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絕沒有弄錯!怎麼?你不相信我說的?」
「你沒弄錯?」
「你什麼意思?!我哪會弄錯,你不信我?」
「不是不信你,可劉家哪來那麼大膽子,敢將那些請進家門,卻沒法子醫好劉老爺的大夫們,直接給趕出燕城去?」
「就憑劉家是燕城首富,會有什麼事不敢做的?區區一個大夫算什麼!」
「官府難道不管這事兒?」
「劉家又沒動手打人、殺人,只不過將那些‘醫術不精’的大夫趕出燕城,免得為害其他百姓,理由正大又光明,官府才懶得理會這種事呢!」
「哼!我看不是吧!闢府老爺听說和劉家有些淵源,對于這檔子事,自然是睜只眼、閉只眼了。」
「說得也是。可惜將治不了劉老爺病痛的大夫趕出燕城也沒用,劉老爺的命還是懸在線上,沒人解決得了了。」
「我也听說了,說是什麼陳年痼疾,原本靠珍貴藥品壓制,便能如常人一般生活,可近年來,再好的藥品似乎也開始失去效力了,最近更是病情加重起來,所以才一直找大夫過府診治,只可惜至今猶無人有辦法治得了劉老爺身上痼疾。」
「可也而不能因為治不了就趕人出城吧!劉家一個個趕,早晚咱們燕城半個大夫也找不著了,屆時若咱們這些小百姓有個病痛,要上哪兒找大夫去?」
「放心吧!被趕走了那麼多大夫後,听說咱城里其他的大夫,再沒人肯上劉府看診啦!」
「也是,有那麼多先例,沒十成把握誰還敢應診。不過這麼一來,既沒人醫得了劉老爺的病,自然也就沒人領得到那一大筆賞金了。」
「誰知道,公告貼在大街小巷,重賞之下,總會有醫術高明的人願意上劉府看診去。」
「說的也是。而且貼出公告也好,免得那囂張跋扈的劉大少爺,除了將看診失敗的大夫丟出燕城,還會來個死不認賬,不肯遵守承諾,將賞金給那個能醫好劉老爺身上痼疾的大夫……」
听到這里,終于明白兩個嗓門特大的男人到底在說什麼,喬月琦立刻一臉熱誠俯向對座的文羿宇。「喂!文羿宇,你听到他們說的話了吧?」
「听到了。」嗓門那麼大,怎麼可能沒听見。
「那麼你可以去替那位劉老爺解除痛苦,醫治他的痼疾啊!」喬月琦熱誠地提議。
文羿宇冷淡一瞥,「我不缺銀兩。」
「又不是為了領賞金,我的意思是,就像你辦義診那樣,只是想幫助人嘛!」
「沒興趣。」文羿宇一口拒絕。
「沒興趣?!」喬月琦震驚地看著他,「怎麼可能?!你不是一向有‘救’無類,怎麼會突然沒興趣救人了?」
文羿宇昵視她,「你是得了失憶癥,還是裝傻?不記得當初你求我為你爹醫病時,我曾告訴你有關我看診的條件?」
如腦子被重擊了下,喬月琦瞬間想了起來,「對喔!你說你不診富人,也不診當官的,你只診‘窮人’而已。」
「恭賀你終于想起來了。」文羿宇口氣嘲諷。
每回只要提起他定下診治病的條件,就等于提醒他心中那不願被踫觸的痛,連帶地,他的情緒也變得暴躁起來。
「可听那些人所言,那位劉老爺似乎病得很重呢!」喬月琦小聲道,明知他的堅持很難改變,卻仍是想試試說服他,「難道你不想去試試自己的醫術,看看能不能治得了那種大家都治不了的病癥?」
「別白費力氣了,激將法對我是沒有用的。」文羿宇語氣愈發嘲諷。
喬月琦吐吐小舌,傻笑一下,「那不然你去醫好那位劉老爺,領取賞金,再將那些銀兩拿來購置藥材,待下一回義診時,可以幫助更多的病人,你覺得如何?」
文羿宇冷嗤一聲,連回答也省了。
「還是不行啊!」喬月琦無奈嘆口氣,「說真的,文羿宇,你願不願意將你不肯為富人看病的原因告訴我?」如果他願意告訴她,她便可以多了解一些有關他的事,或許還可以想想法子化去他的「心結」。
「沒什麼好說的!」文羿宇輕哼,「我就是不想不行嗎?」
「別那麼小氣,說一下嘛!喬月琦不放棄。
「那是我的私事,沒必要告訴你!」文羿宇眼神透出不悅,語調粗魯地直接拒絕。
「文羿宇……」
「若是已吃飽,我們也該走了。」文羿宇打斷她的話。
「嗄?!怎麼這樣!」喬月琦立刻抗議地拿起筷子,「再等一下啦,我還沒吃飽哩!」方才忙著听後面兩個男人的談話內容,她根本就沒吃到幾口飯菜。
看了一眼開始認真大吃的喬月琦,文羿宇招來小二泡了一壺茶送來,便慢慢喝起茶來。
又過了片刻,喬月琦終于放下筷子,伸手抓來一個杯子,也為自己倒了一杯茶。
直到一壺茶幾乎喝完,文羿宇徑自起身付賬去了。
見狀,喬月琦不敢拖延,隨即起身追了過去,兩人很快就離開了酒樓。
***
直到兩人出了城,喬月琦左思右想,還是忍不住嘀咕起來。
「說真的,文羿宇,我還是覺得你那種不診富人的條件很莫名其妙耶!」
莫名其妙?他的條件很莫名其妙?
