洗完澡,梁曉妃擦干濕漉漉的頭發,坐在梳妝台前,忍不住就端詳起自己的臉。
捏捏雙頰,她的嬰兒肥好像從沒消退。眼楮圓圓的,一點嫵媚的感覺都沒有,鼻子和嘴巴只能說沒長錯位置,也稱不上什麼蔥管鼻或菱角嘴,最慘的是身材,小時候可以說這叫可愛,長大只能騙自己,這叫豐滿。
餅去在學校也不是沒有男同學向她表示好感,不過在她心有所屬的情況下全無疾而終。現在仔細看看,都懷疑這樣平凡的臉,怎麼吸引得了人呢?
忍不住想把自己的鼻子捏挺一點,另一只手掐住下巴,看瞼會不會顯瘦一些,眼楮瞪大一點,或許能找出一絲女人味……
「妃妃,你門沒關,我可以進來……」
听到背後傳來的聲音,梁曉妃瞬間呆住,還來不及尷尬,已經從鏡子里的倒影看到屈衍明目瞪口呆的表情。
難得看到他的拙樣,她心里著實有點想笑,不過想想自己現在的樣子,大概比他更拙一百倍,說不定先哭一頓還比較實在。
「你在……練習扮鬼臉嗎?」屈衍明百思不解。他真的不是故意闖入她的香閨,只是她沒關門,他只要往門口一站,房間里就可以一覽無遺。
「不是啦!我……我在按摩臉。」她假裝在臉上按了幾下,才訕訕的把雙手放下。「屈大哥進來吧,有什麼事嗎?」
他得到許可後才進門,在床邊的椅子坐下。
「我想謝謝你,今天為我的生日安排這麼多驚喜。」
「你高興就好,其實我也沒做什麼啦!是大大和小小讓你驚喜的呀!」她不居功,因為她真的不覺得自己做了什麼。
「其實今天看到你,就是最好的禮物了。」他笑了笑。在她請假一天半後,他真怕她就這麼一去不回了,尤其是在那種不愉快的場面之後。
「我本來就會回來的呀,我的東西都還在這里呢!」她故作訝異,「難道我被炒魷魚了?」
「要也是我被你炒魷魚吧?你不知道你的靠山都超大的嗎?」他忍不住搖頭,順便瀏覽了一下她的香閨。
她沒有改變太多房間原本的擺設,只是梳妝台上多了兩、三瓶保養用品,空著的書櫃被她用一堆粉女敕色系的書籍填滿。
甜檸檬?他上前抽了一本《首選大丈夫》,翻了翻里頭的內容,又換上另一本《洋鬼子的洋果子》,然後唇角勾起微妙的笑。
「你喜歡看羅曼史?」
「嗯!喜歡啊,看這些書能放松心情。」重點是,在他不在國內的這些日子,可以借著閱讀別人的愛情故事,讓她一再復習愛上他的感覺。
只是他不知道,她也不會讓他知道。
東拉西扯了半天,屈衍明凝視著一整櫃的愛情小說,像明白了什麼,才緩緩嘆口氣。
「妃妃,其實我找你,是想和你談談……」迎視她疑惑的眼光,他正了正臉色,「關于我們之間的事。」
「什麼事?」因他語氣的慎重,她心里一沉。
「妃妃,我們從你十歲就認識了吧?」想起過去和她相處的快樂時光,他不禁露出緬懷的神情,「從你還只是個活蹦亂跳的小學生,到現在都步入社會了,我們還能相聚在一起,真是很難得的緣分。」
「是啊,所以我很珍惜。」她也笑了,他不會知道她花了多少氣力,讓自己維持這份感情的「單純」。
「我也很珍惜。妃妃,在你心目中,我是個怎樣的大哥呢?」他引導她的話。
「很完美的大哥啊!聰明、帥氣又有才能,孝順和善又愛家,屈大哥是一百分的好男人喔!」
「在我心目中,你也是個很可愛的小妹妹,善良溫和卻又堅強獨立,所以,我很願意照顧你,做你一輩子的大哥。」
「屈大哥?」她不太懂他想說什麼,心卜通卜通地狂跳,和第一次察覺自己對他的心意那時一樣的無措。
「我是想說,妃妃,我一直把你當成妹妹,我疼愛你、關心你,也是這個原因。或許這些行為讓你產生了一些類似崇拜的情緒,可是你也二十幾歲了,該是交男朋友、挑選好對象的時候……」長篇大論之後,他狠下心,說出真正想說的話,「所以我希望你的心,不要放在屈大哥身上。」
「什麼意思?」她搗著胸口,壓抑突來的刺痛。
「我知道你對我抱持著兄妹以外的特殊感情,只是我從不挑明。其實我不是沒有感覺,就是太有感覺,今天才會直接明白地告訴你。」
屆衍明逼自己不去看她無措的神情。「你對我的感情,只是一種偶像崇拜的投射,甚至是因為你接觸的異性太少,才會把迷戀當成愛戀。我之前想帶你去認識異性,也是基于這個原因,希望你了解。」
梁曉妃靜靜地听他把話說完,方才臉上散發的光彩也逐漸褪去,剩下的只是灰白。
她有表現得那麼糟嗎?讓他不僅避之唯恐不及,還干脆上門來警告她?
