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國紐約唐家莊園。
燦燦的陽光,宛如碎金般,涌進東方汽穩色調的書房里,客人剛離開不久,唐熙恩從另一道小門走進書房,懷里抱著一大把她從溫室里別摘下的盛開花朵,一聲不響地,將大把花擱進一只雕香幾上的青白釉印花勾蓮的瓷盆里,這盆是未朝的古董,是她兒子去年送她的生日禮物,而這書房雖然是丈夫在使用,但他阻止不了她將這瓷盆擱在這里。
只是也很微妙,她的丈夫與兒子明明相處得水火不容,但是,兒子挑的東西,放在父親的書房里,竟宛如天成股融合得無比巧妙,怕是存心挑選的,都未必能如此合適。
這時,唐厲風正坐在另一端的單人沙發上,打從唐熙恩抱著花進來的那一刻起,他的目光自始至終都停留在妻子身上,看著她拿趕一旁的水瓶,往瓷盆里澆水,另一手撥疏花朵的密度,自在的態度如在無人之境。
他泛起笑,知道妻子當然知道他也在書房里,也就因為知道,才會故意捧花進來,但也是故意當作他不存在。
「你想知道剛才韓家的人過來,告訴我什麼嗎?」他知道自己必須先開口,也知道這就是她進來書房的目的。
她的心眼一向不深,但是,那並不代表她是一個很好耍騙的人,從台北回來紐約之後,她對待他的態度明顯地與以前不同,說是猜疑太過了些,只是對他所說的話多了幾分保留。
唐熙恩微頓了下,依舊是一聲不吭,把還剩下三分之一清水的瓶子擱回原位,緩了口氣,才回頭看著丈夫。
她就算再不管事,也知道常年韓蒼震娶了納榮叔叔的女兒,接下了納蘭家在唐氏里「清道夫」的位置,替掌權者排除掉不必要的人物。
「我可以不必知道,這些事我一向不過問。」她微微昂起下額,「但我信你,不會傷害我們的兒子。」
直至這一刻,她仍舊不想過問,仍舊想要繼續相信丈夫,只是,想要擁護她兒子繼承「唐氏」的部屬卻總有辦法讓她知道,她的丈夫正在想盡辦法,剪除擁護唐森的勢力,讓他們兒子在「唐氏」沒有可插足之地。
聞言,唐厲風的眸色黯了一黯,他一向不是遲鈍的人,所以不會听不出妻子話里的防範與警告。
她不是信他,而是明白地在告訴他,不準他傷害他們的兒子。
要不要不她能如何呢?
唐家的權柄在他手里,所以她對付不了他,但是,她卻知道對付他最殘忍的方法,一個唯有她能辦得到,足以教他心碎的法子。
「如果他要傷害唐家,傷害我們所有人呢?」他試探問。「他不會。」「你如何能肯定?」
這一瞬,他們沉默地凝視彼此,唐厲風這次不打算主動開口打破這尷尬的寧靜,非要逼得妻子給他一個答復不可。
罷才,他所得到的消息,進一步證實了他這些日子以來的猜測,這兩年,唐森拉攏了不少唐氏里有能力的高手,誘他們離開唐氏去為他做事,對于這一點,身為他的父親,可以睜只眼閉只眼,但是,如果他利用這些人回頭來對付唐氏,就不可原諒了!
