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正再次絕食已有五日了,這一回不論七位主子使出如何強硬的手段也不能令他喝下一滴水咽下一粒米。
祠堂里,七人坐在地上愁苦不已,嘆氣聲一聲接一聲此起彼伏。
「要不我們跪著?」有人提議。
「這也好。」有人附和。
「跪什麼跪,老爺又看不到。」有人反對。
「南宮門還有要事等著我,到底要在這待多久!」有人忍不住爆出怒吼。
六雙眼楮齊刷刷盯著他,怒吼,「你還說,都是你惹的事!」
「干我何事!」有人觸犯了眾怒。
究竟發生了何事,這話要從半月前說起。
司徒三小姐司徒仕曉出嫁後第一次回娘家省親並非回越王劍,而是來了秦郡,因為她至親之人在這里。
麒兒按秦正的意思令秦府準備了最隆重的省親儀式,並派人通知其他在外的秦府主子,令他們一同回來接待客人,為的是顯示四主子司徒仕晨的身份地位,要讓胞姐明白他並非只是一個妾。
仕晨倒沒有多感激,既然已是妾他也認了,況且胞姐也不是在乎這些的人,否則就不會以令天下人不齒的秦府做為省親的娘家。
司徒仕曉到秦府的這日,除了七主子南宮杰,所有人都回了府。身在京城的小侯爺在前一刻才策馬趕回來,路途遙遠麒兒本是要他在兩日後到達秦郡即可,可唯一哪里等得了。司徒仕曉,那可是「江湖第一美人」啊,他早就想見上一面,怎奈苦無機會,這次若是錯過了定會抱憾終生。
「老五。」
在麒兒的瞪視下唯一忙回到座上,仍是伸長脖子向門外張望,焦急緊張的樣子活像個等候拜堂的新郎。秦正和仕晨則是一臉戒備,一個是擔心五夫人做出荒唐的事,一個是擔心胞姐被賊人窺視。
丙然不出所料,司徒三小姐走入大廳眾人還來不及看清她樣貌之際,已有一道人影擋在了她面前。
「小……小姐。」見到這般美人唯一連說話也結巴了,江湖第一美人真是名不虛傳啊。「小姐,我能不能……能不能借你用用……」話沒說完就被一股力道向後拉去。
「趙唯一!」麒兒低喝一聲,隔空一掌將他推進座椅,再指了兩下封住他的穴道。
「麒兒,輕點……」秦正心疼五夫人開口求情。
仕晨將胞姐護在身後,憤憤道︰「趙老五,你敢打她的主意我扒了你的皮。」
「仕晨。」司徒三小姐輕聲責備四弟,從他身後走出向各位秦府主人欠身行禮,「仕曉有禮了。」
座上幾人這才看清女子的相貌,看著她再看她身邊的仕晨,兩人七分相似的面孔令人驚嘆不已。女子相較仕晨多了三分女兒家的嬌柔,可男兒身的仕晨竟比她還顯兩分媚態。雲飛常說仕晨女人腮,這會兒有了三小姐作比,左右看去他也不像女人,但那眉目間比女人還甚的風流媚態卻是不假。
徹骨徹皮的狐狸精,眾主子暗道。
***
有道是千防萬防家賊難防,秦正和仕晨結果還是沒能防住執意要將美人入畫的唯一。司徒三小姐到秦府的第三日,失蹤了。當一干人在後山雲飛平日狩獵休憩的小屋找到秦五主子和三小姐時,秦正和仕晨當下就要昏厥過去。
滿臉淚水的司徒三小姐被點了穴道倚坐在寬大的竹椅里,一條雪白的玉腿翹搭在扶手之上,身上的薄紗衣半褪至香肩,胸前誘人的溝線若隱若現……
「很好……嗯……這麼哭著也不錯,梨花帶雨,楚楚可憐……」聚精會神作畫的人沒有注意到門口站著的兩人,仍兀自陶醉在眼前的美人畫中,直到三小姐的哭聲越來越大他才察覺出異樣。抬起頭來看見那兩個氣得要斷氣的人馬又埋下頭去,手中筆飛快動著,便是下一刻砍了他的腦袋他也要把這幅畫完成!
