這些屋子叫什麼?」

小柱子一臉迷惑。「就叫做熸火鋪屋……婉兒姐姐怎麼會不知道呢?」

「呃,我當然知道,只是在考你。」她腦子轉得很快。

「嘿嘿,我可沒有被你考倒。」小柱子信以為真。

婉瑛在心里偷笑。「那熸火鋪屋是負責做些什麼?」

「自然是夜間巡警了,每個熸火鋪屋里有八名鋪兵,除了督促百姓按時熄燈,也會輪流上望火樓瞭望,防火救火之外,更會保護百姓的身家安全……」他一臉的得意洋洋。「這些事連三歲小孩都知道。」

「你答得很好。」婉瑛慶幸自己還算聰明,懂得臨機應變,又睇了一眼熸火鋪屋,真的很想進去參觀,見識一下古代消防隊的消防設施。

「小柱子,熸火軍里頭……有女人嗎?」

聞言,小柱子抱著肚子大笑數聲。「熸火軍可是由皇上的禁軍所組成的,個個英勇善戰,只有男人才能加入,再說女人家光是看到火就嚇暈了,哪辦得到……」

婉瑛敲了下他的腦袋。「你別瞧不起女人!」

「婉兒姐姐怎麼打人,本來就是這樣……」小柱子揉著頭嘟囔。

別說古代的性別歧視有多嚴重,就連在現代的世界,這種事還是時有所聞,婉瑛不禁要擔心這輩子想當消防員的心願,只怕無法達成了。

小柱子還在抱怨。「自從婉兒姐姐死而復活之後,就連性子也變了……」

「說到這件事,小柱子,那天晚上大雜院是怎麼失火的?」在道義上,她至少要替正牌主人翁找出真正死因。

他搖了搖腦袋。「我也不太清楚……可能是誰家的燭火不小心弄倒了吧,而且最近幾個月以來,京城里發生許多大大小小的火災,我娘說大概是誰做了壞事惹老天爺發火,大家才跟著遭殃。」

「這種事不能全怪老天爺,那不過是迷信,要找出真正的原因才行……」婉瑛沉吟一下。「最近真的經常失火?」

「一個月內總有個五、六次吧,這還是大火,小火可就沒算在內了。」小柱子搔了搔後腦勺說。

婉瑛不禁推敲起人為縱火的可能性,又想到大雜院里的人都很單純,也沒听說過有誰跟人結怨,應該不太可能,不過還有很多疑問,包括那天晚上的起火點究竟在什麼地方、誰又是第一個發現失火的人,這些都得要查個水落石出。

不期然地,一道有過兩面之緣的高大身影正要從熸火鋪屋里出來,婉瑛不想又踫到那個男人,馬上拉著小柱子躲進小巷內。

「婉兒姐姐?」他仰頭問道。

婉瑛比了個噤聲的手勢。「噓!」

對于這位將軍大人,還是能避就避,她不打算學穿越故事里的女主角,引起一堆重要人物的注意,從此與平凡生活無緣。

「……那是秦將軍,婉兒姐姐為何要躲著他?」小柱子認出了對方,在京城里又有誰不曉得這一號人物。

她用手心捂住小柱子的嘴巴。

待穿著紅色鎧甲的秦鳳戈坐上馬背,踢了一下馬月復,漸漸地走遠了,婉瑛這才放開手心,從小巷內出來。

「雖然這位將軍大人身為熸火軍指揮使,要是拜托他的話,應該會讓我進熸火鋪屋參觀一下,可是……」她左思右想,還是不想太冒險。「人情債不好還,尤其他還是驃騎將軍,據說又是皇上身邊的大紅人,我不想欠他人情,再看看有沒有其他法子好了。」

