繡眉攢起秀致的黛眉,咬緊下唇,等待著即將而來的疼痛。
似乎察覺到嬌軀變得僵硬,風煜深好不容易抓到最後一絲理智,就怕又把妻子弄疼了,于是按捺住想要合而為一的沖動,先用唇舌和雙手來取悅她……
她沒想到這次跟上一次的歡愛不同,只覺得隨著濕熱的男性唇舌在肌膚上移動,體內像是有一把火愈燒愈旺,讓她幾乎要融化了。
這一次,繡眉不再有一絲疼痛,只有感受到滿滿的情意,還有這個男人寵愛自己的心意。
風煜深抱緊她,沒有留下半分空隙,一起攀升到極樂的顛峰,直到傾注所有。
在歡愛過後的余韻中,繡眉整個人縮在寬厚的男性胸懷中,想到風煜深方才對自己的體貼,讓她更想要回報這個男人,想去了解他、想要治愈他心里的傷口,這樣憐惜的心情,除了娘之外,不曾對任何人有過。
可是相公的心還沒有真正地對自己敞開,要怎麼讓他主動說出心事呢?繡眉不禁怔忡地想著。
夜更深了。
他們的身體更靠近彼此,但是兩人的心還隔了一段距離。
繡眉知道自己還有待努力,才能完全得到對方。
翌日晌午——
風煜深在小室中來回踱著步子,想到昨晚的歡愛,結果等不到妻子醒來,幾乎落荒而逃了。
「……我是個懦夫。」他自嘲地說。
只因為對妻子愈是心動,愈是喜愛她,那種害怕失去的恐懼感也就愈深……
喜愛?
風煜深不禁怔了怔,原來他不只是動了心而已,還動了情,愛上她了。
他在腦中勾勒著繡眉的模樣,臉部的線條不由自主地柔和了,就因為喜歡她淺笑盈盈的嬌顏、喜歡她不疾不徐的優雅儀態,以及不時在眼底閃動的傲氣,盡管生母的出身讓她跟著被人瞧不起,不過卻沒有變得膽怯無助,這一切的一切都讓他情不自禁,想要一輩子都能擁有。
這應該就是愛了。
那麼是不是就應該放開所有的顧忌,坦然地去面對妻子,努力讓她愛上自己,成為真正的夫妻……
風煜深還是找不到答案。
「二少爺有心事?」常福看著主子從早上到現在,不是走來走去,就是搖頭嘆氣,然後又是一個人在那兒傻笑,忍不住問了。
「我沒事。」風煜深用手掌抹了把臉,整理好情緒,便步出小室。
常福想起二少夫人的叮嚀,探問道︰「二少爺要上哪兒去?」
「我去看看玉疆上課的情況,你不用跟來了。」他不疑有他地交代去處。
聞言,常福目送著主子離去的身影,然後往另一個方向去通風報信了。
就在風煜深來到另一座院落,大嫂與佷子玉疆就住在這兒,高大身軀很快地走往書齋的方向。
書齋里,教書先生一手拿著藤條,正在盯著學生寫字。
除了佷子之外,風煜深看到另外兩個小男孩,才想起前幾天听大嫂提起,為了讓玉疆有個伴,便讓三弟妹的兩個弟弟當玉疆的伴讀。
風煜深就站在半敞的紙窗前,看著屋里的三個孩子笨拙地拿著筆毫,在宣紙上畫一橫一豎,最後連臉上都沾了墨汁,然後互覷一眼,不約而同地格格笑了。
「專心一點!」教書先生揮著藤條斥道。
三個孩子連忙正襟危坐,繼續寫字。
看到這里,風煜深嘴角微微一掀,想到佷子打從出生就沒了爹,自己再怎麼疼他,終究無法彌補這個缺憾,只盼他能健康平安地長大,才對得起死去的兄長。
他在外頭看了許久,然後旋過身軀,打算要離去,卻見到妻子正走了過來,心里打了個突,想到昨晚的熱情,面頰泛起淡淡紅潮。
「……想不到相公也在這兒。」繡眉肩上披了件繡花披風,美眸微瞠,好像真的很意外。
「你怎麼來了?」風煜深不自在地問道,這下想躲也來不及了。
「我原本想來找大嫂說說話,不過听伺候的婢女說她正在午寐,所以就不進去打擾了。」她表現得很平常,只有呼吸微喘,為了趕上相公的步伐、走了長長一段路讓蓮足有些發疼,稍稍露出了破綻。
「原來如此。」他有些閃躲妻子的目光。
「又听小月說教書先生在這兒教玉疆讀書識字,所以就繞過來看看,相公不會介意吧?」繡眉客氣地詢問意見。
「當然不介意……」風煜深突然覺得自己像個毛頭小子,在妻子面前居然手足無措起來。「我是說你能關心玉疆,那是再好不過了。」
「這是我應該做的。」繡眉半掩帶笑的眸光。
