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邱顧問來過了嗎?」段景晟回到家,一看到言雪彤便問道。
「嗯。」言雪彤點頭微笑。
段景晟看著她舒適地坐在寬大的少沙發里,顯得嬌小玲瓏,神情有份他從未察覺的嫻雅寧靜,不禁抱著手臂,站在那里用贊嘆的眼光欣賞著。
「你打算一直站在那里當門神嗎?」他的凝視燒紅的言雪彤的臉頰,令她不由得別開頭,以開玩笑的口吻掩飾心中的羞澀。
「我是怕呀!」他笑著走過去,坐在她身旁,順勢將她攬進懷里,眼光直直望人她的清眸里,「我就是怕靠你太近,放不開你。」
言雪彤臉上紅潮更甚,他卻感到一種戲弄的趣味,不禁深深吻了他一下。
「你害我迫不及待的想回來,怕你又無緣無故跑掉。」段景晟半閉玩笑地說。
她偎在那堅實的懷抱里,仰頭看他,感受到他的體溫,也感受到飄在雲端的幸福,「再跑也跑不出你的手掌心。」
「這句話中听極了!」他在她耳畔輕笑,忍不住咬嚙她柔軟的耳垂,「不恨我這樣把你當私房寶貝藏著、鎖著,不讓別人搶走?」他無法忘記當初自己是用什麼方法將她綁在身邊的。
言雪彤輕輕搖頭,清澈如水的明眸定定望入他用戲謔掩飾不安的眼眸,神情溫柔而堅定。
「要不要看看你送我的戒指?」她拿出一只絲絨盒,語氣有著害羞的興奮。
「當然。」他接過來打開,滿意地看到盒里躺著一只紅色鑽戒,邱小姐果然了解他,紅色代表熱愛,鑽石代表永恆,紅鑽說明了雪彤對他的意義。
「今天邱小姐還帶我去看醫生……」言雪彤欲言又止地停住了。
見盈盈的眼波深情款款地看了他一眼,段景晟的心劇烈地顫動了起來。他喜歡她看著他的神情,這樣坦蕩地說著,她是屬于他的。
「沒什麼問題吧?」想起她的渴睡,段景晟著實擔心她的健康。
「醫生替我做了檢查,報告要過幾天才出來,可是醫生說,」言雪彤眼瞳里閃著他從未見過的興奮,「我……我可能已經兩個月了。」
「什麼?」段景晟揚起眉,臉上的詫異顯示不出是听錯了還是听不懂。
「我可能有兩個月的身孕了。」她屏住興奮的氣息說出。
「噢。」意外地,段景晟卻只若有所思地點點頭,「如果是這樣,倒解釋了你體力不支和渴睡的原因。」
「你……」言雪彤看不出他的神色有異,臉色不禁微微一變,心也吊了起來。「你不高興我……」
「我只是不想看到你病奄奄的模樣,」他用溫柔的眼神拂去她臉上的不安,「看得我很擔心。」
他的溫柔讓稍稍放心。「可是我覺得很好,而且邱姐說過兩天要帶我去看一些嬰兒服——」
「報告還沒出來,說不定是醫生弄錯了。」段景晟打斷她的話,親切地摟了摟她的肩頭,「你說明天還是後天,我們去看你爸媽?」
「你是說……」言雪彤頓感受寵若驚。
雖然邱姐曾告訴她,但從段景晟口中說出,更是有美夢成真的感受。
「最好訂婚、結婚同一天。」段景晟說著,將她摟得更緊,低首吻著她的鬢發,「我已經迫不及待要鎖住你的一生了!」
一星期後,段景晟與言雪彤訂婚了。
儀式雖然簡單隆重,但仍引來了八卦媒體的注意,一路從言雪彤的家追隨到段景晟的住所,與以往不同的是,這一回言雪彤不再躲避記者的鎂光燈了。
