臧柏烈走進屋里一看,發現這是一家經營早午餐生意的小店,敞開的木門里頭擺了好幾張桌椅,也坐了幾個客人,沒有過度的裝潢擺設,維持原來磚牆瓦檐的風貌,素雅的桌巾上擺了陶制的小花瓶,上頭插著波斯菊。
「這是你的店?」
臧柏烈打量著四周,跟他平常會去的高級餐館不同,有著濃濃的古早味,牆上掛著一塊匾額,上頭寫著「心靜自然涼」,看似簡單,卻很深奧的句子。
回到吧台後面的瑀曦打算當他是透明人,連回都不回。
臧柏烈早就猜到她會來個相應不理,不過他自有辦法。
「瑀曦……」這麼叫應該沒有錯。
那帶著性感和低沉的叫喚,教瑀曦心頭一窒。「你到底想怎麼樣?」為什麼要再來招惹她?
臧柏烈嘆了口氣。他真不明白為什麼在她面前就得這麼低聲下氣,仿佛自己真的做錯事了?
「我不是想惹你生氣,只是想要解釋。」臧柏烈將手肘放在吧台上,和她面對面的說話。「更想把整件事的來龍去脈弄個清楚,不然對我太不公平了,什麼都不記得,卻被當作負心漢。」
「你本來就是負心漢。」
「真不曉得怎麼還有臉回來?」
「有些自以為帥的男人就是認定女人好欺負……」
「要不要找人給他蓋布袋?」
身後的批評聲浪讓臧柏烈嘴角抽搐幾下,回頭看著同仇敵愾的客人,顯然都是住在這里的鄉親,正在幫瑀曦打抱不平。
臧柏烈輕咳一聲,看來自己在這里真是勢單力孤,要是一個不小心,可能連怎麼死的都不知道。
「謝謝大家的指教。」被罵還得示好,真是讓他啼笑皆非。「可以讓我和瑀曦好好地說幾句話嗎?」
幾位鄉親熱切地看著他──
「你要下跪嗎?」
「只要你願意承認錯了,我們瑀曦會原諒你的。」
「男子漢大丈夫,錯了就要認。」
「下跪!下跪!」有人起哄。
他只能尷尬地笑著,就怕說錯一個字會被圍毆。
「你們不要鬧了,不吃的話我要收了?」還是瑀曦幫他解圍,雖然知道這些鄉親是一番好意,不過她並不想鬧得人盡皆知。
听了,大家趕緊低下頭繼續吃,不想錯過他們的談話。
「謝謝。」臧柏烈不吝給予最帥的笑容,可惜人家根本不欣賞。「我剛打手機給大偉,可是他沒接,我想只有他最清楚是怎麼回事。」
瑀曦還是沒有反應。
她繼續幫客人做燻雞三明治,倒了一杯現打的果汁,忙了一陣後,總算開口說話。「我很忙,沒有時間跟你聊天。」意思就是叫他滾蛋。
「那就……來一杯咖啡好了。」如果是客人總不會趕吧。
她抬眼覷他。「難道你忘了我這里不賣咖啡?」
「唉!」要是能記得就好了。「那就來一份店里的招牌,隨便都好……如果我說我的頭部曾經受過傷,這樣你會相信嗎?」
聞言,瑀曦身子陡地一震,終于用正眼看他。
「你別以為這麼說我就會信。」這次不會再上當了。
臧柏烈不由得失笑。「我就知道你會這麼說,這是真的,大概一年前在紐約的街上遇到搶劫,那個黑人因為想買毒品又沒錢,我很倒楣地被他挑上,還被他的球棒打得頭破血流,昏迷了好幾天才清醒,只能慶幸對方拿的不是槍,否則今天就不會站在這里了。」
