萬俟懿的視線短暫落在那只白里透紅的小手上,維持一貫的淺笑,「我的小菊天不怕,地不怕,更甭提怕黑了,這會兒怎麼會需要我陪呢?」
「那是因為……人家怕寂寞嘛!」東菊籬照著那些女人傳授她的說詞,不忘加上撒嬌的語氣。
霎時,黑眸的亮光比暖爐還燙人。
不是很懂萬俟懿眼神傳達的意思,但是她盡責的照著女人們說的,偷偷拉近兩人之間的距離,然後乘隙坐到強壯的長腿上,半倚半窩的靠著他,嬌滴滴的說︰「懿哥最近都在外面忙著,小菊一個人睡呀睡的,夜半總是會被冷醒,無論放再多暖爐也沒用……」
把話點到為止,剩下的任由他去幻想,這才是女人該有的柔軟手段。
可是……怎麼好像越來越熱了?
若不是正在進行「誘夫大業」,她真想用手煽涼,不然她好像靠在一個大型火爐上,快被他的體溫烤昏了。
敝怪,懿哥以前就這麼燙嗎?
東菊籬的疑問並沒有佔用腦袋瓜太久的時間,因為萬俟懿的聲音很快又蓋過她的思緒。
「听到小菊這麼說,我還真得反省了。」他作勢起身。
沒有他的健臂環抱,她連忙退開,心底一突。
這是他第一次沒在喝茶的時候抱她,為什麼?
萬俟懿像是沒發現自己的不對勁,走向床榻,在床沿坐下,然後拍拍身旁的位置,「過來。」
雖然還有疑惑,不過一想到今晚十分特別,她猜想他大概也有一樣的感覺,才會和平常不同,于是優雅的走到他身邊,慢慢的坐下。
他月兌下黑靴,揚眉淺笑,然後抱起嬌軟的她。
東菊籬暗自竊喜,有種終于達成目標的滿足。
接下來,只要張開雙腿,洗好脖子……不,只要等他壓上自己就成了。
然而她等呀等,那些女人說過的事一件也沒發生,他除了讓自己背對著他,然後抱住,就什麼事也沒有了。
是這樣嗎?
這樣的情況不對吧!
一股遺憾和莫名的不悅涌上心頭,她不依的在他懷中轉身,仰起頭,正對著他相較于其它男人稍微尖了些的下顎,她後退了些,為了看清楚他的臉,才好說話。
萬俟懿無法確定懷中的小女人是不是故意的,軟玉溫香的軀體在他的身上又磨又蹭的,小小的手還主動環上自己的腰,雙腿糾纏著他的,彷佛不希望他離開。
「怎麼了?」他問,聲音有些沙啞。
東菊籬連忙挨著他,身子往上挪,挪至四目相對的高度才停下來,唇瓣微噘,軟著嗓音問︰「懿哥難道不想要我?」
她不想再耗下去了,畢竟明天還得早起上分鋪去巡察,對他們兩個而言,能快就快,時間可比金錢。
早就料想到她是為了這件事「努力」到這步,也已經被她逼得渾身燥熱的萬俟懿,很快的收斂笑容,接著放開她,走下床,從斗櫃里取出一本精致的書,走回床前,遞到她的面前。
盡避一臉困惑,東菊籬還是坐起身,接下書籍,翻開一看,雙眸突然睜大,但是接著看下去。
里頭是一張張動作夸張的圖,當然,那些女人也早就給她看過一、兩幅示意圖,只是並沒有萬俟懿給她看的如此重口味。
這意思是必須這麼做嗎?
她真的有辦法承受只用兩手撐在地上,頭下腳上,雙腿岔開,任由他……總之,她不認為自己做得到。
東菊籬秀眉緊擰,不由自主的說出一句話,「好難看……」
萬俟懿揚起眉頭,黑眸里頭的烈火迅速消退,卻換上另一種令人費解的眼色,緩緩的靠坐到她身後,低聲的說︰「所以了,小菊確定要跟我做這事?」
她放下書籍,百般無奈的瞥了他一眼,眼神說明她並不想,也不是自願的。
這令他的眼神更加幽暗、復雜。
「懿哥難道不想?」她沒忘記重要的還是他的感覺和想法。
從容悠然的男人嘴角微勾,又把她擁進懷中,親了親粉額,「我只要小菊開心就好。」
東菊籬揚起如同往常的甜膩笑容,倒頭窩進他舒服溫暖的懷里。
她就知道,懿哥是疼她的。
萬俟懿則抱住她,回到方才的姿勢,兩人相擁而眠。
「丫頭,以後別再想這些了,我們有我們的步調,等你能接受的時候再來,何時都不遲。」他輕撫著那頭滑順的發絲,嗓音柔和溫醇,像在哄她入睡。
「嗯。」背對著他,東菊籬漸漸沒了笑容。
不知怎地,冷靜下來想過後,有個怪念頭浮現她的腦海──
他……應該不會是在逃避她吧?
