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他持著燈籠回到兩人居住的院落,才穿過院子,就見坐在房門外石階上的縴細身影,知道她沒有走,他頓時放下心中的大石。
「你……沒有走?」
如果殷秋水真的決定要離開雷府,自己也很難攔得住,雷昊極心里相當清楚這一點,就算派再多人來看著也沒用,要留得住她的心才是最重要的。
殷秋水一臉余怒未俏。「你是怕我走了,就再也得不到‘龍隱劍法’的劍譜了?」她差點就忘記雷昊極娶她的目的。
「這跟劍譜無關。」雷昊極說出自己的內心話。「我是真的希望你留下來,雖然無法否認我還是想得到劍譜,但是除非你願意給,否則我不會強迫。」
「為什麼堅持要我留下來?」殷秋水想知道他的心意。
雷昊極沉吟一下。「因為……我想要一個可以比劍的好對手。」他固執地不願去面對自己的感情。
「這是什麼理由?難道這座府里沒人可以跟你比劍嗎?」殷秋水並不滿意這個答案。「何況幾乎都是我輸,你應該會想跟高手比才對。」
「這不是輸贏的問題,而是……跟你比劍時總是特別開心,那種感覺不是任何人可以取代的。」雷昊極說不出「愛」這個字,所以這算是最接近表白的話了。「我希望能一輩子都可以像這樣每天跟你過招。」
殷秋水愣愣地看著他,沒有听他說愛她就算了,甚至連「喜歡」兩個字都不說,讓她有很大的失落感,因為一個月的期限只剩下沒幾天,到時該怎麼做才好。
「我對你的意義就只有這樣?」她苦笑著問道。
「我已經說過這輩子都沒辦法再去愛人——」雷昊極再次強調。
「我記得你說過什麼。」不等話說完,殷秋水便打斷他。
雷昊極見她把臉撇到另一邊,就是不想看他,也知道殷秋水想要听自己說些什麼,可是他偏偏說不出口。
「其實我是來跟你道歉的,白天說的那些話的確太傷人,是我不對。」雷昊極還是決定把話拉到主題上。「你說得沒錯,我的確是受到那兩個孩子生母的影響,就這麼定了你的罪,明知道不應該,卻還是無法控制自己的情緒。」
聞言,殷秋水不想這麼輕易就原諒他,應該再多氣他幾天,讓雷昊極以後不敢再隨便冤枉人,可是見到他這麼一個高傲又自尊心強的男人拉下臉來跟她道歉,什麼氣也都會捎了。
「你真的相信我和姬大哥是清白的?」
「我相信。」雷昊極正色地領首。
「那就好,從小爺爺就常這樣對我說,他說交朋友重在交心,而不是在性別、年紀和身分上頭,就算只是販夫走卒,只要彼此臭味相投,便值得結交。」殷秋水決定原諒他這一次。「下次你再敢這樣誣蔑我的話,我可不會再原諒你。」因為沒有人能一再寬容這種事。
「為了展現我的誠意,我帶你去一個地方。」雷昊極一顆懸在半空中的心終于歸回原位,原本還真擔心她不肯原諒。
殷秋水睜大美眸。「什麼地方?」
「跟我來!」雷昊極朝她伸出手掌。
望著雷昊極伸來的手掌,殷秋水不再有一絲猶豫,把小手遞給他,這一瞬間有了決定,就算雷昊極還是無法愛上她,她也願意留在這里。
「要去哪里?」殷秋水跟著他往府邸的另一頭走去。
直到站在藏書樓前,雷昊極才回答她的問題。「放在這里頭的東西是我多年來的心血,對我很重要。」
待雷昊極打開門鎖,推門進屋之後,先吹熄手上的燈籠,接著點亮桌案上的燭火,讓殷秋水得以窺見屋里的一切。
「這些是……」殷秋水驚訝地看著四面牆壁收藏了相當可觀的書,隨手拿起一本,便是江湖上失傳己久的劍譜。
「除了我,這里不許任何人進來,打掃整理也都是我自己動手,你是第二個踏進這里的人,也是唯一的女人,就連子光和子亮的母親都不曾。」雷昊極願意讓她走進這個私人空間,就是要殷秋水明白,對他來說,她絕對是特別的。
