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峻宇在祁連山上待了半月余,這些日子,靈隱子為了感謝他為藥鼎釋疑,甚至還幫他制作了很多小器物,讓他輾藥、磨藥、制藥都更加方便,便十分用心地替他調養身體,開出的藥引甚至還有幾百年的靈藥。
平峻宇要離開時,果然容光煥發,判若兩人,甚至可以自己走路下山了。
當然,平峻宇不會笨到以為自己在山上養好了身體,接下來就可以一路太平的回家接下族長大位,相反的,他知道這趟回家的路程肯定不輕松,甚至所有人都可能半路被狙殺。
即使他們當初再低調,現在所有平家的仇敵應該都知道平守之出了平家。因為他的崛起太快了,這樣的天才如果出現在自己家,那當然是當成寶貝一樣培養,但如果出現在敵對的家族里,那麼就要趁他還不成氣候時,扼殺在搖籃里。
因此,平峻宇做了一個大膽的決定,將幾十名護送的武師分成兩批,一批人抬著空轎,趁夜出發走原路回平家,他們都是平家的死士,原本就是以前的戰犯或是敵寇,平家當時留他們一條命,就是要用在這種時候。
另一批人包含平峻宇自己,則是由另一條林道下山。這條林道並不好走,若是以他之前的身體狀況,是絕對沒法走的。
如此一來,雖然武力消減了一半,但同樣也引開了敵人的注意力。
拜別了靈隱子,在抬轎的那批人馬離開約一個時辰後,平峻宇等人也趁夜下山了。
他們辛辛苦苦地花了快十天的工夫,才走出祁連山,平峻宇卻是臉色如常,腳步穩健,不由得讓人欽佩起神醫的妙手回春。
接著他們也不敢走官道,一路上專挑小路或是荒林走,竟也順利地讓他們度過了陝西,直達一條廣闊的河岸。
河岸兩旁都是樹叢,夾著一塊小平地,河水從中渥潺而過,帶來一絲清新的氣息。
平峻宇命眾人在此稍作休息,與幾名親信商量起來——
「這里不是航道,沒有渡船,少主,咱們得想個辦法過去。」平信苦惱地望著寬度絕對有好幾十丈的水面。
平峻宇先是皺了皺眉,看了看四周環境,又測了測風向,最後笑了笑。「這個容易。」
說完,他撿了一根比較長的樹枝,開始在地上畫起設計圖,「瞧,你們就按照這個樣子,建一艘木筏,砍下來的木頭大小盡量均勻,先泡在水里,制作時不要緊排……」
他說著說著,每個人的眼都瞪大了起來。少主的才能簡直驚人!
雖說在外頭跑跳過的幾個武師,也懂一些制造臨時船筏的方法,但平峻宇的方式顯然高明許多,造型看起來也相當穩定,不易被風吹翻。
包重要的是,他們有十幾個人啊!他只用最少的木頭,卻能造出兩、三艘把所有人都載過江的船筏,而且還是臨時想出來的,光憑這一手,大伙兒就佩服得五體投地,希望他趕緊接任族長。
他一說完,大家就開始行動了,但連一棵樹都還沒砍下來,卻听到不遠的林子里傳來鼓掌的聲音。
「厲害厲害,我耶律峰听說平家的廢物原來是個天才,如今一听平少主你造筏的方式,果然名不虛傳。」
樹林里突然走出一名身著灰衣、胸口繡了一只黑狼頭的俊偉男子,而他身後也跟出了幾十名灰衣人,光是人數就幾乎是平峻宇這方人馬的一倍有余。
「耶律峰?」這名字可是如雷貫耳了,但平峻宇同時也知道,麻煩來了。
「黑狼族少主?」
「不錯。想不到真讓我逮到你了,平守之。」耶律峰露齒一笑,看他的表情像在看一個死人一樣。
「逮到?耶律峰,你認為就憑你這些人,留得下我們全部?」平峻宇也沒弱了氣勢,背脊挺得老直,雖然身子板單薄,卻有另一番風骨。
