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手段不少的嚴長風,很快從被雇來送雷觀月回來的車夫那兒,問出是在哪兒接送他的。
正月十六的夜晚,長安到處喧囂熱鬧,嚴長風駕著馬車,駛向平康坊東三曲的底端,在抵達目的地後,開口詢問︰「爺,是這間嗎?」
馬車的車簾被撩起,又很快放下。
「嗯。」雷觀月輕應了聲。
他隱約記得走進一間門外有棵大樹的房子,大樹上還掛了條女人的畫帛在那兒飄呀蕩的,進入大門之前隨風翻飛到他的面前,揚起一陣女人家的脂粉味。
說來,這可能是他除了「身體的記憶」外,最後用腦子記下來的記憶──畫帛還在,所以應該沒錯。
「听說這間僦舍的主人是個名叫笙歌的高級妓女。」
在平康坊里擁有獨自一幢屋子的妓女較多,大部分都是被皇族政要給豢養的高級娼妓,和妓女巷的妓女地位明顯不同。
笙歌?是那女人的名字?
腦海中瞬間閃過一張笑容無害的鵝蛋臉,雷觀月如何聯想都無法把名字和人給搭上邊。
「要直接敲門嗎?」嚴長風的問句打斷了他的思緒。
雷觀月推開車簾探出身,嚴長風立刻替他取來踏腳凳。
「早點解決,我不想在這里停留太久。」雷觀月語氣滿是嫌惡。
沒一會兒,兩人來到僦舍的門口,正當嚴長風舉起手打算敲門時,一個嬌媚的女音先響起來。
「兩位大爺是想找笙歌?」
兩人同時回頭,看見一名衣著袒露,姿態妖魅的女人倚著旁邊的大樹,一雙媚眼繞著他們兩人上下打轉,看起來像在衡量他們腰包有多滿,來頭有多大。
仍是前一夜裝扮的雷觀月在面具後不耐地蹙緊眉。
世風日下,膚淺愚昧的女人也能滿街跑了。
不對,這里是高級妓女聚集的巷曲,有這種女人一點也不奇怪。
「繼續。」雷觀月厭惡地別開眼,催促嚴長風的語氣听不出急切。
「笙歌不在。」那女人湊了過來,軟綿綿的小手一把拉住嚴長風,話卻是對著雷觀月說的。
所謂的高級妓女,除了懂得察言觀色,阿諛奉承,承歡討好外,最重要的就是擁有能夠洞察誰是大爺的眼力,才不會傻得失去攀上富貴的機會。
「笙歌現在陪某位不能說出名字的大人賞燈去了,如果兩位爺有需要的話,藤嫣也能陪你們……」
「走了。」雷觀月話才出口,人已經離開一段距離,朝馬車走去。
嚴長風立刻甩開女人的手,頭也不回地追上去。
「爺,該怎麼辦?要去找嗎?」
「怎麼找?連她陪著哪位大人,在哪兒賞燈都沒個頭緒,你倒是告訴我該怎麼找?」雷觀月重重地踩上踏腳凳,重重地坐下,引起馬車一陣動蕩,馬兒不禁躁動了起來。
嚴長風連忙安撫馬匹,不曉得主子為何發脾氣。
唯一可能的原因是踫上了女人。不是他在說,主子討厭女人靠近的程度,就跟老鼠討厭貓一樣。
馬車內的雷觀月,修長的腿交迭,雙手擱在膝蓋上,姿態優雅,但渾身散發出若隱若現的怒火。
他已經有很長一段時間沒有踫過女人了。
雖然不認為在醉得記憶喪失,只有身體有所感覺的情況下,做出那種事並不算真正有做,但是,也沒有哪個女人會在這麼短的時間內又去找另一個男人吧!
他不是生氣!
只是不管怎麼想都不舒坦,一股難堪的悶惱在胸腔中蔓延開來,考驗著他對這件事情冷靜思考的理智,而非不斷想著該如何當面羞辱那個沒有節操的女人。
他真的不是生氣!