「那不是迷戀,屈大哥,我知道那不是迷戀,沒有人會迷戀一個人這麼多年的。」
她抬起頭,以前所未有的嚴肅表情面對他。
「我對你的心意,我也很清楚你早就知道了,可是我從來沒想過拿感情的事去煩你,因為你當年匆匆地提前去美國,又從來不回我的信,我就知道你對我的心意的回復了。」
屈衍明的心狠狠地抽了一下。他沒想到妃妃竟然這麼早熟,一開始就知道他的想法。這令他對自己當年幾乎是逃到美國的行徑感到汗顏,他把她看得太膚淺,也把自己想得太偉大了。
「妃妃,不完全是你說的那樣,不完全是……」他皺著眉,卻無法把話說下去。
梁曉妃驀然笑了,笑得有些淒然。「屈大哥,我喜歡你,你的確沒有接受的義務,但你不能因此否認我的心意。你要我別把心放在你身上,至少現在我沒有辦法,幾年的感情不是說放下就可以放下的,如果這麼容易,我……」就不會這麼痛苦了。
這句話她沒有說出口,她不想再增加他的心里負擔。
「妃妃,我只是想,你可以試著和別的異性來往……」
「不,愛就是愛了,不是迷戀也不是崇拜,可以這麼容易就換人,感情就不純粹了。」既然他都主動談了,她干脆把話都講明白。
「屈大哥,我不會逃避自己的心意,但我也不會強求。所以暗戀只會是暗戀,永遠不會成真。以後你要交女朋友,要再婚,我也會像個妹妹祝福你;你想做什麼,我都會支持你,你不必擔心我的感情會成為你的負擔。」
越听,屈衍明只覺得越慚愧。妃妃對他的感情,深到他無法想象,他今天對她說的話,無異是一大打擊,她卻沒有任何怨懟,沒有任何索求。
她只是想偷偷地愛他而已,也不可以嗎?
他幾乎想收回自己今晚踏入房門後所說的每一個豐,卻已無法補救。
「屈大哥,今天你找我談話的用意我明白,你放心……」
她咽下喉頭那種酸楚的感覺,用盡全身的力氣,給他一記淹沒在淚水中的微笑。
「今天是你的生日,屈大哥,你的願望都會實現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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屈衍明第一次覺得自己是個豬頭。
他好像把一切都搞砸了。原來越怕失去的越容易失去,他最想保有的,與梁曉妃間的兄妹情誼,仿佛被自己一手毀滅了。
他覺得自己很卑鄙,因為他隱藏著最大的秘密,他沒有說,也不敢說,當年倉卒到美國去,回國後又急著把她推開,結果害妃妃把一切怪在她自己頭上。
她很大方地承認對他的感情,卻一再地強調她不強求,這不就是他要的嗎?為什麼現在一看到她,他竟會如此地愧疚?
