沐煙藍想不到,自己正想弄點錢,就有人傻傻的捧著銀子送上來。
那個劉少爺誰不好調戲,調戲到她的頭上來,憑她大學士夫人的頭餃就不用怕他,更不用說她若想整他,有幾百萬種方法,現在只是拐他一點銀子,算是客氣了。
在眾目睽睽之下,沐煙藍來到了廣場,此時,那名壯漢正讓人用一柄比人頭還大的鐵鎚往他胸口上擺放的石頭砸下,轟的一聲,石頭碎落一地,但那壯漢卻是毫發無傷,還能輕巧的躍起身來,收取打賞。
「還真是硬氣功,看來是真材實料,今天就讓你也賺一筆好了。」沐煙藍笑著朝壯漢走去。
劉文仲一行人不懷好意地笑著,根本沒人相信她有辦法成功,卻沒想到壯漢表演完後,沐煙藍走向他,只是同他說了一會兒話,便見那壯漢點了點頭,居然做出了幾個奇怪的動作。
先是口中喃喃自語,接著左手伸出兩指向天,右手包覆左手,接著右腳用力地往地上跺了跺,做完這些動作後,他接收到沐煙藍鼓勵的頷首,隨即一副半信半疑的模樣走到廣場中央,隨即跪了下去,頭用力地往地上一磕。
那砰然的聲響,不僅讓沐煙藍笑得更加得意,也引起四周的群眾一片譁然,劉文仲等人的臉更是直接轉黑,而藺爾愷和胡大刀同樣看得目瞪口呆,難以置信。
「他娘的,這小娘兒們簡直邪門了,真的能讓那壯漢磕頭?」胡大刀連酒都忘了喝,不小心還撒在自己的大腿上。
「此女聰慧無雙,勇敢也是世間少見。」藺爾愷忘我地稱贊著。
胡大刀似乎听出了什麼端倪,曖昧地瞥了藺爾愷一眼。這號稱柳下惠以來最正人君子的藺大學士,不會春心動了吧?
不過這女人……胡大刀又瞥了眼由廣場那方走回來的沐煙藍,倒是配得上藺爾愷,只是這位大學士平常端得很,就是不知道會不會放段去追了。
沐煙藍優哉游哉地走回劉文仲身旁,後頭還跟著那名壯漢。
「劉少爺,事情很清楚了,你已經輸了這次的打賭,那賭注是否該兌現了呢?」
「你……你們該不會是串通好的吧?」劉文仲仍嘴硬,畢竟三百兩雖說不是拿不出來,但一下子全送出去也是挺肉疼的。
「這位大哥是這兩日才到京里,我方才才和他說過第一句話,我們素昧平生。這些事實,將這位大哥介紹前來京城賣藝的仲介……呃,應該叫牙郎,都可以作證。」
「那又如何?你說素昧平生就素昧平生?我偏覺得你們一起要訛詐本少爺的銀兩,這次的賭注不算!」
沐煙藍才不讓劉文仲得逞,她挾著群眾優勢,一臉鄙視地道︰「劉少爺,你該不會是想賴帳吧?」
四周的群眾聞言,立刻指指點點、七嘴八舌起來。
劉文仲確實是存了想賴帳的心,被這麼一說破,他頓時惱羞成怒。「你們看什麼看!」他瞪了眼圍觀的百姓,「還不快滾!再看就挖出你們的眼楮!」
接著幾名下人們突然分散開來,像在驅趕貓狗一般,凶神惡煞地將百姓驅走,一下子這京畿熱鬧之地居然空曠了起來,只剩下劉文仲一行人,以及沐煙藍和壯漢。
瞧見那些礙事的百姓都走了之後,劉文仲那丑惡的嘴臉終于擺了出來。「哼!小娘子,本少爺就是不認帳又如何?你的證人都走光了,你還是乖乖的陪本少爺去喝酒,否則要讓本少爺來硬的,你可是會很難看的。」
胡大刀見狀,立刻皺起了眉頭。「這劉文仲的吃相也太難看了!老藺,這下子咱們真的非得下去管管閑事了……咦?老藺?」
不知在什麼時候,藺爾愷早就跑得不見人影,听腳步聲是往樓下去了,胡大刀臉上的橫肉抖動了下,連忙跟了上去。