畢竟連那女人究竟是什麼人都還不曉得,充其量只是睡了一晚,是個不值得掛心的女人。
他只是對這種女人感到不悅而已。
「或許可以到大存福寺去看看。」嚴長風的聲音配著馬蹄傳入馬車內。
在回到雷府所在的延壽坊之前,小小繞一段路的話,可以經過大存福寺所在的開化坊,尤其開化坊離皇城近,王公貴族們也愛到那里去,往年大存福寺的花燈都是數一數二的,也許能先從那里下手找找看。
「大存福寺今日人潮肯定比昨天更多,大海撈針這種事最愚蠢。」雷觀月冷嗤。
「所以爺的意思是打道回府了。」
沒有得到雷觀月的回答,嚴長風當他默認了,掉轉馬匹前進的方向,筆直朝延壽坊而去。
「就去看看吧。」片刻後,雷觀月做出和稍早的話不同的決定。
嚴長風一愣,忙將馬車的方向再做調整。
馬車內,雷觀月伸手取下面具。
你頭疵礎帽,還戴面具,難道不會覺得難受嗎?今天是上元節,要好好感受節慶的氣氛才對……
他不是想著那個女人,也不是想去做大海撈針這種蠢事,只是想在見到那個女人的時候,狠狠罵她一頓而已。
沒錯,只是想狠狠罵那個連他是誰都不曉得,就敢這麼對他說的女人。
原本用不著兩刻鐘的路程,由于越晚大街上人群車馬不減反增,他們花了比從家里出發到平康坊還要更多的時間才到大存福寺。
意料之內的,大存福寺無論里里外外,人潮洶涌,在快要到達坊門前就令雷觀月打消進去的念頭,想掉頭回家。
「看情況要把馬車駛進去很困難,要放棄嗎?」嚴長風問。
雷觀月平時體力就不是很好,前一晚獨自一人上平康坊賞燈已經用掉他太多精力,即使睡到入夜才醒,還是有氣無力,所以今天才搭馬車出來,如果現在要他走近人滿為患的開化坊,等同要他的命。
他可以選擇放棄。
偏偏又不甘心。人都已經來到這里了,若因為這破敗的身軀而錯過可能找得到那女人的機會,怎麼想都令人不悅。雖說,等到明天再去她的僦舍找也可以,但是有些人就是那樣……該怎麼說去了……
對!反骨!
正好他天生是個喜歡挑戰極限的人。
「走吧。」雷觀月清冷的嗓音傳出。
沒多久,他們在坊門外跟著排隊的人潮,等著進入開化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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廉欺世,廉半仙。
認識她,或听過她大名的人都這麼稱呼她。
她是個藥師,雖然不怎麼積極的懸壺濟世,但她用的「藥材」都是一般百姓也能輕易取得的,而且她只收藥材的錢,所以挺多人來找她看病的。
雖然,最後是好壞摻半的評價就是了。
也有人說她的「廉欺世」,是「毫無廉恥的欺騙世人」的意思。
無論罵聲或褒獎對她而言都不是那麼重要,有人來找她看病,她能喂飽自己,還能有時間打打混就夠了。
許是了解她這種過分隨遇而安的性子,從小到大的好友笙歌總說她樂觀得令人厭惡。
「其實我也不是真的那麼樂觀啊,像現在,我不是很著急地在替你尋找爹娘了嗎?所以你就別哭啦!」廉欺世一手拿著冰糖葫蘆,一手牽著個約莫三歲大的孩子,在大存福寺丈外的距離,優閑的走著,說是在替路上牽錯手、認錯娘的小表頭著急尋找父母,實在一點都不像。
小孩子似乎也能感覺跟錯了人,原本抽抽噎噎的啜泣,因為不安和四周沒有半張熟識臉龐的人群,放聲大哭起來。
「哎呀,不然這個給你吃,我的小祖宗,你別哭啦。」有點心不甘情不願地交出排了好久隊伍才買到的冰糖葫蘆,她的幽怨可想而知。
可小孩皺緊眉頭,不準備買眼前這個看起來不怎麼正經的女人的帳。
「雖然我稍微舌忝過,也吃了一顆,至少算剛買的,就當我嘴饞跟你要了一顆,你快快拿去堵住嘴,別再給我大哭了。」廉欺世維持無害的笑臉,說著可惡的話。
大致上來說,她是不討厭小孩,如果他們永遠都天真的傻笑的話。
在她又哄又威脅了好一陣子之後,小表頭終于收起彷佛永遠不會干的淚水和哭聲,專心舌忝起冰糖葫蘆。
「麻煩……」嘴巴上這麼說,廉欺世在見到小表吃甜露出的滿足表情,也只好盤算等會兒再排一次隊,解饞了。
在大存福寺外逢人就問有沒有弄丟孩子,一刻鐘過後她也覺得有些累了,小孩在吃完冰糖葫蘆後,打了個呵欠,便抱著她的腿打盹,如今正安靜地躺在她懷里睡覺。
「說來我也累啦,怎麼就沒有人把我像孩子一樣抱著睡?」廉欺世埋怨著,懷里的小表不甚安穩地扭動了一下,她趕緊噤聲,然後四處看了看,找到一個可以坐下的地方,不管三七二十一,立刻沖上去霸佔那個好不容易空出來的位置,眼角余光還瞄到慢了一步的人悔恨的神情。
「哈哈,小表呀小表,這下你可以好好睡了吧。」她低下頭查看懷中孩童有無被驚醒的跡象,確定沒事後,輕撫他的細發,開心低吟。
「姑娘,你坐在這里,影響了其它人的進出。」
听不出喜怒的聲音從她頭上落下。
廉欺世看了看自己坐的地方──原來正好在廟門正中央的石階上。
想起剛才搶輸她的人的表情,突然驚覺,原來不是自己快,而是那人在猶豫該不該坐在這里擋道,沒想到被她搶先一步,才後悔自己太慢。
但她的腿實在要斷了,尤其在享受過坐下的舒服,再也不想站起來挪動半步。于是廉欺世決定移動,讓出一個小小的空間,給那人過。
「姑娘,這里是正門,請你不要故意擋在這里。」
筆意?她看起來像故意嗎?況且她身邊也都是人啊,為何不叫他們讓讓?
