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厚,雄哥,你要去管管那個魔鬼,他回來一個禮拜開除了三個實習生,害我這部門人手嚴重不足,這樣下去,沒多久就換你要去找人來布我和阿梓兩個人「化妝」了!」
吳齊賢掛著黑眼圈,霸在任奇雄桌前,一抗議完,馬上被楊盡忠擠去旁邊納涼,換人喊冤。
「雄哥,我也要抗議!阿迦何止是魔鬼,簡直就是吸血鬼。以前我借支薪水從來沒問題,現在居然說要強制改掉我什麼入不敷出的壞習慣,還要發布什麼命令,說以後員工借支都要收兩分利!找們天福是經營不善快倒了吸?有那麼欠錢,連自己人都不放過?」
「我也有冤情上訴!」小咖的業務劇理立刻接口。「雄哥,孫經理給業務部重新訂了達成目標,數字是以前的一倍,根本是天方夜譚!我們這里是葬儀社,又不是賣東西的,要做到那種業績,簡直是逼我去求神保佑多來幾個什麼地震、海嘯、龍卷風,還要每天帶隊出門砍人沖業績--」
「砍什麼砍?我先砍你再說,」任奇雄真是听不下去了。「夠了。業績的事找會再服孫經理商量,不會讓你難做,你先出去。」
業務副理一得到上司保證,立刻轉憂為喜,開心地離開總經理辦公室。
「雄哥,那找--」
「你怎樣?每個月薪水都透支,到底什麼時候才存得到老婆本成家立業?」任奇雄濃眉一挑,拍桌怒斥楊盡忠。「都幾歲的人了,還一天到晚沈迷花天酒地?你爸早就來叫我別讓你過太爽,我看你真的是爽過頭了,阿迦那麼做是為你好,我贊成!我看光是收利息還不夠,
以後把你四分之一的薪水直接轉定存,我每個月不定時抽查你的存折,敢給我花掉,你就死定了!」
「四分之一?!呢~~你比阿迦還狠,我要死了~^--」楊盡忠直接就地一躺,捂著胸口。
「要死去別的地方死!」任奇雄好氣又好笑。「都幾歲了,還跟小孩子一樣,有夠丟臉!」
「雄哥,你不愛我了……」
「愛你的頭啦!」他忍不住笑出聲。「起來啦,有正事跟你們說。」
「呢。」楊盡忠立刻乖乖起身,拍拍身上的灰塵。
「阿賢,阿迦有把開除那三個實習生的原因告訴我,光是對大體不敬、嘻笑不恭這點就留不得。我已經跟校方提過這點,要他們加強學生的道德教言之後,再派其他人過來,也登了廣告征人,這陣子只好請你和阿梓再辛苦一點。我還有一件事要告訴你們兩個,鈺卿
下個禮拜就要結婚了。」
阿忠和阿賢一听,完全愣住。
他們可沒听說阿迎要結婚的消息,那就表示--
他們兩人對看一眼,終于明白好友本性「復發」的原因。
「是哪個不怕死的家伙敢搶阿迦的女人?我去扁他!」阿忠火大嗆聲,馬上卷起袖子。
「我也去!」阿賢剛剛還一副快累垮的死樣子,聞言立刻緊握雙拳,變得斗志十足。
「扁人就不必了。」好兄弟就是好兄弟,任奇雄非常感動他們的義氣相挺。「我查了一下,這件事有點內幕,我打算出面去服對方談判,你們就--」
「你們少多管閑事。」
半掩的大門被人推開,怒氣騰騰走進來的不是別人,正是眾人話中的苦主孫奕迦。
「阿迦--」
「柯鈺卿不是我的女人,她要嫁給誰是她的事,你們不要多事去破壞別人的姻緣。」
「阿迦,你不要嘴硬,我們大家早就看出來鈺卿有多喜歡你,你也--」被孫奕迦銳利目光一瞪,吳齊賢硬是把剩下的話吞回肚子里。
「你們兩個先回去做事,我來跟他談。」
兩人點點頭,一起離開,將門帶上。
「沒什麼好談的。」孫奕迦將公文往任奇雄桌上一擱。「你看一看。簽個名,我還趕著回去辦公。」
「你先听我說。」任奇雄把他攤開的公文合上。「我私底下請人調查了一下,鈺卿她應該不是自願嫁給楚勝沅,她爸的公司出現經營危機,急需楚家資全援助一一」
「這些我都知道,她是為了布忙家里度過危機才結婚,你是想說這個,對吧?」孫奕迦冷淡地注視好友。「就算是這樣,關我什麼事?」
「關你什麼事?因為你喜歡她。別跟我否認,我知道這就是事實。」任奇雄真搞不懂他在想什麼?「看來你也已經調查過,那你到底在《乙什麼?為什麼不告訴她,你的身分不只是天福生命企業經理,也有能力幫她家度過難關,解救自己的女人,把她搶回來?」