「這老藺還真心急啊!看來小娘子的魅力不凡,老藺中招頗深呢……」
兩人來到樓下,正好看到劉文仲的手下正要強擄沐煙藍,還來不及開口喝止,但見她身後的壯漢突然出手,一掌一個,把劉文仲的手下打得東倒西歪。
至于正主兒沐煙藍,仍然氣定神閑的站在原地,她不屑地瞥了眼劉文仲。「我若沒有點底氣,敢再回來和你要錢嗎?我們的賭注,牽扯到了這位壯士,他自然不會袖手旁觀。」
她當初會選擇壯漢當打賭的對象,早就把劉文仲賴帳的可能性計算進去了,她有把握讓壯漢暫時听她的話,有了這麼強壯的打手,她自然天不怕地不怕。
「你——你有種就別走!本少爺、本少爺馬上找更多人來……」劉文仲見那壯漢可怕,一時心怯,就想找來更多人壯膽。
「夠了,劉文仲,你要耍橫到什麼時候?」酒樓內踏出了一個人,那人似乎不怕劉文仲的背景,不僅直呼其名,還仗義直言,「你們的打賭我都听到了,我可以為這位姑娘作證,你確實輸給這位姑娘三百兩。」
沐煙藍覺得這聲音有點耳熟,一時卻想不起來究竟在哪里听過,本能的看向來人,心頭不受控制地微微一震,一下子忘了去深思這道似曾相識的聲音。
出現在她眼前的男人不是很帥,但那剛毅的神情及一身的正氣卻是很吸引人。至少她在現代看多了各界成功男性,都沒有眼前男人這種發自骨子里的正直氣質。
「什麼人敢管本少爺的閑事……呃?」劉文仲正要罵回去,但在看清來人的面容後,硬生生的住了口,一張猥瑣的臉都嚇得發白了。
這不是藺大學士嗎?什麼時候藺大學士也管起這種街坊小事了?要知道他祖父雖是刑部侍郎,但見到藺爾愷也是盡量繞道走的,雙方根本不在同一陣營,要是讓祖父知道他差點沖撞了藺爾愷,大概會打斷他的狗腿。
然而給劉文仲的打擊還不止于此,藺爾愷的身後,馬上又出現了胡大刀。
胡大刀這個兵痞子可沒有藺爾愷那麼文謅謅的,一開口就是鋪天蓋地的大罵,「去你娘的劉文仲!老看你在京城大街上作威作福,老子早就不順眼了,今天你居然還想賴帳?簡直把咱們天承國官員的臉都丟盡了!來來來,要麼你賠這個小娘子三百兩,然後老子揍你一頓;或者你賠這個小娘子三百兩,然後向她道歉,以後見著她有多遠閃多遠,你選一個吧!」
「胡大人……這……其實……我沒有……」劉文仲的表情相當掙扎,不動聲色地慢慢遠離酒館門口,猶自心存僥幸想從胡大刀的眼前溜掉。
怎料藺爾愷突然大喝一聲,「願賭服輸!岸帳!」他整個人散發出一股懾人的威勢,比孔武有力的胡大刀更令人折服。
劉文仲嚇得尾巴都縮了起來,連忙從懷里掏出一大把銀票,看那厚度肯定超過三百兩,他一股腦兒地將銀票推給了沐煙藍,便帶著手下溜之大吉。
沐煙藍原以為還得經過一番糾纏才能拿到銀兩,想不到竟殺出了兩個大幫手,于是她將手中的銀票分給了壯漢幾張,待後者興高采烈的離開了,她才正視藺爾愷及胡大刀兩人,盈盈一拜。「多謝兩位大人相助。」
她剛才可沒听漏,劉文仲叫其中一人為胡大人,那就肯定兩個都是官了,叫大人準沒錯。
胡大刀模了模鼻子,嘿嘿一笑。「我可沒幫上什麼忙,都是他的功勞,你要謝,就謝他吧!」說完,他還向藺爾愷擠眉弄眼了一下,用眼神告訴他,嘿!老兄,這機會我可是做給你了,要好好把握啊!
