龐珈收好自己的東西之後,連甩都不想甩他,直接就要走出校長室,沒想到門一打開,一道高大的身影剛好擋在她的面前。
她抬起眼,看見一個英俊的面癱男,嘴角微微下垂,顯而易見的,心情不是很好。
他擁有高大的身材,身高約莫一百八十五公分,穿著手工制作的黑色西裝,讓他看起來更加帥氣挺拔。
內雙的黑眸低垂,睨了她一眼,然後嘴角微微上揚。
「龐珈,你又做了什麼好事了?」他的聲音非常好听,低揚的語氣,平穩的聲調。
「不算什麼好事。」龐珈一見到男子,原本囂張的氣焰就稍稍降了一些,目光飄移。
原本她還以為會是祖父身邊的秘書或管家前來處理……居然忘了還有這個隱藏大魔王——官極真。
對,就是六年前她意外遇見的那對父子,當初的那個面癱男,轉眼已經成為祖父身邊最得力的助手。
她雖然不明白祖父為何會將他留在身邊,但後來祖父還是依照她的希望,幫助了官家父子,不但解決了官富祥的債務問題,還給了他一份工作。
闢極真則是復學了,不過有空閑的時間便會到公司實習,一直持續到碩士班也畢業了。
這六年來,她與官極真的關系還算親密,畢竟是她引薦他們進入龐宅,扭轉了他們一家人的命運,因此官極真對她的看管比大哥還要緊密嚴格。
她犯錯時,至少還可以和大哥撒撒嬌,然後耍賴,就能打混過去,得過且過。
可是官極真這個人,說真的,他向來說一就是一,比祖父還要嚴格執行,比大哥更無法退讓,完全沒有通融講情的余地。
雖然只要透過肢體接觸,她就能夠得知對方的想法,但奇怪的是,她就算踫觸了官極真,他的心思總是清澈如水,就如同他表面上的表達,從來沒有心口不一的情況。
他與其他人不同,有道是人的心思是千回百轉,但他的心思永遠都只能被她讀出一種,說的、做的都與想的一樣。
懊說他正直嗎?
她悄悄的問過大哥,大哥只是告訴她,這世界上什麼人都有,並不是每個人都是利益擺中間的。
可是,這很不科學啊!再單純的人,只要一嘗到甜頭,便會上癮似的不斷沉淪。
闢極真卻仿佛不為所動,始終一本初衷,沒有對她特別的奉承巴結,也沒有像旁人那般對她耍心機、用計謀,總是想要拉她一把。
他就像象棋棋盤上的楚河漢界,既不去管黑,也不去管紅,就是維持著中立的角色。
若說是維持中立,他與她大哥的感情卻又非常好,是彼此的死黨兼好友。
就只有對她……哼哼,他老是拿出那老古板的原則要她遵守,想要破解他的心思,得到的訊息就像他那毫無表情的臉龐——淡定。
淡你妹啊淡定!她暗暗嘀咕著,只見他什麼話也沒說,只是淡淡的瞟了她一眼。
「你,乖乖的上車等。」
「憑什麼命令我?」她不滿的抬起削尖的下顎,氣勢囂張的開口。
闢極真無所謂的伸出雙手,往她的面前一攤。
「那好,你有能力、有骨氣,你留下來道歉,換我去車上等你。」
「你……」她被他氣得咬牙切齒。「那你來干嘛的?!」
「我拿龐家的薪水,听龐家人的吩咐。」他不以為意的望著她,揚起微笑。
「當然,龐家小鮑主的吩咐,我敢不听嗎?」
龐珈最討厭的就是他叫她「小鮑主」,她不小了,好嗎?
「這種小事,還需要我出面嗎?」她冷哼一聲,邁開步伐,往門口走去。現在不走,更待何時啊?
她這輩子還沒有跟任何人低過頭,要她向江文茜低頭道歉?嘖,下輩子也不可能啦!
