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他」或者「她」!方奕翔一早就開著他的三菱跑車,急駛向軍校。
沒想到竟又和「他」相遇。今天「他」戴著墨鏡,開著一輛白色的吉普車,行駛于前往空軍軍校的路上;身上居然穿著和他一樣的藍色軍服,難道「他」也是空軍的一員,是學生還是飛行員?方奕翔露出一抹微笑,心中更是漲得滿滿的,眼中溫柔滿溢。
他感謝上蒼!無論如何,上天既然安排他們第三次相遇,這次他一定會查明事情真相,「他」是不是就是「她」!方奕翔猛地踩了油門,車子如箭般向前沖去,快速平穩地開在「他」的吉普車旁,兩車並駕齊驅。
方奕翔搖下車窗,按了一下喇叭,朝吉普車上的「他」看了一眼,溫柔多情的眼光無奈地藏于墨鏡的後面。
這簡直不像是鷹俠會做出來的行為,但是兩次的巧遇,都讓鷹俠將自己的偽裝全卸了下來,變得熱情而溫柔。
對方一愣,一時之間想不起並排車中的人是誰,但是卻能感到方奕翔隱約的眼光。「他」突然想了起來,是那晚如鷹般的男人,搭配一雙鷹般卻溫柔的眼楮,整晚唱著伍佰的歌曲。
「他」有些心慌,怎麼在T市見到的人,一大早就在這里撞個正著?腳下不自主地加大油門,拿出「他」
賽車好手的技術在路上飆著。
方奕翔輕松地搖上車窗。他不相信一輛吉普車能跑贏他的三菱跑車,這其中還加上他超人的飛車技術。
于是一白、一紅兩輛車子,一路不分高下地狂飆著,兩輛車始終是並行的狀態。
方奕翔輕松地緊跟著對方的吉普車,心中對對方開車的技術佩服不已。
兩人不相上下地競馳,一直到駛進兩旁都是榕柏的大道。在接近空軍軍校的凱旋門時,對方熟稔地在瞬間拿出了證件,晃了晃就急駛入內。而初來乍到的方奕翔只有被阻擋在門外的分兒。
不是方奕翔不願意追下去,而是身為軍人的他一向重視軍中的紀律。所以在進入軍校大門之前,他慣性放慢車速,準備接受門口衛兵的詢問。他雖是軍官,卻從不以上欺下;他可不想小兵因他的緣故而挨罵。
這一耽擱,在進入校園後,他已見不到白色吉普車的蹤跡了。不過,看「他」進大門的氣度,想必在這兒也是一流的角色!方奕翔頂著一八十身高走在校園中,立刻引來大家的側目。蓄著小平頭的他器宇軒昂,挺直結實的身材,修長的雙腿,帶著冷漠的笑容,機警的神情、蓄勢待發的氣勢,讓每個人都有相同的感覺——鷹,我們見著了一只飛鷹!方奕翔對于這些贊賞的眼光欣然接受,一種屬于飛行官特有的氣質顯而易見。他們自信、自傲,卻不偏激!方奕翔拿著自己的資料向首長室走去,逡巡過左邊的軍機展示場、右邊的軍史館,多年前念書的美好回憶又浮現心頭。
他走到首長室門口,敲了下門。
「方奕翔中校報到!」
「進來吧!」是一個威嚴中帶著慈祥的聲音。
方奕翔拿下墨鏡,自然地挺挺肩再跨入校長室中。
面對著學校的大家長——甄繼剛中將,鷹俠也不禁收斂起他的神氣。但是飛揚于外在的獨特氣質,還是贏得甄繼剛的喝彩。
在甄繼剛大半輩子的軍旅生涯中,看過不少的優秀軍官,但是能讓他在第一次見面就眼楮為之一亮的,著實寥寥無幾,不過在眼前的這個人是其中一個。這方奕翔不僅有飛行官特有的氣質,還有一種旁人所沒有的大將之風,冷峻中似有若無藏著豐富的寶藏,一種尚在醞釀中的熱情。
「方中校請坐,你也算是回母校,就別站著說話。」
又是一種熟悉感,方奕翔很詫異,也有絲迷惑,他最近遇著的人,怎麼老是有這種遙遠記憶里的親切感。不會是自己在美國待久了,一回到了這里,遇見了每個人都有如自己的親人般吧!不過話又說回來,他與甄繼剛也才第一次見面呀!瞧這中將有頭夾著白絲的灰發,慈祥穩重的身影、和煦的笑容——笑容?或許就是這笑容有種親切的感覺吧!「你自願回到學校來令我相當好奇,飛F16的技術回來教AT—C3與T3一4C?是什麼原因使你有這種念頭?」甄繼剛好奇地撫著自己的下巴。兩年前,方奕翔奉令前往美國修習研究F16的性能及飛行技術,如今回來了,他大可直接上T市,教導高階飛行官F16的飛行技術,為何他中途自願回母校來兼課,教初級學員?教初學者的辛勞與責任,可是一般人所想象不到的重大呀。
