驍騎大將軍王翔齊迎娶長公主家的郡主蘇宜,可說是京城里一等一的大事,再加上蘇宜一直是京里的爭議人物,許多人暗地里都覺得她嫁不出去。想不到她不僅嫁出去了,還嫁給整個龍輝王朝家家垂涎的乘龍快婿,不知碎了多少少女心,蔣齡容自然覺得面上有光,這排場絕對要擺得豪華且奢侈。
然而更令人驚訝的是,同一天,驍騎大將軍竟也要納小妾,這小妾便是慕容茵,家門一日入兩美,直叫全京城的男人又羨又妒。只不過慕容茵名義上雖是福國公卓東的義女,但知情者都知道那不過是卓東的一個無意之舉,所以納妾的陣仗比起娶妻的陣仗要小得太多了。
卓東雖然暗自埋怨王翔齊不給面子,不過他總不能為了一個便宜義女,真與長公主杠上,所以索性連喜宴都不去,免得場面難看。也因此慕容茵的死活,幾乎就沒有人管了,在所有賓客都齊聚正堂觀禮,看王翔齊迎娶蘇宜時,慕容茵只是坐著一頂小轎,被人悄悄地由側門抬進府。
對慕容茵而言,那股子憋屈就別提了,反正卓東也沒來,若是要她拜堂,連高堂都不知在哪里,她只能忍了這口氣。
而在龍輝王朝的傳統里,身為小妾的女子,若是丈夫迎娶正室在後,小妾要在正室禮成入房後前去拜見,聆听為人妾的本分,說白話一點就是自己送上門被教訓一頓,誰叫你要當小三。
而慕容茵雖然平時表現在外的形象溫婉嬌弱,但過人的才貌其實也讓她有著不輸常人的傲氣。迎娶的過程已讓她如此憋屈了,她更不可能委屈自己去拜見蘇宜,她想著如果能讓蘇宜沉不住氣自己過來,那麼即使她身為小妾,在面子上也算扳回了一成。
想不到慕容茵等呀等,等呀等,蘇宜都沒過來。她忍不住探詢了將軍府的婢女,居然得到將軍夫人已與將軍一起赴前院的宴席,與賓客們道謝去了的回答。也就是說,不管王翔齊還是蘇宜,沒有人把她當一回事,說不定還把她忘了!
越想越生氣,這是慕容茵無法忍受的情形,她習慣被人贊美,習慣享受注目,在她的大喜之日,卻沒有人關心她,讓她如何咽得下這口氣?
于是她決定跟蘇宜杠上了,如果她有辦法讓滿門的賓客發現,自己不僅比蘇宜美麗,歌舞才藝都比蘇宜高,拋下這般才貌雙全的女子不理簡直是暴殄天物,屆時所有的賓客都會同情她、憐惜她,有了眾人做後盾,即使她擅自出現在喜宴上不合規矩,王翔齊與蘇宜也不能對她太過分。
打定了主意,慕容茵讓婢女替她換衣服,接著便走出了院落。即使將軍府的下人阻攔,她憑著國公義女的身分,略施威勢依舊讓她成功地穿到了前庭。
前庭此時正熱鬧滾滾,王翔齊向諸位賓客敬酒,而賓客們也贊美著新娘的國色天香,主客共歡時,突然間傳出了絲竹之聲,由遠至近,王翔齊正納悶他並沒有安排這段表演節目,一個仙女般飄逸秀美的人影走了進來,翩翩起舞,竟是慕容茵來了。
她的出現,果然搶了新郎與新娘的風頭。畢竟除了四品以上需要早朝的大官外,其余官員甚至權貴富豪,鮮有機會見到慕容茵的舞技,因此一下子眾人的目光都集中在她身上。
在場人士中,長公主蔣齡容及駙馬蘇明鐵青了臉,不過並沒有立即發作。這是女兒的婚禮,她總不能砸了自己人的場子,只好等慕容茵跳完這場舞,再來私底下慢慢算。
反而是蘇宜與王翔齊,在見到慕容茵私自安排的這一出後,不僅沒有動怒,反而冷靜地彼此互看了一眼。
「果然出現了。」才剛進門就出這種陰招……蘇宜以只有王翔齊听到的聲音,不滿地咕噥道︰「小妾沒來拜見,卻來搶大婦的風采,好有心機。」
「所以你準備耍耍你正妻的威風了?」王翔齊目光有些復雜的看著場上舞動不休的慕容茵,對她的愛意早淡,更多的是惋惜與遺憾。
「你舍不得?」蘇宜見他的表情難辨,忍不住問一句。
王翔齊只是雙手環在胸前,目光變冷。「沒有這種事。」
「那就好,你可要沉住氣。」蘇宜知道,其實慕容茵是王翔齊喜歡的類型,只不過因為有她穿越過來攪局,他對慕容茵的感情才會變。
不過那又如何?