「趙唯一受死!」仕晨發出一聲驚天咆哮,腰間的寶劍剛出鞘就被秦正擋了回去。
秦正恨不得上前掐斷唯一的脖子,幸而他還保有一絲理智,看著盛怒的仕晨想著自己所剩無幾的功力,要阻止兩位夫人殘殺唯今之計只有……
「老爺?」
臉色蒼白的秦老爺搗住胸口抽搐了一下向後倒去……
「老爺——!」
***
殊不知秦老爺這一暈把五夫人害得更加淒慘,原本只有四夫人要教訓欺負胞姐的人,這下其他五位夫人也把唯一恨之入骨。夫君與啟星移那老賊—戰重傷未愈,可恨的趙老五竟敢這樣氣他,罪無可恕!
「你們!還我的畫!誰敢毀了我的畫,我滅他九族!」被扔進祠堂的人還不悔改,大叫大嚷著要他的畫。
麒兒施力將他按下地跪著,手指兩點封住他的啞穴和氣舍穴,「好生給我跪著,十日後自會放你出來。」
十日?!唯一大驚,隨即眼淚簌簌落下。听說那一回白雲飛和司徒仕晨也只被老爺關了一日,老爺果然對他……嗚嗚嗚……
「這會兒哭還早著呢。」仕晨從懷里掏出一個瓷瓶笑得陰風陣陣。
「司徒仕晨你悠著點兒,做得太過分了老爺可不依。」雲飛說完便和麒兒出了祠堂。
「別走啊!」唯一徒勞地大喊,面對步步逼近的仕晨滲出陣陣冷汗,「你要干什麼!」
仕晨拔開瓶塞,笑道︰「這是血藥花煉制加成的癢癢粉,小侯爺應該知道吧?」
血藥花?!血色從唯一臉上褪盡。
「怕什麼,這東西的滋味好著哪,我和老爺都嘗過,你也來試試。」
不要!救命啊!殺人了!
「只可惜這份量只有我們那時的三成,小侯爺將就著用吧。」
藥粉灑下,唯一淒慘地叫起來,可任他叫破喉嚨也沒人听得見。
仕晨沒好氣地說︰「行啦,做戲給誰看。」這點份量算什麼懲罰,大主子只會擺那張冷臉,真要做起事來便講起婦人之仁。「大主子允許每日給你一餐飯,但我勸你最好不要吃,說不定我興致一來在里面加點血藥花什麼的那可好玩兒了。還有,抓破了臉和身子會被老爺休了的喲。」
痛癢難耐的唯一立刻停下抓撓,鼓大眼楮瞪著面前的人,你騙人!
「不相信?」仕晨手撫著光潔的臉,嘆道︰「當年因為這兩道劍痕他便說臉花了的不要,虧我還是為了救他弄成這樣。」
「不要就不要,那敢情好,我回京城去……」話雖這麼說,唯一卻是抱住雙手不敢再去抓癢。
十日沒飯吃,還得忍受住要命的痛癢,即使是為了美人圖唯一也開始後悔了。
「跪好!」仕晨中指彈出,唯一又一處穴道被封,一動不動地跪在祖宗面前。「就這麼待著吧,不吃不喝也好,省得拉撒弄髒了祖宗的地方。」
前些日子被當作女人入畫,胞姐被擄去,老爺被氣倒,新仇舊恨不討回來他就不叫司徒仕晨!