「報告校長,對于我來說,飛行是一種藝術,更是一種挑戰!」方奕翔侃侃而談,仿佛整個人都籠罩在一層光彩之中,「再說,往下扎根,培養一個好的飛行員是空軍首要之務。」
好犀利的見解,有如鷹般敏銳!甄繼剛進而追問︰「那又該如何挽留飛行官精英,讓他們竭盡忠心為國家效命?」
「榮譽與自信!」方奕翔的回答簡潔有力。
「那麼外界的誘惑如何拒絕?」
「不需拒絕。只有管不住自己的跳梁小丑才會被引誘,真正的飛行官絕對有自己的原則與定力。」
「好,說得好!」甄繼剛欣喜地鼓掌,難得有如此出色的男人將飛行官的角色詮釋得這樣恰到好處。
「我希望能再了解你對空軍的執著與驕傲,但目前只能先誠心地歡迎你加入教官的行列。」
「謝校長!我會讓你所有的學生都成為最優秀的飛將軍。」方奕翔不說客套話,卻給甄繼剛一帖最好的定心丸。
據甄繼剛的觀察.眼前的這位年輕人說得出、做得到。他靈光一閃,嚴肅的面容起了一個難解的微笑。
他想起一個人來,曾經也是以技術著稱,如今卻躲在暗處不肯現身的家伙。這可是天助我也!他徇私地作了一個決定。
「對了,我想你可能需要一個助理教官,就這個人吧。」甄繼剛很快地在檔案中抽出一份資料放在方奕翔的面前,「甄屏,二十六歲,女飛行官。希望你沒有性別歧視!」甄繼剛不等方奕翔的答案就喊著,「傳令兵,請甄屏甄少校到校長室來。」
不對!打從自己念軍校的時候就沒听過「助教」這個名詞。方奕翔心中的問號不斷地冒了出來。
有著過人冷靜的方奕翔看著眼前沒貼任何照片的人事資料,上頭只草草地寫著︰甄屏,二十六歲,女,官階少校太好了!其余的全空白?方奕翔的腦中馬上閃過小妹方奕芃的臉孔。他深皺眉頭,能如此性格填寫資料的女人,該不會又是一個「小惡魔」吧!他考慮都不考慮地馬上提出他的異議。
「校長,能駕飛機飛得上天的人大抵不錯,但是我希望我在教課時能不用分心再照顧一位女娃兒。」
「抗議無效!」甄屏已瀟灑地出現在校長室的門口,她月兌下墨鏡一哂道︰「我就是甄屏,你口中的女娃兒,但我恐怕不需要你來照顧吧!當然,我也不希望跟你在同一組。」
方奕翔全身一震,謎題終于揭曉。那個令他失魂落魄的「男人」競站在他的面前,告訴他她是個「女娃兒」。他心髒正強而有力地鼓動,他必須用盡自己所有的力量去控制情愫中的狂喜,也要控制自己想打她的沖動——要她將話收回。她怎能在見了他之後還如此拒絕。
甄屏怒目看著房中的兩人,在眼光溜過方奕翔時,明顯地垂下了睫毛,故意忽略他眼中的笑意,只是大步邁到甄繼剛的面前,雙腳帥氣地一並,修長健康的手指行了個漂亮的軍禮。
「校長,您沒征得我的同意就安排我的‘出路’,似乎有點說不過去。」甄屏眯起雙眼,頭也不回地指著方奕翔說,「我輔導長不是當得不錯嗎?沒有那個必要與一個臭男人共事。」
「甄少校,注意你的態度。」甄繼剛沒有生氣,帶著悠閑的表情看著張牙舞爪的女兒。記憶中,甄屏對自己大聲說話只有一次——就是現在。
甄繼剛很高興地看著眼前兩人之間快要失控的狀況,看樣子可能兩人早在這之前就有「不是很大的小磨擦」。
「0K,老爸拿官階壓我,那我就直話直說。」甄屏心底深處的哀愁又浮現出來,連只見到她背影的方奕翔都感覺出來了,她幽幽地說,「您答應不再讓我飛任何飛機的。」
「屏兒——」
方奕翔毫無預警地站到甄屏的身旁,臉上冷冷的寒意迫向她︰「身為空軍健兒不踫飛機?你當這兒是戰斗營?」
甄屏一七二的身高已經夠高了,她想不到方奕翔還能高出她半個頭,氣勢壓過了她,再加上他鋒利如刀的言語,更讓甄屏屈居下風。