「我為什麼要救一個不愛找的女人?」他翻開公文,不耐地指著。「快蓋章。」
「你明明知道鈺卿她非常愛你!」任奇雄硬是合上公文。
「真的非常愛我,就該選擇破產,而不是嫁給別的男人!」他終于火大地一掌拍在公文上。「至少換成是我,一定會選擇她!」
任奇雄愣住了。
簡單一句話,證實了孫奕迦對她的感情,原來他愛她的程度,遠遠勝過自己的預料。
「不只喜歡,原來你已經這麼愛她?」
「很快就會不愛。」
「不可能。」即使被狠眼,任奇雄也要勸他。「朋友那麼多年,我還會不了解你的性子?你這個人很難信任別人,更難放感情,可是一旦放了感情,就難以收回。你對朋友是義氣相挺,對女友忠貞不貳,只有對方放手,沒有你變心的可能,因為你這個人看起來薄悄,其實比誰都長情--」
「你眼楮瞎了!」孫奕迦嗤之以鼻。
「你愛怎麼損我都無所謂,反正事實如何,你自己心里明白。」任奇雄不跟他計較這種小事。「但是我要提醒你,不要用你自己的立場,而是站在鈺卿的立場去想想她為什麼不敢找你商量,就決定嫁給楚勝沅。你見識廣、心機多、算計深,就算遇上破產這種鳥事也嚇不倒,想的頂多就是跌倒之後怎麼再爬起來,而且還要爬得比之前更高。
「可是鈺卿和你不一樣,她是養在鳥籠里的金絲雀,從小到大什麼都有人伺候得好好的,沒吃過苦,破產這種事她可能想都沒想過,現在遇到了一定是先嚇到腦袋空白,什麼方法也想不到,而且她又是那麼善良的個性。一定是先想到家人,再想到自己。不是她不夠愛你,而是她只想到犧牲自己來救家人。再說依你的個性,才可能主動跟鈺卿提過你媽是赫赫大名的孫韻雯,依她的性格,也不可能主動問你私事,對吧?所以另一個她放棄你的理由就是一因為太愛了,舍不得拖累你,只好放手。」
「我不懂你在說什麼。」他神情平淡。「文件隨你愛簽不簽,跳票自行負責,我下班了。」
「阿迎,面子不算什麼,能把自己喜歡的女人娶回家才重要,這種事拿來嘔氣,吃虧的是你自己--喂,你越來越不把我放在眼里了--喂,听我一次,你知道我不會害你……」
才管任奇雄在後頭大喊,孫奕邁依然頭也不回,轉身離開,直接回到自己辦公室。
「也不想想不久前還是我幫忙撮合他和周海蝶,現在自己愛情如意,就想反過來當我的愛情顧問?哼,真是--」
一針見血。
不過離開台灣一個多月,一回來就發現口口聲聲說愛他的柯鈺卿,競然已經發喜帖要結婚,他震驚痛心,還有更多的無法原諒。
一開始她不接電話,他因為擔心而私下調查,知道她即將舉行婚禮的事實,也听說她父親公司經營出現巨大財務缺口,缺乏及時援助的話,肯定面臨破產。
可是就像方才他雄雄哥說的,他無法接受她為了保住榮華富貴,連等他回來、或是直接打電話找他商量對策都沒有,直接選擇放棄所有可能的做法。
他唯一的想法是她不夠愛他,因為對他的愛意並不深,所以可以斷然放棄。換作是他,舍棄的卻是財富與名譽,相形之下,自己愛得更深更重,更令自尊自傲的他無法接受。
所以他不找她,不挽回,不做任何令自己更加難堪、可悲的舉動。
「另一個放棄你的理由是--因為太愛,舍不得拖累你,只好放手。」
但這一點,的確被他遺漏。
他以自己的性格猜想她心意,因為是他、因為太愛,即使連累也不願放手,他會選擇成就更好的將來,來你補此刻暫時拖累她的苦,絕不輕言放棄。
但是對那個沒什麼雄心壯志與遠大夢想的小女人來說,只會想到她家即將變得多窮、多苦,不能拖累他,何況他還不愛她--
是咧,她甚至還不知道他愛她愛得快抓狂、氣她氣得快吐血。
「孫奕迦,你真是疚了才會愛上這種麻煩朝︰」他坐在牛皮辦公椅上。無奈地自嘲。
是啊,又麻煩又帶賽,人家談戀愛是每天喝糖又灌蜜,就他衰,簡直像是每天被那女人拿來試毒,發作起來什麼于奇百怪的癥狀都有,不玩掉他半條命不盡興。
但他就是愛,愛得莫名其妙,連現在邊氣也邊愛,停不下來。
雄哥說的沒錯,他說不愛。是在自欺欺人。
他其實在等,等她終究熬不過,跑來找他想辦法解決,只是她這回的耐性遠遠超出他的預期,競然到現在還沒出現,難道真的笨到要跟楚勝沅進禮堂,玩死自己。
很好,最好那女人真的敢跟別的男人進禮堂!