起初小侯爺對越王劍四莊主的霸道行徑還時不時地去挑戰一番,自打這以後就再也不敢了,欺軟避惡方顯「蓋世太保」本色。
***
秦正「醒」來听說唯一被關進了祠堂心中十分矛盾,一面想要將那竟敢沾染、畫傷風敗俗東西之人好好懲戒一下,另一面又心疼他白日挨餓夜里受涼。
兩日後,秦老爺終于忍不住悄悄去了祠堂,推門進去見五夫人挺直腰板一動不動地跪著,正要大贊其悔改之心就覺不對勁。饒到他面前一看,不禁驚叫出聲。
「唯一?!」
失神的人滿臉淚痕,一雙眼通紅,嘴唇發紫,一見秦正馬上張大嘴號哭起來,卻發不出一點聲音。
罷一解開他的啞穴刺耳的聲音便竄入耳中,震得秦正眩暈了好一陣。「不哭不哭,老爺馬上給你解開。」兩指在他胸前一點發覺他仍是動不了又往胸下日月穴一點,這才解開了他的束縛。
秦正這下是心疼得不得了,懲罰未免重了些啊,可他不知這並非全部。
腿腳麻痹的唯一跪坐在地上,拽住老爺嘶聲大喊,「老爺,我癢——!」
「癢?」
唯一泣不成聲,「司徒仕晨給我下了毒……」
「下毒?!」秦正的心髒登時停滯。
「血……血藥花……」
原來是癢癢粉,哪里是下毒,這家伙要嚇死他麼。「還癢嗎?」已過兩日早該失了藥性……
「癢,癢死了!」早些時候癢得麻木了,這會兒一提及又開始了那扎心的痛癢。「該是老六……老六煉制的……老爺,救命啊,我要死了……啊——!」
「仕晨和麒兒太過分了!」
***
癢癢粉確是小林煉制的,沒有他的解藥永遠不會失了藥性,但小林僅放了少量的血藥花,或許是有些癢但也並非難以忍受,唯一聲色泣下的指控頗為不實。
在秦正的訓斥下麒兒讓小林把解藥給唯一,小林在藥樓忙著煉藥沒空搭理他,唯一只得自個兒來藥樓拿藥。
「你們……」見麒兒、群傲、雲飛還有仕晨都在,唯—趕忙跳到三尺外,「你們還想干什麼?」
小林扔出一瓶藥繼續埋頭做事,麒兒四人看也不看他一眼,全圍在藥爐邊盯著里面幾顆發紅的東西。
「這真能治愈老爺的內傷?」雲飛問。
小林點頭,‘若是煉成,老爺的傷便能好七八分。’
「這是給老爺治傷的藥?」唯一趕緊湊上來,整張臉就快要貼在藥爐上。
麒兒連忙拉開他,「找死!」
幾人吵吵嚷嚷的,小林下起逐客令,‘要三日後才成,走吧。’
「對了,我的畫呢,還給我!」唯一反手抓住麒兒叫道,事關他的美人圖,不論是誰他都不會饒過!
麒兒運起內力震開他的手走出煉藥房,冷道︰「誰要你那東西。」
唯一甩著麻痛的手,叫嚷道︰「也不知是誰看得眼楮都直了,別以為我不知道,你一定是收起來自個兒偷偷看,大不了我用房里那些給你換,你把司徒三小姐還我。」
「大主子要看你那些東西?!」群傲四人詫異不已。
「怎不看,他全看……」接著的話在麒兒—記冷光下唯一硬給咽了下去,大主子已現殺氣,他可不能再挑釁了。
仕晨了解地點點頭,悄聲自語道︰「大主子畢竟也是男人啊,沒沾過女人看看圖也好……」
憑幾人的內力哪會听不到他這一番話,一個男人沒有沾過女人絕不是光彩的事,麒兒的臉色登時一道青一道紅,凜冽的殺氣直逼那挑起事端的人。
唯一心中大喊不妙,急急叫道︰「誰……誰說大主子沒……沒沾過女人!」
「大主子沾過女人?!」群傲、雲飛、仕晨三人又是一聲驚呼,小林也瞪大了—雙眼。
