便場上,群眾激蕩,議論紛紛。
「她被殷姬公主附身了?」
「殷姬公主真的回來了嗎……」
「阿爹,女兒有話必須向阿爹說明白,要不然……女兒就算死了……也不瞑目呀。」
陶天香想要往祭台上走,男巫眼見情況不對,趕緊吩咐一旁的侍衛,「別讓她上來擾亂儀式!」
「是!」侍衛馬上抽出長劍,擋下她的步伐。
看著擋在自己面前的劍,陶天香氣勢沉穩的命令他們,「把劍收回去,免得傷到其他無辜的人。」
「讓她上來!」殷治激動的開口,「誰都不準傷害她!」
她雖然樣貌不同,但所表現出的神韻、一舉一動,都和他記憶中的姬兒一樣,所以他很快便相信她被女兒的魂魄附身了。
侍衛只能收回劍,往兩旁退開,讓她走上祭台。
陶天香一走上祭台,殷治便來到她面前,難掩激動的情緒,「姬兒你……你真的回來了?」
她跪在他面前,深深叩首,「阿爹,女兒不孝,讓阿爹傷心了。」
「你回來就好。」殷治欣喜的將她從地上扶起,「再等一會,阿爹就能讓你完全復活了,咱們父女倆又可以聚在一起,這一回,阿爹不會再讓任何人欺負你,逼得你自盡而亡。」
陶天香眼神哀傷,微泛淚光的搖搖頭,「阿爹,沒有用的。」
「什麼意思?」
「女兒已死,是無法復活的,阿爹無論殺了多少無辜的姑娘舉行血祭,都無法讓女兒復活,只會增加女兒的罪孽罷了。」
「這……怎麼會?」殷治訝異的瞪大眼,「可易非明明說——」
「阿爹,您被人欺騙了。」陶天香悲哀的留下眼淚,「女兒之所以附身在這位姑娘身上,就是要阻止阿爹做傻事啊!女兒之所以遲遲沒有去投胎,還徘徊在人世間,正式因為阿爹對璽國的怨恨,讓女兒始終放不下心,怕阿爹會因此招來禍端,並且害了御兒呀。」
殷治錯愕的呆愣住,久久說不出話,他期待這一日好久,以為終于能夠和女兒再度重聚,難道……真的只是一場不可能實現的夢?
「阿爹,女兒請您冷靜的想想,將璽國的姑娘抓來舉行血祭,不但無法讓女兒復活,最後只會引起璽國和殷族之間的仇恨,咱們族甚至還會因此陷入戰亂的危險,阿爹,您身為一族之主,最重要的是保護族民安穩的過日子,而不是害族民去送死,不是嗎?」
她的一席話瞬間讓殷治渾身大打冷顫,終于意識到自己做了多麼危險且不理智的事情,他不顧一切想讓女兒復活,卻沒考慮到這麼做的後果,很有可能會害得自己的族民陷入和璽國的戰火之中。
「阿爹,您還記得您在璽國還有一個外孫嗎?要是殷族和璽國真的交戰,流有一半殷族血液的御兒該如何在璽國立足?阿爹這麼做,同樣會害了御兒,御兒本有機會繼承王位,卻可能因為兩方交戰而被摒除在外,甚至流放外地,這一點阿爹曾經考慮過嗎?」
殷治再度愣住,因為女兒的死亡讓他始終被怨憤給蒙蔽心眼,也不曾關注過女兒為璽王生下的兒子,當然也不曾考慮過自己這麼做,對外孫會有不好的影響,女兒留在世上的僅存血脈也會因此而受害。
「阿爹,這就是女兒遲遲無法安心投胎的原因呀。如果阿爹真的踏錯這一步,引發更多混亂,女兒永遠無法原諒自己,因為這全都是女兒害的。」
「不,是阿爹老糊涂了,這全是阿爹的錯。」殷治終于徹底清醒,老淚縱橫的握住陶天香的手,「阿爹答應你,不再舉行血祭,放那些姑娘回去,阿爹不要你繼續擔心我而無法安心去投胎。」
他怎會胡涂到被易菲慫恿做出這些事來?要不是女兒的魂魄適時出面阻止,點醒他,他就真的要釀成大禍了。
殷治馬上命令一旁的侍衛,「血祭取消,將那些姑娘帶回去好好照顧,明日一早便護送她們回去。」
「遵命!」
「阿爹……」陶天香終于漾起笑,「阿爹終于清醒了,這才是女兒心目中的阿爹,女兒已經無所牽掛了。」
「姬兒,我的姬兒……阿爹真的好想你……」
她看著殷治流淚不停,始終緊緊抓著她的手,感到于心不忍,想多代替殷姬安慰他幾句,沒想到此時背後卻突然傳來一個熟悉卻焦急的交換。
「陶姑娘!」
陶天香轉過身來,赫然在台下的人群中見到小雪的身影。
「陶姑娘,璽御有危險,我求求你趕緊跟我走!」小雪焦急的喊著。
她詫異的瞧著小雪。她消失了好一陣子,到底又是從哪冒出來的?而且她說璽御有危險,這到底是怎麼一回事,該不該相信她呢?
璽御應該是在廣場後方監看情勢的,既然如此,他又會有什麼危險?
