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祭拜完房知柔的墓回府後,為了不讓彼此的曖昧有機會繼續滋長,房知雅回避丈夫的態度更明顯了,若非必要,她希望兩人盡量別見面,也免得見了反倒更尷尬。
她已無法再像之前那樣坦然的面對他,只盼自己在冷靜下來後,能甩掉那不該萌生的情愫,然後回復成從前那個對他已沒有任何男女之情的房知雅。
對于這個情況,趙頌宇也由著房知雅回避他,因為他同樣需要冷靜的空間,免得自己情不自禁的破壞了她和仲名兼原本的關系。
他們本來就只是有名無實、談不上兩情相悅的夫妻,所以,他什麼事都可以改變,唯獨這件事絕對不行。
盡避這麼做真的很痛苦,可是為了她好,他不得不理智一點。當然,如果他不是附身在仲名兼身上,或許一切都會變得不一樣,不過現在說這些都已太遲了,他們終究敵不過老天安排的命運。
兩人就這麼互相躲避了一個月,關系沒再有任何進展,最後還是房知雅率先找上趙頌宇。只不過她找上他卻是因為她要離開王府,回家鄉探親去。
「你要回娘家?」書房內,趙頌宇輕蹙眉,似是很不願意讓房知雅離開,「怎麼突然有這個打算?」
「只是忽然想到的。我有好長一段時間沒回去了,爹娘肯定也非常想我。」她盡量自然地笑道。
她爹原本是吏部尚書,在一年前告老還鄉,和娘一同回到鄉間過著悠閑自在的日子。因為那里距離王府有些遠,光是去一趟,至少要花掉五日的時間,算算來回再加上在鄉間多住蚌幾日,她肯定得離開王府少說半個月。
想爹娘是事實也是借口,因為她覺得待在王府內,她還是無法沉澱自己的心,所以才會決定回娘家一趟。她心想,或許只要離開王府,她就能擺月兌他的影響,真的冷靜下來。只是趙頌宇一想到她即將有半個月不在王府,頓覺心煩意亂,竟月兌口而出,「我和你一塊回去好了。」
「咦?」她錯愕的一愣,「名兼哥,我是要回娘家……」
「我知道你要回娘家,難道有任何一條律法規定,丈夫不能陪同妻子一塊回娘家?」
這個月雖然他們見面的次數寥寥無幾,但至少兩人同住在一個屋檐下,並沒有分開,若她要回娘家,情況就完全不一樣了。
他不想她離自己那麼遠,沖動之下做出這個決定,打算陪她走這一趟。
況且,要是讓她自己一人回娘家,沒有丈夫陪伴,不是很可憐嗎?這麼沒良心的事他做不出來。
「是沒這種規定,只是……」房知雅有些困擾的蹙眉。她就是想一個人回娘家冷靜一下,他跟著回去,就打亂她原本的盤算了。
包何況兩人成親至今,他不曾陪她回娘家,就算是新婚的回門之日,他也不曾出現,由著她自己一人難看的回去。
現在他居然要跟她一同回去,她是受寵若驚,但更大的是不習慣。
「既然沒這種規定,那就這麼說定了,看你什麼時候啟程,告訴文總管一下,我陪你回去一趟。」不再讓她有拒絕的機會,趙頌宇果斷強勢的做出決定。
她暗嘆了口氣,真不知自己該開心還是感到無奈。
***
幾日之後,他們正式坐上馬車出發,回房知雅的娘家。
只是雖然同坐一車,兩人卻鮮少說話,都若無其事的做自己的事,生疏的互動一點都不像成親兩年的夫妻。
趙頌宇有顧忌,房知雅也有不安,兩人各懷心思不說話,就這麼一路回到房知雅的娘家,來到一間古樸的大宅院前。
好不容易終于能和久違的爹娘見面,房知雅開心的下車,率先進到宅子里,難掩欣喜地喊,「爹、娘,女兒回來了!」
接到門房報告二小姐回來的消息,房家二老快步出現在前廳,見到久違的小女兒,莫不驚喜萬分。
「知雅,怎麼突然想到要回來?」房母上前一步問。
「許久沒見到爹娘了,知雅非常思念你們,干脆就回來一趟。」她笑著回答。
「讓娘好好看看你。」房母點了頭,牽著女兒的手,上上下下仔細打量了一遍,「你最近是不是瘦了?」
「是嗎?女兒倒沒有太注意。」
「連自己瘦了都不知道,這怎麼行呢?」房母愛憐地拍拍她的手,「你這趟回來,我可要好好幫你補一補才行。」
「好。」
房父也欣慰的看著女兒,「知雅,難得回來一趟,就多住些日子再回去吧。」
「呃,這個……」房知雅面露為難神情。若是她自己一個人回來,多住些日子自然不要緊,但這回名兼哥也跟著回來了,就不知他到底願不願意陪她在這里多住些時日?