「傷得很嚴重嗎?」她心疼地問。
他看得出她其實是個很容易心軟的女人,這點倒是可以利用。
「至少縫了上百針,還有腦震蕩,從那時候開始就有頭痛的毛病,可是用儀器又檢查不出來……你要看嗎?我頭上還有縫過的痕跡……」說著就把頭湊到她面前,指著那些已經愈合的傷口。「你模模看!」
瑀曦不想相信,可是還是把小手伸過去,用指月復去感覺它。
「這邊!」男性大掌牽引著她到正確的位置。「有沒有感覺到?本來我的頭發是長的,就因為這樣才全部剃掉重留。」
這一點她在見到他第一眼時就想過,因為瑀曦知道他有多寶貝自己的頭發,不可能無緣無故就把它剪短。
「這樣你總該相信我了吧?」他還握著她柔軟的小手,漂亮的瞳眸不忘朝她放電。
「我只相信你的頭部曾經受過傷。」小臉一紅,把手硬抽回去。「不是每一個人都會因此失去記憶。」
臧柏烈就知道事情沒那麼容易解決。「問題是我什麼都記得,包括我小時候的事,就是不記得以前來過這里,還曾經和你交往過,甚至……」他用著只有她才听得見的聲量說︰「抱過你。」
最後三個字讓瑀曦的臉更紅了。「你記得……」
「我不記得了,是富貴客棧的老板娘說我跟你住在一起,我太了解自己,絕對不可能和女人同處一室,卻又忍著不踫,除非我不行了。所以追根究柢,如果那個男人確實是我,那麼我真的遺失了一小段的記憶。」
扁是想到這樣,他就覺得不太愉快,好像自己最寶貝的東西被偷走了,而且是相當重要的寶貝。
听完,她在心中天人交戰著,到底要不要相信他的話。
當他那天離開她、離開這座小鎮,瑀曦以為自己活不下去了,要不是鎮上的人輪流看著她,來陪她聊天,每天催她開店做生意,就是怕她胡思亂想,說不定她真的會做出傻事……
如今他回來了,說他忘了他們之間曾經相愛過的事,多麼可笑的理由,已經造成的傷害,他用一句忘了就能彌補嗎?
「你的三明治和果汁。」她將東西遞給他,然後告訴他自己的決定。「既然忘了就忘了,反正你也只會在這里待上幾天,時間到了就會離開,想不想得起來都無所謂。」
他怔怔地看著她,以為听錯了。「你不希望我想起來?」
「想起來又能怎麼樣?」瑀曦的笑里帶著一絲苦澀。「你喜歡熱鬧,受不了這里枯燥乏味的生活,而我太喜歡這里,不想搬到其他地方住,更別說別的國家,所以就算勉強把你留下來,只會讓彼此更加痛苦,既然這樣,你也不用去想了,我也會努力把你當作普通觀光客來招呼。」
臧柏烈頓時不知道該說什麼。
沒錯!人家都這麼說了,他又何必自找麻煩,幾天之後,他就會離開這座小鎮,繼續回到他的生活,和她之間只怕不會再有任何交集……
心底有個聲音在問他──
這樣真的可以嗎?
就這樣當作什麼都不知道便走了,不就等于是逃避現實?
也許最後的真相讓他無法接受,可是他不想一輩子都抱著這個疑惑,想著是不是愛她愛得不夠深才無法留在這座小鎮上,還是很愛她卻又不得不離開?