「老板真是胡來!」回到頂數住屋後,邱小姐忍不住叉腰抱怨道︰「哪有人訂了婚,還不放你回去小住,而且訂婚儀式和筵席才剛結束,人又跑去公司開會。」
「他本來說要同一天訂婚、結婚,但我爸媽沒答應。」言雪彤笑著說,把身上的禮服換掉,感覺自己踩在幸福的去端上。
「我真為你高興,雪彤。」邱小姐誠摯地給了她一個大擁抱。
「邱姐,謝謝你。」她一直很感激這位和姐姐般照顧她的女子。
「對了,你的檢驗報告出來了。」邱小姐遞給她一只牛皮紙袋,「醫院聯絡不到你,就找上我了。」
「噢,我差點忘了。」言雪彤這才想起來,連忙打開紙袋,心急地想知道結果,幸福的感覺也更濃了。
「恭喜你了!」一起看著檢驗結果的邱小姐歡喜地再次摟住她。「看不出那名醫生一臉的呆滯,診斷的技術還挺高明,我得去恭喜老板一聲才行。」
「你要走了嗎?邱姐。」言雪彤見她拿起皮包,立刻問道。
邱小姐看著手表,「董事長的會議差不多要結束,他肯定一會兒就回來,我可不想在這里礙事。再說,你現在是兩個人了,得多休息才行。」
「邱姐。」面對邱小姐的促狹,言雪彤不禁臉紅了。
「我走了。過兩天,我再陪你去挑幾件舒服點的衣服,順便看看嬰兒服。」
言雪彤看著邱小姐消失在門後的背影,抹不掉嘴角滿足的笑意。
今天是屬于幸福的日子!言雪彤對自己說道。從來不敢夢想擁有段景晟的心,而他就在今天把一生許諾給她。這一路崎嶇走來,也不邱小姐的真心相助,還有肚里的孩子。
她好幸福!言雪彤不曉得該如何形容這份感覺,只覺幸福得好不真實。
忽然,門口傳來鑰匙的聲音,不用抬頭也知道是誰回來了。
「我有沒有告訴過你,」他在她耳邊溫柔地嘆息,「一打開門就看到你的感覺棒透了!」
「我好幸福!」她偎在他健壯的胸膛滿足地低語。
驀地,一股莫名的感動濕潤了她的眼眶,她愛他,愛他的壞,更愛他的好!
「我總算能安心的把你鎖在身邊了。」他抓起她的右手,戲謔地笑說。
她看著右手無名指上的紅鑽戒,想到不久的將來,這個偌大的屋子里將孩童的歡笑與家庭的溫馨,臉上更是洋溢著幸福與甜蜜。
「什麼事笑得這麼開心?」見她兀自甜笑著,段景晟臉上的笑意也濃了。
「醫院的檢驗報告出來了。」她欣喜地緊抱住他,「那醫生的話是對的,天哪!兩個月!我真不敢相信!」
沉醉在未來美夢里的言雪彤並沒有發現段景晟微微一黯的眼神。
「你說,要用哪個房間當嬰兒房才對?」她猛一抬頭,發現他的神色有異,臉上的歡喜倏地被憂心取代,「你怎麼了?不舒服嗎?」
「沒有。」他勉強一笑,將她拉到沙發旁一起坐下。「雪彤,有關嬰兒房的事暫緩一段日子,好嗎?」
「為什麼?」她不明白地望奢他,心里涌上一股不安。
面對言雪彤憂懼不解的瞳眸,段景晟沉吟著,不曉得這種事如此難開口,為什麼以前就沒這樣困難的感覺?
「兩個月還來得及,雪彤。」他深吸一口氣,終于說出始終盤踞在心頭的打算,「把孩子拿掉好嗎?我明天就讓邱顧問陪你一道處理這件事。」
言雪彤感到血液猛地凍結住了,他在說什麼?把孩子拿掉嗎?