小柱子見她一個人自言自語,也听不懂,反正大人有大人的煩惱,他只是個小孩子就別管了。

「婉兒姐姐,咱們快去林老爺家吧。」

「對,差點忘了辦正事……」婉瑛這才把心思收回,現在最要緊的是弄清楚自己的「雇主」有哪些人,還有他們的住處、每隔幾日要去收衣服之類的,便跟著小柱子往目的地前進。

這天,申時左右,秦鳳戈踏進秦府大門,雖然自從皇上御賜將軍府之後,他便和正室搬離此處,不過他還是經常抽空回來跟祖母和各房長輩們請安。

自從秦府大房,也就是他的雙親相繼染上肺癆過世,再度由已屆古稀之年的老太君出面主事,畢竟除了二房、三房之外,還有各房的幾位姨娘,以及庶出的子女們在,台面下的明爭暗斗可是從來沒停過,若無人坐鎮,很難不出亂子。

他一身常服踏進祖母居住的院落,除了請安之外,也順道接長子回府。

「鳳哥兒來了!」坐在廳堂上喝茶的老太君,見到疼愛的孫兒到來,布滿皺紋的臉上飽含笑意。「今天這麼早就來了?」

「孫兒想看祖母,自然早點來了。」秦鳳戈上前請了安,然後打量著紅光滿面的七旬老婦,和他的體型相比,顯得格外嬌小。

老太君頓時眉開眼笑。「還以為你怕祖母嘮叨,不敢來了。」

「怎麼會呢?」他低著頭回道。

她拉著孫子的手,關切地問︰「你那媳婦兒的身子最近還好嗎?」

「還是老樣子。」

「太醫署里的太醫都去看過了,也不見半點起色,這該如何是好呢?」老太君憂心忡忡地喃道。

秦鳳戈眉頭輕蹙。「孫兒已經請六安堂的紀大夫來看過,她說是產後耗損嚴重,又未調養得宜,把太醫之前開的藥方子改了。」

「就算她是領有行醫令的大夫,畢竟是個女人,又怎麼比得上太醫們的經驗老道,不能全听她的……」她對女大夫的醫術還是保持懷疑的態度。「不成!不成!還是讓太醫再仔細瞧瞧,身子再不調養好,怎能幫硯哥兒多生幾個弟弟?」

他在口頭上應允了。「孫兒明白。」

「硯哥兒玩了一個下午,方才直打呵欠,我便讓人抱到隔壁房里去了……」老太君提到寶貝曾孫,馬上轉憂為喜,立刻命貼身婢女去抱了出來。「小孩子就是長得快,我這把老骨頭都快抱不動了。」