因為他實在不相信自己會在彼此相愛的情況下,又狠心地拋棄了她,那麼他會先揍自己一頓。
瑀曦調適著自己的心情,和對待他的態度,只要把他當作客人就好。「不要再說這些了,現打的果汁要趕快喝,不然會氧化掉,還有這個鮪魚果麥三明治是你最愛吃的……」
說到這里,她忽然打住,氣自己居然還記得他的喜好,眼眶倏地紅了,捂住唇,快步地離開吧台,走到屋後。
臧柏烈瞅見她痛苦的模樣,心里也不是很好受,有個女人這麼愛他,而他卻把她忘了,今天角色調換過來,他鐵定會更生氣。
「你把她弄哭了!」
那些鄉親全都責難地瞪著他,好像他做了天理不容的事。
他扒了下發,也往屋後走。
屋後是個老式的廚房,有座幾十年歷史的大灶,雖然沒有再使用,不過保存得相當良好,而另一邊的角落則有現代化的流理台和廚具設備,瑀曦就坐在牆邊的長板凳上,努力地控制著淚水,就是不想再讓它掉下來。
「讓我一個人靜一靜。」她听到腳步聲進來,強忍哀傷地說。
遲疑了下,臧柏烈還是在她身邊坐下來。「我也想走,可是我的腳就是不听使喚,連我也控制不了……你……我要怎麼做,你才會不這麼難過?」
瑀曦想哭又想笑。「你不是說你什麼都忘了?那麼現在是我自己的問題,不過時間是最好的藥,久了就會慢慢淡忘。」
「我是不記得你了,但是又沒辦法裝作不知道我們之間曾經有過一段情,如果那的確是事實的話。」他的心情何嘗不是很復雜,像是分裂成兩個人,一個明明才剛認識她,應該還很陌生,不存在著任何感情;可是另一個,一見她落淚卻又心疼得要命,他真的快要神經錯亂了。
「那麼等我恢復記憶之後,要是想起自己真的那樣對待過你,我會鄭重地請求你的原諒,要怎麼懲罰我都可以。」
她又紅了眼圈,笑得很不以為然。「如果你還是想不起來呢?那麼受折磨的依然是我,我必須忍受著每天見到你,你卻把我當作陌生人,那種滋味你知道有多痛苦嗎?你能體會嗎?」
「可是……」
「我只想請你馬上離開,要去哪一國度假都好,就是不要在這里。」瑀曦望著他的堅決眼神,仿佛做出了重大決定。「或許你的潛意識里也想忘了我,所以什麼都記得,卻獨獨忘掉這里的一切。」
臧柏烈從長板凳上站起來,來回踱步著,最後定定地望著她,不想當個逃避現實的懦夫。「因為我不記得,所以無法替自己的行為辯護,再給我一點時間,我一定會想起來的。」
「我只要你馬上走!」她哽咽地吼道。「抱歉,我還要做生意,請你把餐點吃完之後離開。」
說完便挺直縴背,走出廚房。
看著她決絕的態度,臧柏烈只能敲著自己的腦袋,要是他的心能狠一點,裝作無所謂的離開就好了,可是在另一方面,他對她並不是完全無動于衷,而是有種說不出的心動,總是情不自禁地一再靠過去……
盡避腦子里的記憶不存在,可是他的心卻認得她,不禁要想如果再被球棒K一頓,會不會有幫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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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多混亂的畫面在腦中交錯,卻沒有一個是清楚完整的,他只覺得頭痛欲裂,用力地想擺月兌噩夢的糾纏……
「喝!」臧柏烈倏地坐起身,抱著像是快要炸開的頭,用力地吸氣,等待著疼痛緩和下來,他發現自己全身都是汗。
這里是?
對了!他昨天來到這座小鎮,然後發生了一件讓他疑惑不解的事,到現在還覺得像在作夢,因為一切都太不真實了。
如果是以前,有人跟他說曾經愛過一個女人,可是他卻忘了,他一定會大笑,以為對方是在開玩笑,可是偏偏真的遇上了。
看了下時間,才早上七點多,可是他已經等不及了,于是拿起放在枕邊的手機再打一次──