藺爾愷好氣又好笑,無奈地瞥了胡大刀一眼。他的確很欣賞眼前的女子,不管是外貌或是內在,不過,也僅止于欣賞而已。
「感謝大人。」沐煙藍的態度十分真誠。
藺爾愷受了她一禮,好奇問道︰「姑娘好一番計劃,竟讓劉文仲理虧,白白送出了幾百兩銀子,不知姑娘是如何說服那壯漢在你面前磕頭的呢?」
她咯咯笑了起來,這一笑猶如春花綻放,讓藺爾愷和胡大刀都忍不住眯了下眼。
「其實不過是些小伎倆,我告訴那壯漢,站在天香酒樓前的劉少爺想請他幫忙,劉少爺說他得到了一招速成的鐵頭功,保證一練就會,可以用頭撞破地面,想要讓壯漢替他試驗一下。如果練不成,劉公子就給壯漢五十兩。」沐煙藍俏皮地眨了眨眼。「這麼好賺的事,誰不干呢?那壯漢不過是練了下鐵頭功,就從劉少爺那里得到五十兩,可是他不知道,扣掉他拿的份,我可是從劉少爺那里贏了兩百五十兩呢!」
藺爾愷與胡大刀听完,兀自呆了半晌,前者那一向肅然的表情多了一絲古怪的笑意,而後者則是不顧形象的哈哈大笑。
「哈哈哈!真有你的,那劉文仲就這麼被坑了幾百兩,難怪人說色字頭上一把刀,姑娘,你這把可是大砍刀啊!」
「那是他夠笨,不能怪我啊!」沐煙藍仔細打量了兩人一眼。「敢問兩位大人,小女子家境清寒,現在有銀兩了,若要買些吃食給家人,不知要往哪里去呢?」
藺爾愷與胡大刀又是一怔,接著一個指西,一個指東。
沐煙藍嫣然一笑。「小女子知道了,兩位大人告辭。」說完,她立刻朝著東邊走去,那正是胡大刀指的方向。
「嘿!看來老子還是比較有說服力的。」胡大刀得意地道。
藺爾愷難得的心里有些介意,但他的確只是大概知道西邊有個西市,至于賣的是什麼、價位如何,他倒是不太清楚,相形之下,胡大刀這家伙沒個官樣,手下的兵也不少是市井流氓,自然比他更知道哪里買東西劃算,但他口頭上可不會承認。
「老胡,你可知道那姑娘為什麼會朝你指的方向去嗎?」藺爾愷淡然地問。
「為什麼?」胡大刀茫然地反問。
「因為……」藺爾愷仍是一臉認真,但說出來的話可是會令人吐血三升。「你看起來比較會吃啊!」
「夫人回來了!夫人回來了!還帶回來好多食物啊!大家快來——」
沐煙藍回府了,後頭跟著一名小販推著輛推車,而推車上堆滿了各式各樣的雞鴨魚肉及白米蔬菜等食材。
等門房替沐煙藍開了府門,一見到那輛推車,立刻像是失心瘋似的叫了起來,而府里的人一听到有吃的,前僕後繼的出現在正門前,那目光熾熱得像是要把沐煙藍給吞吃入月復。
「這又不是《尸速列車》,不用這麼恐怖吧!」沐煙藍退了一步,卻見眾人目光直越過她,虎視眈眈盯著她背後的食物,讓她好氣又好笑。
原來藺老說府里人還不少是真的,只是要見到食物才會出現,連老得都快走不動的藺老本人,出現的時間居然也不比其他人慢,看向推車的目光都像年輕了十歲,就知道食物的力量有多驚人,看來以後若是要集合全府的人,根本不需要一個一個去叫,直接擺盤鹵豬腳在正廳,保證最短時間內全部集合完畢。
「好了,一些人把食物搬到廚房去,讓廚娘替大伙兒煮一頓好吃的。」沐煙藍有條不紊地指揮著,接著從懷里拿出一把銀票,抽出了一張,遞給一名婢女。「你去和菜販結清了菜錢,接著叫他每三日送一車食物過來。這剩下的銀票……」她看著藺老,整把塞進了藺老的手里。「藺老,府里的帳是你管的吧?這支出就交給你了。」