「你要我……要我把孩子拿掉?」她不敢相信地問道。
段景晟鄭重而緩慢地點點頭,臉上有著不容反對的堅決。
「為……為什麼?」頓時,許多極壞的想法涌進腦中,她感到呼吸困難,「是不是你後悔跟我訂婚?還是你看上我們訂婚喜筵上的哪位女賓?還是在公司——」
「不是!都不是!」段景晟突然暴躁地低喝,「你不要胡思亂想!」
「那你為什麼……」突然,她看不到與他共度一生的段景晟。
像是要抹殺她內心諸多幻想似地,段景晟猝然將她擁緊,重重吻住她柔軟的唇瓣,深深進入她微啟的口中,密密舌忝舐她芬芳的肌膚。
言雪彤不由自主地回應他驟來的需索,濁重的呼吸說明了他逐繁榮昌盛的,她甚至感覺到他探進她衣內溫熱的大掌。
「瞧!雪彤,我是這麼放不開你!我如果能把你放在口袋里,掛在脖子上,我會這麼做的。」他用滿腔的熱情將她密實壓在身下,心醉地徜祥在她雪白的胸前,「這樣,你還懷疑我的心能裝得進其他人嗎?」
「可是為什麼……」
為什麼他不要孩子?她想問明白,想告訴他,她滿心期待這孩子的出世,盼望與他共同扶養孩子的幸福。
但是他霸道的索求席卷的她的理智,他欲火蠻橫的升起燃燒了她的思維,只留下與他相融,同化灰燼的欲念。
在婦產科醫院的候診室里,有兩名女子默默坐在角落,仿佛和外面的熱鬧完全隔絕了。
「真不敢相信他要你做這種事!」邱小姐的語氣透著不平,「他都要跟你結婚了,為什麼不肯要這個孩子?又不是養不起?」
「他討厭孩子。」言雪彤垂著頭,落寞地開口,「他說他不喜歡看到我因為懷孕而搞得自己病奄奄的,他不喜歡……」
「那你呢?」
「我?」她眼前浮現的竟是段景晟不容置否的神情與堅決獨斷的語氣,她怔怔地說︰「我愛他。」
邱小姐不禁微微蹙起憂郁的眉心,不知道該說什麼才好。她早明白雪彤遲早會墜入段景用溫柔與霸道織成的情網,卻不知道她竟陷得這麼深,深得幾乎沒有了自己。
「言雪彤小姐。」一名護士突然喊道。
言雪彤隨即被動地站起來。
「跟我來。」護士公式化地說。
看著護士頭也不回的背影,言雪彤本能朝邱小姐求救地看了一眼。邱小姐鼓勵地在她手上一握,瞬也不瞬地注視著她與護士消失在手術室的背影。
望著那驚怯的神情,邱小姐不禁要責怪段景晟的自私獨斷。她萬萬沒料到今天一到公司,段景晟就要她陪雪彤來這里拿掉孩子。
想起昨天雪彤幸福滿足的笑靨,與今天蒼白無助的愁容著實有天大的差別,她知道雪彤不希望掉孩子,但是段景晟的一句話,雪彤就沒有自己的意見了。
邱小姐想到這里,忍不住嘆息,段景晟已經成了言雪彤的人生!
在充滿消毒藥水味道的手術室里,言雪彤靜靜地躺在手術台上,听著四周器具的踫撞聲與護士走動的聲音,怎麼也止不住心頭的恐懼。
她下意識地想著段景晟,只要想著他,她心里就沒有恐懼及黑暗。
「我只要你,雪彤。」昨晚他在她耳邊迷醉地呢喃,「我的心只容得下你一個,其他我什麼都不想要,你明白嗎?你明白嗎?」
「所以你也不要我們的孩子?」她忍著心痛,語音模糊地問。
「我只要你呀!雪彤。」他熱烈地吻著她,「瞧你為了沒出世的孩子把自己弄得像病人膏肓一樣,我看了很舍不得呢。」
「可是我——」她想告訴他,其實她並不介意。
「雪彤,我不要你受這種苦!」他強橫地打斷她的話,「我不準你這樣虐待自己!我不要孩子綁住你!」
想到這里,言雪彤忐忑恐懼的心似乎平靜許多,怔怔地看著醫生進來,戴好手套。
「要開始了。」醫生語氣冷漠地說。
言雪彤想著段景晟對她的輕憐蜜意,認命地合上雙眼。
驀地,一聲似能劃破人心的尖叫聲從手術室里傳來。
坐在候診室等待的邱小姐心悸得自塑膠座椅上跳了起來。
「雪彤!」她急急奔向手術室,卻只能無奈地在門口停住。
不一會兒,只見手術室的門被推開,走出來的是面無表情的醫生。
「醫生。」邱小姐連忙走上前去。
「你可以進去看她,叫她動作快點!」
看著醫生和護士冷淡的態度,邱小姐不禁感到氣憤。這是什麼態度嘛!以為自己頗負盛名就了不起,下次再也不上這家醫院。她一面忿忿地想著,一面走進手術室,只見言雪彤坐在手術台上。垂著頭嚶嚶低泣。
「雪彤。」
「邱姐——」言雪彤一見到她就像見到親人似地,忙不迭白手術台上跳下來,趴在她的肩膀哭泣得更厲害了。
「雪彤,你還好嗎?」邱小姐緊抱著她,穿著手術袍的言雪彤看起來十分單薄。
「我……我沒辦法,邱姐。」言雪彤趴在她肩頭抽噎地說,「我……我做不到!」
「什麼沒辦法?什麼做不到?」她听得一頭霧水。
言雪彤深吸了幾口氣,哭紅的眼楮仍然淚水盈盈,「我沒辦法控制自己不去想,這個孩子以後長大會是什麼樣子,抱在手上會是什麼感覺……」
邱小姐怔了怔,「所以人改變主意了?」難怪剛剛那個醫生的臉那麼臭。
「景晟一定會很生氣的。」言雪彤滿臉憂心忡忡,「可是我辦不到。」
「他不會吃掉你的!」邱小姐松了一口氣笑道。心中卻忍不住嘆息,以前那個專跟段景晟作對的言雪彤跑到哪兒去了?難道愛情真會改變人的性情?