「喂?」麥大偉的聲音刻意放得很小聲。
臧柏烈嘲弄地哼了哼。「你終于接電話了。」
「等我一下。」他來到病房外的走廊,才興奮的報告好消息。「艾利克森,我當爸爸了,我老婆昨天生了一個白白胖胖的兒子。」
「恭喜!」他嘴角抽搐。
當爸爸的人可是很得意。「紅包比較管用啦!」
「你放心吧,一定很大一包。」臧柏烈哼了哼。「還有……你是不是忘了跟我說什麼?」最好不要說一切都是惡作劇。
手機那頭的麥大偉頓了頓,口氣正經地問︰「你想起來了嗎?」
「我什麼都想不起來。」
「是嗎?」麥大偉有點失望。「那就表示你和瑀曦真的無緣了,她……她的反應怎麼樣?」
雖然已經做好心理準備,他還是覺得難以置信,原來都是真的。「她賞了我一巴掌,你覺得怎麼樣?」
麥大偉很不給面子地爆笑出聲。「真的嗎?我很難相信瑀曦會動手打人,她是個很溫柔很心軟的好女人……不過你當初那樣對待她,她會生氣也是正常的,你現在打算怎麼辦?」
「我也不知道。」這才是讓臧柏烈困擾的地方。「我花了好大一番功夫,才說服她相信我真的失去一部分的記憶,所以才會忘了她,而她的回答是要我離開……你說我該走還是留下?」
听完,麥大偉沉默了片刻。「也許我做錯了,只顧自己的良心不安,希望自己最好的朋友不要錯過真愛,卻沒有替瑀曦著想,她或許早就對你死心,只想找一個更適合她,也適合住在小鎮上的男人,想要徹底把你忘記。」
臧柏烈揉著抽痛的太陽穴。「一年多前……我為什麼會離開她?你一定知道原因的,快點告訴我。」
「艾利克森,你還是听瑀曦的話,離開那里吧,不如來看看我兒子,他長得很像我,簡直是一模一樣……」
「你要我就這樣離開?!」臧柏烈怒氣騰騰地低吼。「那麼當初就不要建議我來這里度假……我必須弄清楚當時到底發生什麼事了,否則我不能走,你只要告訴我原因就好了。」
麥大偉又沉默了幾秒。「原因要你自己去找出來……艾利克森,用你的心去找出答案,我說出來反而會左右你的想法,因此不能告訴你,如果到了最後,你對瑀曦沒有任何感覺,那麼至少讓她看出你有心想要彌補,相信她會原諒你的,這樣對你們兩人都好。」麥大偉難得收起搞笑的口吻,很嚴肅地為他做心理分析。「要走要留都在你一念之間。」
他坐在床上,把頭擱在雙腿之間,過了許久才開口︰「我要留下來!」
想到瑀曦那雙痛苦幽怨的眸子,他走不了。仿佛有一條無形的線系在他們兩人身上,不時的扯動著,讓他不得不回過頭來尋找她的身影……
麥大偉吁了口氣,還是很高興他這個老朋友是個不錯的好男人,外人都以為他是個情場浪子,身邊的女人從來沒間斷過,卻不知道他只是想找尋一個讓自己心動的對象。
「那麼就好好的玩……我老婆在叫我,有事打電話給我,拜拜。」
直到嘟了十幾聲,臧柏烈才嘆口氣,關上手機。話說得容易,他卻不知道要從何下手,尤其是面對那個叫瑀曦的女人,她的排斥和敵意讓周旋在女人堆中的他第一次嘗到挫敗的滋味,不過因為對象是她,他毫無怨言。
如果他確實對她始亂終棄,那麼自己真是不可原諒……
盥洗之後,臧柏烈換好衣服到了樓下,就見富貴客棧的老板和老板娘正在門口爭執什麼,一見到他出來便不說了,想必是和自己有關。
「我進去看兒子醒了沒有,你不要插手知道嗎?」五官剛毅的高大男人不太放心,又交代一次,才朝臧柏烈頷了下頭,然後進屋里頭去。
老公都這麼說了,白挽星只得乖乖听話。「早餐已經煮好了,清粥小菜,希望合你的胃口。」
臧柏烈撫著下顎,想了又想,只能從旁人身上打探了。「我可以請教一下你幾值問題嗎?」
「如果你是想參觀我們這座小鎮,我很樂意告訴你有哪些景點,如果是和瑀曦姊有關的話,那就恕難奉告。」她很聰明的把話說在前頭。「本來我是想幫你的,不過我老公不準我管,還有小鎮上的人昨晚已經開會討論過了,如果你想留下來玩當然歡迎,但是大家一概認定你配不上瑀曦姊──」
