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里!」藍孔翠對著騎腳踏車雙載的人影揮手。
距離不遠,晚上檔車又太吵,任晴和鄰居借了輛腳踏車,把齊朝予載到和藍孔翠約好的地方,再由她載她回家。
因為由他載她回去太顯眼,還有一堆事情得解釋,才決定這麼做。
「孔雀。」齊朝予一見到她,連車子都還沒停穩,便急著過去。
任晴拉住她,要她小心。
「來,你的書包和手提袋。」藍孔翠把她遺留在學校的東西交給她。
「謝謝。」齊朝予開心的說。
看見她的表情跟離開學校時相去甚遠,藍孔翠安心多了。
「袋子里裝的是什麼?」任晴忍不住發問。
他已經看她提著這個袋子好一陣子了,卻從來沒有見她從里頭拿出東西,之前兩人冷戰,他也沒能問她。
藍孔翠大大的眼楮轉了一圈,神秘兮兮的笑了。
齊朝予有點困擾,猶豫著該不該說。
他也不急著催促她,熱切的雙眼若無其事的瞅著她。
齊朝予莫名的氣虛,訥訥的開口,「咖啡廳要用的制服。」
「怎麼從來沒見你拿出來做過?」任晴隨即想到什麼,取笑的說,「說得也是,大小姐只要交給家里的瑪麗亞幫你做就行了。」
「喂,你可別瞧不起小予,雖然大家都要她什麼也不用做,但是她想做的,就一定親自動手。」藍孔翠忍不住替好友說話。
「那麼結果咧?再過三天就是校慶了,你做好了嗎?」
齊朝予扁了扁嘴,在兩個人期待的目光中,慢吞吞的拿出慘不忍睹的成品。
那糾結成一團,有許多色塊的布料,就連當作抹布都太高級。
藍孔翠率先反應過來,干笑著拍了拍她的肩膀,「小予,反正你又不需要真的做招待,不急啦!慢慢做就好了。」
依她的手藝和進度,在過年前應該能做完的啦!
「這就是你的成品?太糟糕了吧?」任晴毫不客氣的批評。
「那也沒辦法啊!我就是不會。」齊朝予虛弱的辯解,臉蛋又糗得漲紅。
「時間不多了,你確定真的做得完?」他雙手交抱胸前,務實的問。
齊朝予被打敗了,雙肩下垂。
藍孔翠則白了他一眼。
「給我。」他伸手向她討。
「什麼?」兩個女孩同時發出疑問。
「我試試看。」他在單親家庭中長大,對這種針線活兒還算熟悉。
「但是布都變成這樣了,而且你怎麼知道我的尺寸?」齊朝予不解。
任晴揚起淺笑,「抱過就知道啦!」同時趁她不注意,又將她抱個滿懷,手還故意上下移動。
「你這……」她全身泛起疙瘩,想到藍孔翠還在,真是羞到不知道如何面對她。
他自顧自的舉起她的手,借著路燈,仔細的觀察,「我還在想,你一個大小姐的手指怎麼會如此粗糙?原來你這麼努力。」
她的指尖布滿小小的針孔,有新有舊,他這才知道原因。
明白他在看什麼,齊朝予不好意思的縮回手,沒有說什麼。
反正她知道自己手拙,太細的工作怎麼樣也做不好,又是鴨子滑水的心態,絕對不肯把毛毛躁躁、努力的那一面表現出來,所以連OK繃也不貼,小心的藏著傷口,不讓人發現。
結果,偏偏被他看出來了。
「你真的要做嗎?做完以後,我一定不會穿……」即使她想參加,其他人都會要她在旁邊休息就好。
「為什麼不?」他反問,偏垂著腦袋,有趣的說︰「我很期待你穿上。將一個大小姐變成女僕,應該是每個男人的心願。」
「是這樣嗎?」沒听出他的不正經,齊朝予認真的問。
任晴噙著笑,「出現了,大小姐的無知模式。」
「我說錯了?」她在他的面前總是手足無措,忍不住赫然。
「沒有。」他揮揮手。
靶覺他在敷衍自己,她不悅的想要點出。
他毫無預警的親了她一下,「就當作為了讓我炫耀,等我做好之後,你一定得穿。」
臉兒紅紅,齊朝予害羞的眯起眼,不知道該不該答應。
「好啦!快回去吧!」他推了推她的背部,把她推向明明將一切盡收眼底,還要裝作什麼都沒看到的藍孔翠。
「衣服洗干淨後,我再還給你。」察覺他要走了,齊朝予回頭,匆匆的說。
「親手?」跨上腳踏車,他笑得很燦爛,就像他的名字一樣。
因為他的笑容,齊朝予差點點頭答應,在發現藍孔翠表情曖昧之後,馬上為了掩飾害羞而板起臉,「當然是瑪麗亞。」
其實她家根本沒有外佣,更沒有人叫瑪麗亞。
任晴聳聳肩,腳踏車漂亮的轉個彎,瀟灑的往反方向前進,遠遠的還能瞧見那與他的身高和性別不搭噶的手提袋掛在把手上,迎風搖晃。
齊朝予愣愣的凝視他的背影,不懂為什麼,但是他明明還沒離開視線範圍,她便已經開始想念他。
藍孔翠靠了過來,用手肘頂了頂她,「早上看你們還在吵架,現在倒是甜蜜蜜的。」
齊朝予早就知道會被挖苦,聰明的選擇不答腔。
藍孔翠把腳踏車牽好,待她坐好以後,踩著踏板,輕快的往齊家出發。
「所以說你們開始交往了?」看來學校里會有不少人心碎,
無論是任晴的愛慕者,或是齊朝予的粉絲。
「交往?」齊朝予的頭歪了一下。
「就是男女朋友。」藍孔翠解釋。
嗯……他們算是男女朋友了嗎?
