茫茫然的走出研發中心,看著外頭湛藍晴朗的天空,凌軾央的內心卻像是進入永遠黑暗的世界,連一絲微弱的光芒都看不到。
來這個地方已經是他們在最危急的關鍵時刻唯一的方法了,可他千算萬算就是沒算到資料會被銷毀,而唯一知道細胞復原法的人,也走向了毀滅之路,所有研究計畫的成果就像泡影一樣,一瞬間就沒了。
小朔已經沒時間再等他們花上未知的時間繼續研究藥劑,苗嶸一死,她等于也是死路一條,沒有希望了。
「為什麼……」
這麼多年來,凌軾央第一次感到絕望,眼眶也忍不住泛起淚,他好懊悔自己的能力不足,如果他再多努力一些,或許……
「別太難過,我們已經盡力了。」俞修任拍拍他的肩膀,想辦法安慰,不讓他過于難受,「當嶸的研究成果還是有缺陷,所以相對的,他所創造出的細胞復原法一定也有問題,就算我們真的得到了,也不能用在小朔身上。」
語畢,他也紅了眼眶,「現在我們所能做的,就是讓小朔開開心心的過完最後的日子,如果讓她看到你像現在一樣這麼消沉,一定會不好受的。」
「苗嶸的事情絕對不能告訴小朔。」凌軾央擦掉還徘徊在眼眶內的淚水,「如果讓她知道了這件事,或許她會連最後的求生意志都放棄了,所以我們一定要瞞著她。」
難道他們就真的已經沒有任何辦法,只能眼睜睜的看著小朔最後的那一刻到來?他真的很不甘心,但現在的他又能做什麼?
「沒錯,絕不能告訴她。」俞修任點點頭,他也是這樣想的。
不管如何,他們都不能讓她知道這糟到不能再糟的消息,也不能露出半點哀傷的神色,要不然她光看他們的臉色,也能猜到結果。
好不容易勉強打起精神,凌軾央毫不猶豫的往前定,「我想去超市一趟。」
「嗄?你現在去超市做什麼?」不是該回去陪小朔嗎?
「去買些材料。」
俞修任趕緊跟上凌軾央的腳步,但越听越是困惑,「什麼材料?」
「做青梅果凍的材料。」
這些年來,為了親自照顧小朔,他的廚藝已經不比她差,甚至還更勝她一截,但獨獨這一樣青梅果凍,他再怎麼做,都做不出印象中小朔的味道。
一提起青梅果凍,總是會讓他想起兩人之間那無憂無慮、快樂無比的孩童時期,她常笑著從背後拿出他垂涎已久的梅果凍,一邊罵他嘴饞,卻又感到非常的有成就感。
到了現在,就算他的廚藝再怎樣精湛,他心目中的第一美味還是小朔的青梅果凍,那是他永遠都做不出來的東西。
因為那果凍內除了一般該用到的材料外,她還加入了自己的細心、溫情,是獨一無二的味道,這世界上再也沒有第二個人做得出來了。
此刻他好想和她重溫童年時無憂無慮的時光,所以他來到超市,買齊做青梅果凍該用的材料,準備回家去和她一起做這道他最愛的甜點。
回到公寓內,他先是站在門前深吸了幾口氣,調整好自己的心情及臉色,才慢慢開門和俞修任一起走了進去。
只是一定到客廳內,凌軾央就皺起眉,總覺得不太對勁。那個說要留下來照顧小朔的人咧,又跑到哪去了?
