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切發生得太戲劇化,完全超乎意料之外。
阮小羽只記得那天醒來,茫然的向眾人問出自己是誰後,所有的人都驚呆了!
那個俊美得可以當選偶像明星,並且一出道必定紅遍半邊天的男子突然站起身,邪笑的向眾人宣布,「看來我家黑寶果真是錢小姐的福星,瞧,剛拜過堂,她的怪病就好了。」
那高瘦又充滿危險的男子走到她面前,像主子對待女僕般居高臨下的睨著她,一臉邪惡的道︰「既然你的命是黑寶救的……那麼從此以後,你的命自然歸黑寶所有!」
事後,她才知道黑寶是一只會說話的八哥,更可笑的是,這只八哥還是她新上任的老公!
沒等她消化完這個消息,那個自稱是她老爸的中年男子,喜極而泣說,她終于回魂,起死回生。
面對她的一臉茫然,錢老爺苦樂參半的說︰「只要人還活著就好,至于以前的事,忘了便忘了吧。」
什麼叫從前的事情忘了便忘了?問題是她根本就不是這個時代的人好不好!
可悲的是,從頭到尾,壓根沒有一個人肯理會她的抗議。
然後,她才知道自己現在所在的國家名叫夜熙國,她叫錢多多,是梅龍鎮干庫當鋪的千金小姐,今年十九歲,新任相公名叫黑寶……
就這樣,她莫名其妙來到古代,莫名其妙的嫁了人,莫名其妙的被人家當成了錢多多。
三天後,她再次見到那個年輕俊美的男子,也從別人口中知道他是夜熙國六王爺,名叫李承瑄。
對于這陌生的夜熙國,事後她才了解到它位于中原以北,東西皆有數個小柄。
據聞,周邊小柄曾覬覦夜熙國佔地極廣,物產富饒,想聯手攻下,但夜熙國兵力勇猛,經過三年的征戰,最後反而平定了周邊國家,並將其收為附屬國。
這些年以來,夜熙國皇帝雖然年紀輕輕,但治國有方,賞罰分明,全國也算是安樂太平。
而那只名叫黑寶的八哥,就是六王爺養的寵物,也就是說,堂堂干庫當鋪千金小姐的她,如今成了六王爺的「寵物之妻」。
所謂嫁雞隨雞,嫁狗隨狗,既然錢家小姐嫁給六王爺的寵物,她勢必要隨著自己的「寵物相公」回京。
得知這個消息後,錢府上下除了錢老爺哭得老淚縱橫外,所有僕人皆開心不已,一副瘟神終于要遠離他們,眼睜睜看著她被六王爺的手下帶出錢府。
在缺乏汽車或飛機等現代化交通工具的情況下,由梅龍鎮抵達京城,就要耗費半個月的時間。
而身為六王爺寵物的娘子的她,待遇沒逼丫鬟侍女好到哪,除了第一天見過那嬌貴的六王爺一面外,接下來的路程中,六王爺都坐在那輛豪華的車轎中,被人殷勤服侍著。
也不知道這錢多多以前是如何得罪六王爺,一路上,不但隨行的士兵沒給她好臉色看,就連王爺身邊的僕人,也統統對她冷嘲熱諷,顯然有把她活活奴役死的打算。
半個月的路程,她幾乎有一半的時間是跟在隊伍後面走,沒幾天工夫,腳丫子便磨滿血泡,每天的伙食只能用差到極點來形容,甚至有時得餓肚子。
幸好二十一世紀的她吃慣了苦、受慣了累,宛如只打不死的小強,所以這點小磨難還不至于把她打垮。
日夜煎熬,總算在十幾日後抵達王府,也終于讓她見識到夜熙國京城的奢華與富裕。
六王府距皇宮不遠,建築面積十分寬廣,假山流水一應俱全,府內大宅金磚彩瓦好不耀眼。
只可惜這幾十日在路上吃盡苦頭的阮小羽,早已失去了欣賞王府的心情,還好六王爺再討厭她,還是替她安排了住處,而與她同住的,自然是那只自稱是她相公的八哥。
「娘子,來給大爺親一個……」
她新上任不久的「相公」,例行公事的在她起床之後,站在離床鋪不遠的架子上虎視眈眈的瞅著她,不厭其煩的重復著嫖客調戲妓女的穢詞。
經過幾日的相處,她發現黑寶雖然只是一只鳥,卻靈性十足,只怪它的主人教無方,才會張口閉口都是低俗下流之言。
眯眼沖著八哥哼了哼,繃著臉威脅,「死鳥,再羅唆,我就扒光你身上的羽毛!」
小家伙慘遭威脅,突然拍著兩只翅膀高喊,「謀殺親夫、謀殺親夫……」
阮小羽氣急敗壞,跳到架子前雙手擦腰,「夫你個頭!你這個蠢蛋!」
黑寶似乎被她凶巴巴的樣子嚇得不輕,連珠炮似的吼出一串,「小姐讓爺模模胸……娘子給爺揉揉腿……賤妾陪爺香一個……嘎嘎嘎,嘎嘎嘎,扒光你的毛、扒光你的毛……」
當下她被這黑溜溜的小東西氣得半死。「你這只該死的賤鳥,再胡說八道,我詛咒你喝水嗆死、吃飯噎死,飛到半空中掉下來摔死!」
八哥突然閉嘴,一臉茫然,仿佛對這些沒听過的新名詞十分好奇,它歪著黑漆漆的小腦袋,瞪著圓滾滾的眼楮,片刻後,突然開口道︰「你這個蠢蛋!」
阮小羽頓感無語問蒼天。自己到底在干麼?居然同這無腦的笨鳥吵嘴,還要被它反罵自己是個蠢蛋!
