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日婚 第6章(1)

書名︰百日婚|作者︰左薇|本書類別︰言情小說

清晨七點,江春穗換著新衣下樓,向迎面而來的老管家問早,並在他的指引下走過長廊,來到面對泳池的落地窗。

段培元就在那兒,窗外的湛藍泳池里,矯健身影披著薄薄晨光,激起層層水花,像尾銀鱗蚊龍徜徉在粼粼水波里,來來回回游了幾趟,優雅上岸,拾起躺椅上的浴巾,擦拭濕透的身體。

棒著一段距離,她望著男人英武挺拔的身影,卻彷彿能看清楚他身上每滴水珠,自發梢滴落,滑過他俊挺的側臉,落在寬闊臂膀,厚實胸膛,精實腰月復……

她略微失神,心兒發熱,眼神痴迷,戀慕之情全寫在那張紅潤嬌憨的小臉上,掩藏不住一個女人面對心儀男人的自然反應,目光不是故意,而是非常不自覺跟隨著那一道道健美陽剛的線條,直至裹住他臀部的黑色泳褲,當然也免不了會注意到前面那塊」凸起」,正與昨夜的記憶一模一樣……

她屏住呼息,臉頰熱烘烘,手指下意識地撫著唇瓣,想起昨夜那個讓人心醉的熱吻,他的嘴唇就像著火一樣貼著她……

「身材很好吧?」有個聲音問。

「嗯。」江春穗恍惚回答,以為那是自己的心聲。

「看看那身結實的肌肉,又緊又翹的,修長結實的大腿……嘖嘖,雖然是我生得好,但他自己也保養得真不錯。」

「對呀……伯母!不……媽,早。」她笑著轉頭……乍然回神,連忙彎腰打招呼。

天啊!她居然當著婆婆的面,對人家的兒子流口水,太丟人了!

「早,別緊張,放輕松,我不會跟媳婦搶兒子,你盡避跟他恩愛些,用不著顧忌我。」何碧珠牽起媳婦的手,笑容彷彿在說「盡避拿去用,渣都不必留」。

「是,媽。」她靦腆微笑,其實不很清楚婆婆的真正用意,還猜想段母是否在取笑她看他看得太入神,連身邊何時多了個人都不曉得。

「不過,你們倆怎麼都這麼早起床,昨天沒睡好嗎?還是換了地方不習慣?」她和藹可親地關心,其實是很想問問他們昨晚到底有沒有認真「做人」。今天又不是假日,這對新婚夫妻怎麼一早就起來游泳、散步,完全沒有「累」的跡象?

于是她一听管家說兒媳婦已經起床,立刻就過來想探探他們的相處情形。

「不是,我本來就習慣早起,段……培元好像也是。」她緊急改稱呼,語氣也刻意放柔,但那嬌媚如水的神態,卻因提到心上人的名字而渾然天成。

「但昨晚是洞房花燭夜吶,難道是他喝得太醉,進房就睡著了?」事關她含飴弄孫的未來,段母忍不住一再追問。從媳婦的表情和「早起」,實在難以推論兒子昨夜的表現如何。

「他是喝多了,不過也沒有馬上睡著……」想起昨晚的種種,她的臉兒又是一陣嫣紅,表情也跟著復雜起來。

說真的,昨晚的情況實在有夠「高chao迭起」。本來在她發現自己的心意,又被他吻得昏天暗地之後,索性決定要豁出去,準備從「假戲」直升「真做」,可是那個男人居然把她的衣服剝了一半,自己就趴在她身上睡著了!

她大傻眼,錯愕到極點,最後還不能不面對他不省人事的事實,老老實實地伺候他「歸位」,自己也累得呼呼大睡,一覺到天亮。

「所以,你們該做的一樣都沒少?」何碧珠愈問愈「切題」,終于讓媳婦那顆遲鈍的腦袋開了竅,看出婆婆關心的重點在哪兒。

「呃……對……算是……」她含糊回應,一來是因為這問題尷尬,二來因為她的心……不知道為何突然冒出一丁點欺騙人的罪惡感,或者該說是一種微妙的……她不想承認自己跟那男人毫無干系的感覺。

「真的?」

「嗯……」假的。她略微垂首,愈是想蒙混過去,心里那條真與假的虛線就愈是清晰可見,令她不只面對婆婆的逼問心虛,對于自己和段培元的關系也滿懷感嘆,突然好不滿足于這種假面夫妻的現狀。

要是……昨晚他們真的做了會怎麼樣?是不是她和他之間的關系就能有所突破,不會再停留在這種讓人胸悶無力的表面關系,而是可以進階發展成「表里如一」的一對?