此刻,唐厲風很想知道,他的兒子為什麼要對付那個在唐家待了十數年的高層干部,但他不以為兒子會好心的給他答案。
「大哥問我如何能夠肯定嗎?」半晌,唐熙恩深吸了口氣,「因為,我是生他的母親,我知道自己兒子的秉性,所以我會是這世上信任他到最後一刻的人,如果身為他父親的你做不到這一點,我不勉強,只是遺憾而已。」
說完,她轉身頭也不回地從原路離開,留下丈夫一個人待在這個重新又恢復寂靜的書房里,看著那只青白釉瓷盆,以及那盆里帶著水珠的花朵,一再地玩味她留下的話,不禁泛起了苦笑。
一般而言,唐家孩子們的生日,都是在二十歲那年才會盛大的舉辦派對,慶祝成年,而其他時侯,則是只有家人之間的小聚餐,或者邀一些同學明友熱鬧一下,沒有一般人所想象的鋪張浪費。
不過,雖然唐家人如果沒有在當地,就不會特地從國外飛回來參加,但是,這一天,壽星絕對能夠收到各家送來的生日禮物,感情好些的孩子們會打電話來恭喜,私交差一點的,至少也會收至一封「生日快樂」的簡訊。
唐結夏因為是這一代之中唯二的女生之一,所以一向被疼愛,才剛放學沒多久,靜了一整天的手機就開始狂響不停,先打進來的是四叔家的唐爾謙,她並不意外,因為這位堂哥攏絡人的手段很高,但她知道很多時候他看似不經心的舉動,其實都是經過精心計算的。
在同一通電話里,向她說生日快樂的人還有三叔家的雲征堂哥,這位堂哥看似精明,卻只是在專門的興趣之上,旁的一概不上心,如果不是爾謙堂哥在他身邊打電話過來,她大概連雲征堂哥的簡訊都收不到,不過,這兩位堂哥與她牧遠大哥的交情最好,一直以來也最照顧她。
在她掛完電話沒多久,六叔家的冬讓堂哥,以及五叔家的放歌堂哥也來了電話,他們兩個人與唐森的私交最好,但對她並不會特別照顧,而且唐冬讓還老是喜歡跟她搶森哥哥的注意,老是喜歡女敕弄她是忠犬小八。
「等一下!」在唐放歌要掛掉電話之時,唐結夏連忙對看手機大喊,听見對方頓了頓,問她「還有事嗎?」,她才囁嚅道。「我想問你,森哥哥這兩天不在台北,你知道他去哪里了嗎?」
「阿森啊?」唐放歌輕笑了聲,「他就在我身邊啊!不過,他剛才交代過,如果你想找他說話,就說他沒空。」
「就一句「生日快樂」,又不會花掉他多少時間。」唐結夏頓時對她的放歌堂哥既羨慕又妒嫉。
「結夏,阿森的脾氣你還不憧嗎?」唐放歌笑嘆了聲,似乎在嘆她怎麼到現在還看不開,「我們現在在北京剛買下的一套倉岸里,他在跟幾家廠商討論重新整修布置的項目,一時片刻不會結束,晚點我替你提醒他,好嗎?」
「能不好嗎?」她悶悶地說道。「結夏。」唐放歌喚她的嗓音里有些無奈。
「我知道了。」就在她失望的要掛掉電話時,這一次換成唐放歌說「等一下」,她提著顆心,等待了片刻,就在她以為會是唐森接過電話,但沒有,說話的人還是唐放歌。
「阿森說,他兩天後回去,然後,他說,祝你生日快樂。」說完,唐放歌略頓了下,才道。「丫頭,你說,今天阿森是吃錯什麼藥呢?」
「你才吃錯藥!」唐結夏笑得合不攏嘴,朝著手機那端吐了吐女敕舌,掛掉電話後,好半晌把手機揣在懷里,不自覺揚起甜美至極的笑容,一雙美眸泛看獨屬于戀愛女子才有的光亮。
這時,門板傳來叩叩兩聲。
她回過神,看見她大哥就站在敞開的門口,不知道已經站了多久,那張俊美的面上掛著的是一貫溫柔的微笑。