「是……是啊!」唯一怯怯地看著麒兒,道︰「我和他去過……去過勾欄院……」
「勾欄院?!」
「喝花酒……」唯一又道。
「喝花酒?!」發覺自己活像只鸚哥,三人趕忙住了口,群傲咳嗽一聲,道︰「只是喝花酒?」
麒兒臉上仍是青紅相間,面對群傲的問話答不出一個字。
「當然……當然不止是喝酒,做了什麼就不用我說出來吧!」唯—叉腰大喊著。
雲飛模著下頜問︰「這是何時發生的事,我們怎麼一點不知?」
「三年前,你們自然不知。」三年前他與老爺相識那會兒,把麒兒當作了女子想要借他入畫……
「三年前?!」
受不了他們一聲接一聲的驚叫,唯一搗住耳朵沒好氣地說︰「就是三年前,不行嗎!」
群傲、雲飛、仕晨還有小林,八只眼難以置信地盯著麒兒。
雲飛踫了踫群傲,問道︰「二主子,三年前大主子束發了麼?」
群傲搖搖頭,「還不到十四吧。」
「有十三嗎?」仕晨嘀咕道。
哎,小林又嘆氣又搖頭。
「夠了!」氣炸心肺的麒兒一掌抽爛身旁的藥櫃,順下氣穩住搖晃的身體厲聲道︰「未束發又如何!」
唯一連忙跳到大主子身側,炫耀道︰「是啊,那又如何?京師第一的萬花樓,里面的溫柔鄉包準你們一輩子也沒嘗過,不,你們連女人的味兒也沒沾過。」
小侯爺說得越發離譜張狂,仕晨呔一聲喝住他,哼道︰「沒沾過女人?越城南到飄香院北到迎春館,哪家姑娘不認識你司徒四爺,你四爺給姑娘們描眉點唇的時候你這小兒還在娘親懷里吃女乃哪!想當年,那飄香院、揚花閣、醉娥樓和迎春館四家花魁個個爭著讓你四爺寵幸。沒沾過女人的人哪……」說著司徒四爺把目光投向了群傲、雲飛、小林三人。
被人從門縫瞧著群傲豈能忍受,嫌惡地看著幾位「花街常客」訓斥道︰「千人壓萬人騎的殘花敗柳你們也不嫌髒,規規矩矩找一個正經女兒家來伺候豈不更好?」
「二主子成過親?!」雲飛驚道。
群傲擺擺手,雲淡風輕地說︰「侍妾而已。」
仕晨訕笑道︰「說起成親,白雲飛你差點與女人成了親吧?可惜差了一點,之前也沒有侍妄吧,真是可憐啊。」可憐連女人都沒踫過啊。
雲飛哪甘示弱,昂首哼道︰「你也說我差點與女人成了親,你又怎知我與她在那之前沒有洞房呢?」
「果然是無恥之人,毀了人家的清白……」
抽泣聲打斷了仕晨的話,五人扭頭看去,角落的小林正抹著眼淚。小林也不知自己為何要哭,只是听眼前五人這麼一說,最要不得的便是他,因為他壓根……沒沾過女人……
群傲頭疼得直捶腦袋,他們這是在做什麼,他怎也跟著幾人鬧騰起來了。
「不準哭!」麒兒臉上的隱晦更甚,抬眼掃過幾人,最後目光落在雲飛腰間的劍上。
雲飛一驚即刻側身護住劍,不得了,大主子要發火了!
仕晨仍沒有收斂的自覺,伏在唯一耳邊悄聲問︰「听說老六打小有隱疾,不能……是不是?」
唯一白他一眼,道︰「小老六只是不能留子嗣。」
「那不是一個理兒麼……」
兩人的低語被小林看得清清楚楚,登時悲得無以復加,淚水如洪流般泛濫開來。
「住……」
麒兒剛要喝斥身後便發出一聲轟隆巨響,六人轉身……
「老爺?!」
秦正大口喘著氣,踏過倒地的藥廚走向六人,對上那雙狹長的黑眸六人像被猛獸鎖住的獵物,半分動彈不得。
秦正怎會在此,他藏于煉藥房內六位主子為何沒有一絲的察覺?