他自己也說過,兩個人同睡在一張床上會怎樣很難講,這個「難講」,應該不限于rou體,也有可能是感情吧?

如果她先向他表明這份好感怎麼樣?他有沒有可能也會漸漸喜歡上她?甚至愛上她?未來和她……

唉,愈想愈多問號。江春穗心有千千結,不待婆婆繼續「逼」下去,腦袋就已經沉重得抬不起來了……

「干麼一大早就拉著我老婆問東問西?」段培元不知何時來到兩個女人身後,身上隨意披著一條浴巾,表情有些不高興。

「明天要住院了,沒有東西要準備嗎?」母親明日下午就要先住院,準備接受隔天的腦部手術。他這個當兒子的嘴上不說,其實心里多少還是為母親的病情感到憂心,但她自己卻好像不當一回事,現在還有心情來關切兒子的新婚之夜過得怎樣?

「要準備什麼!帶我這顆腦袋去就行了,是死是活就交給上天決定。」何碧珠有些嘔氣,因為精明的兒子一來,她就不好對媳婦兒旁敲側擊了。

「媽,您別這樣說嘛,我和培元都會很擔心的。」江春穗站出來緩和氣氛,覺得他們母子的對話模式真令人提心吊膽,明明都是關心著對方,怎麼說起話來卻「刀光劍影」?

「他擔心?所以擺張臭臉給我看嗎?那副樣子哪有像個昨天才把心愛女人娶進門的新郎官,來討債的還差不多。」段母話中有話地盯著兒子。

江春穗听不懂,段培元可沒低估過母親的智商,也曉得如何做能讓母親「稍安勿躁」。

「怎麼不多睡一會兒?昨天折騰到大半夜,今天應該好好休息。」他沒繼續回應母親的話,只將視線一移,換了表情,對著新婚妻子微揚唇,極其自然地將她攬進懷里,往粉頰上輕啄一下。

他眼中一抹顯而易見的寵溺,看得江春穗芳心悸動,明知作戲的成分居多,她還是管不住自己的開心,什麼煩惱都拋到九霄雲外,唯有那個親吻的熱度留在她臉上加溫,喜悅滲入心底。

「我沒關系。」她嬌羞回應,桃腮微暈,神情完全像個剛過門的新嫁娘,眉目之間幸福洋溢,充滿喜氣。

在正視內心的情意之後,他的一切在她眼中皆是別具意義,愈看愈有LOVE的滋味……即使他是作假,但她卻是真真實實的感受到被心儀男人摟著、吻著的甜蜜。她很高興自己能夠腦袋清楚的感受到這些快樂,而非還模模糊糊地弄不清自己的感情。

段培元回以一笑,望著那張嬌若春花的臉蛋,心里的感覺其實比她想象的更為直接,親暱的動作也不完全是在作戲給母親看,而是有圖利自己之嫌。

他根本沒在管她那臉惹人憐愛的神態是假還是真,總之他是喜歡的,甚至不能否認自己對眼前這個女人有些著迷,因為他發現她總是能輕易擄獲他的目光與注意力,無論身處菜市場或婚禮,她都是他的「焦點」。一顰一笑,或是淘氣、嬌嗔,全都得以取悅他的心情,使他心神向往,魂牽夢縈,連在睡眠中都忘不了這個嬌俏媚然的女子,妄想著她臣服于他身下,那千嬌百媚的姿態……

他扯下肩上的浴巾,假裝隨意拎掛在腰間,事實上是防範強健的身體還留有太多沒被運動消耗掉的精力,產生令人尷尬的「反應」。就像今晨起床,見她毫無防備的躺在身旁,昨夜夢中那些與她親密擁吻、恣意的激情片段又再一次回流到他血液,燒熱他的身體。

熟睡中的她,豈會知道他花了多大的自制力才沒有對她出手,就怕輕舉妄動會嚇著她,于是寧願選擇自己跳到泳池里消耗掉比平日多三倍的運動量。

方纔見她神色緊張地面對母親,他便立刻沖進屋來,擔心她遭受半點為難,急著想替她解圍。

這份擔憂和早先的體諒,完全不像他平時會有的「義舉」。更簡單說,她不過是他雇來的「演員」,面對母親的試探和懷疑是她應盡的義務。至于上床,這點他們之前也說得很白,即使突然「動手」,他都有把握讓女人拒絕不了他,甚至在事後懇求他再來一次……

