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要不要緊?」項爾盟趕緊蹲來,察看孟紫霓的狀況,真沒想到會出了這麼大的差錯。
他忍不住懊惱,如果他沒有在那個節骨眼上故意使性子,之後的事情就都不會發生,所以孟紫霓會受傷,他自認該負一半的責任。
「只是點小傷,沒事的。」孟紫霓痛歸痛,還是努力的漾起笑意。
怎麼會沒事?項爾盟模上她滲血的額頭,愧疚得不知該怎麼辦才好,想用衣袖暫時替她壓傷口止血,但衣袖早已經濕了,根本起不了什麼作用。
只好趕緊將她帶回竹屋去,回到竹屋才有辦法好好處理她的傷口,他暫時拋棄兩人間的隔閡,打橫抱起她,以最快的速度在風雨中前行。
孟紫霓的頭還有些暈暈的,全身濕答答的也很不舒服,所以便安安靜靜的躺在他的懷里,任由他抱著她趕路。
當項爾盟以及孟紫霓好不容易回到竹屋時,兩人早已濕得透徹,而孟紫霓的樣貌最是狼狽,除了一身髒污外,最觸目驚心的就是額頭正中央那明顯的傷痕。
前廳里,溫寒瞧著孟紫霓的狼狽樣,又驚又愕,「傻妞,你怎麼會搞成這個樣子?!」
「呵,我不小心摔了一跤。」孟紫霓尷尬的笑著。
「怎會摔跤?還有,你們怎麼沒在雨落下前趕回來?」
他本以為有孟紫霓在,他們能夠順利在暴風雨前回來的,卻沒料到兩人會搞成這副德行,孟紫霓甚至還摔傷了!
「這……」孟紫霓苦惱的輕咬下唇,不知該如何回答這個問題。
「是我不好,我想再趁機多采一些藥材,才會誤了回來的時辰,大雨一落,山路就變得泥濘下堪,傻妞才會下慎跌倒,因此撞到地上的石子,磕破腦袋。」項爾盟坦承自己的問題。
「你也知道是你不好啊?」溫寒毫不客氣的哼了一聲,「傻妞,快去房里把濕衣裳換下,等一會兒到藥房來上藥。」
孟紫霓瞧著身旁同樣濕淋淋的項爾盟,擔心的問︰「那……阿盟呢?」
「我和他還有男人之間的話要說,你先進房去。」
「喔……」雖然孟紫霓依舊不放心,但在師父的瞪視之下,她還是只能無奈的先回房去。
看著她一拐一拐離去的背影,分明連腳也扭傷了,溫寒就更是火大,惱項爾盟明明就在一旁,卻連個女人都保護不了,這樣還算是男人嗎?
直到孟紫霓離開之後,溫寒終于開始質問︰「你就這樣眼睜睜看著她跌倒?虧你還有武功,都不知道白費到哪里去了!」
他就是看上項爾盟有武功,可以保護孟紫霓的安全,才會將他給留下來,結果……哼,根本是個屁!
「事情發生得太過突然,我才沒在第一時間有動作。」項爾盟不甘的解釋,當時不只風強雨大,他身上還背著一個大竹簍,真的無法顧及那麼多。
「讓我猜猜當時的情況好了。」溫寒沉吟了一會兒,才終于開口,「當時的你肯定一心想著要趕緊回到竹屋,只顧著自己,沒有多加理會跟在後頭的傻妞,所以才會等她都已經摔了一身泥,你才發現她跌跤,根本就沒機會拉她一把,是嗎?」
項爾盟一愣,沒想到溫寒完全猜中當時的情況,甚至連他的想法都抓得分毫不差,準得可怕。
他的確無心理會孟紫霓,沒將她給放在心上,甚至疾行的速度完全沒顧及到孟紫霓到底吃不吃得消,她才會因追得太快而不慎發生意外。
這種感覺非常不好,在溫寒面前,他像是赤果果的什麼都無法遮掩,被溫寒銳利的眼看得一清二楚,沒有半點隱私可言。
「被我猜中了是吧?」溫寒冷哼一聲,「說到底,你就是瞧不起她,自以為高高在上,才沒將她給看在眼里。」
「我才沒有!」他即刻嚴正的反駁。
「呵,真的沒有嗎?你對待我及對待她的態度明顯不同,我打壓你,你會反抗、會掙扎,甚至將我當成敵人,那都很正常,但你有沒有想過,在這山上唯一對你好的人就是傻妞,可你是如何響應她的善意的?」
項爾盟再度一愣,突然間有些心虛,說不出話來,倒是溫寒替他把他一直忽略的事情給說了。
「她對你的好,你根本就不屑一顱,只不過你用客氣有禮的態度包裝起來,掩飾你打從一開始就對她的排斥,不想與她有太多牽扯。」
「我只是不願意再欠她更多人情。」他急急辯解。
「到底是不願意欠人情,還是覺得她傻,沒必要跟個傻子有太多交集,以自身的優越輕視她的傻愣,你自己心里明白。」
項爾盟再度因溫寒犀利的話語而找不出話反駁,甚至心虛感也跟著擴大,被溫寒逼著面對自己最赤果的真心。
的確,他早在一開始就不知不覺的輕視她,覺得她是個傻子,沒必要與她有太多交集,所以對待她的態度始終疏離,說是不願意欠她更多人情,其實真正的心態根本就是不屑,排斥她對他的好意。
她對他的好,他不但不曾感激,甚至還覺得不耐煩,如果這樣子還不叫輕視,那什麼樣才叫輕視?
