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從那夜之後,簡凡對她的態度一如往昔,就只有她一個人覺得別扭,每次見面都覺得又羞又慌,連手都不知道要往哪里擺。
她確實喜歡他,但他那種告白要她怎麼回答嘛,難道她Sayyes,他們就真的以結婚為前提開始交往了?
這樣會不會太快了?會不會太突然了?他確定他真的想這麼做嗎?
他對她……就真的那麼……確定嗎?
雖然那天她受到驚嚇,以為他是在開玩笑,但事後她反復思考,卻覺得怎麼可能會有人拿感情的事開玩笑,就算有,那也一定不會是他!
但如果他是認真的,那小飛該怎麼辦?他會接受她嗎?還有他媽媽回來了,正在爭取他的監護權,這時候她和簡凡在一起好嗎?
除此之外她又該怎麼對其他同事,還有其他學生家長解釋,要知道他可是幼兒園里最受歡迎的單身人父,要是他們真的相戀了,那真的會造成動亂的。
這已經不是答不答應的事情了,而是牽一發動全身的大問題啊!
就是因為牽扯的層面太廣,所以她始終沒有辦法給他正確的答案,但不把話說清楚,那種暖昧不明的氣氛卻又偏偏讓人覺得坐立難安,尤其是每天小飛睡著後,與他獨處的那幾分鐘更是讓她覺得手足無措。
似乎不管擺什麼表情都很緊張,連多看他一眼都不敢,所以幾乎每一天她都在期盼周末假期的到來,因為只有那兩天他們不必見面。
誰知道當她好不容易終于盼到了周末,一早他卻忽然打了電話過來,原來是幾分鐘前工作室的助理來電通知他,說下季內衣有幾款在版型上出了點問題,要趕緊到制造工廠解決,他不得不請她來加班。
她雖然為難,但又無法拒絕,畢竟在她最需要幫忙的時候,是他無條件的伸出援手,何況她也不放心讓小飛一個人待在家。
所以五分鐘後,她騎車抵達了簡凡所居住的大樓,童著簡凡給她的大樓遙控器和鑰匙,熟門熟路的上樓去了。
「抱歉,突然要你來加班。」大門開啟後,簡凡立刻對著她一笑,雖然公事上出了問題,但能和她見到面卻又讓人覺得開心。
「沒關系,反正我今天剛好也沒事。」她佯裝若無其事,故意將目光越過他身側,看向悶悶不樂坐在沙發上的小飛,他的身邊還放著一個塞得鼓鼓的小背包,不禁微微挑眉。
「我答應他今天要帶他去動物園,但是……」他苦笑。「他現在心情很不好,我怎麼哄都沒用。」
她理解點頭。「那你明天還忙嗎?」
「我一定會把事情在今天解決。」他承諾。
「所以你明天會帶他去動物園?」
「當然,但問題是他不信。
不忍他一臉苦惱,她這才展顏一笑,推了推他的手臂。「放心吧,我會幫你跟他溝通,你趕時間就先出門吧,記得路上開車小心,再忙也要記得按時吃飯。」
有她出馬,他當然沒有什麼不放心的,但听見她這樣理所當然的關心自己,他心頭一暖,終究還是忍不住心動的伸手攬住她,勾唇在她臉上印下--
「我會小心,小飛就麻煩你了。」
沒想到他會突然做出這樣親密的舉動,她瞬間全身僵硬,甚至作賊心虛的往小飛的方向看去,幸好小飛只顧著低頭生悶氣,並沒有注意到他們。
發現她滿臉通紅,一副深怕被小飛發現的模樣,他壞壞一笑,忍不住又低頭往她的紅唇上印下一吻。「我會盡快回來,我走了,謝謝你。」
雖然他的吻是那樣的輕,動作是那樣的快,但仍教她的心狂震,然而她還沒來得及做出反應,他就轉身出門了。
搗著他吻過的地方,她呆呆的站在門口,直到幾秒後才終于回神。
老天,他竟然吻了她?
他竟然當著小飛的面吻了她的臉,又吻了她的唇?!