他的逃避似乎變得很沒有意義……也很傷人。
下班時間過了,今天又沒有加班的行程,他卻仍是呆呆地坐在辦公室里,對于回到那個有著溫暖燈光及溫暖人兒的家,越來越感到卻步。
鮑司里,父親的專斷令他傷透腦筋;家里,妃妃的委屈又叫他不敢面對,他腦子里一片混亂,生活也一片混亂。
「學長?」
徐依隻敲了幾下門,在沒人應答的情況下逕自探頭進來,她看到辦公桌前眉頭深鎖的屈衍明,都替他心疼起來。
「學長,你好幾天都下班後自己待在辦公室里,怎麼還不回家呢?」她知道有事煩著他,故意問道。
「我晚點再回去。」他避重就輕。
「這樣啊……」美眸轉了一轉,她朝他媚笑,「我看你這陣子心情不太好,怎麼樣?我陪你去喝一杯,放松一下心情。」
喝一杯……也好。月兌離學生時代後,他也好久沒試試放縱自己的感覺了,沒想到坐在辦公室里被一套套的正式西裝束縛著,居然會讓人變得麻木不仁。
「好吧!」沒多想就答應了,他拿起西裝外套,和徐依隻來到上次那間氣氛幽靜的Loungebar。
兩人落坐後,徐依隻一直找不到交談的機會,因為屈衍明叫了一瓶威士忌便一杯接一杯地喝個不停。
「學長,你有什麼心事嗎?怎麼這麼喝酒?」
他皺著眉,咽下一口苦澀的液體。「依隻,我最近才發現自己是一個很糟糕的人。」
「怎麼會?」他可是她見過最優質的新好男人了!
「我很想幫妃妃處理好每一件事情,可是卻一再地搞砸,最後反而傷了她。」又灌下一大口酒,酒精讓他話多了起來,「我是個自以為是的哥哥,不,應該說,我自以為是她哥哥,但我很清楚不全是那樣……」
「學長,你在繞口令嗎?」她懷疑他醉了,但從他明澈的眸中卻瞧不出醉意。不過,他口中提到梁曉妃,她卻是听得仔細。
「那個梁小姐,唉,你就別管她不就好了?她有她自己的生活,你有你的,又不是親妹妹……」她倒是希望他來管管她,可惜他總是若即若離的,對她毫不掩飾的情意反應像根木頭。
「如果她是親妹妹,情況就不這麼復雜了。」瞪著手中黃澄澄的液體,為什麼越喝,腦子卻越是清醒,心里益發難過呢?「我看著她從小長大,由黃毛丫頭變成小姐,卻在她十七歲那一年,發現她對我有兄妹以外的情感,我不敢面對她,所以我就逃了……」
逃得好啊!不過徐依隻當然沒把心里的話說出來。「既然都逃了,那你回來怎麼還找她做保母?」
「或許是巧合吧?她剛畢業,念的又是幼保,而這麼多年了,我以為她對我的感覺應該淡了,或者發現那只是一種迷戀……」
其實最重要的原因是,他放不下她。但是這種感覺被他深深埋在心里,連動念去想都覺得罪惡。
「結果你發現她還是很喜歡你,對吧?」
「對。」最後還是惡狠狠地一口把酒飲盡,「我告訴她別把心放在我身上,但她卻十分堅定地告訴我,她愛我,但她會像個妹妹般祝福我,不會有別的奢望……」
徐依隻心里很不是滋味。原來自己晚了一步?「那不是很好嗎?你也可以很堅定地告訴她,你不愛她。」
望著他異樣的沉默,又是一杯接著一杯,徐依隻越看越不對勁,忍不住驚呼一聲,「學長,你該不會……」
「對!很該死對不對?其實我動心了,從她十七歲那時開始。一想到自己對純潔的她有那種妄想,我就覺得自己很無恥、很骯髒,所以我不敢面對的不只是她,更是不敢面對我自己。」
他痛苦地閉上眼楮。「所以我逃了,拿提早熟悉環境這借口逃到美國。之後我發現自己根本忘不了她,而Lyah的熱情可以暫時讓我擺月兌那種罪惡感,我又逃了,我以和Lyah結婚做為逃避的方式。而當我生日那晚當著她的面拒絕她後,我又再一次逃了,只怕看見她受傷的表情,我是不是一個很沒用的男人?」
「所以你這幾天不回家,都是因為她?」徐依隻張大的嘴幾乎闔不起來,不過听到他貶低自己,還是忍不住為他開月兌,「學長,你怎麼會骯髒,怎麼會無恥呢?你明明是這麼……這麼體貼、這麼好的人,一點也不會沒用,否則你也不會這麼痛苦掙扎了。」
「但我看著她長大,她就像我妹妹一樣……」
「又不是親妹妹!她在你身邊這麼久,日久生情很正常啊,你不要再鑽牛角尖了!般不好你一開始的心里認知,就很清楚她和你又沒有血緣關系,才會放任對她的情感……」一下子反應過來,她暗罵自己干麼開導他啊?應該趁機把他搶過來才對啊!