「真是的,那個家伙,還真是一點都不可靠!」
將材料拿到廚房放好,凌軾央沒好氣的又走了出來,現在雖然還不到小朔醒來的時間,但他還是想看看她,想守在她身邊,讓她醒來的第一眼就能夠看到他。
輕輕推開房門,他先是愣了一下,之後便驚惶失措的沖入房內。
「怎麼可能,我明明親手將她放在床上的,她怎麼可能會不在這里?」
「發生什麼事了?」一听到凌軾央不敢置信的咆哮,俞修任也趕緊沖進房里,
「是小朔發生了……呃?人呢?」
只見原本蓋在俞朔晚身上的被子已經被掀開,被子上只留下一張紙條,凌軾央馬上拿起它,就見上面寫了一組電話號碼。
「該死,這到底是怎麼一回事?」
他隨即來到客廳內,匆匆忙忙的拿起電話,按下紙條上的電話號碼,沒過多久電話就通了。
那人陰沉的聲音透過話筒清楚的傳來,「喂?」
「小朔呢?她在你們手上是不是,為什麼要把她帶走?」
「哦哦,終于等到你們打電話來了。」那人得意的笑著,「你是凌家的人,是吧?」
凌軾央馬上沉下臉,「你抓走她,是針對我們凌家?」
「沒錯,我就是要找你們凌家。」那人突然狠聲威脅,「我警告你們,不準報警、不準告訴任何人發生了什麼事,要不然你女兒到最後是死是活,我可不敢向你保證!」
「嗄?女兒?」凌軾央氣得當場想抓狂。這個笨蛋到底是誰,那是他的女人,才不是他的女兒!
「沒錯,就是你女兒,如果想要她平平安安的回去,就乖乖照我的話做。」
凌軾央趕緊壓抑住內心的怒火,現在小朔的安危比較重要,先想辦法讓她平安的回來再說,「你到底要我做什麼?」
「準備好你們凌家的家傳鑰匙,不準要花招,半個小時之後,我們會有兄弟去把你給接過來。」
「嗄?家傳鑰匙?」
他們要那把爛鑰匙干什麼?況且……鑰匙就在小朔身上呀!
「沒錯,就是家傳鑰匙,我再警告你一次,別有其它的動作,只要我們拿到鑰匙,就會把你女兒還給你了,就這樣。」
直到那人掛掉電話之後,凌軾央還是處于搞不清楚狀況的呆愕當中,久久無法回復。
俞修任心急的在一旁想了解情況,卻遲遲等不到他開口,只好自己詢問,「到底怎麼了,小朔在哪里?」
凌軾央又愣了好一會,才氣虛無力的回答,「我不知道。」
「什麼?」
「但他要我拿凌家的家傳鑰匙換回她,等一會就會來接我過去,就這樣。」
到底有誰能告訴他,那一把破爛鑰匙有什麼好的,居然會為小朔引來這樣莫名其妙的禍端?
還有那個月兌線大王到底鬼混到哪里去了?家里發生這麼大的一件事,他卻連個影子都沒看到,就這麼放任小朔被莫名其妙的人給帶走?
越想越氣、越來越火,他真不敢相信自己居然會笨到去相信那個又散又天兵的人,還把自己最重要的人交給他照顧?
「那個該死的家伙!」他終于狂吼出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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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暗……這里是哪里……」
迷迷糊糊的從沉睡中醒來,俞朔晚發現自己居然倒在一個陌生又陰暗的房間里,這讓她有些困惑,不明白到底發生了什麼事情。
奇怪,小央呢?他為什麼會把她放在這麼奇怪的地方?
「小妹妹,真是謝天謝地,你可終于醒來了。」除了她之外,這里還有其它的人……
俞朔晚一轉過頭,就見身旁還有一個非常年輕的女子,雖然房內燈光不足,但她大概可以看出這個女子頂多二十歲左右而已。
「小妹妹,你睡了真久,我叫杜采苓,你呢?」
「俞朔晚。」
「姓俞?」杜采苓疑惑的攏起眉。她明明听到那些手下說他們抓回凌家人的女兒,怎麼這個女兒姓俞呢?