他怎麼可以……可以……
剎那,她幾乎本能的再次朝小飛的方向望去,直到確定小飛依舊低看頭,似乎什麼也沒發現後才松了口氣。
捂著通紅的小臉,她心跳如擂鼓,卻什麼也不敢多想,更不敢回想,只能連連深呼吸,直到情緒不再那麼激蕩,小臉不再那麼熱燙後,才佯裝若無其事的快步走到小飛身旁,模著他的頭坐了下來。
「真可惜,今天不能去動物園了。」
听見她的安慰,始終埋頭生悶氣的小飛這才終于抬起小臉,百般委屈的撲進她懷里。「荷花老師,爸爸都騙人」
「是啊,騙人真的很不好,所以為了懲罰他,你明天一定要早點起床叫他帶你去動物園,還要他買三樣玩具賠你,好不好?」她一本正經的建議。
「爸爸才不會呢,他總是說話不算話,明天他一定又要加班了。」稚喇嗓音悶悶的從懷抱里傳出,說不盡的失望難過。
「如果那樣,那我們就加重懲罰,懲罰你爸爸幫忙出錢,我們自己去啊。」
「真的嗎?」听到這個提議,小飛不禁又驚又喜的抬起頭,眼楮一閃一閃的亮著。「荷花老師,你要帶我去動物園嗎?」
她微笑。「當然是真的,我們吃完早餐就出發。」
「耶!那你明天一定要早一點叫我起床喔,要不然太晚去,就逛不完了。」他雖然心花怒放,卻還不忘最重要的事。
她璞味一笑,倒是沒料到他會這麼謹慎,但也認為他的顧慮沒錯。
當初她借住在簡家的時候還好,可是自從她搬走後,兩父子又再次恢復上學遲到的生活了,要他們父子倆早起,可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這當然沒問題。」她立刻點頭保證。
「太好了!」
小飛大聲歡呼,在沙發上蹦蹦跳跳,她笑坐在一旁,一雙眼楮完全離不開那可愛燦爛的小臉。
雖然沒有經過簡凡的同意就這樣貿然許下承諾似乎不太妥當,但是她實在舍不得讓他再次失望,孩子的童年是那樣的短暫,一眨眼就過了,實在該好好把握每一天。
不過話說回來,既然簡凡保證他明天一定在家,那麼應該就不用再派她出馬,他一定不會再讓小飛失望的。
「今天天氣很好,待會兒我們到公園玩一會兒,然後再買些材料回來一起做蛋糕好不好?」她微笑提議。
「好」這次小飛叫得更大聲了,早已遺忘被簡凡晃點的憤怒和失望,滿心滿腦都只有眼前的夏季荷,並且再次撲進她懷里撒嬌。
荷花老師真好,他真希望每天都能這樣子,即使是周末也能見到荷花老師,即使爸爸突然加班也有荷花老師能夠陪著他。
但如果可以的話,他更希望能和荷花老師住在一起,天天都能看到她,就像之前荷花老師借住在家里的時候一樣,只可惜荷花老師只住了三天就搬出去了。
雖然爸爸之前說過媽媽想跟他見面,還問他願不願意和她一起到國外生活,但他對媽媽根本就沒有什麼印象,比起媽媽,他更想要和荷花老師在一起。
他喜歡荷花老師,他真希望天天都能跟荷花老師見面,如果荷花老師就是媽媽,那就好了……
但如果他這麼說的話,荷花老師會不會生氣,會不會覺得困擾?
他不太確定的抬頭看著她,卻始終不敢把心里的話誠實說出口,只能一股腦的把頭埋在她又柔又軟的懷里撒嬌,緊緊的、牢牢的抱著她,永遠都不想放手。
「荷花老師我喜歡你,好喜歡好喜歡你呢…」
靶受到他的信任依賴,她也微笑地回抱住他,往他的臉上印下一吻。「嗯,我也很喜歡你喔」
雖然是臨時加班,但這一天她和小飛卻是過得相當愉快。
他們兩人先是在公園玩了一個上午,下午又一起烤了塊小蛋糕當點心,飯後還一起努力排練即將在萬聖節變裝晚會發表的舞蹈,幾乎瘋了一整天,結果晚餐吃完才沒多久,小飛連一篇故事也沒听完就累得睡著了。
美好的時間總是過得特別快,但是當時間愈來愈晚,牆上時鐘早已過了十一點之後,她卻開始有點不安了。
簡凡明明說過會盡早回來,怎麼到現在還不見人影?