她的話都尚未說出,就听得方奕翔大聲而肯定地說︰「校長,就是甄屏,我收回剛剛的拒絕!」
「為什麼?」甄繼剛興致更高了。他模模下巴,打算打破砂鍋問到底。他想甄屏是該走出昔日的陰影了。
「沒有為什麼。」方奕翔又露出鷹般的銳利,欣賞地看著甄屏,若有所思地回答,「甄屏……甄屏,的確‘真平’,如此的一個男人婆怎能讓你繼續為害人間,當然要在天上遨游!」
甄屏當然知道方奕翔所指的是哪件事,整個臉倏地漲得紅撲撲的︰「該死,為什麼我要听你的。」她嗔怒道。
方奕翔很有風度地欠欠身,微笑地說︰「你可以不听我的,但是校長可是你的父親,于情于理都該听他老人家的吧!」
「你……」甄屏握緊了拳頭,深怕自己會一拳飛過去,打歪他那高挺的鼻梁。她恨死了他那鷹般冷冷的笑容。
「咳——好了,兩人就此停火吧!我好歹是你們的領導,在我的面前爭吵,成何體統?」甄繼剛順勢而上,這時候當然要拿出做領導、做父親的尊嚴來!「既然方中校已無反對的意見,那麼就這樣決定了。」
甄繼剛知道方奕翔是個值得信賴的人,能否打開甄屏心中的那扇門,就賠上這一次了。
但是——「不好意思,半途殺出個程咬金,想投張反對票。」
這個不失帥氣、瀟灑的甄志遠——甄屏的哥哥也趕來湊熱鬧。
方奕翔和甄屏一起回過頭,甄屏一個箭步,快樂地摟住這個好久不見的老哥的脖子,興奮地喊著︰「老大,你來得正好,只要你站在我這里,就可以保持個平手!」
「錯了,還是要定個輸贏。」方奕翔將甄屏的話接了過來,「方奕翔,你也可以叫我鷹俠。」
方奕翔打從甄屏摟住眼前的男人開始,就被一股無名火燒得好心痛。他的甄屏怎能摟著一個男人,還如此開心?雖然她的外表老實說離「男人」二字也不遠了。
再說,從PUB那晚到今天,他第一次見甄屏笑得這般燦爛,卻是對另一個男人,難道他已晚了一步?嘖嘖!甄志遠毛骨悚然,感到有一股又濃又酸的醋味環繞四周,他就不相信那位「老領導」沒感覺。
瞧瞧,他猜得沒錯吧!甄老領導可是在隔岸觀火,看得興味盎然,還故意不出面說明他的身份。好吧好吧!他就讓情勢再亂一點。
「鷹俠是吧!說真的,甄屏要不要開飛機還得要通過我這一關才行。」甄志遠不正經地向座位上的父親眨眼,甄繼剛則回給他一個「小心砍頭」的動作。
懊死!方奕翔根本心不在焉,所注意到的,只是甄屏的手怎麼還在那個男人的肩上。但也不得不對他側目,若說自己稱得上有個性,那麼甄屏身旁的那個男人就只有一個字可以形容——帥。
瞧他全身上下沒有刻意的打扮,一條洗得發白的牛仔褲,配上同樣牛仔布的上衣,略為零亂的頭發,身高和自己差不多,再加上稜角分明的輪廓……最終的結論是——似曾相識!這一比較,方奕翔終于發現何謂「似曾相識」。高昂的情緒也漸漸冷靜下來,表情變得撲朔迷離。他在心中告訴自己,只要甄屏成了自己的老婆,即使是親人都不可以有如此的親熱。
同樣的,甄志遠也打量著方奕翔。外表姑且不論,光看他冷靜下來的速度,對事情敏感獨到的判斷,最後一副勝券在握的樣子,就知他能在最短的時間內發現問題巧妙之處。他很佩服方奕翔觀察事情的能力如此強,看來甄屏這仗打下來可是沒得玩了,這個叫什麼鷹俠的,可比上次那家伙難纏了好幾倍!再裝也就太不入流了!甄志遠對著他的「老領導」說︰「說好不讓小妹再開飛機的,家中你我兩人飛也就夠了,沒必要連小妹都拖下水去。」
「如果甄屏能肯定地告訴我,她不喜歡在藍天上遨游的感覺,那麼我會收回我的命令。」不好意思,兒子,今天反將你一軍,實是機會難得呀!甄志遠是沒考慮過這一點,在一年前出事之後,他心疼這個家中惟一的小妹,只是極力地去保護她,從來都沒考量過甄屏對飛行的感覺。
他轉過頭去詢問甄屏,沒想到甄屏回避了這個問題,這下子他可糗大了。
「賓果,三票對一票。甄屏,你是我的了!」方奕翔一語雙關地說出他對甄屏的渴望。