俞朔晚點點頭,根本不知道對方心中在想些什麼,「你知道這到底是怎麼一回事,而我們又是在哪里嗎?」
「小妹妹,真的很抱歉,把你給卷入風雲幫的內部斗爭當中了。」
「風雲幫?」這是什麼,她根本完全不知道呀。
「風雲幫是一個黑道組織,目前極力以風雲企業為出發點漂白中。」杜采苓好心地為她解答,現任風雲幫幫主兼風雲企業董事長叫做尉畬,風雲企業的總經理則是尉畬的兒子,尉壬楓。
這一個尉家,不會是凌伯父曾經向小央提過,那個因為送了一個怪禮物而搞得三家斷絕往來關系的那一個尉家後代吧?俞朔晚暗自猜想。
風雲幫底下的人最近在爭奪新任幫主之位,以誰為風雲企業帶來最大的經濟利益為獲選條件,只要不會引來警方關切,用任何方法、手段都行。而其中一個爭奪幫主之位的幫內堂主王高人,不知道從哪听到消息,說尉壬楓早已找到一個寶盒,里頭的財寶足以讓他順利當上新任幫主,就決定要搶奪那個寶盒,好讓自己登上幫主之位。
在杜采苓的解釋下,俞朔晚知道了那一個寶盒需要湊齊應、尉、凌三家的鑰匙才有辦法打開,而那寶盒目前正在應家的手上。
杜采苓是被抓來當人質,逼迫尉壬楓乖乖交出鑰匙,而自己被抓過來,也是要逼迫小央交出他們所擁有的鑰匙,好打開寶盒,看里頭到底藏了什麼寶物。
她愣愣的听杜采苓說著這些前因後果,感到非常不可思議。
她記得凌伯父在提到盒子里裝的東西時,可是用「不知道什麼爛禮物」來形容耶,怎麼現在突然變得那麼搶手。
眼尖的杜采苓突然發現俞朔晚胸前掛著的鑰匙煉,狐疑的問;「小妹妹,這鑰匙是……」
「咦?」俞朔晚錯愕的將鑰匙拿起來,不明白它為什麼會掛在自己的脖子上,「這……這就是他們所要找的凌家鑰匙呀!」
「什麼?鑰匙就在你身上?」
那個怎麼說都說不听的笨蛋!看到這鑰匙,俞朔晚不由得又開始感傷起來。她已經沒有多余的時間幫他保管鑰匙,他明知道還這麼做,讓她既心疼又不舍,只恨自己無力回報他這樣的深情。
他給的愛,已經多到她就算有一輩子的時間也還不完了,就算如此,他還是不斷的付出,沒有第二句話,數年來如一日,從來沒有改變動搖餅。
「小央……」
為什麼要對她這麼好?心酸的淚水無聲滑落,讓她幾乎泣下成聲,噙著淚水,
她馬上將鑰匙放進衣服里,慎重的隱藏好。
就算她只能保護這鑰匙一天,她也不會放棄,絕對不讓這一幫壞人得逞!
然而就在一這時,她的心髒卻狠狠抽痛了一下,痛得她馬上搗住心口,整個人縮了起來,杜采苓擔心的趕緊靠過來,伸手扶住她的身體,「小妹妹,你怎麼了?」
她的心有一種奇怪的難受感,而且跳動得越來越不規律!俞朔晚趕緊看著自己腕上的手表,透過微弱的光線,她錯愕的愣了一下,只覺得大勢已去。
「我睡了……二十三個小時了?」
她突然奮力推開杜采苓,不顧身體的難受,開始在房內到處翻找東西,好不容易終于在一張廢棄的辦公桌內讓她找到紙和筆,她欣喜若狂趴在地上振筆疾書。
或許下次再昏睡之後,就永遠不會醒過來了,所以她努力壓抑著淚水,拚了命的在紙上急急書寫。
杜采苓在一旁根本就搞不懂這個小女孩到底怎麼了,看她哭得一這麼傷心,還以為她是在擔心自己的性命安危,趕緊出聲安慰,「小妹妹,你別擔心,我相信一定會有人來救我們的。」
寫完手中的信,俞朔晚抹去臉上的淚水,堅定的看著她,「可以請你幫我一個忙嗎?」
「什麼忙?」
她將手中的信交給年輕女子,然後淒涼一笑,「如果我等會又昏睡過去,而你能順利月兌險的話,麻煩你幫我把這封信,親手交給凌軾央。」
她會讓他知道,她其實很愛他,很愛很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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凌軾央被帶到交換人質與鑰匙的地方,也第一次見到尉家的尉畬和帶著盒子過來的應虔兒,當他們來到交換現場,王高人那方卻只帶著昏迷中的俞朔晚出現,這讓看到的凌軾央是焦急害怕不已,就怕她會有什麼萬一。
因為杜采苓有空手道黑帶的身手,怕她在交易時搞鬼出狀況,所以王高人那一方只帶俞朔晚出現,但他卻忽略了尉王楓不在交易現場的異樣,一時之間情勢馬上逆轉,尉壬楓先救出被關起的杜采苓後才出現,這下子所有人都齊聚在一起,緊張的情況一觸即發!