「陶姑娘,相信我,再不快點就會來不及了!」
小雪說完立刻轉身往外跑,陶天香心一驚,也管不了是真是假,身體已經比腦袋先一步動作的沖下祭壇。
「姬兒?」殷治困惑的看著她突然沖下台去。
「阿爹,女兒突然有急事,等一會再回來!」她已經顧不了演戲了。
在台下的任諺見陶天香突然沖下台,並且還往廣場外跑,雖然疑惑,還是趕緊跟上去,「陶姑娘?」
其他埋伏在四周的護衛也趕緊追上,不懂現在到底在演哪一出。
陶天香拼命追著小雪跑,進到蜿蜒巷道內,但小雪的速度太快,一個拐彎就消失蹤影,她想追都追不上。
「陶姑娘!」任諺來到她身旁,「到底怎麼了?」
「快,快點想辦法追上小雪!」她抓住他的衣袖喘氣,「我也要一起去。」
「小雪?在哪?」他暗暗心驚,他們剛才一路追來,只有看到她的身影而已,並沒有看見其他人。
「你沒看到?她剛才拐到那條巷道里了。」陶天香邊喘邊指著前方不遠處的巷道。
他暫時按捺下困惑,打橫將她抱起,快速往前頭奔跑,「陶姑娘,失禮了!」
「啊——」她趕緊抓住他的衣領,免得他速度太快把她甩飛出去。
任諺照著她的指示和護衛們一同沖入巷道內,陶天香又見到小雪拐入另一條巷道里,趕緊又伸手指出方向。
「在那里,看到了嗎?」
沒看到!可任不敢說,就怕嚇到她,只能照著她的指示又快速拐了好幾條巷道,就是追不上區區一個小泵娘。
陶天香心急的一直盯著前方,在他們再度拐過一個彎後,她看到小雪突然飛身越過高牆,跳入一座大宅院中,不得不訝異。小雪果然是會武功的!「她跳入那座宅院里了!」
任也跟著跳上高牆,在高牆之上,他們沒見到小雪,卻看到璽御僵著身子站在庭院中,直盯著一個白衣披發的女子瞧,而他此刻的注意力全放在那白衣女子的身上,根本沒有注意到在他的背後,好幾名弓箭手的箭已經對準他,隨時都有可能射出。
「殿下危險!」
「璽御,後面有埋伏!」
他猛然回過神,抽出腰間長劍,一劍揮斷飛射過來的三支箭,及時解了自己的危險。
護衛們瞬間沖上前去,和對方打了起來,此時又從牆外跳入許多人將他們包圍住,頓時之間,雙方人馬起了混戰,情況亂得可以。
一名護衛見敵方人多,已方處于劣勢,逮到機會離開庭院,回去通風報信帶救兵過來。
其中有三名敵人朝任襲擊,他緊護著陶天香連連阻擋敵方攻勢,可因為要保護她,他無法盡情施展身手,所以情況屈居劣勢。
陶天香嚇得連叫也叫不出來,只能緊抓著任的衣袖,被他拉著左躲右閃,劍風一直在她的四周飛削而過,萬分驚險。
突然之間,白衣女子插入任這一邊的混亂中,從他手中搶到陶天香,硬是把她扯來自己身邊,「可讓我抓到你了!」
她是璽御的另一個弱點!白衣女子眸中閃過算計的光芒。非要璽御栽在這個特地為他準備的葬身之地不可!
「啊——」
「陶姑娘!」任被其他人纏住,只能眼睜睜看著她被抓走。
「放開她!」
另一道身影驀地狂襲而來,利刃朝白衣女子抓住陶天香的那只手臂狠劃而過,鮮紅血液立時飛濺而出,這得白衣女子不得不放手。
下一刻,璽御已緊緊將陶天香擁入懷中,緊張的心狂跳不已,他要是再遲個一步,或許她就會被白衣女子所傷。
「璽御!」她也緊緊的回抱住他,既開心又慶幸,但她隨即發現他渾身發冷,一點溫度都沒有,情況異常。她擔心的抬起頭來,瞧著他的臉色,「你還好嗎?」
他蒼白著臉,緊皺雙眉,努力壓抑身子的不適,「我沒事。」
喉間的窒悶感越來越嚴重,他幾乎快要無法喘過氣來,但他還是硬撐著浴血奮戰,陶天香在這,他不能讓她陷入危險當中,他更不能在此時倒下,無論如何他都絕不認輸!
此時又有兩名敵人朝他們沖過來,璽御將她緊護在懷中,用著精湛的劍法將他們給逼退。
陶天香害怕的緊抓著他,但她此時已經不是擔心自己的安危,而是怕璽御的狀況,怕他在硬撐下去會有危險。
這場混戰到底什麼時候才能結束?再拖下去,對他絕對是有害而無利!
「殿下!」
在情況正危急時,明見帶著其他護衛來支持他們了,情情勢瞬間逆轉,換成璽御這方人多,敵方出于劣勢。
那些人見情況不對,先機已失,只能趕緊撤退,不再繼續和他們纏斗。
白衣女子不甘心籌備已久的計劃終告失敗,決心放手一搏。
她在跟著同伴撤退之際,突然從衣袖中掏出三柄短刀朝璽御和陶天香射過去。
「殿下小心!」任心急的吼出聲。
璽御來不及舉劍擋御,只能抱住陶天香往旁倒下,兩人快速的翻滾,驚險躲過三柄連插在雪地上的短刀。
「嘖!」白衣女子即使再不甘心也只能收手離開。
陶天香被他護在懷里滾了一段距離,終于停下,她驚魂未定的喘著氣,來不及管自己渾身疼痛,不知是否哪里受了傷,便趕緊詢問璽御的狀況。
「璽御,你還好嗎?有沒有受傷?」
他沒有回話,停了好一會才使力撐起身子,免得一直將她壓在下頭,卻又在一下刻往旁邊頹然倒下,痛苦的模著脖子。
他無法呼吸,喉嚨已經緊縮到一個極致,空氣進不來也出不去,腦袋像是要炸開般的脹痛,他痛到連半點聲音都發不出來。
「璽御?」她驚慌的從雪地上掙扎著撲向他,模著他異常冰冷痛苦的臉蛋,慌到不知該如何是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