仿佛他在說笑一樣,耶律峰哼笑道︰「怎麼不行?我知道你的人有一半走另一條路,只可惜他們全留在祁連山了,難道你還能從這條河里生出幾個人不成?」
「所以,你先遇到我們官道的人馬了。」平峻宇點了點頭,他得到了他要的資訊。
「這里不是你們的國境,黑狼軍不可能派太多人來,你解決了我們另一批人馬之後才繼續追我們,這代表著也不會有其他人馬來和你會合,眼前就是你全部兵力了。」
「那又如何?我一人就可以殺了你十人,區區幾名武師,我耶律峰還不看在眼里。」耶律峰突然往前一步,威脅十足地舉起了刀。
「平守之,今日你命喪在此,就因為你太聰明了,怨不了我!」
此時,雁丹突然凜著臉站出來,擋在了平峻宇前頭。
耶律峰這時才看清原來一直待在平峻宇身後的女人,竟長得如此水靈標致,他不由得眼楮一亮。「平守之,你果然窩囊,還需要個女人保護?這麼漂亮的女人,你無福消受了。」
雁丹懶得理他,由腰間抽出一把軟劍,與他對峙著。
「這位姑娘,我看你不如就從了我,我保證,給你的榮華富貴,絕不會比平守之給你的少,你還是把劍放下來,免得割到自己的手啊!」耶律峰大笑起來,壓根就不把她當一回事,以為她只是個學了兩三個把式,就以為自己天下無敵的蠢富家千金。
他這話激怒了雁丹,她俏臉一凝,脆生生地回道︰「去你娘的,你到底打不打?」
這、這是……耶律峰傻眼地望著她,懷疑自己听到了什麼,而-旁所有听到美人說話的黑狼軍,也都明顯愣了一下,似乎不敢相信如此美若天仙的嬌弱女子,一開口竟比她的外貌還驚為天人。
平峻宇有些頭疼地撫著額。他這陣子對她的諄諄教誨外加烤雞教育,看來是完全失敗。
看耶律峰還傻著,雁丹失去耐性了。「你不打,老娘打了!」
說完,她立刻舉劍殺去,姿態優美如畫,但眼光中的殺氣迸出,威勢很是嚇人。
平峻宇根本來不及喚住她,他雖然讓她當護衛,卻不是要她為他拚命的。
耶律峰見她真的殺了過來,雙目發亮,也舉刀迎上。
一時間刀光劍影,灰衣紅衣紛飛,都快分不清兩個人的影子了。
平峻宇表面平靜,但袖子里的手不禁緊握成拳,最後只听到鏗的一聲,兩人分別倒飛而出,回到原來站的地方。
「雁丹,你沒事吧?」平峻宇連忙察看她有無受傷,幸好她只是微喘,還有空搖頭,他的心也放下不少。
「好!好劍法!你這女人又悍又覯,還有一身好功夫,完全配得上我耶律峰!你叫雁丹是吧?雁丹,平守之是許了你什麼好處,讓你跟著他?」沒有佔到上風,
但耶律峰卻是開心得哈哈大笑,看著她的眼神更加熾熱,也更誓在必得了。
雁丹冷冷地盯著他,想了一下,只是淡淡回答,「在平家,我每日可有一只烤雞吃。」
好像听到豬在天上飛之類的消息,耶律峰又是一陣錯愕,他今日吃驚的次數,估計比這一年加起來都還多。
平峻宇則是臉色古怪。她會留下的原因一開始是這樣沒錯,但現在應該有多點其他的什麼了吧?
「既然只是烤雞,我耶律峰也能給你!我還能多給你烤豬烤牛烤山羊,只要你想吃,我都烤給你!」耶律峰拍胸脯保證。
雁丹皺起眉,居然看向了平峻宇,仿佛還真的考慮了起來。
平峻宇並沒有干涉她的思考。雖說兩人有賭約在,但她若做了其他選擇,只代表他努力不夠,不足以得到她的心。
「老娘只吃平守之給我的烤雞。」最後,她冷哼一聲,完全不再理會耶律峰。
相較于臉色全黑的耶律峰,平峻宇卻是薄唇一彎,心里樂得都快飛上天了。這丫頭並不知道,她這句話無異回應了他的心意,這一刻,沒有一句話比得上她口中的老娘動听啊!
