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現在要做什麼呢?」殷秋水心想總要找點別的事來打發。
有了!想到那對雙生兄弟有好幾天都沒再來找她麻煩,也不見蹤影,殷秋水倒有些思念起他們來了。
于是,殷秋水問了府里的奴僕,來到兩位少爺所居住的院落。
"……少爺怎麼不吃了?是不是不合胃口?」
殷秋水走到窗外,听到屋里傳來婢女的詢問聲。
「你很嗦。」子光罵道。
子亮也是同樣的口氣。「你真的很煩!」
「可是……兩位少爺從早上到現在都不吃東西,這樣會餓壞的……」婢女委屈的解釋,要是他們病倒了,她可是會被逐出府去。
兩個小男孩先對看一眼,臉上突然露出惡作劇的笑意。
「要不然你猜猜看我是誰,只要猜對了我就吃飯。」子亮提議。
子光也跟著哼笑。「沒錯!你快點猜猜看我是誰。」
「呃……」婢女左看右看,就是分不出來,于是隨手指著子光,顫聲說︰「你是……子光少爺。」
「猜錯了!」子光見她根本是瞎猜亂蒙,可不會就這麼承認。
「奴婢真的猜不出來。」嬸女急得滿頭大汗。
子亮見她一臉著急的模樣,就覺得開心。「那就把飯菜通通都端出去,本少爺不吃了。」
「本少爺也不吃了!」子光先離開桌案。
見狀,婢女不知該如何是好。「子光少爺、子亮少爺……」
「他們不吃就算了。」殷秋水雙手抱胸,看著兩個任性的小男孩。「現在外頭有多少孩子沒飯吃,都快要餓死了,他們還不懂得惜福,那就別管了。」
「你來這里做什麼?」兩個小男孩同時伸出食指比向站在窗外的殷秋水。
「只是剛好經過,听到有小孩子不想吃飯,所以來瞧一瞧。」殷秋水故意用輕視的口吻說。
「我不是小孩子!」兄弟倆齊聲吼道。
殷秋水嬌哼一聲。「嘴巴說自己不是小孩子,可是表現出來的明明就是很幼稚,一點說服力都沒有。」
「你……我這輩子都不會叫你娘!」子光氣呼呼地叫道。
子亮也氣紅小臉。「我也不會叫你娘。」
「那叫我師父好了,看在你們還挺有練武的天分上,就收你們當徒弟。」殷秋水很想過過當師父的癮。
听到殷秋水說他們有練武的天分,子光和子亮怔了一怔,不過可不承認有那麼一點高興。
子光哼了哼。「別以為巴結我,我就會拜你為師。」
「想要我拜你為師,等下輩子吧。」子亮昂起下巴說。
殷秋水兩手抱胸的睨著他們。「那就算了,只不過依你們現在的功夫,想要跟你們的爹一樣厲害,可能要等到下輩子才有辦法。」
「只要再過幾年,我就會跟爹一樣厲害了。」子光大聲反駁。
子亮在旁邊用力點頭。「我也是,到時會跟爹一樣受武林人士的敬重。」
「不過你們連我都打不過,想要跟你們的爹一樣厲害只怕不容易。」殷秋水偷覷了一下他們的表情。「算了,我要走了。」
見殷秋水轉身走了,兄弟倆不由得面面相覷。
「她說得也沒錯。」子亮小聲地說。
子光低下頭。「爹那麼忙,赫連叔叔也不可能每天教咱們。」
「那該怎麼辦?」這樣下去,要多久才能跟爹一樣厲害,子亮嘆了口氣。
兄弟倆先是你看我、我看你,雖然沒有開口說話,但是已經心意相通,很快地達成共識。
「喂!」兩個小男孩快步追上走在前面的殷秋水。
「什麼事?」殷秋水早就听到他們追來的聲音,刻意放慢腳程。
「拜你為師是可以。」兄弟倆異口同聲地說。
「你們確定要拜我為師?」殷秋水假裝不是很熱衷的口吻。
「但是你若教得不好,我可不會告訴別人你是我師父。」子亮斜睨她一眼。
「當師父的可是有責任把最厲害的絕招教給徒弟。」子光精明地說。
「沒問題。」殷秋水心想這兩兄弟還真是不喜歡吃虧,不過等他們知道要跟她磕頭時,表情一定很好玩。「走吧,要先來舉行拜師儀式……」
兩兄弟互覷一眼,這回乖乖地跟著殷秋水走了。
夕陽緩緩西下,待雷昊極送走客人之後,才听赫連修平說起殷秋水來找他的事,距離那時已經過了兩個多時辰。
待雷昊極回到院落,見寢房的門開著,便走進去看殷秋水是不是在里頭,不過映入眼簾的畫面讓他怔愕了下。
「談完事情了?」殷秋水正在收抬桌上吃剩的糕餅點心,見到他進門,這才抬起蜂首問。
雷昊極「嗯」了一聲,然後走到床邊,看著睡在上頭的兩個孩子。「他們怎麼會在這里?」
「因為他們拜我為師,所以我讓他們下午都在練習蹲馬步,可能是太累了,結果剛剛吃了點東西之後就睡著了。」殷秋水簡單說明經過。
「他們拜你為師?」雷昊極驚訝地問。
