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麼,你看著吧。」司儒之帶著她走到一個小崖邊,面對的方向,恰恰是他的故國中原地區。
「我會解決公主的問題,讓她這輩子對我再沒有任何興趣。」他若有所思地望著她,淡淡一笑。「這件事若能成,或許還要歸功于你縱放了嫣娘呢。」
「我不明白。」陸蕪被他搞迷糊了,怎麼他剛才說得好像很嚴重,如今卻又好像可以輕松解決?
「該怎麼說呢,嫣娘帶了幾個不想留在金虎族的人走,而為了這群人的安危,我去信給她必經之路的陝西、山西兩地布政司,希望他們沿途關照一下。這陝西布政司為人正直,想必不會有什麼問題,但山西布政司史路江為人又爭功,讓他見到嫣娘一群人,會發生什麼事,恐怕頗值得玩味……」
他領著她走出樹林,開始跟她敘述一件听起來和公主完全無關的事,令陸蕪越听越是一頭霧水。
有種憂慮的心思漸漸升起,而她凝肅的神情卻讓司儒之完全看在眼中,化為莞爾一笑。
每年,金虎族到了年中水草豐美之時,都會舉行一場競技娛樂比賽,他們賽馬、射箭或是摔角、比武等等,每個村寨都集會在一起慶祝狂歡,甚至附近的小部落也會帶來牛羊或馬女乃之類的食物共同慶祝。
這一次由于不久前才打了勝仗,部落里更是擴大慶祝,白日有大規模的祭天儀式、競技比賽,晚上還有拜火儀式,所有男男女女圍著營火跳舞,預祝今年豐收。
當然,除了形式上的意義之外,這些比賽往往也是男女間求愛的最佳途徑。尤其是賽馬項目,部落里的男子們通常會在馬上展示各式各樣的技巧,以博得心愛女子的芳心。
以往,這些都是陸蕪最喜愛的活動,甚至有時候她也會加入競技的行列,然而今年因為她心中有事,做什麼都無精打采,所以賽馬開始時,她只是坐在高台上觀看。
當眾騎士都來到起點預備時,突然一方群眾發出了驚嘆聲,最後是一片歡呼,不過高台上的陸蕪一心被公主可能賜婚司儒之的事困擾著,只是本能的往起點望了一眼,又隨即收回目光,低頭沉思,根本不想去了解發生了什麼事。
馬鞭一下,眾人引頸期盼的賽馬大賽開始了。賽馬場上有許多障礙物,諸如柵欄、箭靶等,騎士背上都背著弓箭,不僅要突破各項障礙,厲害的甚至可以彎弓射箭,若是中了靶心,立刻能獲得全族人的喝采,更不用說能擄掠多少少女的芳心。
陸蕪的心根本不在馬場上,只覺得四周的人一下驚呼、一下尖叫的,擾得她煩悶不已,突然,耳際飄過一個熟悉的名字,令她突然像從夢中驚醒一般,所有注意力都集中到耳朵上。
「天啊!司大人危險了……快跳!」
「這……司大人這馬跳過柵欄的姿勢也太丑了吧!」
一人一句司大人,令陸蕪心中驀地興起一股既緊張又不妙的感覺,她急忙抬頭,放眼望去,果然看到賽馬場上有匹幾乎失控的馬兒正在橫沖直撞,而騎著馬的男人死抓著馬脖子,讓馬更加瘋狂——那人不就是司儒之嗎?!