但尉家人馬上主導一切和王高人談判,告訴他風雲幫的事讓風雲幫的人自己解決,要他別傷害到其它人。這其中凌軾央一直緊張的瞧著昏睡不醒的女孩,如果不是情況不允許,他真想馬上沖上前去將她給搶回來。
絕對不能有事呀!凌軾央在內心不斷祈禱,只希望這件事能平安落幕,只要小朔能平安回來,要他放棄那把家傳的什麼爛鑰匙都沒關系!
幸好事情沒有往最壞的情況發展,雙方達成協議,尉家願意無條件的將風雲幫幫主之位讓給王高人,以換來兩邊和平的退場,不傷害無辜。
既然幫主之位已經得到,那寶盒內的東西王高人也就不再執意得到,便帶著自己的人馬離去。
這樣的結果讓凌軾央是喜出望外,俞朔晚能被平安釋放,這對他來說就是最好的結局了!
「小朔!」
「從王高人的人馬中接回俞朔晚,凌軾央馬上檢查她有沒有受到任何傷害,幸好她除了熟睡之外,身上沒有任何傷痕,這才讓他一直懸著的心終于放下,大大的松了口氣。
「真是謝天謝地……」凌軾央開心的緊抱著嬌小的女孩,在她耳旁輕聲低語,「小朔,別怕,我來帶你回去了。」
「凌軾央,你那一邊的鑰匙呢?」應虔兒抱著寶盒來到他身旁。她真的很想知道寶盒內放的到底是什麼東西,「鑰匙給我,我要打開盒子。」
凌軾央隨即從俞朔晚脖子上拉出鑰匙煉,毫不猶豫的解下交給應虔兒,根本不在乎寶盒里裝的是什麼。
他心目中最珍貴的寶物……一直都是一個人而已。
「拿到鑰匙,應虔兒開心的到一旁開鎖去,凌軾央本想馬上帶俞朔晚離開,然而杜采苓卻在這時接著靠過來,表情顯得有些凝重。
「你就是凌軾央?」
「我是,有什麼問題嗎?」
她將小女孩寄放在她身邊的信遞到他面前,「這是小妹妹吩咐的,如果她又昏睡過去的話,她要我把這封信交給你。」
「為什麼?」
「我也不清楚,她只說自己或許已經醒不過來,所以趁著意識還清醒的時間留了這封信給你。」
凌軾央渾身一震,有很長一段時間都沒有任何反應,就像是在那一瞬間身上的三魂七魄都被抽離身體一樣。
「小朔說她……有可能醒不過來了?」
「我是有听她說到什麼……睡了二十三個小時,接下來就是二十四個小時之類的話,雖然不是非常明白這到底是什麼意思,不過當時的她哭得很傷心。」
難道……真的來不及了?
凌軾央顫抖的伸出手,費了好大的力氣才接過那張紙,卻遲遲不敢打開來看,最後,他又深吸了口氣,才緩緩的打開信紙,木然的讀起信來。
然而字才剛映入眼簾,他眼中的淚馬上控制不住的潰堤而出,就像壞了的水龍頭般不斷涌出淚泉——
沒想到我還有一個小時的時間可以告訴你,我有多愛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