「下來吧!你的同學們都到了,還是你要我讓她們先上來?」唐牧遠話才說完,就看見小妹連忙搖頭,一溜煙地從他身邊越過出門。
「我下去就好了,大哥,你也來!我跟同學說今天的生日餐會上大哥會在,所以她們才那麼捧場,等一下你可不要被她們幾個熱情的眼光給嚇到,她們不是對男人太饑渴,而是誰教我大哥那麼好呢?」
說看,唐結夏已經挽住自己哥哥的長臂,拉著他往樓梯的方向走,一路上,唐牧遠只是微笑地注視著小妹,任由她擺布,只是有一瞬間,他那雙向來以溫和掩飾得十分之好的瞳眸之中,泛過了一抹冷幽的深沉。「結夏。」他輕聲喚。
「什麼事?」唐結夏轉頭笑看看她大哥,就算身為他的小妹,每回看到他那張俊美至極的臉龐,還是會閃神一下。
「你?」正在與他該戀愛嗎?最後幾個字,唐牧遠最終還是沒說出口,只是伸出大掌揉了揉她細軟的發絲,笑著忽略掉她眼里閃閃發亮的光芒,「我想說,我們可能腳步要快一點,才好早一步救老爸于水深火熱之中。」
唐結夏愣了一下,隨即跟看大哥會心笑了起來,想他們家的美貌基因追究到底,是來自于他們父親,這幾年,他們父親不但不顯老,反而還因為更多了幾分成熟沉穩,而更加有男人魅力。
像這樣的好覺色,怎麼可能不被看上呢?
想看,兄妹兩人不約而同地加快腳步,一路笑著下樓去。
今年,入秋得早,才不過十月底,秋天的涼風之中,已經帶著屬于冬天的冷冽,唐森剛從北京回來,那里一入秋就冷得快,所以還沒感覺,其至于覺得這樣的天氣冷得舒服。
但是唐結夏一向不再歡冷,所以,唐森才剛從她的身邊翻開下床,在睡夢中的她就微微瑟縮了下,伸出縴手無意識地想要捉住溫暖的來源,因為實在是倦極了,所以迷糊之間還舍不得醒來。
唐森站起身,拾起扔在地上的棉質休閑長褲,以及白色襯衫套穿上,听見身後的動靜,回頭就看見她像只才出生的小動物在蠕動模素著,「我下樓去幫你拿衣服。」
「嗯。」唐結夏其實已經醒了一半,可是剛歡愛過後的身子令她有點力不從心,只能含糊地回了他。
唐森看見她明明怕冷得蜷成一團,露出大半片雪白赤果的背部,還睡得像豬一樣,忍不住輕撇了下唇角,伸手掀拉起她身上的被子,往她的臉上扔覆過去,幾乎覆住她三分之二張小臉,在她被突然覆到臉上的被子嚇了一跳,迷蒙地睜開美眸之前,他已經笑著打開房門走了出去。
自從那天之後,偌大的老宅里,他不留一人,就連魏管家他都以放長假的名義,讓老人家回家陪孫于,唐森泛著笑,沿路拾起他與唐結夏月兌了一地的衣物,他倒無你,但那只猴子還需要這一身制服穿回家去。
一路拾到了樓下大廳,唐森看見嚴日和佇立在廳央心,以這人厲害的武術底子,即便自己腳步聲不重,應該也都能夠听得一清二楚,所以,他才走下樓梯,就對上這人仰視而來的目光。
「什麼時候到的?」唐森笑看問,目光落在嚴日和手邊的長沙發上,在那沙發背上掛著唐結夏的綠色制服上衣。
「一個小時前。」嚴日和淡聲回道
「是嗎?」唐森略頓了下,隨即以一抹笑容帶過,他不以為這人會沒有察覺二樓的動靜,但嚼口舌一向不是嚴日和的作風,相信也不會因為听見聲響就去一探究音,他下樓走到沙發旁,抄起了那件綠色制服,笑著轉眸對嚴日和說道。「別拘束,這里你很熟,想吃什麼。我過幾天清靜的日子,到了真要動手的時候,我再讓你把人調回來,好嗎?」