她有足夠的理由,她要在這個世界立足,她要救他,也要救自己。
或許在看書時,她對王翔齊在書中的英姿只能說重度迷戀,但當真與他相處後,那迷戀自然便轉化為愛情了。可是現在的王翔齊,對她應該只是有好感,不排斥她成為他的妻子而已。所以她要為自己的愛情奮斗,讓他也愛上她。
擺正了心思,她若有似無地瞄了一眼蔣秉文坐的方向,又道︰「這一大群賓客里,有利用慕容茵算計你的人,你可要沉住氣,別讓那人與慕容茵起了提防,讓我這正妻來解決後院起火的事,也是理所當然。」
「你說的有理。」王翔齊有些悶。「老子還真不適合這些陰謀詭計的事,如果可以的話,相干人等全部打昏帶走就好了,唆那麼多做什麼……」
在其不滿之時,慕容茵舞已經跳完了,她裊裊婷婷地走到了主桌旁,向王翔齊行禮道︰「在今日這個大日子,妾身希望盡一分心力,令賓客盡歡,便自作主張獻舞,請夫婿見諒。」話語間,她連看都沒有看蘇宜一眼。
而眾賓客也全偷偷地看著這方,半是看熱鬧的想看王翔齊出糗,畢竟他一次娶了京里兩大美人,太囂張了,總要有事挫挫他的威風。
王翔齊皺了皺眉,並沒有說話,反而是蘇宜出人意表地拍起手來。
「好舞技,好表演,妹妹自告奮勇替賓客獻舞,我們尚且求之不得,怎麼會怪你呢?」
「姊姊?」蘇宜的反應讓慕容茵措手不及,原以為蘇宜該大發雷霆,這樣她才能在眾賓客眼前裝可憐博取同情,但蘇宜這麼反其道而行,她反而不知該怎麼反應了。
「好了好了,你的意思我明白。」蘇宜擺了擺手。「身為京城第一舞姬,在自己大喜之日想表演也是應該的,所以你沒來拜見我,我也不怪你,我蘇宜身為大婦,這一點度量還是有的。對了,你什麼舞都會跳吧?」
慕容茵一愣,馬上自信地回道︰「妾身五歲便開始習舞,自認沒有難得倒妾身的舞。」
蘇宜聳了聳肩。「好吧!那你來一段老背少讓我看看。」
老背少,是在真人身上裝個假人,佯裝成老人背小孩的表演,習俗上通常用來取悅大眾,是十分俚俗的舞蹈。
慕容茵一听,臉色一黑,悶悶地道︰「這個……妾身不會……」
就算會,她死也不會跳!開玩笑,這老背少要跳下去,她京城第一舞姬的顏面要往哪里擺?
詎料蘇宜似乎不打算放過她,又道︰「要不然來段蚌殼舞吧?還是你比較熟蜘蛛精的橋段?」
不管是蚌殼舞還是蜘蛛精,與老背少都是同樣的意思,就是慕容茵得扮丑角就對了。
慕容茵氣得渾身發抖,這對她而言幾乎是侮辱了,可是她絕不能在這場合爆發,否則難看的就成了自己,她只能含淚咬牙道︰「妾身……還是不會……」
在場的賓客自然看出這是大婦在為難小妾了,不過在龍輝王朝,這也是正常的事,尤其大伙兒都听到了慕容茵沒去拜見蘇宜,所以蘇宜擠兌她一下,似乎也不過分。而蔣齡容原本氣憤不已,見到女兒如此處理此事,也深覺女兒果然長大了,處事比她還成熟又沒失了氣勢。
而對蘇宜而言,從穿越到龍輝王朝之後,她對于穿越前蘇宜郡主的壞名聲雖不以為然,但也沒有積極的想去改變這件事,反而是在某些需要勾心斗角的情況下,蘇宜的壞名聲對她反而有難以想象的幫助。
便如此刻,讓眾人都知道慕容茵這個新進門的小妾不受教,那麼蘇宜以後不管怎麼對待她,都有借口了,連卓東也不能說什麼。她只要逼到慕容茵受不了,一些陰謀詭計自然會浮現,所以她囂張跋扈一點是有必要的。
「唉,我想看的你都不會,以後再好好教好了。」蘇宜無所謂地道︰「你先退下吧。」
蘇宜從頭到尾沒有動氣,比傳言中的要冷靜很多,讓慕容茵的謀畫全毀,慘的是她還不能否定蘇宜的話,只能悻悻然地退下,方才造成的那種驚難反應,只能說是曇花一現了。
