書名︰良人下篇‧嫁夫當隨夫|作者︰梅貝兒|本書類別︰言情小說
她在這個架空朝代已經生活了一年又兩個月了。
婉瑛在心里算著日子,對于原本的世界,也愈來愈少去想起,她的心已經在這里落地生根了。
夏至即將來到,屋外的陽光也顯得特別剌眼。
「成功了!終于做出來了!」婉瑛大喊一聲,研究了好幾天,總算克服紙張的問題。「硯哥兒,這個給你……」
硯哥兒睜大眼楮,看著拿在手上的東西,不知該怎麼玩。
「這叫紙風車,我來教你怎麼玩,像這樣慢慢地移動……」她輕輕抓著硯哥兒的小手,然後往前推進,紙風車的葉片便跟著轉了起來,這一剎那,硯哥兒的雙眼瞪得好大。「知道了嗎?你自己來!」
于是,硯哥兒晃動著紙風車,看到它在轉動,發出咯咯的笑聲。
「這個叫紙風車,要記住,紙、風、車……」
他努力模仿婉瑛的發音。「風、車……」
「硯哥兒只會說兩個字也很棒,這叫紙風車……呼!」婉瑛用力朝紙風車吹了口氣,葉片馬上快速地轉動。
硯哥兒馬上有樣學樣,也吹了口氣,不過只轉了一圈就停了。
「咱們到外面去,風會比較大……」
因為她和硯哥兒已經先吃飽了,就讓女乃娘和丫鬟她們也快點去吃,不然心里過意不去,也說好會待在房里看著硯哥兒,要是出了事可要負責。他們只是在門外,不會跑到太遠的地方,應該沒關系。
于是,婉瑛牽著他的另一只小手,才跨出房門,馬上就有一陣風吹來了。「哇!轉得好快……」
見狀,硯哥兒興奮地搖著手上的紙風車,笑到見牙不見眼。
婉瑛模了模他的頭。「好不好玩?」
他沒有回答,只是目不轉楮地盯著紙風車。
她心想這個反應應該是很喜歡才對,又開始絞盡腦汁地回想還有什麼童玩可以自己動手做。
「有了!竹蜻蜓應該很簡單,記得好像是用竹片和竹棒……」婉瑛打算再去找材料來研究看看。
就在這當口,硯哥兒突然往另一頭跑去。「爹!」
這聲「爹」也讓婉瑛心跳不由得漏了半拍,于是慢慢地站起身來,看向在二管事的陪同之下,從長廊的另一端走來的高大身影。
打從住進將軍府這兩、三個月來,他們就不曾見過面,直到這一刻,她才領悟到什麼叫相思成災,原來自己一直壓抑著思念的心情,這會兒終于見到人,反而不知該說什麼才好。
「听說硯哥兒在這里,爹正到處找你。」秦鳳戈再也按捺不住,借著尋找兒子的理由前來,就算只是看一眼也好,同樣飽含感情的黝黑瞳眸,一瞬也不瞬地瞅著她,縱有千言萬語,都比不上親眼看到對方安好。
「爹!」硯哥兒不甘寂寞地喚道。
這一聲呼喚也打破沉默,讓兩人驚醒過來,同時移開目光。
他輕咳一聲,低頭看著兒子。「你手上拿的是什麼?」
硯哥兒舉高小手。「風、車……」
「什麼?是誰給你的?」他听不太明白。
听懂父親的意思,硯哥兒笑嘻嘻地用食指比著婉瑛。
「那叫紙風車。」婉瑛代為說明。
「紙風車?」秦鳳戈看著眼前十分陌生的小玩意兒,不禁失笑。「我倒是頭一回見到,不過看起來挺有趣的。」
婉瑛心里打了個突。「呃、嗯,這是小時候遇到的一位長輩教我做的,大概是他自己想出來的,所以別人才會連見都沒見過。」看來這里真的沒有紙風車這種童玩。
「原來如此。」他對婉瑛這種從別處听來的說法,早就見怪不怪了,打量了下她已然恢復紅潤的氣色,看來調養得不錯。「身子好些了?」
她垂下眸光。「多謝關心,已經完全康復,也該回大雜院了,既然將軍在這兒,正好可以跟將軍說一聲。」
秦鳳戈怔了一下。「打算何時回去?」
「方便的話,後天一早就回去。」婉瑛也很想念大雜院里的人。
「也好,我會命人送你回大雜院。」來日方長,現在也確實不便再挽留下去。
婉瑛很想跟秦鳳戈說些什麼,可是又礙于還有二管事在場,只能把話又吞下去。
似乎看出婉瑛的想法,也多少模清主子對這位姑娘的心意,二管事適時地切入對話,替兩人制造機會。
二管事躬身說道︰「小的忘了還有一件事未辦……」
「那你就先下去吧。」秦鳳戈淡淡地應聲。
待二管事一走,他再也不必顧忌,情不自禁地伸手輕撫婉瑛的面頰。「總算把你養出肉來,可知這段日子,我是怎麼熬過來的。」
婉瑛臉上的溫度往上飆。「讓將軍擔心了。」
「回去之後,還是要多多休息,粗重的活先別踫,不要太逞強了。」他一一囑咐。「我會不時派人送補品過去,你要多吃一點。」
有人這麼關心自己,是一件很幸福的事。
「好。」婉瑛心中甜滋滋的。