就在她猶豫著不知該如何回答時,趙頌宇慢了好幾步才進到前廳里,房家二老一見他出現,莫不訝異的瞪大雙眼,甚至懷疑是不是自己眼花看錯了?
趙頌宇來到妻子身邊站定,雖然完全不認識房家二老,但看她的反應也知道眼前兩位中年男女正是她爹娘,隨即行禮道︰「小婿見過岳父、岳母。」
「不敢當。」豈料房父態度丕變,冷冷的回應。
「爹……」房知雅尷尬的叫喚,沒想到爹會不給名兼哥好臉色看。
房父會有如此反應也怨不得人,只因仲名兼之前實在是做得太絕了,不但新婚回門時放任房知雅一人回娘家,兩年多來也不曾陪妻子回來過,完全不給房家人面子,房父這口悶氣積了兩年,終于有宣泄的機會。
房母見狀趕緊陪笑打圓場,不想讓氣氛繼續僵硬下去,「王爺,這回怎麼有空陪咱們知雅回娘家?」
「小婿也許久沒來拜訪岳父岳母了,此次知雅說要回娘家,小婿心想擇日不如撞日,于是就一同回來了。」趙頌宇恭敬有禮的回答。
「喔,是這樣啊……」房母有些困惑的瞧著他。她總覺得女婿所散發出的氣質似乎不太一樣,不像是從前的那個仲名兼。
而且,他這回出現還如此有禮,不但陪著知雅回娘家,態度更是大大的不同,讓她太訝異了。
他話一出口,就連房父也輕皺眉頭,對他的轉變感到十分疑惑。他和兩年多前恍若是截然不同的兩個人,不知現在是在演哪出戲?
房母心中雖有諸多疑問,仍決定暫時壓下,笑意盎然的道︰「既然來了,就留下來多住幾日吧。」
「只要岳父岳母不嫌打擾的話。」
「不打擾,一點都不打擾。」
語畢,房母和房父對看一眼,都很好奇到底發生了什麼事,才會讓仲名兼轉變成現在這個樣子。不過既然夫妻倆要多留幾日,他們也不愁沒機會好好問清楚。
當天晚上,房母命人準備了一桌豐盛菜色,款待好不容易回娘家一趟的女兒及女婿。
飯桌上,房母始終帶著笑意吩咐女兒及女婿多吃點,房父則一直默默吃著自己的飯,擺明了對女婿有諸多不滿。
房父冷淡的態度趙頌宇全看在眼里,只覺得自己真是無辜,得代替仲名兼面對岳父的冷臉。偏偏這情況他也無可奈何,只能默默接受,幸好房母對他還算不錯。
房知雅其實都有在注意自己父親的態度,因而覺得對丈夫有些愧疚,他好不容易跟來,卻得面對這種尷尬的情景,這頓飯哪能好好的吃完?
看到身旁的她憂心的神情,他淡淡一笑,輕聲道︰「不必擔心我,岳母幫你夾了不少菜,你都還沒吃完,還不多努力一些趕緊吃了?」
「喔,好吧。」既然他都要她不必擔心了,她也只好把心思放回自己的碗里,專心用膳。
雖然他倆只短短的說這點話,卻讓房母為之眼楮一亮,感到非常不得了。
女婿剛才……是在關心女兒嗎?兩人之間似有淡淡的情絲纏繞著,若隱若現,這到底是她多心了,還是真有這麼一回事?
晚飯過後,房母要丫鬟先帶姑爺回房休息,然後拉著女兒回自己房內,打算和她單獨談一談。
母女倆一進到房里,房母便迫不及待的問︰「知雅,名兼這回出現怎麼怪怪的,一點都不像之前的他?」
「那是因為他把從前的事情都忘了……」于是,房知雅簡單將仲名兼服毒自盡未遂、結果醒來後不但失去記憶,連個性也變得很不一樣的事情娓娓道來,听得房母嘖嘖稱奇。
「那他失去記憶後,是不是對你……有好感了?」
「娘,您別亂猜。」她又訝又羞,趕緊制止母親的猜測。
「但他對你的態度明顯變好不少,甚至……」還透露出一股淡淡的柔情?
