棒天,溫東璿果然沒來送便當,白沛昕也明顯變得失魂落魄的,一點兒精神都沒有。
「唉,真可惜,現在中午居然要吃這麼難吃的東西。」午餐時間一到,狄欣欣吃著附近買來的面線,一邊打趣的望著白沛昕。「你也覺得羊肉燴飯比較好吃吧?叫那家伙快從香港滾回來!」
她不管怎麼吃,都覺得滋味似乎沒有溫東璿買的便當好,看來那家伙之前還真的有挑過!
「他去香港是忙正事。」白沛昕吃著一樣的東西,卻是食不知味,索性放下湯匙。「他前一陣子在忙論文,就是要在這次的香港學術研討會上發表,這關系到他升教授的事,所以不去不行。」
「所以你的心也跟著飛過去啦!」左瞧瞧,右看看,狄欣欣總覺得白沛昕的臉色不太好,就是不知道是不是因為犯了相思病。「喂!就算他離開了,也不過是暫時的,你不用這麼要死不活的吧。」
「我不是因為他離開才這麼虛弱。」或許應該說不完全是,「我是因為生理期來了才會這樣有氣無力的,你忘了,我一直有經痛的毛病。」
「對喔!」狄欣欣一臉責備地走到她身邊,「生理痛怎麼不早講啊?月經可是女人理直氣壯休息和吃巧克力的時候,能坐著就別站,能躺著就別坐。」
「沒你說的那麼嚴重。」白沛昕被她逗笑了,「這次是有些不舒服,但還不至于到沒辦法下床那麼夸張。再說後天就要開幕了,還有很多事要做,也不好意思讓你一個人忙……」
「拜托!萬一到了開幕那天,你反而累垮了怎麼辦?」狄欣欣知道好友就是太能忍,才會讓自己的愛情路走得那麼淒慘。「你先回去休息,接下來的我來弄就好!」
「可是……」白沛昕還想留下來幫忙。
「還可是什麼啊?瞧瞧你現在的鬼樣子,溫東璿看到不嚇死才怪!說不定還會怪我沒把你照顧好,讓你慘白消瘦成一副骷髏。」狄欣欣揮著手,「回去!回去!」
拗不過她,白沛昕只好拿起包包,心事重重地離開。
只是在她離開後還沒出巷口,狄欣欣便發現她的手機沒拿,急忙沖到門邊,拉開嗓門叫道︰「沛——」
才喊出一個字,狄欣欣突然住了口,再次把門關起來,若有所思地走回屋內,直盯著白沛昕的手機。
她不是一直想給溫東璿那男人一個試煉嗎?這不就是個好機會?
就狄欣欣的立場來看,好友的幸福是最重要的,她不在乎背個黑鍋或是被罵一頓,溫東璿升不升教授更是跟她沒有關系,所以心一橫,她便用白沛昕的手機找到溫東璿的號碼,撥了過去。
響沒幾聲,對方便接起電話了。
「沛昕!」溫東璿帶著興奮與意外的聲音由話筒那方傳來。
「別急別急,我不是沛昕,我是狄欣欣。」一種惡作劇成功的快感讓狄欣欣心中的魔鬼在呵呵笑著。「打這通電話只是想告訴你,沛昕病了,病得很重,她知道你在香港很忙,不敢打擾你,所以我就拿她的手機偷偷通風報信……」
◎◎◎
幣上電話的溫東璿只覺得腦筋一片空白,渾身發抖,不知道該怎麼克制由內心深處竄起的害怕。
「沛昕今天在店里昏倒了,醫生說她的病癥很嚴重,可能短時間內都不會好轉。」
坐在飯店房間的床上,回想著狄欣欣說的話,他顫抖著雙手,痛苦的捂住頭,好久好久才能喘過氣來。
他听到了什麼消息?沛昕病了?病得很重?明明他出國前她人還好好的,怎麼才一個晚上一切就變了調?
不!他不能再浪費時間了!他一定要第一時間看見她,不管她是什麼情況,他都要見到她!