不過,這一來可將不發表任何言論的甄屏給惹毛了︰「你听好,死老鷹,不管我喜不喜歡飛行,這輩子你休想叫我再上飛機!」
她頭也不回地走了出去,看來是無奈之下接受了命令,但是要不要飛還很難說,這要看她高不高興!方奕翔有絲不解,飛行員不飛飛機?但這念頭只是一閃而過,並沒有多想,因甄繼剛已再度開口︰「見見你的學長吧!甄屏的哥哥,甄志遠。」
雖說兒子是自己的好,但是甄繼剛知道,站在一旁的方奕翔還是搶了自己兒子不少風采。他總不能到處敲鑼打鼓,來個「老甄賣瓜,自賣自夸」,強迫推銷甄志遠有多好吧!「學長好!」
「別跟我客套了,就跟甄屏喊我一聲大哥吧!不過,要是能幫我取一個如你一樣響亮的外號也是可以的。」甄志遠拍拍方奕翔的肩,「甄屏就交給你!我也不知道為何覺得你非常可靠,最好你能治好她怕飛的毛病,不然,別看我遠在T市的機場,還是能抓到你這只老鷹的。」
甄繼剛來到兩人的面前,向方奕翔解釋︰「甄屏飛行技術是不輸給男人的,不是因為她是我女兒,而是她真的有這份膽量。要不是一年前的一個事件,她不會收起飛翔的心,只願做個幕僚。這對于空軍來說,真的是一大損失。」
甄繼剛瞧瞧門外的藍天︰「她從小就說,有位大哥哥跟她約好要在藍天上翱翔;所以在知道空軍招考女飛行員的時候,就拼了命地考進了空軍,如果不發生當年的事……唉!」
丙然沒錯,他非常肯定甄屏就是當年的小女孩,何其有幸,他們兩人又相遇了。
但一年前甄屏到底受了什麼傷害,為什麼大家都說得含糊不清?看來在軍校的這段日子,他絕不會無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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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錯,以目前的狀況來看,十個人二十只眼全都虎視眈眈地注視著自己。方奕翔冰凍著一張臉冷笑著。
而他的「助教」甄屏呢?她正笑吟吟地向他挑釁!這下可好,不只有全校最高級的領導作為後盾,連這些蘿卜頭學生,也全都成了她的「親衛隊」。
要說他將甄屏當作寶,那是因為多年前的那場因緣際會,教他對她念念不忘。但是這些小蘿卜頭為的又是哪樁?再說以甄屏現在的模樣,實在教人不敢恭維。瞧她短得不能再短的頭發,脂粉不施的一張俏臉,「平」
板的上半身,惟一可令人贊美的「修長美腿」卻裹在空軍橘紅色的飛行裝中,並刻意將領子豎起來,還嫌不夠似的在鼻梁上架著一副雷朋眼鏡。
好了,方奕翔「透視」到這里,就只剩下甄屏那笑容之下所露出的貝齒,可以讓人賞心悅目、眼楮為之一亮了。
那麼,他真的很好奇這群學生們是吃錯了什麼藥了,還是他已列入「老人家」的行列中,這群新新人類早已不興以往尊師重道的那套了?「0K,教官第一天上課,你們每個人的精神都如此高昂,不愧是未來的飛行官。」方奕翔倒想看看這群小蘿卜頭搞什麼鬼,尤其旁邊還有一個「火上加油」的帥妞。
不愧是鷹俠,一種屬于天地間的氣勢,充斥在這個不到二十坪的小教室中。尤其當他寒著一張臉,冷冷地笑說著一段不算感性的開場白時,學生們個個不由自主地打了一個冷顫,大家都互相看了一眼,交換著彼此間的訊息。
甄屏的笑容也從臉上隱去。她似乎想起了什麼,但是卻抓不著半點頭緒。看著方奕翔眼中的那抹犀利與自信,她知道這場斗爭她已是不戰而敗了。
但也別小看了身為空軍的學生們,他們是三軍軍校中很特別的一群,有特立的文化圈子。他們雖凡事不拘小節,越難的事越能激起他們挑戰的心理,但總是不會逾越了自己的本分;當然這也歸功于他們的素質高,比一般只會念死書的學生來得活潑,再加上受了兩年「甄屏式」的教育訓練。
「報告教官,這都是前任教官的功勞,才有今天優秀的一群讓您贊賞!」首先奪得發言權的是班上的頭頭林佳璋。