想是這麼想,可擋道確實是她不對,只好皺皺臉,抹平笙歌口中萬年太平的笑容,勉強拉下嘴角,抬起頭,佯作可憐兮兮的道︰「這位公子,我的孩子實在累了,我想讓他好好休息,所以才坐在這里,並不是刻意要擋大家的路的。」
廉欺世的視線首先對上一張面無表情的臉,跟著注意到他身後站著一個打扮特殊的人。
深藍接近黑的衣袍下,不是穿著尋常的白褥,而是比外袍更深的黑色制裳,像第二層皮膚牢牢包裹著全身,沒有露出絲毫一塊皮膚的顏色,帷帽下隱約可以看見一張面具,那張面具怎麼有點眼熟……
廉欺世認識的人里,會戴面具的人根本數不出半個,所以要猜出是昨晚和她同床共枕又什麼都做了的男人,實在不需花太多時間。
幾乎是一認定對方可能和她曾經「很熟」,廉欺世隨即從石階上彈起身,不待距離她比較近的男人說話,徑自改口道︰「這位公子你說的真是一點都沒錯,我實在不該坐在這里阻擋大家的去路,在神佛的面前犯錯,是會立刻遭到報應的。」
她現在正面臨報應。
早上送走那個男人之後,從笙歌那里听來不少關于他的傳聞,除了最重要的名字忘了問,笙歌也忘了提之外,她了解那個男人實在不是隨便可以招惹的對象,趁被認出來之前,還是速速離開的好。
「慢著。」
正當廉欺世抱著小孩,打算當作沒事,悄悄離開的時候,另一個聲音喚住她。
嗯,應該不是在叫她,也不可能是叫她……當作沒听見。廉欺世瞬間做了決定,繼續走。
這次也沒人叫她了,最先出聲要她讓位的男人──嚴長風,直接搭住她的肩,阻止她前進。
「呃,有事嗎?」廉欺世露出鄉巴佬的笑臉,轉身面對嚴長風,直覺認定不要理會出聲叫她「慢著」的雷觀月,不待他開口問,徑自解釋道︰「不瞞這位大爺,其實我是從鄉下來的,不太懂長安的規矩,我只是帶我的孩子來賞花燈。眼下時候也不早了,如果不快點回我姨婆家,他們會擔心的,所以……」
「那孩子,是你的?」雷觀月走上前幾步,透過面具的小孔,傲慢地俯視她。
要認出她並不難。
畢竟是在他清醒時和她搭上的,依她的表情來看,應該也記得昨晚的露水姻緣,結果卻謅出這種爛借口想逃?
先不說他們已經知道她是個高級妓女,說什麼從鄉下來的,听她的口音明明是長安人,真是騙人不打草稿。
「是啊,他叫大寶……」廉欺世隨口掰了個名字,不知何時醒過來的小表听了之後,竟然做出一臉哭樣,她只好改口︰「不,大寶是乳名,本名是有順……」小表漸漸逸出哭聲,逼得她又改口︰「大寶是乳名,本名是有順,但後來改了、改叫阿明……」小表的眼淚已經串串滴落,她再改口︰「雖然大寶是乳名,本名從有順改成阿明,可是我姨婆他們總愛叫他來吉……」
還來不及看小表的反應,突然憂心忡忡的叫喊聲乍響,並伴隨一道人影沖了過來──
「阿眉!娘找你找得好辛苦啊!」小表的親娘一把將人搶了過去,然後看也不看一眼,也沒道謝,匆匆忙忙帶著孩子走了。
廉欺世呆呆目送小表和她娘離去。
「來吉?」後頭傳來輕蔑的訕笑。
廉欺世一頓,然後僵硬地回過身,笑言道︰「誠如兩位大爺所見,來吉偶爾會改名叫阿眉,還會從男孩變女孩。」
「好一個從男孩變女孩。」雷觀月諷刺的撇撇嘴,「听你這麼說,來吉不像個孩子,倒比較像只沒人養的狗了。」
「是啊、是啊,偶然被我撿到的,如今已被失主領回。」她又往「來吉」離去的方向瞥了一眼,有些惆悵。
冰糖葫蘆沒了,連聲道謝也沒換到,真不知道她白忙些什麼。
「依律,拐人子女是可定罪的。」雷觀月又說。
「所以說來吉是狗嘛,來去自如的說。」廉欺世攤攤手。
「太好了,爺。」嚴長風在這時插嘴。
雷觀月瞥向說出這句話的親隨。
「孩子沒有在不到一天的時間就蹦出來,還長到這麼大,真是太好了,不是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