「這話,你最好說到最到。」嚴日和知道他的脖氣,誰也勉強不了這位唐家的天之驕子,在他的身子里流著唐勁的血統,既聰明也驕傲,誰也逼不了他長頭,除非他自已願意。
唐森得到他的回答,滿意地笑了,沒停下腳步,踏上了通往二接的階梯,卻忽然想起什麼似的,在中途停下了腳步,懸起一抹饒富興味的微笑,回頭直視看嚴日和,「你沒有什麼話想問我嗎?」
嚴日和依舊是一張千年風雨吹打不壞的硬石表情,知道唐森指的是自已與二樓房里那位的事情,他緩慢搖頭,「師父只讓我負責保護你的安全呢,你想做的事情,我無權過問。」
「可惜了,如果你有興趣知道,我未必不會對你說實話,不過既然你不想知道,也好,省得我還要多費一番唇舌。」唐森這人的心眼向來不好,越是知道嚴日和不喜歡過問人家私隱的性子,他就越想拉他淌進渾水,大概是看不慣這人一股清流正派的模樣,「如果你沒有話想問,那我先上樓了。」
「他沒有,我有。」
意外地,唐牧遠溫文爾雅的嗓音,含著笑,淡然地加入他們之間。
唐森與嚴日和不約而同地轉頭,就看見唐牧遠站在緣廊之外的石地上,逐步慢慢地踏上廊木,越過敞開的落地窗,直往他們這方向走過來,看見他的出現,他們二人都感到有些詫異。
「我知道自己不是一個會受你歡迎的客人,只要你回答我一個問題,若答案能教我滿意,我立刻就走,阿森,我只想知道,掛在你手上的那些女生衣服,是我的妹妹、你的堂妹一一唐結夏的制服嗎?」在唐牧遠那雙幽邃如深潭般的眼眸里,依舊是兩抹溫淡的笑,他仰起眸光直視看唐森,明明被人居高臨下地俯瞰看,他的姿態依舊是優雅而從容的。
唐森站在階梯上,斂眸俯瞰著他的堂兄,神情寂靜而且淡然,半晌,才勾起一抹淺淡的笑痕。
「是,又如何?」
那天,唐牧遠得到答案之後,其至于沒喊唐結夏出來,只是回付唐森一笑,然後頭也不回地轉身走了。
最後,將事情鬧大的人,是唐靖遠。
但唐森不會笨到以為唐牧遠在這件事情上,是全然無辜的,也不以為他父親銷了魏管家的假,讓他以及一票保鐮都回到老宅,只是巧合而已。
此刻,同樣是在老宅的大廳,出場人物卻全換了,唐厲風與幾個兄弟都在,而女眷則只有唐熙恩與葉慕慈,她們畢竟是兩個孩子的母親,就算一向不插手男人們管事,但她們堅持自己非在場不可。「多久了?」
唐歷風沉著聲,質問站在面前的親生兒子,臉色陰沉至極,唐森這家伙從來就不怕他從來就不,即便是這個時侯,那雙眼眸都仍舊泛看漫不經心的笑,似乎覺得他們太小題大作了。
「父親千里迢迢回來台北,就只想問我這個?」唐森聳了聳肩,回眸瞥了堅持站在他身後的唐結夏一眼,才又轉眸看著父親,「那是我與她之間的事,我不認為需要向你們報備,如果你們擔心她會不回懷孕,那放心吧!我都有做好防護措施,機率很不大。」
「少說廢話,你只需要回答我的問題。」
「兩個月。」
唐森的話聲未落,唐厲風已經狠狠地揚手捆往他的臉頰,但唐結夏的動作更迅速,撲上前去,替唐森涯住那一巴掌。
唐堯風看看疼愛的女兒像是片落葉般被打飛了出去,憤怒伴隨看心痛,幾乎要淹沒他的理智,他箭步上前,就要掀住唐厲風父子為自己的女兒算帳,最後是葉慕慈及時地將他給拉住,她搖搖頭,雖是一臉心疼,但還是要丈夫不要在這個時候沖動添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