慕容茵看了一眼王翔齊,後者只是面無表情,她突然明白或許王翔齊只是礙于長公主在場,所以不便出手處理這事件,才讓蘇宜佔了上風,再說他也沒責怪她擅自做主出來表演跳舞不是?這代表著日後她仍是有機會的。
末了,慕容茵還是故作可憐溫婉地回到了房間,忍住了那想在喜宴上翻桌的沖蘇宜比她想象中的難纏,卻令她益發忌憚起來。她本以為像蘇宜那種有貌無腦的女人,應該很容易搞定,然後王翔齊的感情就會轉移到她身上。然而現在蘇宜的冷靜及深沉,卻使得她必須全力提防,對付王翔齊及蘇宜的計劃,似乎要大幅改變了。
將軍府一次迎入了兩位美人,正妻系出名門,端莊穩重,小妾出污泥而不染,我見猶憐,照理說被這兩位如花美眷服侍,王翔齊應該快樂似神仙才是,不過將軍府里的氣氛卻是一日怪過一日。
因為身為主母的蘇宜,氣焰十分高漲,總是霸著王翔齊不放,慕容茵一點機會也沒有。府里的下人們雖然不明就里,心中同情,不過蘇宜壞名聲在前,雖然她沒有對下人做出什麼,眾人仍是對她又敬又畏。
慕容茵沒有辦法了,她如果不能趕緊收服王翔齊的心,她怕自己將成為祿王的棄子,屆時動亂若起,她一介弱女子如何能在亂世里繼續享受眾星拱月的生活?
而且,雖然她知道將軍府里有著祿王的人,但在她能完全控制將軍府中的情況前,也不敢隨意聯系,免得那人暴露了,壞了祿王的計劃。
于是她有所動作了——
一開始是情書攻勢,慕容茵天天寫一封文情並茂的信,命人送給了王翔齊。但王翔齊最怕看東西,字太多看了還會頭暈,幾乎每封信他拿到手後就扔到一邊,直到堆成山了,才被蘇宜發現。在蘇宜一封封瀏覽之後,不禁笑罵寫信給他真是牛嚼牡丹,便拿起了筆,在上頭批了一個「閱」字,再讓人送回去。
從此之後,慕容茵果然沒有再寫信了,不過她收到信時的心情大概可想而知。
不久慕容茵再出招,親手做了好吃的小點,在王翔齊辦公的時間送到他書房里。然而王翔齊這個人只會打架,哪里有公好辦?他在書房時大多是仰著頭在睡大覺,所以這些小點,大多都進了蘇宜的肚里。有時候她心情一好,還會把這些點心賜給下人們,讓全府都受惠。
直到慕容茵發現她所做的蜜糖酥餅居然人手一塊時,氣得都想把廚房燒了,在那天以後,大伙兒也再沒有點心可以吃了。
接著安靜了好幾天,蘇宜還在想慕容茵這麼快就沒招了?想不到一日王翔齊赴了以前軍隊里老將軍的私人聚會,把董元留在家里,董元卻悄悄的尋來了。
蘇宜坐在花廳里,桌面上是各式華貴的首飾珠寶,她饒有興致地翻了翻,耳朵里听著座下董元的稟報。
「夫人,這些是近三天來茵姨娘賞賜的,她要小的偶爾泄露給她將軍的行蹤。」
雖然他覺得心疼又可惜,到手的財富卻要硬生生的交出來。不過他的忠誠戰勝了一切,他總覺得將軍真正疼愛喜歡的是這個正室,否則不會到現在都沒進過慕容茵的房。畢竟將軍的脾氣直來直往,他若真要寵幸慕容茵,光憑夫人是擋不住的。
然而,因為夫人之前恐怖的名聲,他仍是稟報得戰戰兢兢,怕她听得不開心,他輕斷手斷腳,重則斷頭啊!
蘇宜瞧他畏畏縮縮的,不禁搖了搖頭。「這些財物——」
董元听了嚇得毛都快掉了,急忙道︰「小的全交出來了,一點也沒有私藏!」
「我不是這個意思。」蘇宜好氣又好笑,把桌上的珠寶往他的方向一推。「給你的你就拿,下回慕容茵要再給你,你就多敲點竹杠,反正不要白不要。」
董元听得傻眼,不敢相信這種天大的好處會落在自己頭上,遲疑著將首飾珠寶收起,董元見她真的沒有生氣,他不由得有些感動。其實這個新主子只是傳聞很壞,但自從認識她之後,她也沒真做過什麼傷天害理的事,對下人甚至出乎意料的好,他是不是應該在那些捕風捉影的下人之間替她闢闢謠呢?