※※※
「小菊,你怎麼有空來?」
前陣子才出嫁的萬俟泰匆匆走進夫家小巧別致的亭閣里,見到二嫂東菊籬的身影,隨即揚起甜美的笑容。
「泰兒。」東菊籬起身,擁抱了下比她小兩歲,像妹妹又是閨中密友的萬俟泰,笑說︰「就像你說的,剛好有空,就來了。」
「是這樣嗎?」懷疑的睞向東菊籬,萬俟泰很了解她。
這個和兄長一樣以壯大家族為己任,吃下整個天朝為目標的二嫂,可不是說有時間就有時間的。
東菊籬笑而不答。
萬俟泰拉著她坐下,早已吩咐過的家僕適時的送上茶點和茶。
「吃吧!這都是你最愛的東西。」萬俟泰把茶點全推到她的面前,只留下一盤酸梅在自己的眼前。
東菊籬拿了些甜糕,目不轉楮的盯著她只吃酸梅,忍不住發問,「你不覺得酸嗎?」
萬俟泰忽然擱下酸梅,抿了抿唇,看得出來有些緊張。
放下客套性的咬了一口的甜糕,東菊籬靜靜的瞅著她,等待下文。
好半晌,萬俟泰終于做好心理準備,深吸一口氣,露出有些害臊又歡喜的笑容,「我……有喜了。」
匡啷!
東菊籬正舉起的杯子忽然松月兌手中,還好只是落在桌上。
一旁伺候的侍女立刻上前,清理桌面。
「很難得看見你這麼不小心。」萬俟泰擰起眉頭,取笑道。
「對不住,我听見你有喜,太開心了,一時激動。」東菊籬從容不迫的揚起為她開心的笑容,同時輕拍她擱在桌上的手。「怎麼沒捎個消息回去給你哥哥?這麼大的事情,應該告訴他的。回頭我讓人張羅一些會用上的東西送來給你,如果需要什麼,千萬別客氣,盡避告訴我……」
「慢、慢。」萬俟泰好笑的舉起手,打斷她的話,「慢一些,你連珠炮似的說了一堆,我都快昏頭了。」
東菊籬擴大笑容,「我太為你高興了,忍不住。」
「我知道你會為我開心。」萬俟泰坐近她一些,露出理解的表情,「但是我也了解你八面玲瓏、恭維人的本事,所以……你心不在焉的原因是什麼?」
在了解自己的人面前,東菊籬發現要掩飾自己心有旁騖實在有些困難,畢竟她也和萬俟泰相處了六年。
「……也沒有,我只是在想,你嫁到凌家才多久,竟然已經有喜了……」她話說得有些吞吐。
萬俟泰懂了她的心思,因為最近常听見有人談論她不能生子的傳言。
「這其實也不能急,大夫跟我說過,有時候該來的就會來,急不得的。」
「但是……他並沒有踫我。」東菊籬淡淡的說。
「什麼?」這下子萬俟泰也難掩詫異,「你的意思是,二哥從你們成親後到現在,都沒有對你……手來腳去?」她斟酌著用詞。
「例如哪些?」東菊籬自嘲的問,「懿哥會吻我,會抱我,非常疼我,也每天都說愛我,但是那件事,他一次也沒做過。」
她本來是不在意的,或許該說到現在也沒怎麼在意,只是想到萬俟懿可能在避著她,一股不確定的感覺便悄悄襲上心頭……也許她現在還得他寵愛,若是因為這一個小小的點,而讓她逐漸失去一切,豈不是得不償失嗎?
所以她必須明白他的想法,卻不知道從何下手,越想越心煩,才會來找萬俟泰談談。
「那……二哥有說什麼嗎?」
「他說我們不需要急,慢慢來就好。」東菊籬的眼眉浮現一絲煩躁。
萬俟泰原本想說什麼,忽然一個念頭竄過,話鋒跟著一改,「听了這些話,你有沒有什麼感覺?」
如果是一般女人,都會著急的吧!
「什麼感覺?」東菊籬望著她,一臉不解。
萬俟泰也回她相同的表情,「既然沒有感覺,你為何在意?」
「因為我不想失去他。」東菊籬想了下,「因為我愛他。」
「所以你是發自內心想為二哥生個孩子?」萬俟泰的問題有些怪異。
「因為有這個必要。」東菊籬即刻回答。
這個孩子是她能繼續愛萬俟懿的羈絆,這是她想了好幾天得到的答案。
萬俟泰沉默了片刻,「我不太理解你對愛的定義。」當然也不了解二哥的,但是在眼前的人是東菊籬,所以她想至少應該從她先理解起。
其實從以前她就一直覺得二哥和二嫂的「愛情」有些不協調的地方,當然,不是說他們人前人後是用不同的相處模式,相反的,二哥在別人的面前疼東菊籬多少,在背後只會加倍的疼她,可是他們的愛,有種僅僅言及表面的感覺。
她相信二哥是愛東菊籬的,然而是愛她的能力,還是愛她這個人,總覺得有待商榷。同樣的,東菊籬也給她這種感覺。
「愛就是理解對方,給對方需要的,幫助對方任何事。」東菊籬想也不想的回答。
對她而言,愛最清楚的定義就是為他所用。
萬俟泰听了,也不能說她的想法有錯,于是換了個方式問道︰「那麼你覺得二哥對你的愛呢?是屬于哪一種?」
如果是六年的夫妻,這種問題應該不難回答吧!
「他愛我能為他分憂解勞,愛我能替他賺大錢。」東菊籬回答得一點也不猶豫。
沒錯,這也是她的感覺。萬俟泰暗忖。
但是,真正的愛不該是這樣的吧!
東菊籬徹底搞錯愛的意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