「呃,我是說,這沒什麼大不了的啦!你不要再自責了。」
酒杯到了唇邊突然停住,屈衍明深思起她的話。
是否真是他太鑽牛角尖了?妃妃可以坦然愛上他,但他愛了卻不敢承認,明明自認為她的保護者,卻沒盡到責任,更是沒有她百分之一的勇敢。
他究竟在拘泥什麼呢?不僅傷了她也讓自己不好過,如果他當真成功地把她推銷給別人,他真的就高興了?真的就可以從此了斷和她的情分?
「我會好好想想的。」他擰著眉頭放下杯子,酒精的作用開始發酵,逼得他無法思考。「我離座一下,你慢用。」
微笑送他離開,直到連背影都看不見了,徐依隻才開始齜牙咧嘴地跺腳。
「搞什麼啊?我是白痴嗎?說那些話像在撮合他們一樣!那個胖妹憑什麼讓學長愛了那麼多年,又為了她逃避那麼多年,明明又沒有多漂亮……」
此時一陣音樂聲打斷了她的自怨自艾,轉頭一看,原來是屈衍明留在桌上的手機在響。
靠過去看了看來電顯示,是從學長家打過來的,那八成是那個梁肥肥嘍?
「喂?」她惡意地嬌聲替他接通電話,「梁小姐啊?學長現在不方便接電話喔!他和我正在狂歡,可能沒空理會不重要的電話……你說什麼我听不清楚,我這里挺吵的,就這樣啦,沒事別再打來了!」
用力按下結束通話鍵,徐依隻忽略心中飄過的一絲罪惡戚。反正人不為己,天誅地滅,她已經晚了一步,當然不能不替自己制造機會,何況學長剛才也說過他不知怎麼面對梁曉妃,她也算在幫他嘛!
腦子還在亂想,電話又響了起來。她看著一樣的來電顯示,秀眉微攏,心里不斷掙扎。然而,當她眼角瞥見屈衍明由遠處走回來,心中的惡魔馬上戰勝天使。
她狠下心按下關機鍵,默不吭聲地將手機放到他掛在椅背的西裝口袋里。
「怎麼了?」他進廁所洗了把臉,現在感覺好多了。
「不,沒什麼。」她強笑了一笑,「對了,學長,你還記不記得讀我們學校的安德魯啊?那個加拿大人,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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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身發皺的白色襯衫,上頭還有幾顆扣子沒扣,領帶早已不翼而飛。頭發凌亂不堪,胡髭沒刮,眼球還泛著睡眠不足的紅,屈衍明就是以這副模樣,在凌晨沖回家。
手才按上門把,門就由里頭自動打開來了,映入眼簾的人毫無意外,是滿臉怒火的屈衍軍。
「你終于回來了?泡妞泡昏頭了你,老大!」
「我不是……唉,我也不知道手機怎麼關機了。」他揉揉仍隱隱作痛的眉心。
昨夜喝得爛醉,在道別徐依隻後,剩下的意識只足夠他撐列車上睡到隔天。直到破曉的晨光出現,才驚醒一夜未歸的他。拿出手機想看看時間,卻發現不知何時手機關了,再次打開,便是幾乎灌爆記憶體的簡訊。
尤其這些簡訊是小弟這個工作忙到都快月兌離家庭的家伙傳的,內容是說小小發燒要他快點回家,令他驚嚇不已。連小弟都出現了,事情一定比他想象的嚴重。
「進來!」屈衍軍肅著臉,讓開身等他進去。
「小小怎麼樣了?」屈衍明抓住他的手,不理會他的壞表情。
「燒退了,妃妃顧了他一晚,現在在嬰兒房里。」
屈衍明松了口氣,放輕了腳步踏上二樓進入嬰兒房,直至兒子的床前。
瞧著那張柔女敕小巧的可愛臉蛋,連在睡夢中都不太舒坦似地微微攢著眉,小小的嘴兒緊抿著,令人看了心疼。
他用床邊的耳溫槍替他量了體溫,看到傳來體溫正常的顯示,七上八下的心才慢慢平緩下來。
這一切都要感謝妃妃吧?他的目光移到嬰兒床另一旁的躺椅上,妃妃蜷成一團睡著,身上只虛掩著一件外套,連夢中都在擔憂的表情,並沒有比痛苦的小小和緩多少。
忽然眼尖瞧見她白皙無瑕的膝蓋上纏著一圈繃帶,他的胸口狠狠地縮了一下。上前輕輕撫去蓋在她臉龐上的發絲,赫然發現她臉色蒼白,眼窩紅腫,頰邊也帶著些微擦傷。
懊死!這到底是怎麼回事?
