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呃?」
朱羽茵猛然從昏迷中蘇醒,急急喘氣,等到氣息平復下來後,才有心思關心自己目前的處境。
她躺在一間擺設很簡單的木屋內,屋里飄著濃濃的藥味,看起來一點都不像陰曹地府的模樣,所以她……還是沒死?
她試著撐坐起身,卻忍不住痛呼出聲,掌心壓床所傳來的疼痛讓她幾乎要落下淚,她這才發現自己的雙手已被包扎起來。
「你醒了?」一名中年男子在此刻來到她的床畔,「放心,你除了手腳的外傷比較嚴重之外,沒什麼太大的內傷,只是嗆傷要再多等一段日子才能慢慢痊愈。」
她一臉茫然的瞧向中年男子,「你是……」
「我姓許,是定居在這座小村落的大夫,瞧見你和另一個男人昏迷在河岸邊,就順手將你們倆給救回來了。」
另一個男人?那肯定是聞人玄緒!
她激動的詢問,「他人呢?他的情況還好嗎?」
丙然不是她的錯覺,聞人玄緒跟著她一同從瀑布上落下來,還在水里緊抱著她,那些全都是真實發生過的事!
「他就在旁邊的另一張床上。」
隨著許大夫的伸手指引,她才發現聞人玄緒躺在她對面的床上,仍昏迷不醒。
她此時再也顧不得掌心的疼痛,咬牙撐坐起身子,想到聞人玄緒的身邊去。
「小心!」見她差一點就要掉下床,許大夫趕緊抓住她的雙臂,「你的雙腳不是……」
他在她昏迷時一邊幫她處理腿上傷口,一邊也知道了她雙腿的異樣,說得太明白又怕傷害她,真不知該如何啟口才好。
她緊抓著許大夫的臂膀,心急的懇求,「求求你,讓我到他的身旁去,好嗎?」
「好好好,你稍等我一會兒。」
許大夫先在聞人玄緒的床邊放了一張椅子,才抱起朱羽茵,讓她坐在椅子上。
她模著他明顯蒼白憔悴的臉蛋,擔心的問︰「許大夫,他究竟怎麼了?」
許大夫猶豫了好一會兒,最後還是決定坦白道︰「他沒你那麼好運,內傷有些嚴重,要是這幾日無法轉醒,恐怕……凶多吉少。」
他在河岸邊發現他們時,朱羽茵是被聞人玄緒緊抱在懷里的,所以朱羽茵沒受到太大的傷害,但聞人玄緒似乎在水里受到了什麼撞擊,內傷才會這麼嚴重。
「什麼?凶多……吉少?」朱羽茵呆愣住神情,眼角逐漸泛起淚意,眼淚隨時都會奪眶而出。
「我只能盡全力的救治他,但他到底能不能熬過這個難關,得看他自己,他得努力想辦法撐過來。」
她轉頭瞧向聞人玄緒,緊握住他的手,心痛擔憂的淚水再也忍不住決堤,啞著嗓音說︰「玄緒,你一定要撐過去,我就在一旁陪著你,等著你蘇醒過來。」
他們受了這麼多磨難,她都順利活下來了,她相信他一定也可以,他絕對舍不得留她一人在人世,自己卻先離她遠去。
接下來的日子,朱羽茵除了每天極少的睡眠,其他時間都守在聞人玄緒的床畔,不時的對他說話,希望能剌激他活下去的意志,趕緊蘇醒過來。
但過了三日,他卻都沒有蘇醒的跡象,這讓她越等越心急,因為許大夫說,他昏睡得越久,能夠順利蘇醒過來的機會就越低,狀況也越不樂觀。
看著他又明顯消瘦了不少,她卻只能在一旁干著急,什麼忙都幫不上,她真的好痛苦,多麼希望他當初沒有那麼沖動,陪她一同落下瀑布,也就不會發生現在的事情了。
「玄緒,你一定要快點好起來……」她緊握住他的手,在床畔哽咽的低喃著,「我答應你,只要你願意醒過來,我就和你在一起,所有的自卑我都可以學著坦然面對,徹底放下,只要你好起來……」
在生死關頭,她這一點自卑到底算得了什麼?只要能挽回他的命,她怎樣都好,她可以為他做任何事,為他站在眾人面前,不再將自卑的自己給隱藏起來。
她會為他勇敢起來的,這不是他最想見到的事情?為了她,他絕對不能低頭認輸,一定要熬過來不可!
「玄緒,你听到了嗎?玄緒……」
她將他的手放上自己的臉頰,閉眼不斷的流淚,他感受到她的存在嗎?他知道她在哭泣嗎?他……還心疼她嗎?