擔心麒兒不會停止對唯一的懲罰,秦正便早于六人進入煉藥房尋找癢癢粉的解藥。誰知—進這里老毛病就犯了,東翻西找想要找些能盡快恢復內力的丹藥來吃。雖說小林將毒藥和解藥同放一處,可秦老爺這回吃下的是「一步倒」,來不及服用解藥便倒地不起。身中「一步倒」不能動、不能語甚至不能呼吸,但腦袋是清醒的,藥廚後幾位夫人的話一字不漏地落入他的耳中。
「司徒四爺?」
「老……老爺……」仕晨被逼得步步後退,正要貼上滾蕩的藥爐之際秦正一把將他摟進懷里。
方才威風八面的司徒四爺這會兒噤若寒蟬,埋首在夫君的懷中竟有些顫抖哆嗦。
秦正伸手抬起四夫人的下頷,冷然笑問︰「飄香院、揚花閣、醉娥樓還有那迎春館,敢問司徒四爺最中意哪一家的花魁呢?」
「我……我……」仕晨只覺被一陣冷凌的氣下壓著,身體不由得向下滑去。
秦正冷哼一聲用力推開懷中人,摔得他一個大踉蹌。
又見大哥這種眼神,群傲哪里還敢留,趁他與仕晨對峙慢慢朝門口移去,剛要跨出門便有一道人影擋在面前遮住門外的亮光。
「老爺的功力……功力恢復了?」若非如此怎會有這樣快的身手。
秦正掠去他肩頭的一根斷發,仰頭長嘆,「原來群傲始終對那個香兒仍是念念不忘啊。」
「香兒?」看著擱在肩頭的手,群傲只覺有千斤重。
「群傲該不會忘了那伺候你的正經女兒家吧?」
群傲勉強笑道︰「不過是陳年舊事,老爺……又何必拿出來說……」那個侍妾的名兒他早不記得了,沒想到大哥還牢記于心。
「陳年舊事?」秦正嗖然變臉,恨道︰「我看你至今還想著她的香啊!」
「沒有……」
眼看輪到自己,雲飛握緊腰間的佩劍,不躲不閃挺身迎敵。
秦正握了握手,自嘲道︰「我如今廢人一個,還贏得了雲飛麼?」
一句「廢人」叫雲飛心疼不已,松開佩劍垂首道︰「老爺,我……」才道三字便被一只大手握住後頸拉過去,腳下不穩一頭撞在硬實的胸膛上,鼻梁像是給撞斷了「當年我說過,等我。白城主卻把我的話當耳邊風,和一個女人成親?我是不是得給白城主道個歉,破壞你與那白芊芊的婚事還真是對不住了!」
「我和她並沒……」啞巴吃黃連的苦雲飛這回算是嘗了個徹底。
唯一早嚇得躲到麒兒身後,以為有大主子擋著他便平安無事了。秦正走到兩人跟前看也不看麒兒,伸手將他身後的人拽出來,喝道︰「站好!」
被呵斥的人也當真听話,垂手站得直直的。
「說找女人是為了作畫?」
「本來就是……」
「我看你作畫是假,去嘗那萬花樓里的溫柔鄉才是真!」
「男人嘛,作畫之余有時候是要……可我遇上老爺以後再沒……」
「再沒去過?」秦正看了一眼身邊面無表情的麒兒,怒氣更甚,「方才是誰說的,一塊兒去了勾欄院!」
看著不動如山的大主子,唯一心中哀嚎起來,這下他慘了,不僅自己去嘗溫柔鄉還把大主子給帶去了,老爺一定饒不了他。大主子,救命啊……
麒兒一臉平靜心中卻在打顫,眼直直望著前方不敢去看秦正。像是听到了唯一的呼救,他伸手撂開秦正使唯一擺月兌桎梏,輕聲道︰「已過午時,用膳去吧。」細听這聲音里分明有一絲顫抖。
擦肩而過時秦正並沒有阻攔,麒兒正要松下一口氣,眼前登時一花便失了光亮。秦正扣住他的肩頭將他狠狠拽回去抵在牆壁上,過大的力道撞歪了他的發冠。
「老爺……」群傲五人大驚失色,他竟敢這麼對大主子!
再看秦正臉上,那是……痛心疾首!他怎能不痛心疾首,他的麒兒竟去了勾欄院沾,他一直守在身邊的娃兒竟去找女人,而他還被蒙在鼓里!
「說,只是喝花酒還是?」
麒兒搖一搖頭甩掉那撞擊的悶痛,他可以掙月兌的,可他……不敢,面對眼前的秦正,他不敢。
「有沒有踫過里面的女人,有是沒有!」
六人十二只眼盯著,麒兒緊緊貼著牆搖頭不是、點頭也不是,男人的尊嚴令他不能搖頭,這樣的秦正令他不能點頭。被逼到這份兒上麒兒再不是昔日冷竣高傲的大主子,此刻他有如一個無助的稚兒,愣愣地望著眼前的人等待著處罰。
「麒兒……」秦正終是不忍,松開手拂袖而去。
角落的小林一直搗住嘴不敢發出一絲聲音,看著老爺離開他才把手放下……
‘老爺?!’