也應該是他,方奕翔看得出來他那潛藏的氣勢,兩年後出了軍校,想必又是一個鷹俠。
「喔!說重點!」不多廢話的鷹俠,又展開他獵物前的資料搜集。
學生黃智翰接下去說︰「希望前任教官沒有給現任教官壓力,反而造成她自己的降職,委屈成為‘助理教官’。」
喔!想不到個個都有一顆俠義之心,為的是打抱不平來著。他的小甄屏果然魅力無限大,這群空軍軍校學生竟讓她教得如此團結,如此同仇敵愾——對于他這位現任教官而言。
方奕翔又好氣又好笑地注視甄屏墨鏡後閃避的眼光,目光溫柔地傳送他的責備,因他肯定她有加油添醋之嫌。瞧她心虛地躲避,方奕翔就越想看她與學生們會玩出什麼花樣來。
「國家花這麼多錢來培養一個飛將軍,並不是要你們來管這些芝麻綠豆的小事。」方奕翔口氣趨于平穩,但是小蘿卜頭的挑釁總不能坐視不管,「空軍的特質,你們展現得淋灕盡致,教官很欣慰。但是想要護花之前,總要先搞清楚護的是哪一朵花。」
難得咱們的鷹俠能講出一篇頭頭是道的大道理。
中途還沒打結。問題是,小蘿卜頭的頭上是問號一個接著一個竄出,個個露出茫然的表情。
方奕翔眼看達到預期的效果,出乎意料地大喝一聲︰「小隊注意,教官的‘家花’有教官本人自己保護就行了,相信我這‘鷹俠’的外號不是白取的。」
也——全班鼓噪起來,驚訝聲、佩服聲此起彼落。
他們當然知道「鷹俠」是何許人也!在軍界中有誰會不知道——東傲龍、西鷹俠、北飛鳳、南狂獅。而且據說這北飛鳳還是一個碩士級的超級女軍官。
再听說,鷹俠于軍校時期就留下傲人的成績。將當時的一代兵力AT—c3當作有如現在的F5飛行,在空中靈活的閃躲技巧,及其過人的爆發力,均無人能比。更夸張點的傳說是——在一次模擬假想敵的飛行當中,在被模擬中的敵軍咬住之後,他假裝軍機地失速,從兩萬英尺的高度直線落了下來。當時,每一個人都忘了模擬飛行,一直呼叫著他,眼看就要機毀人亡之際,大家的眼楮一花,他的座機陡地快速回轉爬升,不到三十秒,他競如鬼魅般反咬住假想敵軍的機尾。而在那次的飛行中,方奕翔不過是一個軍校三年級的學生,這種有如鷹般的狡黠行為,讓他「鷹俠」的外號不脛而走,這也難怪學生們會精神為之一振。
不過話又說回來,姑且不管眼前的新任教官是不是鷹俠,就方奕翔本身的條件來說,氣勢是比得過一年前的那位「護花使者」!不,更有過之而無不及。
小蘿卜們見風轉舵的本事也不小,不愧是當今的新新人類︰「報告教官,我們對您的景仰早就如滔滔江水不絕,比天高,比海深!」
現實!甄屏摘下墨鏡,臉色鐵青、杏眼圓睜。她真是白疼了這群搗蛋鬼,見風轉舵的馬屁功夫一等一。
當然,甄屏眼中的訊息,小蘿卜頭們焉有不知的道理。于是,素有馬屁精之稱的于奇續說著︰「為了捍衛我們的國土,從今天開始,‘鷹俠’教官飛行的高超技術是我們磨練的對象,而甄屏教官就當作是我們八五期所有學生送給教官的見面禮。」
小蘿卜頭們紛紛鼓掌,大聲叫好,教室只差沒掀了開來。
甄屏的臉「刷」地通紅,紅暈直竄至耳根,一顆心飛快地跳起來,想開口罵人卻又覺得好笑。她早就知道這群蘿卜頭永遠是最難纏的。
方奕翔輕松地掏掏耳朵,懶洋洋地抱著胸,向甄屏露出揶揄的笑意,挑高眉地向甄屏詢問著︰還玩嗎?甄屏可沒忘了她也是飛行員中的一員,別的不說,飛行官不服輸且凡事不放在心上的獨特脾氣,她是一項也不會漏掉的。
她也學著方奕翔的表情挑高眉,放肆地回看他,眼中傳遞挑戰的訊息︰不過是一只會呱呱叫的「渾老鷹」,我害怕啥來著?視線相交中波濤洶涌,在一旁的小蘿卜頭個個睜大眼嘖嘖稱奇,想不到兩人已好到可以用眼光相互傳遞挑戰的訊息。
沒錯啦!他們基本上是站在這位「紅粉兼嚴師」
這頭,數年的心志不改。但是,如今偶像級的「鷹俠」
就站在眼前,他們不得不將心偏一點點嘍!咦!不是有人說過「救人一命,勝造七級浮屠」嗎?