所以她直接拍拍走人,將後續的事情丟給官極真處理。
眼看小妮子溜得比誰都還快,官極真的雙眼忍不住微微一彎,明知道自己做錯事,有所理虧,可是那張小嘴還是得理不饒人,也難怪她的風評似乎不太好。
「官先生,你看……這件事要怎麼處理?」何校長可是急得一個頭兩個大,忍不住發問。
闢極真揚起淡笑,望著校長,語氣同樣平淡且平穩的說︰「何校長,別擔心。有關小姐闖出來的禍,我們龐家一定會給江家一個交代的,等會兒我會撥通電話給江院長,明天送個禮,道個歉就沒事了。」
何校長雖然有些不放心,但龐珈每次闖禍都是官極真出來收拾爛攤子,想必這一次應該也可以搞定,心中的一塊大石終于能放下了。
龐珈嘟著嘴,一臉不悅的坐在車子後座,連看都不看身旁的男人一眼。官極真也沒有理會她,拿出筆記型電腦,專心的處理未完成的公事,就讓她一個人陷入郁悶的氛圍之中。
想當然,一向有氣必出的小丫頭怎麼可能會像悶葫蘆一般都不出聲?車子才轉個彎,她就忿忿的瞪著他。
「你這是什麼意思?」
「嗯?!」他不以為意的輕哼,露出沒有想要主動解釋的表情,甚至也沒有抬起眼看她。
「你這是什麼意思?」她狠狠的瞪著他。「為什麼我下個月的生日宴會,非得要邀請江文茜一家人呢?」
「這是最簡單的解決方法。」他淡淡的回答,卻沒有告訴她真正的用意。
江家最近因為一樁建案,一直很想要與龐氏搭上線,之前苦于沒有機會,現在剛好發生這件事,龐氏不得不先釋出善意,給了江、龐兩家相見的機會。
「什麼叫做最簡單的解決方法?」她磨了磨牙。
「這是我的生日宴會,憑什麼要邀請我看不順眼的人來?」
「你哪一年生日宴會邀請的賓客是看得順眼的?!」他就是如此誠實,總是會這樣吐她的槽。
她愣了一下。好吧!每年的生日宴會就是一場虛偽的應酬場合罷了,她也就是露露面、切切蛋糕,做表面工夫而已。
「可是至少也要經過我的同意啊!」她與江文茜不對盤又不是一天、兩天的事情了,在學校見面不夠,離開學校還得要互相斗爭嗎?
「我說過了,你有能力的話,就一肩扛下自己闖出來的禍。如果你沒有那個能力,就乖乖的當一個傀儡,坐享其成便可。」他說話向來直接,對她也沒有刻意奉承。
當然,這個小妮子根本就是被寵壞的公主,在龐家,除了龐洛和老太爺以外,根本沒有人壓得住她。
最近龐洛因為公事繁忙,出國出差,老太爺的身體也不太好,能克住她的兩座山都不在了,她這只小潑猴當然就肆無忌憚的撒潑。
她不悅的咬了咬唇,恨不得自己咬的就是他身上的肉。
「為什麼每經過一年,你的機車程度就會往上增加呢?!」
「這也是我想反問你的。」他不怒反笑。「為什麼你每一天都能搞出不同的名堂,而且一樁比一樁還要精采呢?」
「你沒听過‘人在江湖,身不由己’這句話嗎?我是逼不得已的。」她冷哼一聲,雙手環抱胸前,看著他。「我向來秉持著人不犯我、我不犯人的原則,但如果有人犯到我,我不給對方一些顏色瞧瞧,要讓對方把我當成病貓對待嗎?」
「以暴制暴不是一個好方去。」他沒有指責她的行為對或不對,反而是點出她的方法不對。
「不然呢?!」她畢竟只是一個十六歲的高中生,對于一些心機手段當然還不是了解得很透徹。
「別跟我說以德報怨,這種方法不就是人家打你的左臉,你不但說謝謝,連右臉也給他打?我做不到!」
她還太年輕,確實是無法沉住氣。官極真也沒有繼續與她爭辯,也許就是因為她這樣直來直往的性格,才會讓他覺得不失可愛與直率。
這些年來,龐珈上過不少禮儀課,她把那些有氣質的課程都學得非常好,每個老師都說她是個好學生。
然而那些古板的課程並沒有磨去她的直率和脾性,對她而言,那些禮儀課非常八股,她學得認真是因為不服輸的個性,不想被旁人覺得她是個沒爹娘教的孩子,不想被看不起,所以她學什麼都快,學什麼都很積極。
可是學得好-學得快不代表她認同這些規矩,人活在這世界上,還是要有自己的脾性與原則。
「所以你做不到的事情,就交給我做。」他不會與她說教,因為他自己也是由孩子慢慢的長大。
中間跌跌撞撞的過程,必須由她自己去體會,他無法幫她開闢另一條更成功的路。
當初他之所以願意留在龐氏集團,唯一的念頭就是在她選擇的路上為她披荊斬棘,日後不管遇到多大的困難,他永遠都不會主動離開她,除非她開口將他放逐,不然他會堅持著,創造她未來的加冕之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