藺老傻愣愣的看著自己手中的銀票,至少也有幾百兩,可以讓府里用好幾個月了,他一時之間抖得像是快中風似的,讓沐煙藍好一陣擔心。「夫人,這銀票是哪里來的?」
沐煙藍微妙笑。「你放心,不是偷的也不是搶的,保證來路正當,而且還有幾名大人替我們作證,這銀兩絕對沒問題。今天大家先吃一頓飽,府里開支可以暫時松一口氣了。」
「可是、可是……」藺老難掩激動,夫人把銀票都給了他,自己一張都沒有留啊!「在買食物給府里的人吃之前,夫人該替自己打點一些衣物飾品才是啊……否則被我們吃完了,不是很浪費?」
而且,這麼多銀票,這個異族夫人就這麼毫不猶豫的交給他這個下人,這種信任實在令人難以置信。
藺老不知道的是,現代的沐煙藍什麼鉅款沒有看過,就這幾百兩她還不放在心上,她自信以自己的能力,要再多賺幾百兩也不是難事。
「先把大伙兒的肚子都填飽比較重要,有力氣才能賺更多的銀兩啊。」沐煙藍耐心地解釋道︰「以後要用到你們的地方還多著呢!這幾天我雇了一輛馬車,載我考察了所有藺府的土地及佃戶,那些閑置的就先不提,我發現佃戶不是種不出東西,而是種錯了東西。」
她以前是做土地開發的,雖說不是農產專業,但什麼土地該種什麼,她還是有些概念,何況,她可是連非洲的土地都協助開發過,那里比起藺府城西那塊土地,可是要貧瘠得多了。
「那種飽含礫石砂土的土地,怎麼能拿來種稻米呢?水都流光了,得種些耐旱的作物才行,今日我特地問明了市場的去處,好好的考察了一番,我發現你們這里的枇杷……呃,市場上又叫蘆橘,價錢高得嚇人,這種水果可是最適合種在我們的土地上,所以我花了好些錢買了大批果樹,如果種得好,那可是金山呢!這幾天就讓人運過去改種,這些事也需要你們來安排,為了日後收入能源源不絕,你們非得給我吃飽才行。」
眾人听得目瞪口呆,看著夫人的表情都變了。
想不到夫人這幾天只是出門幾趟,居然就賺了一大筆銀子,還替大伙兒找到收入來源,讓大家都不必餓肚子。其實她來自異族,根本只需要顧好自己就行,那幾百兩她全花光了也沒人敢吭一句,可是她居然一心替他們這些下人著想。
大人人好,夫人也不遑多讓啊!
「夫人,你對我們太好了……」小紅算是與沐煙藍最親近,她感動得眼淚都快流下來了。
「這只是舉手之勞,就是你們那個藺大人太過輕乎了,居然連府里這般景況都不知道,害大家一起吃苦,真是的……」沐煙藍沒好氣地道。
她可不是無的放矢,從她入門到現在,沒有見過她那個古代老公一面,連吃喝用度都還要自己想辦法,這不是不負責任是什麼?
然而她此話一出,下人們卻在瞬間變了臉,好像她說的話有多麼大逆不道一般,讓她有些意外。
「不是那樣的!大人是個清廉的好官,好官自然不收賄,不收賄府里才會這麼窮。」
「大人聖眷正隆,忙于國事,更身為太子之師,常常在皇宮一住就是十天半個月,自然不知道府里的情況。」
「是啊!甚至有時大人一忙起來,自己都忘了吃,而大人也不在意衣服新舊,只要官服別破就好了,其余的就算有補丁他也穿,有誰家的大人這麼平易近人的?」
「我們不怕吃苦,能跟著大人這樣的主子,我們都感到很光榮,沒有比大人更好的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