「祖母也別累著了。」秦鳳戈可不想折騰了老人家。

老太君笑眯了眼,不見一絲疲態。「累著也無妨,誰叫硯哥兒現在是咱們秦家的心肝寶貝。」

「來了!來了!」貼身婢女跨進門坎,兩手抱著哇哇大哭的男娃。

見曾孫哭得這麼可憐,她可是心疼得不得了。「怎麼了?」

「我來抱!」秦鳳戈上前接過已經哭到滿臉淚痕的兒子,父子倆有雙神似的虎目,就這麼大眼瞪小眼。

被親爹的將軍氣勢一壓,馬上兵敗如山倒,硯哥兒吸了吸氣,癟了癟小嘴,就算才六個月大,也懂得欺善怕惡的道理。

他慢慢地收起哭聲了。

「鳳哥兒,你可別嚇壞了孩子。」老太君輕斥地說。

秦鳳戈就是不希望兒子被長輩們給寵壞了。「孫兒不是在嚇他,而是要他明白一些人情世故。」

「他才多大,懂什麼人情世故?」她笑罵地說。

就在這當口,二房的媳婦兒林氏和三房的媳婦兒江氏也來湊熱鬧了。

「……婆婆說得是,硯哥兒不過六個月大,別當他是你手底下的熸火軍。」林氏打趣地笑說。

見兩位長輩進了廳堂,秦鳳戈喚了一聲「二嬸」和「三嬸」。

江氏表面上自然不能跟妯娌的意見相左了。「這個年紀的孩子就是要讓大人寵的,要是害得硯哥兒受了驚,晚上睡不好,你可就一個頭兩個大了。」

「你們的消息倒挺靈通的。」老太君笑睨了下媳婦們。

「咱們也好一陣子沒見到鳳哥兒了,听說他來了,當然要趕緊來看看,最近外頭火災頻傳,千萬得小心點。」林氏正色地說。

秦鳳戈恭敬地回道︰「是,多謝二嬸關心。」

「我最擔心的還是佷媳婦兒的身子了……」江氏提起梁氏的病情便一臉憂慮。

「我本是她的親姨母,理當站在她那一邊,可也是秦家人,得要為秦家著想,你們夫妻感情再好,也該考慮納妾了。」

在老太君跟前,江氏自然要懂得她心里真正想要什麼,不敢唱反調,免得失寵了,在這府里一旦失去分量,二房可就真會騎到自己頭上,更別想將來有機會成為秦府的主事者。

他還是躲不開這個話題。「佷兒明白。」

「二嬸手上倒有幾個不錯的人選……」林氏這回打算推薦自己人。

老太君臉上一喜。「是哪一戶人家的閨女?」

「我這兒也有,個個都是知書達禮,就算是妾,可也不能太隨便……」江氏也不甘示弱地說。

「你們都快說來听听!」老太君兩眼發光。

看來真的無法再拖延下去,與其任長輩們把屬意的人選硬推給自己,秦鳳戈心想還不如自己來挑選合適的對象。

思及至此,不禁又想起那位從鬼門關中逃過一劫的婉兒姑娘,看來並不像是個會惹是生非的女子,如果納她為妾,不只能給祖母一個交代,正室毋須夾在中間左右為難,也可安心養病。

秦鳳戈決定等對方的喉嚨傷勢好轉,當面說過話,再打听一下她平日的為人,就算只是納妾,也不想馬虎行事。

「多謝二嬸、三嬸,其實佷兒心里已有人選。」他適時地開口。

「怎麼不早說呢?」老太君驚喜地問。

「原本想等過一陣子再說的。」

老太君直點著頭,笑不攏嘴地說︰「有中意的人選就好,不過可要先派人仔細地打听清楚,就算只是個妾,也得清清白白的。」

「是。」秦鳳戈再三保證,一定會盡快作出決定。

又和長輩們聊個幾句,他才將懷中的硯哥兒交給女乃娘,起身告辭。

不過才步出秦府大門,就見一名鋪兵有急事尋了過來,他便讓抱著硯哥兒的女乃娘先行回去。

來到一個多月前同樣發生大火的巾子坊,秦鳳戈神情凝重地踏進位在此地的熸火鋪屋,另外幾位鋪兵也正在等他到來。

「將軍,就是這個!」其中一名鋪兵指著桌上的物品。

秦鳳戈瞪著已經被煙燻黑的小酒壇,正好可以抓在掌中或揣在懷里,不容易被人瞧見,想到兩個月前發生在巾子坊的大火,為了撲滅火勢,數名熸火軍因而受到程度不一的燒傷,目光轉為嚴厲。

「確定是在後門找到的?」他寒聲地問。

「是,將軍,之前沒有找到,是因為被一名酒鬼拿走,他時常喝得爛醉如泥,那天晚上晃到後門想要解手,一見到失火,就嚇得落荒而逃,不小心踢到這個小酒壇,誤以為里頭有酒,便拿回家去了,直到前幾天不小心說溜了嘴,這才傳了出來。」另一名鋪兵說明始末。

他神情顯得駭人。「肯定不是他酒後縱火?」

「那名酒鬼說他這輩子最怕火,連生火燒飯都不敢,更別說放火,屬下去問了他的家人以及街坊鄰居,確實如他所說的……」負責調查的鋪兵又往下說。「另外後門是死巷,平日無人走動,屋主也很小心,不可能出現這樣東西。」

端詳著置于掌中的小酒壇,秦鳳戈回想那場大火的初步報告,確實是由後門開始延燒,原本以為是因為堆放太多柴火才會不慎引燃,可若是人為造成的,那就茲事體大了。

「馬上將這物證呈交給知府衙門。」他不得不往最壞的方向去設想。

「是,將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