「等一下!」臧柏烈阻止她往下說,心里覺得很不可思議,想再跟她確定。「你說你們鎮上全部的人開會討論過我和她之間的事?」
她笑咪咪地點頭。「因為剛好要開鎮民大會,所以順便把這件事納入議題,我們鎮上發生大大小小的事,如果不知道該怎麼解決就會一起討論,然後少數服從多數,所以我們決定幫瑀曦姊找一個比臧大哥更適合的男人。」
「意思是我被淘汰出局了?」這座小鎮的人也太團結了。「那麼瑀曦怎麼說?她沒有意見?」他比較在意她的想法。
白挽星瞅著他不是完全不在乎的神情。「瑀曦姊沒說什麼,不過她在這里出生長大,林媽媽過世之後,是這個小鎮上的人陪著她掉眼淚,度過喪母之痛,就連上回臧大哥離開時也是一樣,她對這里有著深刻的感情,就算將來結婚也希望能夠留下來,那麼嫁給在地人是再好不過了,臧大哥畢竟是打外地來的,而且還住在國外,終究還是不適合瑀曦姊……」
「這是我和她之間的事,適不適合也得由我們來決定,不是你們說了就算。」臧柏烈有些火大,雖然這些鄉親是一番好意,不過也太多管閑事了。「既然你不肯說,那麼我自己去找答案。」
她不小心偷笑一下。「你不吃早餐?」就是故意試探他,想知道他到底會不會緊張在意。
「我還不餓。」他氣呼呼地往外走了。
走在街上,才八點多,有人在掃地、澆花,還有人騎著機車趕著去上班,不過每個人見到他都會特別多看一眼,那表情像是在說「你是個負心漢」,讓他覺得很嘔,不過自己造下的孽就得要承受。
來到瑀曦的店門口,她早就開門在做生意了,見到里頭的位子都坐滿了來吃早餐的客人,還有不少是外帶,雖然有請兩個工讀生妹妹來幫忙,不過餐點大部分都是她在做,所以忙得沒時間招呼客人。
臧柏烈雨手環胸,站在店門外往里頭看,想知道自己會不會突然想起什麼,不管是電影或電視不都這麼演,可是……
沒有,什麼都沒有,這讓他不禁有些沮喪,頭又跟著痛了。
餅了快一個小時,店里慢慢恢復平常時段的悠閑步調,臧柏烈才走進去。
「嗨!」就算她不給好臉色看,他的臉皮也夠厚,可以當作沒看到。
見他還沒走,瑀曦不知道該喜還是怒。
「這杯玉米濃湯先給二桌的客人。」她對其中一名工讀生說。
兩個工讀生妹妹都是少女情懷,對臧柏烈這樣外形高大俊美的男人相當好奇,一邊端早餐給客人,一邊偷瞄他。
雖然她不理他,臧柏烈還是決定賴著不走,剛好有空位,便自動地坐下來點餐。「給我五號餐。」說著,還很自然的朝工讀生妹妹露出兩排白牙,雖然沒有刻意放電,不過已經夠迷死人了。
堡讀生妹妹看到失神,差點撞到桌角,紅著臉接過點好的菜單。「呃,好,請稍等一下。」
「你跟那位客人說富貴客棧就有提供三餐,不用再花錢來這里吃。」瑀曦沉下秀顏,氣惱他老愛招惹異性,便要工讀生妹妹傳話。
臧柏烈自然也听到了,有些惱了。
「呃……先生……」工讀生妹妹只好到桌位旁傳話。
他不等她說完便開口︰「你跟她說,我有的是錢,幾輩子都花不完,不在乎這點小錢,只管把餐點送來就好了。」
「瑀曦姊……」這下子可為難了工讀生妹妹,夾在兩人之間,不知道該跟誰傳話。
聞言,她手上切三明治的刀子泄憤似的,切得特別用力。「跟他說我們今天的生意就做到此為止,要準備休息了,請他到其他地方用餐。」
兩個工讀生妹妹互看一眼,已經嗅到很濃的火藥味了。
「是……先生,我們……」
「你過去跟她說,我……」硬踫硬是不行的,得要改變策略才行,他口氣一軟,表面上是對著工讀生妹妹說話,實際上卻是直接說給瑀曦听。「我只想吃她親手做的三明治,昨天吃過之後就上癮了,比任何飯店、餐館做得還合我的口味,希望留在小鎮上的這些日子都能吃到,不然我會很遺憾。」
瑀曦抓著刀把的手頓時握緊,把下唇都咬疼了……
無賴!
