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宮逍遙妃 第6章(1)

書名︰冷宮逍遙妃|作者︰心寵|本書類別︰言情小說

一行人來到藏麟閣,只見早有太監宮女將她的農物與日用品一並取了來,正在布置打掃。

余惠妃與周夏瀲一同步入寢殿。這里一看就知仍是當年趙闕宇居住時的模樣,處處是男兒喜好的擺設,桌上一只素色陶瓶內還殘留著風干的菊花。

「這里倒是一點兒也沒變。」她微笑道,「當年我剛入宮時也曾來過幾次,那時候,皇上最喜歡在這里讀書。」

綁外環繞池水,臨窗遠眺,的確賞心悅目。

周夏瀲在書架前走動,發現這里藏書頗豐,還有她最最喜歡的圖畫集。丁段如這段日子無法離開此處,倒也不會無聊了。

一時興起,她抽起其中一本冊子隨手翻開。一看之下,卻當場怔住。

這本畫冊,從頭到尾,都畫著同一名青衣男子,或坐或立,或撫琴或持書,仿佛繪盡了他平生的所有神態一而這名男子,像極了她女乃娘的佷兒!

以為自己眼花,她又仔細看了看,然而她不得不說,實在太像了,尤其是那淡笑的神韻,被畫者捕捉得維妙維出口。

「妹妹,看什麼看得這樣出神?」余惠妃湊上前。

「這畫的是誰?」周夏瀲忍不住問。

「這冊子怎麼還在這兒叫。」才瞥見一眼,她的神情立刻變了變,壓低了聲音,「妹妹,你還是快把它收起來吧,別讓皇上看見了。」

「怎麼了?」好生這詫異。

「這本冊子是王惑帝姬的東西。」余惠妃嘆息道,「我還以為她出閣之前已經將這些都燒毀了,誰知道竟還留在藏麟閣。」

「王惑帝姬?」周夏瀲越發好奇,「這是公主親手所繪嗎?听聞公主與駙馬從小相識,難道,這是駙馬的畫像?」

「口可,是駙馬便好了。」余惠妃感慨,「可惜啊,是個夏楚上下都不願意提及的人。」

「慕容佩?」她難得極快的反應過來。

听聞王惑帝姬在出閣之前,曾經與一名叫慕容佩的男子相戀,可惜那慕容佩叛逃到離國,做了奸細,此事不僅讓王惑帝姬蒙羞,更是夏楚國的恥辱。

「帝姬前段時間落水,一度失憶,大概是皇上怕帝姬憶及往事,才將此畫冊藏納在此吧。」余惠妃憤憤地說︰「倒還不如燒了它!」

周夏瀲盯著畫中慕容佩的容顫,迷惑更甚。

為何他長得那麼像女乃娘的佷兒?就算是學生兄弟,也不會連神韻舉止都如此相似……

難道……難道……

她強力抑制著胸中浮起的猜測,感到莫名恐懼。

那男子贈予她的錦囊她還留在箱中,一直不曾打開。她有種不祥的預感,仿佛一打開,便會飛出諸多災禍。

「妹妹,你在想什麼?」余惠妃問。

「沒……沒什麼。」周夏瀲笑了笑,「姊姊,我有些倦了。」

不願意多想的,就不要深究。這樣糊胡涂涂地過日子,大概才是最大的福氣。

「那你好好休息吧,我先告辭了。」余惠妃要走,卻忽然想到了什麼,又道︰「怕你的人忙不過來,我那兩個宮婢先留下供你使喚,這藏麟閣還得好好打掃收拾才行。」

「多謝姊姊。」她額首致謝。

余惠妃轉身離去後,沒一會兒,一陣困意倒真的涌上,她看到一旁的臥榻上有個綿軟的枕頭,便忍不住靠了上去,靜靜閉上了眼楮。

迷迷糊糊的,她也不知自己睡了多久,正半夢半醒之間,卻忽然听到一陣啜泣聲。似乎,是她的貼身宮婢在哭。