殷秋水很難不被他感動,心想這不是也代表著另一層意義,至少自己在雷昊極心中是與眾不同的。
沒錯……也許雷昊極不愛她,但是至少她會是他身邊唯一的女人。殷秋水只能這麼安慰自己。
原來一個女人再怎麼聰慧,當她遇上感情問題,就真的灑月兌不起來,無法揮揮衣袖一走了之。殷秋水也只能把酸苦的滋味硬吞下去,然後強顏歡笑。
「雖然很高興你願意讓我進到這里來,不過……我還是不會把爺爺的劍譜交給你,讓它成為這里的收藏之一。」殷秋水昂起下巴笑說。
听她這麼說,雷昊極不禁沈聲大笑。「要是你這麼快就把劍譜送給我,我反而會很失望。」
「你放心,我不會讓你失望的。」殷秋水也止不住菱唇上的笑意。
雷昊極覷著她的眸色轉深,當他慢慢地俯下俊臉,殷秋水沒有抗拒這個即將到來的親吻。
「雷……昊極……我……」殷秋水被吻得無法把話說得很完整。
「等一下再說。」雷昊極一面吻著她,一面摟著她來到後頭的房間,將燭火點燃,原來里頭設有床榻和寢具,有時他連著幾個晚上待在這里,困了就會躺下來小睡片刻。
殷秋水任由他月兌去衣物,接著和雷昊極一起躺下來,他們熱烈地吻著彼此,感覺彼此的心似乎拉近不少。
「我……答應你留下來……」直到四片唇終于分開來,殷秋水才找到機會,嬌喘吁吁地說。
「你真的願意留下來?」雷昊極兩眼緊盯著她,好確定自己沒有听錯。
「不過我有兩個……」感覺到男性寬厚的手掌撫過她的臀側,然後分開自己的雙腿,殷秋水猛地頓住了,直到兩人的身體結合在一起,才吐出未說完的話。「條件……」
「什麼條件?」雷昊極粗喘地問。
殷秋水努力將注意力集中在此刻的談話上頭。「你不能阻止我……和以前結交的朋友來往。」
「只要確定他們不會……傷害你、利用你,我沒有理由反對……」雷昊極思索了下,也做了些讓步,既然她願意留下來,那麼自己更該給予信任來回報。
「那我要是興致一來想要出門去拜訪一些老朋友,你……也不會不答應?」殷秋水看著他因而脹紅的俊臉,兩人緊貼的身軀都是汗水,連彼此的體溫也都跟著升高。
雷昊極繃緊亢奮的身軀,思索著她的話。「只要先告訴我要去哪里,還有讓我派人跟在身邊保護就沒問題……」
「嗯。」殷秋水答應了。
「還有別的問題嗎?」雷昊極捧起她的臀,好讓擺動的弧度更大。
「沒……沒有了……」殷秋水咬住下唇,但嬌喘還是從唇角逸了出來。
「那麼輪到我了……」粗嘎的男性嗓音響起,也將兩人卷進欲焰之中。
經過那個晚上,殷秋水決定留下來之後,發現自己和雷昊極之間的相處有著明顯的改變,也真的愈來愈像一對夫妻。
三天後,殷秋水似乎才睡下沒多久,就被窗外的鳥叫聲給吵醒,她動了動身子,這才注意到床榻上只有她一個人。
「什麼時候了?」殷秋水打了個呵欠,听到外頭有人正在練劍的聲音,便穿上衣服出去查看。
此時在院子里練劍的雷昊極一身紫色綢衫,神情專注,仿佛真的在和敵人過招,一招一式都直攻對方的要害,見他倏地旋轉高大身軀,手上長劍跟著一揮,施展出的強大內力可以將敵人震飛出去。
使完一套劍法,雷昊極才將長劍入鞘。
「你的劍法在當今武林之中已經算是數一數二的了,還需要我爺爺的‘龍隱劍法’嗎?」殷秋水這才見識到他真正的功力,知道這些日子的比試,雷昊極並沒有認真在跟她對打。
雷昊極循聲看向站在廊下的縴細身影。「你醒了。」
「就算沒有‘龍隱劍法’只怕也沒有幾個人贏得了你。」殷秋水不懂他為什麼非要得到劍譜不可。
「追求劍法的極致是無窮無盡的,若是停頓在原地,總有一天會被其它人趕上。」雷昊極拾級而上,也來到廊下。「雖然我役見過‘劍邪’殷天正般老前輩,不過從小就听過許多人提起他的事跡,也是他老人家讓我更想要追求劍法的最高境界,更盼望有朝一日能親自跟般老前輩討教,那是我這一生最大的夢想。」