悄悄地掀起了她身上的外套,果然連手臂上也有著傷口。他隱忍著因不舍而興起的憤怒,幫她把外套蓋回身上,又靜靜地踏出嬰兒房。
房門外,屈衍軍早就冷著一張臉等在那兒。
「到底發生什麼事?小小怎麼會發燒?妃妃又為什麼會受傷?」屈衍明爬了下滿頭亂發,煩躁地問。
「小小是感染了流行性感冒,才會突然發燒。醫生說這一波病毒很猛烈,而大大的學校有很多同學都感冒了,醫生懷疑是大大從學校帶回病毒,才會傳染給小小,所以後來我們連大大也帶去打了一針預防針。」
「那妃妃為什麼去個醫院會全身是傷?」他急著問。
屈衍軍好整以暇地冷睨著他。「那就要問你了。你有沒有想過,你住在這個鬼地方,雖然環境好,但對于一個不會開車的人而言,交通有多不方便?」
「那和妃妃受傷有什麼關系?」他腦子一片混亂,加上宿醉,什麼都想不通。
「她一發現小小發燒,就急著打電話找你,但你的同伴說你正在狂歡,沒空接電話,所以妃妃只好打電話叫計程車。」凝視著屈衍明自責甚深的神情,屈衍軍並不同情,「可是計程車久久不來,她忍不住抱著小小住山下跑,想攔截計程車,節省一點等車的時間,卻因為山路太黑,她不小心跌倒,為了護住懷里的小小,才會傷得那麼重。」
「我沒接到電話。」他懊惱地捧著頭,「我根本不知道電話有響過。」
「當然,你在狂歡嘛!」屈衍軍哼了一聲,「若不是我剛好開車來找你,在半路看到跛著腿、流著血還邊哭邊跑下山的妃妃,你說她還撐得住嗎?」
「可惡!是我的錯……」屈衍明恨恨地捶了下樓梯邊的扶手。
丙然如此不是嗎?他是多麼糟糕的一個人!這一次他逃避回家,不僅差點害了小小,也讓妃妃全身是傷。
他到底要怎麼做才能兩全其美?到底要怎麼做,才不會違反自己的心意,又讓妃妃能過得很好?
「既然你回來了,那我先回去了。」
屈衍軍無視他的痛苦,慢慢走下樓。
這個大哥就是太拘謹、太保守,無論什麼事都要像個模範生一樣,做到盡善盡美,也很圓滑地想做到讓每個人都滿意,瞧著他幾乎是完美的形象,他都替他感到累了。
做人何必那麼辛苦呢?為了接掌爸爸的事業,讓兩個弟弟可以做自己想做的事,他放棄了自己有興趣的生物研究,投入商業領域;為了讓媽媽有個可以出門炫耀的兒子,他讀書必須名列前茅;養的明明是出軌前妻的女兒,他卻必須學著當個好父親,人家還未必領情,連聲爸爸都拖了好久才叫。
這輩子大哥唯一為了自己而做的,或許就是將妃妃帶入他的生活吧?但現在他也掌握不住她了。他自以為是的體貼不是萬靈丹,光看一個妃妃小小的暗戀就讓他矛盾掙扎成那樣,就知道他平常有多壓抑、多辛苦。
或許,打破了他那個完美的面具,他才能活得痛快一點吧?
嘴角揚起淺淺的諷笑,屈衍軍臨出門前,撂下了一句話。
「對了,大哥,你家的大大和妃妃,這一次很生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