她敢嫁,他就敢搶,她母親當年幫別人搶了他老爸,他現在搶回老婆不過是一報還一報,差不多而已。
當然,膽敢「遺棄」他的重罪,到時候他也會好好連本帶利算清楚,人呆不是病,呆起來要人命可不行,不讓她深切記取教訓,難保自己將來不真被她氣得爆掉小命。
很好,事情就這麼決定了。
一直浮操不安的心,因為始終拉扯的思緒終于確定,總算平靜了些。
想不到,一直以來總是靠他定奪大小事的雄哥,居然也有反過來為他解惑的一天。
當局者迷,旁觀者清,這句話果然不是沒有道理。
他疲憊地按揉眉心,雖然母親在加拿大照顧外公、外婆,回家也是他一個人,不過這幾天他把自己逼得太緊。下屬也被他壓榨到苦不堪言,還是別繼續加班,連累他們也不敢準時下斑,一個個在背後詛咒他害他情路越走越坎坷。
收拾好桌而,孫奕迦直接開車回家,半路上,天空開始以起毛毛雨,到後來成了澇沱大雨,路上一堆行人閃避不及,部成了落湯雞。
然後,他發現自家門前也出現一個。
柯鈺卿苦守在鐵門前等孫奕迦回家,因為大雨,視線變得一片模糊,直到車子停下,有人打傘下車,她努力擦去臉上的雨水,確認是自己等候許久的人出現,立刻開心地迎上前。
「你站在這里做什麼?」
听見他厲聲反問,她忽然憶起兩人的誤解與距離,絡地停下腳步,再也不敢上前。
「站在那里傲什麼?還不過來。」
孫奕逸等不及她走過來,兒個大步便將人搜入傘下,一邊拿遙控器打開前院的鐵櫥門。
「把傘拿好,去門口等找。」瞧她望著自己,一臉呆傻,他好氣又好笑。「看什麼?再看也不會開出一朵花,還不過去!」
「呃。」
她跑了兩步,像是想起什麼,又想跑回他身邊,被他一附,才又乖乖轉身。
他回到車內,差點忍不住笑了。
終究,她還是忍不住來找他了。
罷剛她去而復返,是想起他沒傘會淋濕,想回來把傘還他吧?瞧她現在一臉歉疚又心疼的模樣,也知道自己猜了個十成十。
「要來怎麼不先打個電話?」他將車停好,來到門前開鎖。
「是不是不方便?」她只急著想見他一面,忘了他和母親同住的事。「我只是有點事想跟你說。不方便的話,我明天再來--」
「我有說不方便嗎?」他一把扣住她的手,帶著她走,在玄關前停住。「你等一下,找先拿浴巾過來。」
他說完便自行離開,我行我素的模樣還是和以前一樣,讓她有種很懷念的溫暖感覺。
但他看起來一點都不生氣,像是她婚期在即,卻始終沒和他連絡的事,對他而言也無所謂,原本還有著一撼期盼的心,頓時變得苦澀不堪。
或許,這樣也好……
如果只是普通到不能再普通的君子之交,他不必為她操煩,她也用不著刻意回避,偶爾還是能以朋友的姿態見見他,解自己的相思--
「哈啾!」她揉揉鼻子,冷得打了個哆嗦。
「以後來找我要打電話先說一聲,萬一我加班,你不就要在外面淋雨淋成重感冒?」孫奕迦適時為她裹上干爽浴巾。
「嗯--啊!」因為突然被他橫腰抱起,柯鈺卿嚇了一跳。
「叫什麼?裹成春卷一樣,我不抱你,難道你要用跳的跳去客廳?」
「呃,謝謝……」
罷剛還覺得冷,現在卻熱到發燙。
孫奕迦將她放在沙發上,接著又去廚房為兩人各倒一杯熱茶。
「听說你下個禮拜就要結婚了,恭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