她是想正大光明的和他走在一起,但是男女朋友、交往什麼的……真有那麼重要嗎?
因為齊朝予的停頓太長,藍孔翠不禁問道︰「該不會是沒有說吧?」
「再說吧!現在只要能和他好好的說話就夠了。」齊朝予不是很在意。
藍孔翠向後瞄了一眼,「這樣嗎?總之,順著你的心情走吧!不要太勉強自己。」
勉強?她覺得現在這個距離很好呀!
※※※
齊朝予一直在想,今天究竟要早點到學校?還是拖到不能再拖的最後一刻再進教室?結果一不小心想過了頭,快要打鐘才匆匆忙忙的進到學校。
遠遠的瞧見川堂的公布欄前擠滿了人,她一邊奇怪一邊暗自慶幸不會引起太多的關注,決定偷偷的溜過去。
偏偏外圍有些人發現了她,並用奇怪的眼神打量著她,接著越來越多人注意到她,紛紛讓出一條路,直接通往公布欄前。
瞅著那條路,齊朝予竄過不好的預感,卻無法不踏上前。
她慢慢的走入人群中,經過的地方立刻被散開的人重新包圍,感到四面楚歌的孤立無援,待她走到那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和討論有著聳動標題注解的海報前,看清楚後,只感覺腳下的地面在搖晃,幾乎把她摔出去。
海報上有一張有些暗的放大照片,不過依然能分辨出上頭的人影是她和任晴,他們在學校的樓梯轉角接吻,標題則是「大小姐墮胎」,有心人將她昨天的初經和任晴連上線,說她與任晴之間有不純潔的交往,流血正是墮胎沒有處理好的後遺癥……
「這是真的嗎?大小姐跟任晴有染?」
「可是……是大小姐耶!」
「昨天任晴不也說了和大小姐接過吻嗎?搞不好他們真的有不可告人的關系。」
「但是墮胎耶!」
「昨天我們班都以為大小姐受傷了,原來是墮胎呀!」
「難怪那時候任晴最先追出去。」
「所以是真的羅?」
耳邊的竊竊私語音量大得震耳欲聾,齊朝予的臉色刷白,只能瞪著公布欄上的海報,連撕下來並否認的勇氣都沒有。
她告訴自己,這些都不是事實,而事情沒有曝光才是最重要的,所以不打算否認。
可是不表示對于這種惡意的抹黑不會感到受傷,畢竟她的心不是鐵打的。
「沒想到大小姐是這樣的人。」
「就是說啊!全村的人都當她是村子里的最佳典範,沒想到私底下竟然這麼的不潔。」
齊朝予傻傻的站在原地,任由別人在背後指指點點,不知道如何退場才不會顯得太過狼狽。
昨天明明還那麼開心的,為什麼會突然變成這樣?
同樣也是拖到最後一刻才出現的任晴,同樣打算避開人群,卻是因為沒興趣而且嫌吵,並非像齊朝予那般害怕是非,但是他遠遠的看見藍孔翠朝他拼命揮手,叫他過去,還露出大事不妙的慌張神情,直覺不對勁,連忙趕了過去,隨即發現齊朝予直挺挺的站在海報前,一動也不動。
黑眸迅速的掃過那幾個怵目驚心的字眼,他好看的五官一斂,撥開人群,擠了進去。
砰!
他一拳重重的擊在公布欄的玻璃上,玻璃應聲而碎。
齊朝予驟然回過神來,迷蒙的雙眼盯著眼前鮮血直流的手。
「這是誰做的?」任晴低沉的嗓音飽含著令人悚顫的狠戾和冷酷。
原本窸窸窣窣的耳語瞬間消失無蹤,四周悄然無聲,所有的人盯著他們。
即使背對著,齊朝予都能感覺到眾人壓迫的視線,于是小手輕輕的按下他因為激動、憤怒而舉起的手。
「任同學,沒事。」她以保持距離的口吻說道。
任晴攢起眉頭,神情陰狠。
她是什麼意思?
「沒事。」她望向他,表情完全看不出破綻,只有握住他的手隱隱顫抖,傳達出不如表面的慌張。
他緊蹙濃眉,好看的臉龐變得高深莫測,冷意十足。
「如果你要這麼說的話,那就隨便你吧!」他自顧自的離去。
齊朝予一臉呆愣,看著他負氣離去的背影。
這時,接到通報的老師們沖了過去,撕下那張海報,驅趕駐足圍觀的學生們,並保護性的將她帶離。
她又惹惱他了……齊朝予當下只有這個念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