溫寒見項爾盟被當頭棒喝,打醒不少,才終于肯放過他,「你自己再仔細的想想吧,人無貴賤,你出身好、別人出身差,並不代表你就能自以為是的看輕別人,別以為傻妞感覺不到你對她的排斥,誰對她好或不好,她可是一清二楚。」
講完之後,溫寒便離開前廳,回到藥房去,等著孟紫霓過去上藥,留項爾盟一個人繼續思考反省。
孟紫霓雖然頭上、腳上都有傷,幸好都不嚴重,溫寒一邊包扎一邊碎念,兩三下就替她處理好,放她離開藥房。
她的右腳腳踝被包成一大包,所以只能慢慢的一拐一拐到前廳去,發現項爾盟已經不在前廳內,應該是回到房間去了,她也開始準備起三人的晚飯。
一入夜,外頭的風雨就更大了,狂風呼呼的吹,豆大雨水打在滿山的樹葉上,可以想見,今晚肯定是個不寧靜的夜。
「這暴風雨至少會持續一整夜,不知阿盟習不習慣……」她一邊在廚房忙碌,心中則一直掛記著項爾盟的狀況。
不知師父到底和他說了些什麼?她剛才問師父,師父也不告訴她,害她一直很在意,就怕師父把她受傷的過錯全都推到他身上,將他臭罵一頓。
他對待她的態度已經夠拘謹冷淡了,就怕再經過這一次的事情,他會連靠近都不讓她靠近,要不然她受任何一丁點的傷,師父都要怪罪到他身上,他哪里吞得下這口氣。
心不在焉的做完晚飯,她有些不安的等著項爾盟出現,不知他的表情會不會很難看?但等了好一會兒,只有溫寒出現,卻始終不見項爾盟的身影,這下子她更是焦躁難安,連飯都沒心情吃。
「傻妞,你別管他。」溫寒一邊吃飯,一邊不客氣的說,「他不出來用膳,到時候餓肚子也是他自找的,不必替他擔心,說不定人家還不領情呢。」
孟紫霓左等右等,坐立難安,最後還是站起身來,「我……我去去就回。」
「嘖嘖嘖,明明知道那小子對自己不算好,還一顆心都放在那小子身上,果然是傻妞。」溫寒沒好氣的碎碎念。
孟紫霓來到項爾盟的房門前,輕敲幾下,才開口說︰「阿盟,用晚膳了,再不出來,飯菜都要涼了。」
她停了好一會兒,發現房內還是沒有任何響應,忍不住有些沮喪,本要轉頭回前廳,卻突然想到,依他的個性,他就算真不想吃,也會打開門客氣有禮的拒絕,應該不會這樣悶不吭聲的。
越想越覺得奇怪,孟紫霓試著再喚,「阿盟,你在嗎?」
結果還是沒有回應,她干脆將耳朵貼在門板上,听听看里頭有沒有動靜,卻似乎听到有人正痛苦呻/吟著,那呻/吟聲斷斷續續,又隔著一道門板,所以她听得不太清楚,不確定到底有沒有听錯。
她猶豫了一會兒,最後還是決定推開門一探究竟,鼓起勇氣將門給打開,「阿盟?」
黑暗的房內,沒有點上任何燭火,她的眼楮先是什麼都看不到,之後才慢慢能夠看到房內的一景一物。
「唔……」
極度壓抑的悶哼聲響起,孟紫霓往床?的方向望過去,才發現項爾盟整個人蜷曲在床上,一動也不動,似乎非常難受。
「阿盟!」孟紫霓即刻奔到床邊,擔心不已,「你怎麼了?哪里不舒服?」
項爾盟痛苦的抱著肚子,冷汗直流,恨不得直接昏死過去,就不必面對這難受的折磨了,「那個……該死的……糟老頭……」
他身上的毒發作了,像是有千萬只蟲在他肚子里鑽動一樣,痛得他動彈下得,郡種想死卻死不了的折磨,真會逼瘋人。
直到毒開始發作,他才意識到溫寒沒給他十日一憂的解藥,沒想到這毒性發作之快,瞬間就抽盡他全身力氣,讓他根本就無力抵抗。
溫寒肯定是故意的!筆意這麼折磨他,好懲罰他害傻妞受傷。
孟紫霓模著他的臉,發現他已經流了滿臉的冷汗,再看他雙手一直抱著肚子,即刻意會發生什麼事,「你身上的毒發作了嗎?別擔心,我馬上替你去向師父討解藥!」
她急急沖出房,回到前廳內,焦急的嚷著,「師父,阿盟的毒發作了,他的解藥呢?」
「喔,時間到了嗎?」溫寒還是一副老神在在的模樣,「這下糟糕了,那毒只要一開始發作,就算服下解藥,至少也要等半個時辰毒性才能被壓制下來,他這罪是受定了。」
溫寒暗暗偷笑,他就是要讓項爾盟那個傲小子吃一些苦,他才覺得爽快,要不然他可吞不下這口氣。
一听到項爾盟還得再痛半個時辰,孟紫霓急得都快哭出來了,也不管溫寒的飯才吃到一半,趕緊拉起他,拚命往藥房的方向推,「師父,那你快一點、快一點把解藥拿出來啦!」
「急什麼?我的飯才吃……」
「再不快一點,明日一整天我都要罷工,不煮飯了!」
「耶?你這個死丫頭,居然敢威脅我……」
「快定快走快走啦……」
溫寒又氣又惱,這個丫頭胳臂往外彎也太嚴重了點,居然拿不煮飯來威脅他,但他的胃口已經被她給養慣了,只能很不爭氣的忍受她的威脅,不情不願的到藥房掏出解藥給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