幾乎是暴力地打開行李箱,他將放在衣櫃里、才整理好沒多久的衣物一古腦地全塞進去,桌上的文件和證件隨便掃進公事包,接著拉起行李箱,匆匆忙忙就要離開。
由于擔心害怕加上緊張,他弄出了很大的聲響,在房間附設小客廳的助教不禁站起身來查看,恰好看到他急晃晃地沖出來的畫面,甚至連外套都穿反了。
「副教授,你要去那里……」助教瞄到他的行李箱,不禁大吃一驚,「你要離開?」
「對,幫我向研討會請假。」
溫東璿說完就想走,卻被助教緊張地攔住。
「怎麼可以請假?副教授你不能走,下午就輪到你做報告了,學校教評會都在等著你發表完論文,就要升你做教授……」助教知道無論如何都不能讓他半途而廢。
但現在的他如何听得進這些?他只知道現在不管發生什麼事,都不能阻攔他回去看沛昕!
「那就放棄!」溫東璿大吼。
助教被吼得一愣,手上的力道一松,溫東璿便沖了出去,助教只能眼睜睜地望著他摔門離開,一頭霧水。
「你也知道,沛昕一定叫我別告訴你,但這麼嚴重的事怎麼能不說呢?你如果趕快回來,可能還能見著她清醒的時候,和你說兩句話,但晚一點的話,應該就沒辦法了……」
坐上計程車飆到了機場,溫東璿幾乎是用狂奔的到航空公司櫃台,幸好前一位旅客恰好離開櫃台,他也省去排隊浪費時間。
「給我最快到台灣的機票!」
地勤小姐似乎已經看多了形形色色的人,因此即使他的神色極度慌張,她仍是不疾不徐地回復,「下一趟到台灣的班機,要兩個小時以後喔……」
「沒有更早的嗎?」他氣喘吁吁地問。
「是有一班一小時後起飛的,但最後一個位置已經被剛才那位先生買走了,候補也來不及……」
溫東璿不再多說,拉起行李箱便轉身往前沖,攔住了剛剛在他前面辦理登機手續的男子。
「先生,能不能請你把手上飛往台灣的機票讓給我?」他瞧對方一臉錯愕,又急忙追加,「我可以開兩倍……甚至三倍的價錢!」
「什麼?」那人好一會兒才反應過來究竟發生了什麼事。「不是錢的問題,我也要回台灣啊……」
「我女朋友生病了!我甚至連、連她的情況都不知道!我拜托你,將這張機票讓給我好嗎?」在空調開得極強的機場大廳,他卻汗如雨下,表情急到似乎快哭了。
那人見他慌張至此,內心不免躊躇起來。「可是我媽在家等我……」
「你媽可以等,但我女朋友不能等!如果你延遲了我的時間,讓我見不到她,你賠得起嗎?賠得起嗎?」他用盡全身的力量才讓自己能正常的和對方對話,否則一個控制不住,他說不定會揪著人家的衣領,威脅他一定要答應。「求求你!把機票讓給我!」
听到情況這麼嚴重,對方還那麼激動,那人有些不忍心,終于說道︰「讓給你也是可以啦……」
「那就謝了!」不再多說,溫東璿拉著他便沖回櫃台改票,至于這張票的價格,已經不重要了。
沛昕,你要等我,你一定要等我!他在心里暗自吶喊著。
「其實她的癥狀已經很久了,可能因為和你冷戰沒有告訴你,今天她真是忍到不行了才倒下。她今天痛到渾身冒冷汗,臉色白得像鬼,連站都站不起來,說一句話也嫌吃力,那種樣子看起來有多嚇人你知道嗎?」
整個航程溫東璿都坐立難安,空姐送的餐點和飲料他全不要,機上的任何娛樂設備也無法吸引他的目光。他全副注意力都放在飛機的航空路線以及手表上的時間,他不能耽擱一分一秒,不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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終于抵達桃園國際機場,他匆匆忙忙過了海關後便直奔大門,但突然想到忘了拿行李,又折回行李轉盤處,心焦如焚地等了好一陣子才拿到自己的行李。
接著他幾乎是馬不停蹄的跑向計程車招呼站,一輛計程車剛剛緩慢停下,一個小姐才模到車後門,溫東璿便從她身後竄出,說了聲抱歉後逕自開門鑽上車,連行李也一並拖了進去,再將那小姐的咒罵聲關在車外。
「……到台北。」越接近她,他居然越害怕,連話都喘到說不好了。
「先生,是外面那位小姐先來的……」司機遲疑。