「回去好好跟他談談,如果他真那麼為你想,他就該顧慮到你的想法。」她打氣地說。
「我實在沒有辦法……」在段景晟嚴厲的注視下,言雪彤怯怯地說。
段景晟蹙眉不語,眼光逐漸深沉起來。
言雪彤不禁心寒地垂下眼簾,他真的生氣了,那麼他的下一步行動會是什麼?跟她解除婚約嗎?他將離她而去!
「雪彤。」段景晟見她驚跳起來,不禁微微一笑,輕輕擁住她,「你怎麼了?像是犯了天條似的。」
「你……你不怪我?」再度看到他眼中的溫柔令她軟弱得想哭。
「我為什麼要怪你?」她嬌怯的神念教他心憐,「要怪也怪我自己。」
他明白了她的心意!這孩子將會順利出世,他們將一起撫育這孩子!言雪彤想像著孩子在屋內學步的溫馨,難抑心中的喜悅。
一時間,她無法說話,感動化為淚水滾落腮邊。
「瞧你,這又不是什麼大事,這事我本來就不應該叫邱顧問去。」他溫柔地替她拭去淚水,吻了吻她的額頭,「明天我親自陪你去。」
剎那間,言雪彤似乎听到自己心碎的聲音。
第二中午,段景晟利用午餐時間回去接言雪彤。這個時候她應該穿戴整齊,坐在客廳等他了。
然而,當他打開門時,屋子里卻空無一人。他奇怪地四下查看,卻不見言雪彤的身影,只在咖啡桌上發現一張紙條,字跡顫抖而凌亂。
我做不到,對不起!
這是什麼意思?段景晟驀然心一動,把紙條捏在掌心里,轉身奔上樓,打開言雪彤的房間,里面出奇的整齊,整齊得像沒人住餅。
一股不祥的陰霾頓時攏上段景晟的心頭,雪彤呢?她在哪里?
他急急打開衣櫥,里面昂貴的衣裝仍然完好地掛著,他連忙轉身又打開衣櫃,大部分的衣服都在。
然而令他心髒漏跳一拍的是,躺在當中的絲絨盒,他不由得微顫著手拿起這保裝著他送她的訂婚鑽戒的絲絨盒,頓時,他失去了打開的勇氣。
深吸了一口氣後,他還是打開了,果然看見那只耀眼的紅鑽戒指冰冷地躺在盒里。剎那間,他感到心被硬生生撕裂了,痛得他幾乎要站不住腳。
為什麼?段景晟心中激憤地吶喊,為什麼雪彤要這樣無聲無息地離開?難道他對她還不夠好嗎?他已經把心都交給了她,難道還不夠嗎?
他拖著沉重的腳步走下樓,突然感覺到房子的空虛與森冷。同樣的地方,少了雪彤,什麼都不對了。
雪彤,她怎能就這樣一走了之,她到底要他怎樣才會滿足地待在他身邊?難道她要他求她,讓她踐踏他的尊嚴才會滿足嗎?