突然間董元像想到了什麼,連忙說道︰「對了,茵姨娘今日千交代萬囑咐,要小的在將軍回來時,一定要先把將軍帶到她房里。小的就是不知該怎麼辦,才來問夫人……」
終于沉不住氣了?蘇宜沉著臉思索著。慕容茵當真是使出十八般武藝,所有小妾能使的手段全試了。不過看慕容茵如此著急,約莫也是被她的高壓政策逼得急了,如果她再強硬一點,是否就能逼得慕容茵泄露出自己的底牌了?
「將軍也快回來了吧?」蘇宜看了看窗,月亮都高掛枝頭了。
「應該不到半個時辰就回府了。」董元瞧蘇宜的臉色,不由得捏著膽子道︰「夫人,將軍其實沒有到茵姨娘那里過夜過。」
「無所謂,今天就讓他去吧!」蘇宜想到王翔齊酒後的一些怪癖,突然古怪地一笑。「將軍回來時,必然醉醺醺的吧?讓他去茵姨娘那里無妨,只怕茵姨娘打的算盤會失算呢……」
話聲未落,大門外突然一陣鬧哄哄,約莫是王翔齊回來了。蘇宜揮了揮手讓董元去帶人,她則是好整以暇地吩咐了小綠一些事,大家準備看好戲了!
此時待在房里做好萬全準備的慕容茵,自然也听到了前院的嘈雜聲,立即將房里的人都遣了出去,再對著銅鏡整理了一下已然精致到無可挑剔的妝容。
在臉蛋上,她或許差蘇宜一些,但她相信自己楚楚可憐的風韻,是蘇宜絕對比不上的,何況她還有讓男人欲仙欲死的手段,只要王翔齊試過一次,一定再也離不開她慕容茵握緊了拳頭,有些不安的在房門後等。她今日為了見王翔齊,可是下了重本,不知道董元會不會真的把人帶來……
才這麼想著,房門突然被敲響。慕容茵心頭一驚,連忙開門,就看到董元扶著醉得腳步都不穩的王翔齊進來,將人安置在椅子上。
「茵姨娘,我把將軍送來了。」董元一副很緊張的樣子。
「你做得很好,現在退下吧,將軍有我服侍便可以。」慕容茵又塞過去一些碎銀,將董元遣了出去。
終于,她得到了與王翔齊獨處的機會。只見她身上披著一件長披風,走到王翔齊面前後,慢條斯理的解開繩子,褪下來放在桌上,里頭剩下一件薄如蟬翼的貼身里衣,將她玲瓏有致的身材展露無遺,更傳來幽幽的體香,沁人心脾。
色誘!這是結結實實的色誘!王翔齊醉眼朦之中,只見到一具女體在他面前晃來晃去,穿得十分清涼,搖曳生姿,婀娜妖嬈,引得他欲火大起,卻因雙眼沉重而看不清究竟是誰。
不過的驅使讓他沒想太多便扶著椅把起身,一把摟住眼前女子,一起滾到了床上,同時惡狠狠地道︰「小妖女,老子要把你剝光了綁上床,先奸後殺,再奸再殺……」
原本覺得自己色誘成功,正準備與王翔齊一夕歡愉的慕容茵,突然听到這句話,就像由頭頂被澆了盆冰水般,嬌軀一陣顫抖,整個人都醒了過來。
「將軍……你認真的嗎……」慕容茵開始抗拒了,聲音有些發抖。
「嘿嘿嘿,你說呢?誰叫你老愛勾引我,現在你是我的人了,哪里可能放過你……」王翔齊嘿嘿邪笑,居然開始撕她的衣服,然而就在要親下去的時候,卻在距離她臉蛋幾寸的地方停了下來,接著皺眉擠眼的,像是要把她的臉看清楚。
慕容茵嚇得不輕,撫著胸口不知他究竟想干什麼。
王翔齊像是終于看清楚了,把她的臉拉離了一尺,很嚴肅卻帶點呆氣地道︰「哦,我認錯人了……」
慕容茵一听,怒火頓生,原來這王八蛋從頭到尾都搞不清楚自己抱的是誰,而現在終于搞清楚了,居然選擇把她推開?!
一種自尊受辱的感覺令她本能的伸腳一踢,毫無防備的王翔齊就這麼被她踢到了床下,發出巨大的聲響。
就因為這麼一聲巨響,房門突然被推了開來,蘇宜帶著幾名婢女及侍衛大刺刺地闖了進來,還故作驚慌地道,「發生什麼事了?有刺客?」
一見到自己的無心之舉居然引來一大群人,慕容茵當下覺得事有蹊蹺,但眼下情況讓她想不了那麼多,尖叫一聲迅速拉起被褥遮住了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