殷秋水領了下螓首。「對他們來說,要叫我一聲娘是件很困難的事,雖然我不在意他們喊我什麼,不過願意拜我為師,也表示他們沒有那麼討厭我,更何況你這個爹都不肯親自教他們,而他們又希望能夠變得更強,好讓你能另眼相看,所以才不得不這麼做。」
「原來是這樣。」看著兩個孩子的可愛睡臉,雷昊極的目光不再冷峻,而是多了父親的慈愛,不由得伸手模模他們的頭。
在旁邊看了一會兒,殷秋水不禁有感而發。「你要是能在他們醒著的時候,用這種表情看著他們的話,這兩個孩子一定會很高興。」
這番話提醒了雷昊極,讓他又把手掌縮了回去。「你認為我太嚴格了?」
「我是沒有資格指責你什麼,只是也不要讓這兩個孩子以為你不喜歡他們。」殷秋水中肯地說。
雷昊極抽緊下穎。「我沒有不喜歡他們。」
「不管有沒有,他們最清楚了。」殷秋水想到這兩個孩子落寞失望的表情,誰都會不忍心。
或許是一個人獨自承受痛苦太久了,也或許是開始願意去信任殷秋水,相信她不會將這秘密說出去,雷昊極終于向她吐露出真相。
「他們……並不是我的親生骨肉。」對雷昊極來說,要說出這句話真的不是容易的事。
殷秋水怔愕了片刻,再看著雷昊極此刻凝視著兩個孩子時的復雜表情,有疼惜、有痛楚、還有悲憤,不禁想起他說過妻子與別的男人私通的事,莫非這兩個孩子就是「你……真的確定?」殷秋水不得不這麼問。
「因為當時我和爹正好出門,有兩個月沒有待在府里,孩子也就是在那個時候有的,如果婉婉沒說,我根本不會去懷疑她,所習除了孩子們的親娘,只有我一個人知道這個秘密。」就連孩子的「親爹」都不知道,因為雷昊極不希望他們受到更大的傷害。
睇了一眼熟睡中的兩個孩子,殷秋水還是不敢置信。「可是他們二長得跟你很像。」所以誰都會認為他們是親生父子。
「長得像是當然了,因為他們的親爹是我的親六叔。」雷昊極口氣帶著明顯的諷刺和哀傷。「不過對我來說,從我抱起這兩個孩子的那一刻起,他們就已經是我的兒子,我不會把他們交給任何人的。」
「你……很痛苦吧?」天底下大概沒幾個男人可以忍受妻子和別的男人所生下的孩子,但是雷昊極卻接受了他們,這點讓殷秋水深深地佩服。
雷昊極俊臉一整。「我不需要同情。」
「不是同情,是敬佩。」殷秋水實話實說,也因為這樣,讓她覺得這個男人有更令自己心動的地方。「你放心好了,這個秘密我不會告訴任何人的。」
「我知道你不會說出去,因為……我相信你不是那種會去傷害別人的女人。」雖然他們相處沒多久,雷昊極就是能這麼肯定。
「別以為說這種好听話,我就會答應留下來,一個月的期限還是不變。」殷秋水被他夸得面頰泛熱。
雖然她嘴里這麼說,可是愈是知道有關這個男人的事,愈多了解他,殷秋水便發現自己更喜歡這個表面上冷酷無情,其實是最重感情的男人。
她該怎麼辦?一個月之後,她真的走得了嗎?還是就算知道雷昊極不可能愛上她,也願意拋下游遍五湖四海、看盡這個天下的心願,一輩子留在一個不愛她的男人身邊?殷秋水不禁茫然了。
「我沒有要你那麼做。」雷昊極願意對她敞開心胸,說出這段不堪的秘密,連自己也不可思議,但是看著殷秋水那雙坦率無偽又沒有心機的美麗雙眼,就很自然而然的說出來。「我只是想要試著再去相信一個女人,也因為是你,我才會有這樣的勇氣。」
「謝謝你這麼說。」至少還能擁有他的信任,殷秋水自嘲地忖道。「我可以對天發誓,這輩子都會謹守這個秘密。」
雷昊極看著她用堅定的口吻許下諾言,讓他的心不由自主地為殷秋水開啟,希望有人能走進來,來填補他的空虛。
「我先抱他們回自己的寢房。」至少他可以信任她,信任對雷昊極來說是更迫切需要的。
「爹……」當睡得迷迷糊糊的子光微微地掀開眼皮,看著抱起自己的父親,以為是在作夢,因為爹已經很久很久沒有這樣抱他了。
「呃……爹?」子亮也被這突來的晃動驚醒了,看著近在咫尺的父親,本能地伸出雙臂抱住他。
雷昊極听到他們軟軟地喚著「爹」,心中真的百感交集,但也不後悔當初的決定,因為錯的不是這兩個孩子。
「困的話就繼續睡。」他語氣里有著不同于以往嚴肅的慈愛。
听爹這麼說,兄弟倆又沉沉睡去了。
就這樣,當雷昊極一手抱著一個,腳步沉穩地走出房門,那背影依舊高大精壯,但是此刻看來卻又讓殷秋水覺得好心疼,想要給他一個溫暖的擁抱,希望他心里能好過一些。
愈是跟這個男人相處,就愈知道在他看似冷漠譏嘲的外表下,其實有著熔岩般的熱力,以及屬于男人才有的溫柔,殷秋水已經無法阻止自己繼續喜歡他,甚至……愛上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