不,這件事他絕不能這樣善罷干休!段景晟怒氣沖天地想,他要把雪彤找回來,狠狠把她踩在腳下,方能出這口惡氣。
想到這里,他立即撥了電話。
「邱顧問,」一听電話接通,他毫不思索地下達命令,「你替我跟言雪彤聯絡一下,看雪彤在不在那里,還有——」
「董事長,」邱小姐的聲音听起來有點冷淡,「有件事我要跟您報告,我要辭職,辭職信已經擺在您桌上。」
「什麼?」這消息來得太突然,段景晟不禁吵起來。
「我不干了!就這麼簡單。」邱小姐的語氣透著怒意。
段景晟在電話這頭沉默幾秒鐘後,冷冷地開口,「就算你要辭職,也要等我批準了才生效,在這以前,你還是我的員工,得替我辦事,現在我命令你……」
今天,對段景晟而言,是最糟糕的一天。
心愛的雪彤無緣無故離開他,連為他忠心辦事多年的邱小姐也無緣無故請辭,這一切都發生得太莫名其妙了。
「雪彤沒有回家,言家也沒有她的消息。」
段景晟才剛回公司,邱小姐一如往常般立即向他報告,但是她的臉色是從沒有過的冰冷。
「等等!」他叫住轉身要走的邱小姐,「你替我工作這些年來,你做得很稱職,我也很囂重你,我們主雇的關系一向良好,現在你突然要辭職,至少應該讓我知道你辭職的真正理由。」
邱小姐忍耐地吐了口氣,回過身來,嚴肅的注視他。
「替你工作這些年來,為你收拾了不少爛攤子。你的那些桃色新聞、那些女人,我都不聲不響的替你收拾得干干淨淨。不可否認,你是個好老板,你對女人予取予求,游戲人間的態度,我不予置評,但是我看不慣你對雪彤的自私。」
「不錯,我對雪彤是自私。」段景晟毫不避諱地坦承,「我希望她能讓我放到口袋,掛在脖子上,你是看不慣我這一點才請辭的嗎?邱顧問。」
邱小姐沒有直接回答他,「你應該明白雪彤愛你,已經愛到沒有自我的地步了,而你呢?你愛她嗎?你有像她愛你這麼愛她嗎?」
段景晟一時語塞了,這是他從來沒去想過的問題,他向來只清楚要或不要。
「你認為我跟她的婚姻只是游戲?」他技巧性地避開她的問題。
「我不清楚你的婚姻包不包括孩子在內,但是對雪彤而言,婚姻是兩個人再加上孩子。」邱小姐越說越氣憤,「你怎能叫她去扼殺你們的骨肉?」
一時間,辦公室內被窒人的沉默厚重地壓住了。
段景晟面無表情地瞪視著邱小姐,像是不明白她的話,又像是責怪她的多管閑事。
不知過了多久,還是他先打破沉默,「你是說雪彤要那個孩子?為什麼?」
「她當然要那個孩子!因為她愛你,她當然要你的骨肉,這是天經地義的事,難道你對雪彤一點這樣的感情都沒有嗎?」
「原來她要孩子。」段景晟恍然大悟地喃喃自語,「為什麼她不告訴我?為什麼她……」
「你曾經給她機會表白嗎?」邱小姐了解地反問,「你知道你對她有多霸道、多專制,在你決定要拿掉孩子的時候,你問過她的意思了嗎?」
剎那間,段景晟想起雪彤說起懷孕時興奮與滿足的神情,想起了她後來蒼白與恐懼的臉色,心髒不由得猛烈抽搐起來。她已經對他表示了她的想法,而他卻一再忽視。
「好了。」他臉上的頓一閃而逝,取而代之的仍是一貫不可侵犯的威權,「她在哪里?」
「嗄?」這回換邱小姐錯愕了。
「別跟我裝傻了。」段景晟眉心一凝,「既然她沒跟言家聯絡,肯定另外有人替她安排住處,以前她在警察局受困時,不就誰都沒找,只找你嗎?」
潮水緩緩沖上沙灘,又緩緩退落,數不清的小沙蟹歡愉地自這個沙洞鑽到那個沙洞,乘著潮水從泊頭的此端漂浮到彼端。
淡水河面粼粼的水光,在外彩霞的映照下,好像天神拋擲水中咚咚作響的金幣。言雪彤失神地看著,夕陽照在她心湖上,又是另一番景晟。
在她的心潮上沒有霞彩相映的粼粼水光,一波又一波漣漪所面出的,全是那張英挺霸氣的面容,在她心湖上散去了,又聚回去無止境地撕扯著她的魂魄。
不知這樣站在河堤上有多久,她終于轉身往寄住的小套房走去,那是屬于邱小姐的地方。