活了這麼一大把年紀了,房母當然懂得察言觀色,才不信女兒的說詞。
「他對我是比從前要好,但這並無法證明什麼,娘,您就別再亂猜了。」她阻止母親再說下去,免得自己尷尬。
「好,我不猜他到底怎麼想,那你呢?你是不是對改變後的他也有好感?」
房知雅心一驚,沒想到自己的心思這麼容易就被母親看出來,因此顯得有些無錯,「這……」
「是就是,不是就不是,這個問題有這麼難回答嗎?」
聞言,她僵住身子,掙扎了好一會,才神色黯然的回道︰「他是姐姐的。永遠都是……」
「傻丫頭。」房母重嘆一口氣,握住女兒的手,「娘看得出來,此時的情況已和過去不同了,你還是有機會的。若是真的喜歡他,那就努力得到他的喜愛,做一對真夫妻。」
當初他們夫妻之所以答應讓房知雅代嫁給名兼,的確是為了知柔的遺願。可另一方面也是因為知雅親自向他們坦誠她對名兼也有好感,所以他們才應允這樁婚事,抱著一絲期待,希望名兼在走過失去知柔的傷痛後,能好好善待知雅,成就另一段美滿姻緣。
只不過他們都錯了,名兼對知柔的用情之深超出所有人的想像,也因此害慘了知雅,讓她從一嫁過去就開始守活寡,完全得不到一丁點幸福。
「可是……」房知雅仍然不確定,過去她不是沒有努力過,卻只換來失望與難堪,倘若又再經歷一次,她受得了嗎?
「還可是什麼?說不定上天讓他失去記憶再醒來,就是要開始彌補你,導正這段原本錯誤的婚姻。你該要好好把握機會才是,反正就算失敗了,也只是保持原樣而已,既然如此,你又有何顧忌?」房母鼓勵女兒。
她只剩這個女兒,絕不願見到知雅一直獨守空閨,得不到幸福,況且她這回見女婿,覺得他也對女兒是有情的,既然彼此都有意,就不該再蹉跎下去。
逝者已矣,他倆之間不該再橫亙著一個已死的人,過去的事就讓它過去吧,重要的是將來呀。
母親的勸說令房知雅有些動搖了,但她還是遲遲無法跨出那最難的第一步,打破兩人之間目前的僵局。
她真的可以不再顧忌的去追求名兼哥的愛嗎?她不知道。而且她也怕,怕被他拒絕、怕從他口中听到除了姐姐外,他不會再愛其他的女人……
這樣的難堪,她再也承受不起了……
***
趙頌宇終于明白,因一時沖動決定和房知雅一起回娘家,簡直就是在自找麻煩。
他率先回到客房休息,卻一點困意也沒有,反倒苦惱的在房內來回踱步,因為……
他必須和她同睡一房!
正常夫妻同睡一房是天經地義的事,他不能怪房家下人只整理出一間客房來,但他和房知雅狀況特殊,在此之前一直都是分房睡,就連回娘家的路上投宿客棧時也是一樣。
只不過,若要下人們現在再去整理一間客房也很奇怪,等于直接向其他人宣告他們夫妻的關系不佳,這對她來說肯定是一種傷害。
而且,他也不確定房家父母到底知不知道他們在成親後就從未同房,所以也只能按兵不動,繼續在房內踱步,苦惱著現在的尷尬局面如何是好。
她會不會在意呢?又會不會覺得……不習慣?
「呀——」
就在此時,房門開了,房知雅終于和母親談完話回到客房來。
一進到房里,她就見到他一臉苦惱,關心的問︰「名兼哥,怎麼了?」
「咳,那個……」趙頌宇有些不自在的開口,「我們……這幾天似乎都要同睡一房了。」
「呃?」她頓時臉蛋微紅,也跟著他一起難為情起來,「要不然……我馬上命人再去整理出一間客房……」
「不必了,這樣你不好做人。」他馬上阻止。
「那怎麼辦?」
兩人互相對望,沉默了好一會,曖昧氣息又開始若隱若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