就跟他們第一次見面時相同,總是賴著她不放、說好听話來哄她,那麼輕易地就讓她不可自拔,繼而交出身心,是自己太笨才會相信他……
「如果他不怕里頭加料,我不介意做給他吃。」她梗聲地說。
他在心中嘆氣。「如果她能這麼狠心,我也願意把它吞下去。」
看到這里,兩個工讀生妹妹索性就讓他們隔空交火,免得遭到池魚之殃,而其他的客人也不敢出聲,不過都把耳朵豎得高高的,就怕錯過任何一句。
「瑀曦,我肚子餓了。」臧柏烈近乎是用撒嬌的口吻,這一招對付容易心軟的女人最有效了。
「下不為例。」她把下唇咬疼了,還是妥協了。
那麼你這次就不該順了我,因為絕對會有下一次!臧柏烈唇畔的得逞笑意可是明顯得讓人想揍他一拳。
臧柏烈有些得了便宜還賣乖的支著下巴看她忙碌的樣子,瑀曦不是沒感覺,狠狠地瞪他一眼,卻見他咧了咧嘴,笑得好性感,讓她想起那一次又一次的歡愛,他是怎麼踫觸她的……腳趾頭忍不住蜷曲,瑀曦不禁氣自己為什麼忘不掉!
「五號餐好了!」她把餐點都做好了,便要工讀生妹妹端過去給他。
兩個工讀生妹妹有志一同的開口。「瑀曦姊,趁現在沒什麼客人,我們也要進去吃早餐了。」不等她答應,就吐了吐舌,笑著往店後的廚房跑。
她怔愕了。「你們……」
「你請的這兩個工讀生都很聰明。」至少在這個小鎮上還有人願意幫他,臧柏烈心情愉快地睇著她走向自己。
「請慢用!」要不是還有客人在,瑀曦真想對他大吼幾句。
「看起來很好吃。」他拿起三明治就咬了一大口,才嚼了幾下,俊臉丕變,差點就要嘔吐出來。「你……咳……你在里面放了多少洋蔥?我最討厭……吃洋蔥了……」
瑀曦這才露出終于佔了上風的笑意。「這個我當然知道,剛剛不是說你要是不怕我在里頭加料的話就盡避吃。」
「咳……」這下他當然不能吐出來了,再痛苦也得往肚里吞,連忙端起冰紅茶就灌,想沖淡洋蔥的特殊味道。原來這女人假裝妥協,就是要讓他失去防備,看來他太小看她了。
見他咳得臉都紅了,瑀曦有些不舍,但不許自己又心軟了。「洋蔥對身體很好好,具有抗癌、降血脂、控制膽固醇、預防心血管疾病,促進腸胃蠕動等功能,要多吃一點。」
他不怒反笑。「原來你這麼關心我的身體。」
「誰在關心你?你慢用。」她面紅耳赤地踱開。
那些都吃完早餐還坐在位子上不走的鄉親見這情況,可不能再悶不吭聲,開始實行他們的計劃──
「臧先生這次打算待多久?」
「像你這種有錢的大忙人一定很多事要忙,可不要耽誤了。」
「反正我們這里既沒夜店也沒有KTV,日子很枯燥無味,他一定待不了三天就會走人了。」
臧柏烈听在耳里,冷笑在心,他當然知道這些人根本是來搞破壞的,不希望他接近瑀曦。
「賺的錢夠用就好了,我打算多住幾天,還請各位鄉親多多指教。」他陪著笑臉,態度既好又熱情。「雖然我已經忘記上次來的情形,不過從昨天到現在,對這座小鎮的印象真的很好,以後會招待國外的朋友來這里玩,介紹給更多人知道這個地方。」
這番話讓大家不知道該怎麼回應,若再對他惡言相向似乎是過分了點……
雖然早就知道他很會說話,還是被將了一軍,不過敢欺負他們鎮上的女人,這種人說的話不能相信。
「我想還是不必麻煩了。」
「沒錯!免得又來一些專門欺騙女人感情的負心漢。」
大家點頭如搗蒜,一同將炮口對外。
這下他真的哭笑不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