若是心疼,就快些蘇醒吧,別再讓她如此焦心難捱了……
此時她突然感覺到他的食指微微動了一下,她驚訝的睜開眼,無法肯定剛才到底只是她的錯覺,還是……
她緊張的瞧著他,就見他的眼瞼微微輕顫,接著緩緩睜開雙眼,原本毫無焦距的眼神慢慢凝聚起來,終于對上了她的目光。
她睜大雙眼,強烈的喜悅讓她久久說不出話來,也控制不了激動的情緒,眼淚撲簌簌地直落。
「玄緒!」
她撲倒在他的胸膛上,又怕會加重他的內傷,所以只敢輕輕的靠著。
「你可終于醒來了……」她啞著嗓音嗚咽著,「謝天謝地,你沒有拋下我,你還是回來了……」
聞人玄緒雖然全身虛弱無力,還是抬起一只手,覆上她的背,輕柔的拍哄著,揚起淡笑,「你剛才的話……我都听到了,可不能食言……」
她說她願意和他在一起了,為了這一句話,他拼死也要從鬼門關前回來呀,怎麼能夠放棄這大好的機會?
她終于為他敞開心房了,那麼就算他受了再重的傷,就算得缺手斷腳的,也非常值得。
她抬起頭來,抹去臉頰上的濕意,對他微笑道︰「只要你趕緊好起來,我就不食言。」
「好,我答應你……」
他欣慰的與她十指緊緊交扣,就為了她的承諾,他會讓自己盡快好起來的,別再讓她擔心。
大難不死,必有後福,看來他的福氣,終于要來了……
聞人玄緒醒來之後,傷勢恢復的速度就快了許多,精神也日漸轉好,清醒的時候也越來越長。
看著他的情況逐漸好轉,朱羽茵忍不住靶到欣慰,笑容也跟著變多了。
他們在小村落內休養著,雖然吃食都很粗糙,住的也不怎麼好,卻感受到前所未有的平靜,在這個地方,他們不必管京城發生什麼事,不必管自己原本到底是什麼身分,只要像個平凡人恬靜的過日子就好。
而平凡,正是他們最想要的,沒有任何枷鎖,無拘無束。
朱羽茵坐在床畔,看著聞人玄緒喝藥,等他喝完,她就即刻拿起帕子替他擦嘴,兩人的互動親密自然,不必說話,彼此間就彌漫著濃濃的情意。
他握住她拿帕子的手,溫柔一笑,「茵兒,咱們干脆就趁這個機會隱居起來算了,這樣就什麼煩人的事情都沒有了。」
「你真舍得?」
「只要有你在身邊,我有什麼舍不得的?」
盎貴名利于他如浮雲,他要的就只有能夠心靈相通的伴侶而已,既然最重要的已經在身旁,回不回京城,對他來說便沒什麼差別了。
他想隱居,朱羽茵當然樂于相隨,只不過他們這樣一聲不響的失去下落,家人肯定擔心,真的不捎一些消息回去嗎?
至少讓家人知道他們還活得好好的吧,這樣,她才能毫無牽掛的與他一同離開繁華塵世,做一對四處遨游的神仙眷侶。
然而朱羽茵都還來不及將自己的想法說出口,許大夫倒是一臉緊張的從外頭奔進屋里。
「你們倆到底是什麼身分?外頭居然有一大批官兵將我這小宅子給圍住,看起來真是嚇人!」
「官兵?」
聞人玄緒與朱羽茵訝異的對望一眼,不確定現在到底是什麼狀況。
緊接著,一名官兵進到屋子里,在見到聞人玄緒時,即刻單膝跪地行禮,「王爺,請恕屬下們救駕來遲!」
「王爺?」許大夫睜大了眼,從這個男人落難時所穿的衣料判斷,他只知道他應該不是一般老百姓,可卻萬萬想不到,竟會是高高在上的王爺!
聞人玄緒困惑的問︰「你們是如何尋到這里來的?」
「是靜王爺指引的。」
在聞人玄緒隨著朱羽茵一同失蹤後,封無涯也跟著失去下落,聞人玄緒的隨從趕緊尋求援助,但苦于不知生死及尋找的方向,一個頭兩個大。
後來消息傳回京里,聞人玄羲知道之後,就擺下尋人陣,指引他們尋人方向,而他們也真的順利找到王爺了。
「請王爺跟著屬下們回去吧,其他人很擔心王爺的下落,正盼著王爺能夠平安無事的歸來。」
既然人都尋到這里,他們還能說什麼呢?聞人玄緒與朱羽茵無奈的對望一笑,看來他們的隱居計劃,暫時是實行不了了。
也好,也該回去將所有事情都做個了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