周夏瀲覺得這詫異,以為自己在作夢,然而那聲音越發真切,讓她的神智也越發清醒。

「別哭了,小心一會兒把儷妃娘娘吵醒了。」另一個耳熟的聲音道,好像是伺候余惠妃的人。

「姊姊,這消息是真的嗎?你沒听錯吧?」

「惠妃娘娘親自對我講的,讓我一定保密,我是看在咱們倆同鄉的分上,才悄悄透露這消息給你的。」

「丞相府真的參與了謀皮之事?我哥哥至今仍在府里當差呢……」又是一陣嚼泣。

「听說丞相府此刻已經被圍起來了,一概不許出入,但皇上也暫時沒下令治誰的罪。你哥哥不過是下面當差的,應該不會受太大牽連。

謀反?周夏瀲猛然睜眼,撐起身子。

這是在說她的娘家嗎?不不不一定是哪里弄錯了!爹爹行事一向謹慎,為國盡忠,哪里會做出這等事?

再說,她不但一點兒風聲也沒听聞,而且若真的如此,趙闕宇應該早就責難于她了,哪還會將她接到藏麟閣居住?

但她此刻卻是心兒狂跳,一波又一波不祥之間臨如泉涌浪翻,四周這樣安靜,靜得不尋常,頗有山雨欲來風滿樓之勢……

趙闕宇很晚才來。

大概已過了三更了,他神情疲憊,看來是剛在御書房處理完要事,才一走進屋子便在臥榻上躺下,並未寬衣

周夏瀲一直沒有睡意,特意等他過來,她有滿月復疑惑要問,但此刻,卻不知怎麼開口。

她輕輕踱到他身畔,坐至榻側,這小小的聲響已足以讓他睜開眼楮。

「怎麼還沒睡呢?」他伸手攬住她的腰,「瞧你,眼楮都紅了。」

「皇上,妾身思念家里人了……」她想了又想,這樣的開場白大概最為恰當,也好試探他一二,「明日可否允許妾身回家省親呢?」

趙闕宇怔了怔,看著她的眼神微變,但語氣依舊鎮定如常,「你可知道,要是在從前,貴妃省親那可是天大的事,要擇吉日、修繕府邸,鬧鬧騰騰小半年才能回去的。」

「本朝節儉,妾身哪能如此鋪張?」周夏瀲道,「就像那次歸寧一般回去看看也就罷了。」

「京中在鬧匪患,瀲瀲,朕擔心你的安危。」趙闕宇搖頭拒絕。

「那就把妾身的母親與妹妹接進宮來一聚,聊慰妾身相思之苦,如何?」她再度請求。

「過些日子吧,她們進宮來,朕也得陪陪才好,可最近朝務繁忙,實在抽不開身。」他明顯在敷衍她。

若是之前,她還不敢相信娘家已經出事,此時此刻,她不得不信了……

「皇上是不想讓妾身見家人嗎?」她忍不住顫聲問,「又或者,妾身再也見不到他們了?」

趙闕宇神情一僵,笑容斂去,盯著她,「誰跟你說了些什麼?」

「紙包不住火……」周夏瀲咬緊唇,「皇上,你跟妾身說實話……妾身家中,真的出事了嗎?」

「到底是誰跟你說的?」他語氣陡然嚴厲,目中冷光一閃,「是誰?」

「是誰又有神馬關系?」她心中冰涼涼的,像覆上了霜,「妾身現在才明白,為什麼皇上要妾身移住藏麟閣,畢竟就算宮中再危險,也不至于此……的確,妾身身為罪臣之女,是該被圈禁起來的……」

呵,說什麼保護她,不過是可笑的借口罷了,如今她也如犯人一般,被禁錮了自由。

「瀲瀲,你是這樣看朕的?」趙闕宇喊道,仿佛動了怒氣,「朕的心思,你真不懂嗎?」

「妾身不懂……實在不懂……」周夏瀲喃喃著,「有時候,皇上待妾身如掌中明珠,愛護備至,可有時候卻連個微小要求都不同意……皇上始終不肯親近妾身,無論妾身再怎麼示意也不肯……是怕妾身懷上周家血脈的孩子,將來串通娘家,謀奪江山吧?」