「我女朋友生了重病,我必須趕回去看她!快開車!」他拍著前座的椅背,幾乎要開罵了。
計程車司機無奈地將車開車,留下外面氣急敗壞的小姐。而車里的溫東璿卻仍然無法放松,全身僵硬地直催促著司機開快點。
「她已經回我家了,堅持不想去醫院,但什麼時候會再復發不知道,現在還躺在床上昏迷不醒……你如果真有心,就回來看看她吧!」
從溫東璿接到狄欣欣的電話,到他回到台灣,也只經過了四個小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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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沛昕回到狄欣欣家里後,果然覺得頭暈目眩,一躺上床就不知不覺睡了好幾個小時。
半夢半醒中,她好像听到鑰匙開門的聲音,不過全身軟綿綿的,她完全爬不起來,心想應該是狄欣欣忙完回來了,便沒有多想的繼續睡。
轆轆轆……先是一陣行李滾輪的聲音響起,接著迥異于狄欣欣輕巧腳步的厚重腳步聲接近了房門,听起來是那麼急促、慌亂。
最後砰的一聲,房門被打開了,一個人影撲到床邊,按開櫃燈後便輕撫著白沛昕的臉,那雙手甚至還在發抖。
「沛昕?你怎麼了?」是一個男人的聲音,充滿著惶恐與不安,「你醒醒……你起得來嗎?」
「欣欣……東璿?」白沛昕終于清醒了點,一看到是溫東璿,狠狠嚇了一跳,虛弱地問道︰「你怎麼會在這里?」
「因為我接到狄欣欣的電話,她說你病了,我就急忙從香港趕回來!」他著急地查看著她的臉色,甚至用自己的頰去探她額頭的溫度。「你還好嗎?究竟是哪里不舒服?有沒有看醫生?」
「我只是生理痛,不是什麼大病,睡一覺就好了……」白沛昕被他的舉動搞得莫名其妙。
「只是生理痛?」
「是啊……」
「沒有發燒、暈眩、心悸或是其他毛病?」
「都沒有啊。」
很好,顯然這一切都是個大烏龍。但溫東璿一路提著的心終于能放下,他幾乎是腿軟地跌坐在床沿,用雙手捂著自己的臉,深深喘息著。
「沒事就好、沒事就好,幸好只是生理痛……」他忍不住癌身緊緊抱住她,一張俊臉漲得通紅。「你嚇死我了,知道嗎?我很怕,真的很怕,我不能失去你,沛昕,我不能——」
太久沒有被他擁抱了,白沛昕居然有些不習慣,她掙扎了兩下,卻發現他的肩頭不斷聳動,像是積壓已久的激動情感已經再也忍受不住了,要靠緊抱著她才能壓抑,才能舒緩。
肩頭有些濕意,仿佛傳達著某種痛楚的情感表現。她不敢扳開他的身體看他的臉,她怕看到從他眼中流下的,是自己難以承受的淚。她從來沒有想過,偉岸如他,穩重如他,竟會因為她的一點小病痛紅了眼眶。
如果只是為了這點小事,他看得這麼重、用心那麼深,誰敢說他不愛她,不重視她?
于是白沛昕不再掙扎了,只是靜靜地讓他抱著,入夜後漸漸轉黑的房間內只有依偎著的有情人,原本緊張不安的氣氛慢慢化去,轉為溫馨。
一場騙局,一個玩笑,似乎找回了愛情的曙光,白沛昕從他的激動與不能自己中尋回了愛情的悸動,先前對他的疑慮,在此刻淡了不少。
突然,她想到了一件事,輕輕地將他推開。
「你怎麼趕回來了呢?你在香港的會議不是很重要?」一想到那和他升教授有關,白沛昕猛地擔心起來,他明明說要去三天的!「現在趕回去應該還來得及吧?」
「沒關系,香港的會議再重要,哪比得上你重要?」事實上,這次會議算是自己放棄了,只是他不會告訴她。「看見你平安無事,我就放心了,香港的事沒關系的。」
是嗎?即使知道這只是他的勸慰之詞,白沛昕還是安心了一點,這才發現他的行李還放在客廳,身上的外套都還沒月兌下。
「難道欣欣沒有告訴你我沒那麼嚴重?」他的慌張印證了對她的在乎,白沛昕很感慨,但更多的是感動。
「她的語氣讓我覺得你病得很重……」溫東璿也覺得自己似乎被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