他們也是好意挽救日漸消瘦的美人啊!好啦好啦!最大的秘密是他們也快受不了甄屏一副男人婆的打扮。一年多前還是個俏生生的大美人,讓大家每天都覺得賞心悅目極了。但是自從那件事發生後,他們的美女教官突然之間前平、後平,活像學校中的飛機跑道,令人捶胸頓足大感難過,甚至開始怪罪甄屏的名字︰好端端的,什麼名字不好取,偏偏要取「真平」。
「喔!好浪漫,看樣子他們兩人真的在戀愛,我看我們也別做電燈泡,就此下課閃人吧!」班上的頭頭林佳璋又開始發難。
「慢著!」方奕翔轉身在黑板上寫下自己的名字,「我借口下課實在不是高明的招數,雖然距離下課的時間只有十分鐘,但是請你們先記住教官的名字,不要別人問起時,只知道教官叫什麼‘鷹’……什麼‘俠’……」小蘿卜頭又是一陣狂笑,他們沒想到外表酷酷、不近人情的「鷹俠」也有風趣的一面,所有人的心又一面倒地偏向他。
甄屏不發一言,繼續看著方奕翔收買她教了兩年的學生的「心」。
方奕翔很是心疼,他的小甄屏已氣得讓身上橘紅色的飛行裝都快成了火紅色。嘖嘖,下課後,他一定要好好地安慰她一下。
「新官上任總要燒個三把火,前兩把讓各位輕松度過,教官很是愧疚,所以在上飛機之前,我要看到你們兩年來對于飛行的心得報告,明天晚上六點前交齊。」
哎喲!這次大家發出的竟全是連連哀聲。
「報告教官,我們的飛行技術是用在飛機實體上面,不是用在筆桿上、紙上談兵的。」有人發出不平之鳴。
「對!用寫的不如實際在上頭小飛一番。」又有人提議。
當然,也有人不識相地打岔︰「甄教官是從不叫我們寫心得報告的。」
這下完了!亂哄哄的嘈雜聲突然在這一句話後安靜下來,大伙紛紛瞪著惹禍上身的說話者。這時候抬出甄屏來,無疑是找死。
丙然沒錯,臉色一直不好的甄屏,這下子更如有人欠她幾百萬不還的樣子。大家一致抬頭看著窗外的天空,果真烏雲密布,太陽也躲了起來。
「同學注意,開始對時。」甄屏不冷不熱地看著自己表上的時針、分針,「北京時間九點六分又二十一秒,方教官所講的報告于今晚六點之前交齊,沒達到五千字數的人,就別給我上飛機,任何理由我都不接受。」
哇——就說別惹氣頭上的甄屏嘛!不讓他們飛?那簡直是要他們的命。
「0K,既然甄教官如此建議,我呢?就只好恭敬不如從命!下課。」方奕翔說完,下課鐘也很配合地響了起來。
方奕翔酷酷地笑了起來,親熱地挽著甄屏的肩膀,雙雙走出教室。
他的余光瞄著甄屏,他真的很想偷襲她發怒的紅唇,這種無人可比的脾氣,除了跟他鷹俠匹配之外,還有誰能馴服得了她?唉!有人春風滿面,當然也就留下一群欲哭無淚的小蘿卜頭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