對了,就是這個道理。種種迷團與疑惑,這樣一解釋,就全通了。

虧她還絞盡腦汁、彈精竭慮的思索,原來,答案這麼簡單。

「很好一很好--」他冷笑著,「朕真是白疼你了,原來,你這樣想。」

「妾身的父親為國盡忠多年,就算有萬般不是,妾身也不相信他會謀皮。」周夏瀲抬眸與他對視,「還請皇上仔細徹查,以免臣子寒心啊……」

「原來在瀲瀲眼中,朕不只冷酷,還很昏庸。」聞言,趙闕宇怒意更甚,「若沒有確實的證據,朕會隨便傷及無辜?」

「那就請皇上告訴妾身,到底是何證據?」她篤定道︰「周氏滿門忠心耿耿,妾身不信皇上所言。」

「你要證據?」不知為何,他盛怒的臉上,平添了一抹淒然苦澀,「瀲瀲,若朕將它拿出來,你待如何?」

周夏瀲很想回答,卻一時失了言語。

是啊,她待如何……如果鐵證如山,也不過是斬斷他們親昵關系的一把利劍,她又能如何?

假若此刻她能逃避,她一定轉身便逃,不想介入此事地逼他拿出什麼證據,只賴在他懷里當一個傻子似的寵妃,不問世事、不明真相,仿佛就是天底下最大的快樂……

然而,她身為周家的女兒,能坐視不理嗎?

「倘若真如皇上所說,證據確鑿,妾身甘願自裁,代周氏滿門謝罪!」周夏瀲跪子,長跪施禮,鄭重回答。

她如此態度,讓他一怔,仿佛沒料到她會如此決絕。他本來滿溢惱怒的眸中,霎時閃爍看無法過制的痛楚。

「瀲瀲,我問你。」趙闕宇忽然柔聲道,「假如不是你爹爹殺了我,就是我殺了你爹爹,你會,向著誰?」

她張口,卻發不出聲音。為什麼這樣問她?拋出這樣兩難的問題,讓她如何回答?

又為什麼忽然用這般溫柔的口吻?不再稱「朕」,只說「我」,仿佛,又回到了他們纏綿的時刻……讓她,怎麼忍心回答?

「妾身受父親養育之恩,自然不能坐視不理。」周夏瀲最終只能垂下臉,聲如蚊嗚,「皇上難道又能在愛侶與父母之間做選擇嗎?」

趙闕宇誠默許久,才答道︰「若有人想謀害我的母妃,我一定會殺了此人。但若此人是我心愛之人,我在殺了她之後一會與她同死。」

她瞪大眼楮,沒料到會得到如此震攝人心的答案。

「瀲瀲!呢?」他逼近一步,反問她道,「你又能做到與心愛之人同生共死嗎?無論仇恨怨僧,都願與他上天下地、永世相守嗎?」

她能嗎能嗎?她從沒想過。只知道自己無論何時,都做不到像他這般……果決剛毅。

「做不到,是吧?」他淡淡一笑,笑容里蓄滿沉郁,「那就怪不得朕了。」

他想說什麼?這一刻,她已經完全听不懂他的話了……

「你方才問朕,你父親謀反有何證據,」趙闕宇收起所有外露的情緒,儼然變回了那個喜怒不形于色的帝王,「瀲瀲,還記得上次在淮江邊上、鄔

子村中,你見到的那名青衣男子嗎?」

「是我女乃娘的佷子。」她鎮定地答。

「瀲瀲,你太天真了,」他輕揮衣袖,「那里窮鄉僻壤的,何來如此風雅的人物?你也不仔細想想。」

聞言,周夏瀲心尖一震,先前隱隱猜測漸漸清晰了起來,然未等她細想,趙闕宇已再度開口一

「告訴你吧,那是昔日玉惑帝姬的心上人一慕容佩。」他道出令人震驚的真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