秦鳳戈目光一柔。「再過一段時日,我就能名正言順的將你娶進門,你千萬要小心,做事別莽撞,遇到危險要懂得躲開,或是大喊求援,一個姑娘家不要逞強,萬一又受傷,那該如何是好?」
「我知道了。」听出秦鳳戈在指責她不該當街和人打起來,有些尷尬,也覺得自己太天真了,這次也算得到了教訓。
硯哥兒扯了一下父親的袍擺,希望得到注意。「爹……風車……」
「喜歡嗎?」秦鳳戈將兒子抱了起來。
硯哥兒大力搖晃著手上的紙風車,笑得合不攏嘴。
「硯哥兒別這麼用力。」婉瑛笑睇著快要解體的紙風車,看來下回再做,得想辦法做得牢固些。
秦鳳戈伸手要去拿紙風車,而婉瑛也正好想把它拿回來重新扎好,兩人的手踫在一塊兒,又彷佛像觸電了般馬上分開,旋即相視一笑。
夾在中間的小娃兒不明白發生什麼事,只是學著身旁的大人,也跟著露出可愛的笑臉。
到了後天,二管事一早便安排了府里的轎子送婉瑛回去。
待婉瑛坐進轎中,心里還是掛念著硯哥兒。雖然她有跟硯哥兒說過要離開的事,可是又擔心他听不懂意思,要是找不到她會哭鬧不停,便做了一個紙風車,事先交給女乃娘保管,萬一使起性子,可以拿出來哄他。
就這樣,婉瑛回到了大雜院,接受陶大娘他們的噓寒問暖,也真真實實地感受到家人給予的溫暖。
到了七月初,已經立秋了。
這一天,秦鳳戈依照傳統儀式,為過世的梁氏做對年。
除了他和硯哥兒父子倆,還有江氏,她不只是三嬸,也是梁氏的親姨母,便帶著女兒錦繡來祭拜,另外二嬸林氏也過來幫忙準備。
「跟你娘上個香,祈求你娘保佑你平平安安長大。」秦鳳戈抱起兩手持香的兒子,站在牌位前面說。
硯哥兒不懂大人在做什麼,只是看著爹。
「來!」他引導著硯哥兒的小手,拜了三拜,才將清香交給身邊的二管事,然後插在香爐上。
看著眉頭深鎖的父親,硯哥兒伸手模了模,像是在安慰。「爹……」
「爹在跟你娘說話,爹一定會幫硯哥兒找個真正對你好的娘,請她安心。」秦鳳戈說給兒子听。
他又在牌位前站了好一會兒,才進行接下來的儀式,直到做完對年,便可以讓梁氏進入秦家祠堂。
「二嬸和三嬸辛苦了。」秦鳳戈向兩位長輩道謝。
江氏一臉責怪他太見外的表情。「都是自家人,說什麼辛苦。」
「不過說真的,硯哥兒的娘最放心不下的就是這個兒子,這可是用她的命去換來的,續弦的事可得多費點心。」林氏可是奉了婆婆之命來探口風的。
秦鳳戈還是不動聲色。「是,佷兒會好好想一想。」
「那就好。」見他沒再借故拖延,江氏和林氏很高興地回去復命了。
又經過十日,天氣有些轉涼了。
早朝之後,秦鳳戈到御書房晉見皇上,請求賜婚。
「……原來你是為了續弦的事,才將賞賜保留到今日,朕還以為是忘了。」皇上調侃地說。
「微臣不敢!」他誠惶誠恐地屈膝下跪。「皇上賞賜是何等的光榮,豈能輕易忘了,微臣只不過是想將這天大的恩惠用在犬子身上,為他找一個真心待他的娘,求皇上成全。」
皇上倒有些好奇。「非要讓朕賜婚,那名女子才肯嫁你這驃騎將軍?」
「回皇上,是微臣難以說服家中長輩,同意讓這名女子進門,只得懇請皇上作主。」秦鳳戈沉重地說。
「是此女身分卑微?」皇上不禁這麼猜想。
秦鳳戈再次稟奏。「不敢隱瞞皇上,微臣中意的對象是一名浣衣女,雖未列入賤籍,不過以世俗的眼光來看,出身不高卻是事實。」
「你可是堂堂一個驃騎將軍,竟會選蚌浣衣女來做續弦,身分上可是門不當戶不對……」皇上覺得太荒謬。「愛卿要朕如何幫你賜婚?」
「啟稟皇上,所謂娶妻娶賢,微臣要的是一名賢妻,能令家中和樂,讓微臣專心公務,為皇上、為朝廷盡忠,而不是只求門當戶對,卻無法真心疼愛嫡妻所生的兒子,懇求皇上成全。」秦鳳戈再度磕頭。
瞪著伏跪在面前的秦鳳戈,皇上也不禁頭疼了,眼角不經意地瞄見立于身邊的宮女,一臉索然無味的表情,心中一動,決定問問她的意見。
「繁星。」他喚道。
身旁的宮女垂下眸子。「奴婢在。」
「你說該怎麼辦?」皇上就是故意要問她。
這位名喚繁星的宮女有一副嬌脆的嗓音。「奴婢身分卑賤,可沒有資格給皇上出主意。」
「朕準你說!」就是非要她說不可。
她低著頭回話。「奴婢以為,皇上當初開口給賞賜,並沒事先聲明不能用在要個浣衣女來做續弦這件事上頭,皇上若不答應,往後給人賞賜時,最好一一列出來,什麼準、又什麼不準。」
這番大膽又譏諷的回話,簡直是不要命了,讓下頭的秦鳳戈心頭暗驚,心想這名宮女是當真無知,還是太過恃寵而驕,忘了是在跟誰說話?