彷佛被戳中痛處,文羿宇不善的目光立刻朝發出批評言詞的女人射了過去。
「我的看診條件莫名其妙?!」他的語氣充滿不祥之兆,「那麼可否請教喬姑娘,一般說來,我想替何人看診治病,應該是我個人的自由,亦是我個人的選擇!所以我很想知道,我的條件是有哪一點得以冠上‘莫名其妙’這個罪名的?」
渾不知風暴已逐漸襲來,喬月琦理直氣壯繼續說下去。「你的條件本來就很莫名其妙。想想,窮人是人,富人也是人,當官的更是人!何以窮人你就願意為他們治病,富人,當官的卻不願意,這種‘條件’不是莫名其妙是什麼?」
文羿宇眼神變得更加鷙猛,犀利地睇著她。「我學習醫術是為了自己有興趣,目的更不是為了替人看診治病,自然有權選擇我想要診治的對象,對不懂的事,你最好別亂下結論。」
「我哪有亂下結論!」終于察覺他的眼神,讓她瑟縮了下,可直率的個性讓她心中所思仍是沒有辦法忍耐太久,很快便傾瀉而出。「如果我真如你所說的不懂,那也是因為你什麼都不說!」她氣惱怨道。
面對她時,他什麼事都悶在心里,什麼都不肯說清楚,她要怎麼了解他,並讓他接受她?
「要我說什麼?」文羿宇登時冷笑,「你的意思該不是要我把心里想什麼說來給你听吧?」
「對。」忽視他帶諷口氣,喬月琦用力點頭,「如果你能說清楚你心中所想,我自然就會明白,也就不會誤解你做事的方式,對吧?」
「你是我的什麼人?憑什麼要我把心里想什麼告訴你?」文羿宇不以為然地嗤道。
喬月琦認真看他,「我現在的確還不是你的什麼人,可我還在努力啊!而且你應該很清楚我喜歡你,所以當然也很想多知道你的事,多了解你一些,這種想法有什麼不對?」
眼神閃爍一下,文羿宇硬聲回道,「笑話,你喜歡我,我就得接受?而你想多了解我,我就得將心中所思,一五一十說給你听?」再冷冷瞪去一眼,「你想得未免太天真了!」
「我並不天真!我只是一直抱著希望。」喬月琦立刻抗議,「就如同方才問你為何不肯診治富人,也是一種關心,希望你不要因為某種過往想不開,因而一竿子打翻一船人,那些無辜受牽連的人很可憐呢!」
在喬月琦的想法中,她一直以為定是曾經有某位富人得罪過文羿宇,惹得他發火,才會導致他定下這條奇怪的條件,選擇看診的對象。
可他看來又不像是個小心眼的人,怎會不肯「原諒」呢?
「為了某些過往想不開?」文羿宇臉色一沉,「這一點你倒是說對了,過去的確是有個‘富人’得罪了我,所以我才會立下這個條件,而就算我一竿子打翻一船人又怎樣?那也是我自己的選擇,沒人有資格干涉!」氣惱情緒令他口氣十分惡劣。
听他這般頑固的回應,讓喬月琦目瞪口呆,實在無法理解他對于定下的條件,竟是如此的堅持與剛愎。
「怎麼會有人這麼頑固?」她忍不住嘟囔起來,「還不都是人,診了這個卻不診那個,只因為這個是窮人,那個卻是富人!人家說窮人的命不值錢,現下看來,富人的命才更不值錢哩,否則怎會有人堅持只診窮人,不診富人的!而更奇怪的是,甚至連當官的也不診,那又是怎麼一回事?難不成……」
「你念夠了沒有?!」沉著臉,文羿宇終于忍不住耳邊持續傳來的噪音地口出惡言,「還真是沒看過比你更嗦的女人!」
「我嗦?」喬月琦訝異抬眼看他,「奇怪,我跟自己說話又礙了你什麼事了,你怎麼罵人吶?」
「既然跟自己說話,怎不走遠點兒!」文羿宇愈發不客氣斥著。
她嘀嘀咕咕的每一句話,盡皆傳入他的耳中,還讓他愈听愈火大。
「唉,你很不講理喔!」喬月琦不服氣反駁,「我已經解釋過了,我只是在跟自己說……」
「我不講理?」眼底猛地冒出大火,文羿宇回頭瞪向她兀自「嘮叨」著的小臉。
他猛地扯住韁繩,令身下的馬屁緩下速度,待喬月琦騎乘的馬與他齊頭時,他探手抓住她的韁繩,大腿一個使勁,操控身下的馬與喬月琦的媽同時轉向,朝路旁一條山徑而去。
「唉!你在做什麼?我們怎麼突然轉了方向……要去哪里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