「好了,耶律峰,我想雁丹的意思已經很清楚了,你就不必強加糾纏。」平峻宇正了正臉色。
身為雁丹的主子,以後還可能是她的男人,也該替她警告一下心懷不軌的人。
「等我將你滅了,大有時間讓她回心轉意!」耶律峰突然臉色猙獰地高舉著大刀,仿佛他只要一揮下,身後的黑狼軍就會全沖上前撲殺敵人。
「你以為我敢只帶著這十幾個人就上路,會沒有準備嗎?」
平峻宇一個彈指,所有的武師們突然由身後的長包袱里掏出一支長槍,十數人圍成半圈擋在平峻宇身前,其他人甚至繞到黑狼軍後頭,成包圍之勢。這幾把槍還是平峻宇特別制造的,包在包袱里絕對看不出是什麼,就是為了這次出行而準備。
不得不說,自從想通了平家還有內奸,平峻宇就很清楚不管來攔截的是誰,必然要死在他的槍下。
只不過他沒料到來的竟是黑狼軍,看來平家的內奸居然還與外族勾結,簡直是可忍孰不可忍!
黑狼軍在耶律峰一聲令下沖過來了,但是一陣整齊的槍聲過後,跑在最前頭的黑狼軍突然全倒了下來,令其余的黑狼軍人吃一驚,全定下了腳步,投鼠忌器般不敢靠過來。
「這是什麼?你們用的是什麼武器?」耶律峰臉色難看地指著其中一把槍。
「你沒命知道了。」平峻宇早有把所有看到新武器的黑狼軍都留下的打算,否則也不會亮槍了,新武器的秘密暫時還不能泄露出去。
話音方落,又_幾聲槍響,槍陣在良好的搭配下,收割了數十條人命,黑狼軍想逃都沒辦法,唯獨耶律峰卑鄙地躲在其他人身後,竟然只傷了胳膊。
突然間,耶律峰像是不要命了,突然鎖定一個方向沖過去,而站在那個方向的武師像是被他嚇了一大跳,往地上胡射一通,竟被他一掌擊中,突破了包圍網。
「攔住他!」
平峻宇很快地反應過來,但卻來不及了,耶律峰頭也不回地揚長而去,已經不可能追上了。
「你!」平峻宇怒瞪向那名失職的武師。他明明做了多次演練,居然在最重要的時候給他落漆?
後者驚慌地蹲下。「請少主降罪!小的有負三長老所托,竟讓賊人跑了!」眯眼望著他,平峻宇雖然生氣,卻也無可奈何。這個人畢竟是三長老的人,也把三長老都扛出來了,而且平天鷹對他也算不錯,他要是真的降罪,只是徒失人心罷了。
不過……跑了一個人,接下來的問題可就大條了。
他看向耶律峰逃命的方向,嘆了口氣。
不知耶律峰是被他們打怕了還是怎麼樣,接下來的路程,都沒有再遇到其他突擊,平峻宇等人順利地來到了平頂城。
平頂城位于邊塞的樞紐,人來人往,相當熱鬧,且市集集中,與住宅區分開,里頭核桃、板栗、大棗等特產十分吸引人,還有許多少見的皮毛。此外,平頂城還設有平家鑄造坊,同時也是聯絡站,因此來到這里,等于平峻宇一行人的安全已無虞。
在鑄造坊里落腳後,平峻宇只帶了平信與雁丹,便到大街上逛逛。他來古代後都關在家里,對這種大街上的風景還不多見,令他感到新奇。
走了一小段路,宋到市集口,卻見到一群人圍成一圈,指指點點地f知住看些什麼,平信見少主多看了兩眼,便機靈地上前替他將人群擋開一個小洞讓他看清里頭的狀況。
原來是一名年約十二、三歲、衣著襤褸的男童,跪在地上猛磕頭,身前放著一塊牌子,寫著賣身葬父。
平峻宇有些慨嘆。不管在什麼時代,窮人總是社會最弱勢的一群,這孩子年紀還這麼小,竟就沒了父親。然而他正往懷里掏錢,想多少救濟一下,卻見身後伸出一只玉手,一大塊銀子就這麼放到了男童膝前。
平峻宇意外地回頭,卻見到行此義舉的雁丹仍是面無表情,仿佛自己沒做過這件事一樣,但他知道她必然是看了這可憐的男童心有所感,才會出手相助。
「啊?謝謝仙女姐姐,謝謝仙女姐姐……」男童見到銀子,再抬起頭看到雁丹時,頭磕得更勤快了。
平峻宇搖了搖頭,帶著雁丹與平信便走。這樣的人該是政府的責任,但這個時代的政府顯然還管不到這麼細,他只能盡力幫忙,這個孩子的未來,還是得靠他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