皇上不怒反笑。「哈、哈,說得對、說得真對。」
說著,不禁又憶起十二歲那年曾有過的一段奇遇,記得那晚是滿月,因為睡不著,打算到寢殿外頭走走,突然出現異變,闖進一個相當不可思議的地方,那里的人出門不用牛馬驢來拉車,只要坐進鐵盒子里,它自己就會跑,想要看戲,也不用請戲班子來,隨時都有小人兒在木箱子里頭表演給他看,晚上也不必點蠟燭或油燈,光線跟白天一樣亮,就連出恭都相當方便,馬上可以用水來清洗。
不過最念念不忘的還是那個據說好心收留自己,卻當他是奴才使喚,還口口聲聲叫他小表的李繁星,想他當時貴為太子,又是未來儲君,卻被當作不懂事的小娃兒,每當回想起來就氣得牙癢癢的,誰知過不了多久,他又回到了原本該待的地方,好像一切都不曾發生過,有時忍不住會懷疑那不過是黃粱一夢。
事隔多年,就在自己也漸漸淡忘之際,老天爺居然鬼使神差地把李繁星送到身邊來了,而且外表絲毫沒有改變,就如同當年一般年輕嬌俏,既然這是天意,他就絕不會放她離開,要一輩子鎖在身邊,將她寵上了天,再也舍不得回去那個令人匪夷所思的地方。
「謝皇上夸獎。」繁星口氣听來恭敬,不過心里想的卻是要快點想辦法離開這座鬼皇宮。
只要有她在,他心情就好,當皇上再次將目光調向底下的秦鳳戈,嘴角依舊噙了抹俊邪笑意。「起來吧!」
「謝皇上!」秦鳳戈心中忐忑地起身。
似乎還不打算松口,皇上又瞅著他片刻,這才啟唇。「朕也不得不贊同愛卿方才所言,可是朕這回若答應賜婚,往後其他臣子也一一仿效,可就讓朕為難了,此女是否還有其他特別之處,你倒是說說看。」
秦鳳戈立刻雙手抱拳。「啟稟皇上,微臣打算再娶的這位姑娘雖是名浣衣女,可是卻有著不輸給男子的勇氣,見到不平之事,更是不顧自身安危出手相救,另外有關去年發生的一連串縱火事件,多虧她從旁點醒,微臣才注意到一直想不通的疑點,從中找到線索,最後順利抓到了犯人。」
「真有此事?」這倒有意思了,皇上不禁這麼思忖。「那麼這位姑娘也算是立下大功,得給個賞賜才行。」
他又抱拳作揖。「微臣代她多謝皇上恩典。」
皇上瞟向正在偷偷打呵欠的宮女。「你覺得該賞她什麼?」
「您才是皇上。」繁星一臉卑微狀。
「朕準你說!」皇上偏要听她怎麼說。
既然皇上都不恥下問,繁星也就不負責任地回答。「奴婢曾經看過一出戲,戲里的皇上出外打獵,一名姑娘卻誤闖進去,還不慎被箭所傷,後來皇上又誤以為這名姑娘是他和在民間邂逅的女子所生,就封她為格……公主了。」
聞言,皇上挑起一道眉峰。「你是要朕給她個封號?」
「這可是皇上說的。」繁星撇得一干二淨。
「封號可不是朕要給就能給的……」就算他是當今皇上,也得按規矩辦事。「再換一個!」
她口氣冷淡。「奴婢想不出來。」
「那就用力點想!」皇上就是存心刁難。
又不關她的事,根本就懶得動腦子,于是隨口搪塞。「奴婢和那位姑娘既沒交情,也沒見過,更是非親非故,一時之間想不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