「小林兒,我們走。」秦正去而復返,抱起小林冷冷地瞪了麒兒五人一眼大步走出煉藥房。還是他乖巧的六夫人最好。
小林乖乖地由老爺抱著,不敢動一動更不敢讓眼淚落下……可是這樣的老爺,好可怕好可怕……嗚嗚嗚……
***
當日,秦正絕食了。幾位主子以為他是被氣得沒胃口也就沒在意,誰知他隔日也粒米不進。麒兒讓丫頭翠墨端過去的膳食一口沒動又端了回來,隨後墨香等五人陸續端去了各種吃食,秦正一怒之下全給砸在了丫頭腳邊。原本幾日不吃秦老爺也死不了,可小林前幾日才給他服下了療傷的藥,那藥大為損耗體力,秦正再不進食身體很快就會垮掉。
「翠墨,端上燕窩。」
當群傲、雲飛和仕晨三人趕到听雨閣的時候,夫君正被五花大綁地捆在座椅上憤憤地瞪著跟前的大主子,胸前衣襟上濕了一片,地上是打翻的瓷盅。
「大主子,你點了老爺的穴道?!」群傲急忙上前查看,如今的老爺可禁不起封穴閉氣的折騰。
麒兒橫他一眼,若是點了穴還用得著綁成這樣。
「你究竟吃不吃?」
「不吃!」
「好,你老爺不吃,我們哪能吃呢。」麒兒一巴掌拍在桌上,道︰「去把老五叫來。」
仕晨不解地問︰「叫他做什麼?」叫他也沒用,他能勸得動老爺?
「跪祠堂!」
***
秦老爺的震怒下,秦府的五位主子進了「魏家」祠堂陪著秦老爺絕食絕糧。每到用膳時候翠墨便會提醒秦老爺該用膳了,順帶說說幾位主子已有幾餐沒吃。三日下來不知是秦老爺自個兒撐不住還是心疼那些氣死他的人,總算把翠墨端來的一碗粥吃下肚。
這日阿杰從南宮門回來,听府里下人說五位主子被老爺關進了祠堂大為吃驚,尚未洗去一身風塵便來了祠堂。
「大主子,展大哥,這是怎麼回事,老爺怎會把你們……」
麒兒、群傲五人左看右看一個個支吾不敢言,他們能說是因為炫耀沾染女人惹怒老爺麼?
在阿杰的追問之下,唯一看著大度的二主子結巴道︰「二主子……提起了從前侍妾的事,老爺很生氣……所以就……」
「是這樣嗎?」阿杰問。
群傲點頭,「沒想到老爺一直對這事耿耿于懷……」
「從前的侍妾……」阿杰了然點頭,道出驚人一句,「那我可不能讓老爺知道我也有……」
「你也有?!」
阿杰皺眉道︰「有兩個侍妾很稀奇嗎?」正常的男人誰沒有一兩個侍寢的女人。
「兩個?!我怎從沒听你說起……」看見門口站著的人群傲即刻收了聲。
「難怪你整日跑去南宮門,原來在那邊養著兩個侍妾,樂不思蜀啊!」
阿杰轉身,大驚,「不是的老爺,我說的是從前,很久以前……老爺,老爺——!」
任憑阿杰如何解釋、如何叫喊,遠去的人都不肯回頭。
吃過一碗粥後,秦老爺再次絕食,秦七主子一起跪祠堂,秦六主子自覺加入。
***
听雨閣,翠墨走進後院見那衣衫單薄的人立于風中便回屋拿了一件披風給他披上。
「老爺,已有五日了。」
秦正點頭,「嗯。」
「老爺……您可真是自私哪。」翠墨丫頭笑道。
「是啊。」
他這一生注定是自私之人,既然已是自私何妨殘忍一點。
***
當然,跪祠堂並非是真的跪。
「要不我們跪著?」唯一提議。
「這也好。」雲飛附和。
「跪什麼跪,老爺又看不到。」仕晨反對。
「南宮門還有要事等著我,到底要在這待多久!」阿杰忍不住爆出怒吼。
六雙眼楮齊刷刷盯著他,怒吼,「你還說,都是你惹的事!」
「干我何事!」
「有兩個侍女了不起麼,炫耀個什麼勁兒!」
「小老六你怎麼了,撐不住就回去,跑來湊什麼熱鬧。」
「大主子怎麼辦,老爺會餓壞的。」
「老爺這回太狠心了。」
「是我們戳了他的傷處啊。」
「哪有……陳年舊事,說說也不行麼……」
「閉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