坐在客廳沙發上,她不禁擔憂的又看了眼時鐘,滿腦子都在考慮該不該打通電話給他。
雖然說他也沒有保證一定會在幾點回來,但之前他如果要晚歸,總是會打通電話說一聲,今天這種狀況一點也不像他的作風,況且小飛睡前也問了她簡凡到底何時回來,顯然也是有些擔心的。
當時她為了不讓自己想太多,也因為帶著小飛玩了一整天,身上悶熱茹膩,所以小飛睡著後,她也順便借了浴室洗個澡,沒想到等她洗完澡、收拾好廚房、整理好客廳,卻還是等不到任何消息。
她有些心不在焉的翻著簡凡從工作室帶回來的內衣雜志,忍不住又抬頭看了眼牆上的時鐘。
十一點四十八分,真的有點晚了。
他是早上十點出門的,到底是發生了什麼事需要處理這麼久?
看來她還是打通電話問一下好了,可是……如果他正在忙呢?
她突然打電話過去會不會打擾到他?
啪!
她焦慮的合上雜志,然後自沙發上起身,走到外頭的陽台眺望。
無風無雨,一派祥和,路燈璀燦,車子來來往往誰也沒開得多快……
她咬著下唇,又在陽台呆站了好一會兒,然後才又回到客廳里,直盯著茶幾上的室內電話看。
不管了,還是打電話問一下吧!
念頭一下,她伸手就想拿起話筒,誰知道門外忽然傳來開門的聲音。
一瞬間,高懸的一顆心瞬間落下,喜悅油然而生,她燦爛綻開笑容,連忙改變方向朝玄關直直奔去,幫忙把內門給拉開。
「簡先--」她的聲音頓住了,只能呆呆看著門外的兩男一女。
簡凡她是知道的,但是眼前的女人……不就是上個月到幼兒園找小飛的大美人嗎?那她身邊人高馬大、金發藍眼的外國男人,就是她再婚的先生了?
相對于她的錯愕,站在門外的艾娜也很錯愕。
雖然彼此只有一面之緣,但是她依然記得夏季荷就是那天故意將她擋在幼兒園門外,始終不肯透露小飛消息的幼兒園老師。
「很抱歉,這麼晚才回來,小飛睡著了嗎?」簡凡的聲音介入兩人彼此之間的凝視。
「睡著了。」夏季荷率先回神,她連忙退開身體,讓三人都能夠進門。
「你不是那個幼兒園老師嗎?你怎麼會在這里?」才進了門,艾娜馬上就開始質問。
「她是幼兒園老師,但也是小飛的保母。」簡凡非常冷淡的解釋。「你和你先生應該只是來看小飛的,小飛就在樓上,要看人就跟我來,看完了就請你們盡快離開,我只希望以後你們別再偷偷模模的接近他,否則別怪我請保全報警處理。」
「小飛也是我的孩子,為什麼我就不能過來看他,你憑什麼報警?」艾娜氣憤質問,非常不滿意簡凡的態度。
面對妻子的怒氣,一旁的外國男人一邊安撫似的輕拍著她的背,一邊用法語低聲說了幾句話,艾娜也迅速以法文響應了幾句,似乎在幫忙解釋,顯然那名外國男人听不懂中文。
「我不能否認你是他的母親,但當初是你主動放棄監護權,三年多來對他完全不聞不問、音訊全無,小飛對你早已經沒有多少印象,你突然出現只會造成他的困擾,我早說過你們想和小飛見面就必須先經過他的同意,但截至目前為止,小飛並沒有那個意願。」簡凡繼續道。
「誰知道真的是他沒意願,還是你故意暗中阻撓」艾娜不客氣地諷刺。
「我沒有必要那麼做,就算你不相信也與我無關,今天我是破例讓你們看小飛一眼,但也僅有這麼一次,絕對不會有下一次了。」
「你」
「呃……我無意插話,但現在都快半夜十二點了,小飛也已經睡著了,有什麼話不如改天再說,小飛應該正在熟睡,你們不如先上去看人吧。」面對劍拔弩張的氣氛,夏季荷只能連忙跳出來圓場。
雖然她不清楚眼前的兩夫妻為何會跟簡凡一塊兒回來,但是她並不希望氣氛愈弄愈僵,不過她最不希望的還是小飛被吵醒。
按照簡凡的說法,當初艾娜顯然對小飛並沒有任何留戀,如今卻因為改嫁的丈夫不能生育而回來搶奪小飛的監護權,其心實在可議,基于私心她並不想讓她打擾小飛的生活,甚至奪走小飛。
重要的是她只想快點送走這尊大神,她實在不想看艾娜在自己面前一再強調爭取自己身為「母親」的權利,那只會讓她覺得氣憤!當初她主動放棄小飛的時候,怎麼就忘了自己是個母親?