陸蕪,顆心簡直提到喉嚨上來,此時,旁的議論聲又傳了過來——
「司大人若是想藉著賽馬向首領求愛,這也太蹩腳了!」
「哎呀!司大人好像要掉下去了……」
陸蕪匆匆忙忙又把目光調回場上,果然見司儒之被馬甩來甩去,險象環生,幾乎就要落馬。
而萬一他掉下了馬,肯定會讓其他騎士的馬踩個正著,他那文弱書生的身體,根本就禁不起這樣的蹂躪……
脖子就像被人扼著那般難受,陸蕪簡直要喘不過氣來了,等其他人回過神來要提醒她注意場上的情況時,才發現方才還坐在這里的首領,早就不見人影。
「咦?首領呢?」
「剛剛還坐在這里的……」
「啊!快看場上!」
原本還鬧烘烘注視著賽馬的人群,瞬間陷入一陣安靜,之後又突然爆出如雷的歡呼聲,還有人不住吹著口哨喝采。
原來在賽馬場上,忽地沖出另一只棗紅色的駿馬,馬上儼然是剛剛從高台上消失的陸蕪,只見她急策著馬匹,以最快的速度沖到了司儒之身邊。
此時他早已被晃得頭暈眼花,只賴著意志力硬抓住馬脖子抵抗頹勢,整個人身形有如汪洋中的同一葉扁舟,隨時都有滅頂的危險。
「張開眼!抓著我!」她小心翼翼的駕馬過去,試圓與失控的馬保持等速,然後朝司儒之伸出了手。
听到她的聲音,他終是松了口氣,勉強睜開眼楮,心忖︰終于還是等到你了。
不過他可不想因為這個小計謀而真的送了命,于是費盡力氣將手伸向陸蕪。
第一次,陸蕪沒能抓住他,他差點落下馬去,觀看的人也因此倒抽了口氣;第二次,她終于踫到他的手了,然後在眾人的驚叫中,牢牢的握住他。
「過來!」她大喝一聲,神力一出,居然硬生生的將他拉飛了起來,而後她臀下一個用力,讓駿馬微微轉向適當的位置,司儒之便神準無比的落到了她的身後。
場上的人都瘋狂了,這一招英雌救俊,不是力大無窮、精善馬術如陸蕪,絕不可能做得到的。
陸蕪救到司儒之後,還來不及和他說句話,前方便出現了一個高柵欄,這該是本次賽事最難的障礙項目之一,每個人眼睜睜地看著他們的馬兒沖過去,心兒全吊得老高。
「抓緊了!喝!」陸蕪感受到腰部被司儒之摟緊後,用力一拉韁繩,接著雙腿夾緊,忽地站了起來,馬兒在她的引導之下,順利的飛躍過高欄,又引來全場一陣驚呼。
餅了高欄後,便來到了靶區,陸蕪原本只是想救下司儒之就策馬出場的,但此時他突然拿下背上的弓,還抽了支箭,逆著風對她大叫道︰「都過欄了,那也順便射個箭吧!」
對陸蕪而言,看到靶就射幾乎是本能反應了,而且場上熱烈的氣氛也感染了她,因此她沒想太多便接過了弓,在經過箭靶時咻咻咻地射出三箭,居然全命中紅心!
「太棒了!首領太厲害了!」
「首領!首領!首領!首領……」崇尚武力的族人們,看她毫不費勁又帥氣的救下人,全歡快地呼喚著她的名字。
打氣的聲音像是鼓舞了陸蕪,她急急策著馬,追趕著前方領先的競賽者,而她座下的馬兒也爭氣,噗哧的直噴氣,載了兩個人居然還能越過一個又一個的障礙,超過一只又一只的馬兒。
最後,在終點前一步,陸蕪的馬兒突然凌空躍起,就這麼超越了最後一個人,成為賽馬的勝利者。
每個人都樂瘋了,開心地歡呼鼓掌,萬紫千紅的巾兒、果兒扔到了她面前,原是要丟給在比賽中表現杰出的壯士,這下鋒頭卻全讓陸蕪給搶了。
「首領果然是最強的!」
「首領!快向司大人求愛啊……」
按習俗,獲得勝利的勇士能向自己心愛的女子求愛,表現越優越,就代表其求愛的越大,但事情發生在陸蕪身上時,情況似乎倒轉過來了,令她有些傻眼。
「陸首領,大家都在等著你的回應呢!」坐在她身後的司儒之,忍著笑意道,「其實我不介意被一個女人當眾求愛。」
「明明是你先下場賽馬,我只是去救你……」陸蕪瞪大了眼回頭,但瞧見他那似笑非笑的表情後,突然領悟過來。「我懂了!哎呀,你這奸人!是你設了這個局讓我跳,變成是我向你示愛了,難怪你方才還叫我射箭,叫我跑快一點呢!」
司儒之但笑不語,突然奪下她的馬鞭,由馬背上滑了下來,然後高舉馬鞭向眾人示意,還鞠了個躬,場上果然不負期望的給了熱烈的喝采。
這下陸蕪跳到黃河也洗不清了,誰知道她和司儒之在馬上說什麼呢?眾人只看到她回頭將馬鞭「交」給了他,這不就等于女子接受了向她求愛的勇士嗎?
而且方才司儒之下馬的姿勢俐落,一點也不像馬術不精……該不會這一切全是他演的吧?
陸蕪好氣又好笑的看著這一切,心想中原的男人好面子也算到了極致了,明明是他想向她示愛,偏偏就能設計成是她向他示愛。
在眾人的歡呼聲中,陸蕪卻沒忘了橫在兩人之間的大問題,忍不住便問道︰「你那中原的公主……」
司儒之沒有回應,只是無預警地伸過手往她的胳臂拉了一把,令她重心一歪,接著順勢將她抱下馬,為了怕兩人跌成一團他會受傷,她只好乖乖的讓他橫抱起,在眾人面前轉了一圈。
這,便是他的答案。
陸蕪沒有再問了,他的行動顯然非要她不可。內心甜蜜之余,她也不禁想著︰這男人臂力挺大的,抱著她居然臉不紅氣不喘,那他過去那副手無縛雞之力的樣子是怎麼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