「二叔!」在屋里的玉疆認出外頭的說話聲是誰,喜孜孜地跑出來,不過見到繡眉也在,小臉馬上拉下來。
風煜深皺起眉頭。「玉疆,怎麼不叫人?」
「二……二嬸。」玉疆鼓著頰說。
看著眼前的小男孩每回見到自己都充滿敵意,繡眉兀自揣測著原因。「是不是吵到你讀書了?」
「知道就好。」玉疆在嘴里咕噥。
「不許無禮!」風煜深垂眸低斥。
被當作親爹的二叔這麼一罵,他馬上委屈地癟起小嘴。「我就是討厭她……誰教她要搶走二叔……這樣二叔以後就不會關心我和娘了……」
原來是這麼一回事,繡眉總算明白了。
風煜深沉下臉孔。「玉疆,這是兩碼子事。」
「二叔有了二嬸之後,就不會再來看咱們了……娘又會躲起來偷偷掉眼淚……因為二叔不要咱們了……」玉疆的童言童語讓大人听得不免尷尬。
他口氣轉為嚴厲地說︰「玉疆,不許亂說。」知道佷子還小,不懂事,不知道這種話讓外人听見,可是有損親娘的名節。
「我才沒有亂說……」玉疆哭叫。
見佷子說完便哇哇大哭,風煜深嘆了口氣,只得彎軀,模了模他的頭。「照顧你和你娘是二叔的責任,永遠不會不關心你們的。」
「那二叔為什麼還要娶二嬸?」他多希望二叔就是自己的爹。
繡眉冷眼旁觀著眼前這對感情深厚的叔佷,想不到她該擔心的不是其他可能跟自己一樣慧眼獨具的女子,而是這個從小就沒了爹的孩子,那麼孩子的娘呢?大嫂心里真正的想法又是什麼呢?
無論如何,這個男人是屬于她的,誰也別想搶走。
繡眉在心底對天立誓。
「男孩子不要動不動就掉眼淚,待會兒你娘看了也會難過……」風煜深還在哄著佷子。
「二叔……」玉疆索性撲到他懷中撒嬌。
站在一旁的繡眉不動聲色地瞅著相公輕拍佷子的背,不斷說話安撫著,感情不輸親生父子。
這個男人無私地把溫柔和關心給了別人,卻沒有人真正地理解他、去疼惜他,這一刻,繡眉好想大聲地說,從今以後,有她站在相公身邊,有她陪著相公,不需要再刻意躲著她了。
「不要哭了,二叔留在這兒陪你……」他安慰著抽噎的佷子。
「我就知道二叔最好了……」說完,玉疆就拉著風煜深要進書齋。
風煜深在進去之前,便對繡眉說︰「娘子先回房去吧。」
聞言,繡眉好想伸手將他拉回來,不讓風煜深跟別人走。
「難道相公寧可陪他念書,也不肯跟我多說幾句話?」繡眉忍不住月兌口而出。
他蹙攏眉峰,那眼神彷佛不敢相信繡眉會說這種話。「玉疆是我的親佷子,不是外人。」
「我……」繡眉臉色一白,這才警覺到自己說了什麼。
「陪二少夫人回房去!」風煜深微怒地朝婢女說道。
玉疆已經硬把他拉進書齋了。「二叔快點……」
看著他們叔佷情深的模樣,她有些懊悔剛剛不該那麼說,可是那種害怕再次失去重要的人的那種滋味,還是讓她失去理智。
相公一定會覺得她太小心眼了,居然跟個孩子計較。
「二少夫人,咱們回去吧。」身旁的婢女見到主子一臉難受,又不知道該怎麼安慰才好。
繡眉沒有回應,只是慢慢地轉身往回走,每一步路都走得很困難,一顆心也愈來愈沉重。
「小月,大少夫人是個什麼樣的人?」她想到只見過一面的大嫂,對那個人不算了解,只能先從別人口中探听。
「大少夫人嗎?奴婢覺得大少夫人很賢慧很溫柔,說起話來又輕聲細語的,跟府里的奴僕說話也不擺架子,所以大家都很喜歡她。」婢女不疑有他地說。
「是這樣嗎?」她略帶沉吟。叔嫂之間的人倫大防得要遵守,不能打破,只是不知怎的,心里感到有些忐忑不安。
「是啊。」婢女說得信誓旦旦。「老爺和夫人都把她當成自己的女兒,還有二少爺也很敬重她,就連性子高傲自負的三少爺對她的態度也很客氣。」
身旁的婢女叨叨絮絮地說著,繡眉不禁又想到相公方才惱火的表情,對他來說,佷子比自己還重要,一顆心頓時空蕩蕩的,沒有了知覺。
原以為漸漸拉近彼此的心了,想不到還是那麼的遙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