這三年來簡凡一邊辛苦工作,還得一邊獨自照顧年幼的小飛,她怎麼就不想想自己從沒盡到當母親的責任義務?
只會索討而從來不懂得付出的人,根本沒資格當母親!
仿佛察覺到她隱藏起的憤怒,簡凡這才深吸一口氣,平復自己的情緒。
「要看小飛就跟我上樓,不要就請你們出去,早在你當初主動放棄監護權時,就該知道你對小飛再也沒有任何權利,我希望你們可以冷靜的處理這件事,憑你們的條件大可以考慮其他的孩子,並非一定要小飛不可。」
「我說過,小飛是我的孩子,只有他是不同的」艾娜氣憤不平的表示。
簡凡冷冷地看了她一眼,再也懶得跟她溝通,只是轉身朝樓梯走去。
艾娜氣得發抖,卻也不得不轉頭跟丈夫以法文說了幾句話,然後連忙跟著簡凡的腳步一塊兒上樓。
看著三人的背影消失在樓梯轉角處,夏季荷實在很難形容此刻的心情。
她不懂法律,但她想以當初艾娜主動放棄小飛的情況下,要奪回小飛監護權的可能性幾乎是微乎其微,然而整件事若是真要走到法律這一步的話,最後受到傷害的終究還是小飛。
她完全能夠明白簡凡想保護小飛的心情,但如果艾娜非要堅持到底不可的話,那又該怎麼辦?
究竟該怎麼做才能保護好小飛,她又能給簡凡什麼幫助呢?
她憂心忡忡的坐在客廳沙發上,努力皺眉思考這個問題,直到簡凡帶著兩夫妻下樓來,她才又連忙起身。
可能是見到小飛之後心情大好,兩夫妻的嘴角都多了笑意,但骨子里的那股倨傲,卻依然明顯的刻劃在艾娜的臉上。
「簡凡,我應該說過我們可以提供小飛更好的生活,為了小飛好,我希望你能考慮把小飛讓給我們。」
「小飛並不是物品,不是說不要就不要,說要就要的。」簡凡的回答,實在深得夏季荷的心,听得她不禁在一旁猛點頭。
「你還是這樣的冥頑不靈,固執得讓人討厭」艾娜厭惡的低罵。
「彼此彼此。」簡凡完全不痛不癢,只是冷冷一笑,然後走到門口擺出請的手勢。
見狀,兩夫妻即使再不情願也只能走到玄關,但臨走之前,艾娜卻惡意的轉過身,別有深意的刺探。「你這個保母難道不用下班的嗎?」她看著夏季荷。
「托你們的福,今天她除了突然被叫過來加班,還因為你們耽誤了下班時間,待會兒我除了道歉,還得跟她討論加班的酬勞。」
眼看自己幾次挑釁都挑不起簡凡的怒火,艾娜不禁有些悻悻然的穿上高跟鞋,挽著改嫁的丈夫走出門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