殷秋水噗嗤一笑。「要是我爺爺還在世,听到你這番話,他會說太過執著就是失敗的開始,要懂得放手才能領悟最高的境界。」
這番話讓雷昊極陷入沉思。「或許真如他老人家所說的,只是現在我還參不透其中的奧義。」
「那是當然,沒人比得上我爺爺。」殷秋水驕傲地說。
雷昊極看了一眼她青絲垂腰、衣衫不整的樣子,就連里頭的兜衣都若隱若現的,不由得皺起眉頭。「以後不準穿這樣就走出房門。」
「我不太會穿這種東西。」殷秋水想到自己一向穿男裝慣了,現在要改穿女人的衣服,還要梳起發髻,沒有婢女幫忙還真有點麻煩。
「那就讓婢女來伺候。」雷昊極可不想讓其它男人有機會看到她這副誘人的模樣,就連一小塊肌膚都不行。
殷秋水白他一眼。「那是不是沒有婢女,就可以不用這麼穿了?」
「府里的婢女多得是,不會有那種情形發生的。」雷昊極可不會上她的當。「先進房里去再說。」
「我爺爺都沒你嗦。」被人這麼管束,讓殷秋水有些不太適應,可是心里又忍不住泛甜,乖乖地跟他進房。
「你竟敢說我嗦,得接受家法的懲戒……」雷昊極一把將她摟到胸前,狠狠吻住那張嫣紅小嘴。
「要不然嘮叨也行。」殷秋水笑不可抑。
「居然嫌我嘮叨,我一定要好好的懲罰你……」雷昊極一臉縱容地笑罵。「原本想說過幾天要帶你去大明山拜訪一位隱居的鑄劍師父,不過現在要考慮考慮了。」
「我要去!」殷秋水美眸一亮。
「我要想一下……」雷昊極佯裝猶豫地說。
「你不讓我去,晚上就不準進房。」殷秋水也使出了殺手。
「天底下沒有這種事。」雷昊極眯起俊眸,瞪著偎在懷中的小女人。
「女人可不全是弱者,你別想來硬的。」殷秋水得意地嬌笑。「看你要不要帶我一起去。」
「真的不讓我進房?」雷昊極挑眉問道。
「沒錯。」殷秋水也學他挑起一道眉梢。
「好吧,我帶你一起去大明山。」雷昊極幾乎馬上就妥協了,讓她笑到抱著肚子彎下腰來。
「你是不是男人,應該堅持久一點才對。」殷秋水肚子笑到都痛了。
「你說我不是男人?」雷昊極馬上將她打橫抱起。「我現在就證明給你看到底是不是……」
就在這時,嬸女端著早膳進來,見到房里的情形,驚呼一聲,趕忙轉過身,讓殷秋水不禁紅了臉。
「快放我下去!」殷秋水嬌斥。
雷昊極就暫時放她一馬。「待會兒我有事要出門,所以已經先用過早膳了,你一個人吃就好……對了,你爹又派人捎信來問何時要歸寧,他八成是急著大擺宴席,好在大家面前夸耀我是他的女婿。」
「我還沒決定。」殷秋水自然也听得出他的不以為然,但也不可能一輩子都不回去,不管爹是什麼樣的人,總是她的親生父親。
見殷秋水表情凝重,雷昊極就算對殷非凡有再多的鄙夷和不恥,看在她的面子上也會忍耐。「如果你真的想回娘家,我隨時可以安排時間。」
「等我想好再告訴你。」殷秋水擠出微笑說。
「那我先出門了。」雷昊極沒有多說什麼,便轉身離開了。
嬸女這時已經將早膳都擺好。「大當家對夫人真好,奴婢可從來沒听過他用這麼溫柔的口氣說話。」
「是嗎?」殷秋水笑問。
「當然了,不只奴婢,就連‘八鐵衛’應該也役見過,大當家對女人一向是毫不留情,長得再美也從不多看一眼,可是對夫人就不一樣了,表示大當家真的很喜歡夫人你。」嬸女說。
殷秋水苦笑一下。「如果是就好了。」
「夫人說什麼?」婢女湊近些問。
「我是說……我肚子好餓。」殷秋水低頭吃起早膳,好掩飾臉上的落寞,不讓旁人窺見。
她能夠奢望雷昊極有愛上自己的那一天嗎?
殷秋水彷徨地心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