但,這女人就是這麼無聲無息地影響了他的心,使他產生這些前所未有的變化,自己也解釋不來那種想特別善待她的感覺,彷彿對她的喜愛、憐惜,比什麼都重要一些,不能隨便忽略,否則就會反彈回來,傷了自己。

這陌生的情緒,連他這個「閱女無數」的公子都覺得匪夷所思,還得花點時間確認自己對這女人的感覺究竟特別到何種程度,畢竟他們之間不是那種感覺不對就可以馬上分手、劃清界線的關系,所以他對她的心態更要謹慎,而非急著將她佔為已有,像以往那般一下子便進展到rou體關系。

「兒子,不怕感冒啊?」段母看他們小兩口望來望去,糾纏的視線濃到化不開,心里果然安心一些。但以兒子這副「涼快」的裝扮站在長廊,待會兒恐怕會害家里的女佣打破一堆盤子。

「媽如果沒有其他問題要問,我們就先上樓,待會兒下來吃早餐。」他轉過頭,唇角立刻不孝的下降三度,抿回一直線。然而摟住妻子的手倒是從沒松開過,好像怕她一落單就會被母親抓去「嚴刑逼供」,護衛之意溢于言表。

擔心母親還得操心老婆,這就是已婚男人的負擔吧?不過……他好像還挺能適應,而且適應得很快。

「好,快上樓,慢慢換,有什麼話咱們晚點再聊。」看著兒子那張冰塊臉,何碧珠一點也不留戀,現在更重視的是他的「附加價值」,就算他整天跟媳婦關在房里,她這個媽也沒有意見。

回房間的路上,江春穗靜靜跟在段培元身邊,讓他緊緊牽著手,不時偷瞄他幾眼,心里竟有「買菜偷拿一把蔥」的感覺,暗自竊喜著從他手中得到的暖意,並且害羞又好玩的發現,他的身材也算是一種很健美的「前凸後翹」呢,呵呵。

不曉得是否因為太喜歡他的關系,此刻不管從哪個角度看過去,她都覺得這個男人完美得不得了。連坐在房里等他淋浴、更衣的時候,她的唇線都直往上飄,拉也拉不住。

他的動作很快,她的心跳更快,像只活蹦亂跳的小鳥,雀躍的在胸口吱吱喳喳,拚命地提醒她喜歡喜歡喜歡……

只能說,愛情本身就是一種太強大的魔力,一旦「中招」後,任何人都難以預料它會對你造成多大的影響力……她回不去了,就在昨夜之後,她再也沒辦法把他當成一般「金主」看待,怎麼瞧他都是個英俊迷人的」好對像」。

「干麼那樣看我?」段培元走出更衣室,發現她正盯著他傻笑,讓人很難不察覺她可愛的異狀。

她眨眨眼,抿抿嘴,努力想收斂心中那份過度喧囂的愛慕之情。但向來藏不住話的個性,要她明明有感覺卻不做點什麼,實在很難過……

「那個……昨晚……你喝醉了。」她鼓起勇氣「點」他一下,好想知道這男人對她是啥感覺,為何昨晚會那樣對她,是不是代表他心里也對她有意思?

有嗎有嗎有嗎?一點點也好啊!

「我知道。」他點個頭,便轉身去對著鏡子整理儀容,沒再看她。

她挫氣,只好繼續「點」下去……「然後你……我們……」

「我的衣服是你月兌的?」他直問。

「呃!是,因為要幫你擦手擦臉,讓你好睡……」

「謝了。」

就醬?!

她表情愕然,心想他現在是瀟灑還是裝傻?他應該知道她想問的不是那些呀!

「還有,月兌了衣服以後……的事。」她再次婉轉提點,希望他想清楚再回答。

「怎麼了?」他轉過身,覺得她好像有事要跟他說,又不說清楚。

「你做了什麼,自己都不記得了嗎?」他那認真又疑惑的表情,是存心想氣死她嗎?!

他無辜地搖頭,腦袋開始搜索她的「關鍵字」……月兌了衣服以後……

「真的一點點都不記得?」她不死心,朝他走近一點,瞇起眼打量。

「你到底想說什麼?」他皺眉,覺得她的表情就像在「驗尸」,急欲從他腦子里挖出什麼東西。

「沒事啦!你以後再喝醉酒試試看。」她好歹也是個女人,這男人把她忘得一干二淨,她怎麼還有臉問他「使用心得」!可恨可恨可恨……

「尤其在女人面前更不可以喔!」她指著他的鼻子嚴正強調,接著掉頭走出房門,不想再看見這個酒後亂性的家伙。

什麼嘛,人家被他又親又模了半天,他居然忘得那麼徹底,到底把她當成什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