今天早上,段景晟一離開住所,她就旁徨無助地向邱小姐求救,邱小姐二話不說地帶她到這里來。
「在這里,你愛住多久就住多久。我有空就過來看你。」邱小姐把鑰匙交給她,神情鄭重的說︰「你應該讓他明白你的想法。」
她也清楚這一點,但是而對段景晟不容置喙的霸權氣勢,她沒有搖頭的勇氣,害怕失去他的恐懼早已把她的蠡啃蝕得尸骨無存。
在這種兩邊都難以割舍的情況下,她懦弱地選擇了逃避。然而才過了沒多久的時間而已,卻止不住對段景晟的切切思念,想他的溫柔,想他的霸道,想他的……
驀地,她猛頓住腳,怔愣地望著靠著門柱而立、高大壯碩的身影.整個人呆若木雞。
「你選了不錯的藏身地點。」他走過來,環顧了下四周,「風景很不錯。」
「我……」她哀切地望著他許久,終于鼓起勇氣開口說︰「我要我們的孩子!」
段景晟深情地注視她,低啞地說︰「你早該告訴我,我是個遲純又自私的人,始終忽略了你心里的意願。」
「那你……」她仍不確定他的心意。
他摟住她的肩頭,往河堤走去,讓晚風拂過他深思的臉。
「我的父親風流一世,兒女成群。」這是他第一次主動提起從不願面對的身世。「他的財產龐大,做子女的為了得到財產,自然會不惜代價大打出手,何況,我的母親又只是父親眾多的情婦之一。」
他說著,嘴角諷刺地揚起,「我母親從我父親那里得到的,大概就是我了,一年之內,她難得跟他見上三次面,每天守在家里,就怕會錯過他的電話。」
言雪彤的心一驚,不禁冷汗涔涔,難道他在暗示她與他母親的命運相同嗎?
「我父親對子女的態度可能不會好過對一件家具,不過繼承人除外。因此為了吸引我父親更多的注意力,我母親想盡辦法讓我成為父親的繼承人,而讓我成為繼承人唯一的辦法,就是除掉現有的繼承人。」
「除掉現有的繼承人?」言雪彤忍不住駭然開口,「你……你是說……」
「我母親認為,除了死之外,沒有更徹底的方法。所以只要父親所立的繼承人不是我,就注定夭折。直到我成為繼承人那天,才看清自己的父親長得是什麼樣子,我母親卻在那時候選擇結束她自己的生命。」
言雪彤听到這里,不由得打個寒顫,這就是造成段景晟喜怒無常的原因嗎?而用這樣殘酷的手段爭權奪利的意義究竟在哪里?
「冷嗎?」段景晟並沒有忽略她的寒顫,隨即月兌下外套,披在她身上,輕抬起她的下巴,「從我父親身上,我始終覺得孩子是多余的。」
她深深望進他幽冷的眼瞳,仿佛深入了他的靈魂的深處,語氣充滿堅定的愛戀說︰「這不是你要我拿掉孩子的好理由。」
「的確是個很糟糕的理由,他卻讓我深信不疑。」他笑了笑,「你知道,我繼承了我父親的產業,也繼承了他腐敗的習性。」
「可是,」她深情地望著他,「你是你,你父親是你父親。」
「你說得對。」段景晟拿出那只紅鑽戒指重新套在她的手上,「是你讓發現,我也有像母親的地方,所以這一輩子只能要定一個女人!不準你再隨便拿下來了,听到沒有?還有,不準你再跟我玩離家出走的游戲,永遠也不準!」
言雪彤忍不住欣喜地緊壞住他的腰,「我真怕你隨時都會把我推開,就像水葒那樣。」她把臉埋進他厚實有力的膀臂,哽咽地說︰「我無意用孩子綁住你,可是我真的好想留住他。」
段景晟輕吻她的秀發,將她的肩頭摟得更緊,突然想起邱顧問對他的質問,他愛雪彤嗎?此刻,他心底有了答案。
是的!他愛她,愛她身上的每一寸肌膚,每一根頭發,包括她肚里的孩子!
「我父親的情形讓我對兒女成群有相當的恐懼,我怕自己當不了好父親。」他輕聲地承認。
「沒有人天生就是好父親、好母親的。」她倚在他的臂彎里,溫柔地說。
「那麼看來,我們倆要相互切蹉才行了。」段景晟說著,戲謔地撫著她仍舊平坦的小骯。
言雪彤清脆地笑出聲來。
望著夕陽余暉,依在段景晟有力的臂彎里,她終于清楚感覺到那種落實的幸福了。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