就在她動手打算扒光自己「相公」身上那引以為傲的黑毛時,門外傳來一道蒼老而陌生的聲音——
「黑夫人,今兒是你進府第一日,按府里規矩,你每日需去王爺那里請安……」
黑夫人?請安?
阮小羽突然無語的翻了個白眼,上帝!佛祖!就算我前世造了很多孽,拜托也別用這種殘忍的方式來折磨我好不好?
一個頭兩個大的她,雖然很想佯裝崩潰順便昏迷不醒以逃避眼前的一切,可逃得了一時,逃不了一世,況且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頭。
當阮小羽隨著老管家來到王府豪華的前廳時,衣著華麗的六王爺正坐在名貴的紫檀椅內品茶,身後兩個貌美如花的小丫頭輕輕為他搖著扇子,椅前則跪著一個翠衣少女,正極盡溫柔的給他捶著腿。
這男人還真是會享受!
「還不快給王爺下跪請安?」沒等她來得及品頭論足,身後便傳來老管家嚴厲的訓斥。
她本能的想要反抗,才張口便猛然想起自己此時的立場。莫說古人繁文縟節多如牛毛,更何況眼前這俊美倜儻的男人還是一人之下,萬人之上的高貴王爺。
「王爺萬福。」縱有千般不情萬般不願,阮小羽也不得不忍氣吞聲,雙膝著地,規規矩矩的請安。
端坐在椅上的李承瑄似乎將她當成隱形人,優雅的掬著名貴的白玉茶碗,微眯著雙眸,極盡享受的品著香濃的龍井。
彬了片刻,始終未等到答覆,阮小羽抬頭睨了對方一眼,提醒般輕咳一聲。
「王爺萬福。」聲音更加洪亮幾分。
「廖管家,本王不在府里的這些時日,可有發生什麼大事?」直接忽略跪在地上請安的錢多多,李承瑄漫不經心的開始于管家討論事情。
廖管家上前一步,躬身施禮,「回王爺,您不在府里的日子,府內上下秩序井然,並無任何事件發生。」
「嗯!」輕應一聲,「後花園的花兒可都開了?」
「回王爺,開了。」
「府里的馬可是每日三頓的喂著?」
「回王爺,奴才們都不敢怠慢……」
阮小羽听著這一主一僕旁若無人的在那敘著芝麻綠豆大的小事,從頭到尾,那端坐在高椅上的六王爺,始終把她當成空氣般對待。在她跪了將近一刻鐘後,地板上的涼氣慢慢侵入膝蓋,而且堅硬的地面也讓她倍感不適。
「廖管家,听說本王不在王府的日子里,廚房又招了幾個師傅進來……」
「既然王爺忙著,那我就不打擾了。」
在李承瑄繼續和管家拉拉雜雜說著無關緊要的小事之際,阮小羽毫不客氣的站起身,不理會廳里僕人們吃驚的目光,轉身就向門口走去。
這個大膽的舉動,總算引起李承瑄的注意。
「站住!」身後傳來一道嚴厲的嗓音。
她頓了下,似笑非笑的回頭,「王爺可是在同我講話?」
李承瑄頓感意外。這錢多多竟然用如此大膽的眼神看著他,不但沒有半絲畏懼,瞳內倒閃爍著幾分不可小覷的挑釁之意。
一挑眉,他微眯著黑眸細細打量她,一身淺綠色粗布羅裙,烏絲輕綰,襯出心形小臉兒,明明沒有華美的珠釵點綴,倒另有一番韻味。
「你膽子倒是不小,本王還沒應你,居然敢擅自起身離開!」他冷哼,帶著戲謔表情問︰「廖管家,給本王說說,王府里面,那些不听話的奴才們該受到何種懲罰?」
廖管家從頭到尾都維持著面無表情的樣子,面對王爺的文化,只躬著身冷聲道︰「回王爺,掌嘴二十!」
「還不拖下去執行。」
面對自己即將接受懲罰,阮小羽不但不怕,反而倨傲的迎視對方。「王爺若是瞧我不順眼,只要吩咐一聲,王府里不知多少人爭著執行王爺的命令整我,何須降低身份用這種不入流的方法對付我,您就不怕這事傳揚出去,說王爺以大欺小,恃強凌弱嗎?」
這番話讓李承瑄挑高眉頭,頗有興味的看著她,「你這話倒是有趣,莫非本王罰你罰錯了?」
「王爺以為罰得對?」她不馴的哼笑一聲。「小女子剛剛又是請安又是磕頭的,可王爺似乎沒看見也沒听見,這倒是讓我好奇,是不是身上被涂了隱形劑或什麼的,障了王爺的眼,若我一直跪在這里絆到了人,那可就是我的罪過了,所以才起身告退。沒想到卻惹怒了王爺,這才猛然明白,怕是小女子之前曾的罪過王爺,您這是存心想找借口罰我呢。」
淡然一笑,臉上絲毫也沒有害怕的跡象。「您是王爺我是僕,您說要罰,我自是不敢多言的等著領罰,所以王爺不必有所顧忌,命人掌我二十個嘴巴就是。」
她這招以退為進算是成功了,李承瑄原本想好好愚弄她一番,可這廳里伺候的奴才都睜大眼楮瞧著,若無怨無語罰她,倒真為自己落下話柄。
「沒想到你得了怪病失去從前記憶,這刁蠻的性子倒是沒變。」眼一眯,他唇邊泛起嘲弄的笑容,「說真格的,你命倒是挺大的,本王還以為你會因此一命歸西呢。」
輕輕啜著玉杯里的茶,輕哼一聲。「真應了那句話,‘好人不長命,禍害遺千年’。」
阮小羽當然不傻,豈會听不出他話中隱藏著一股濃濃的恨意。
「王爺若瞧我礙眼,趕出王府就是。」雖然不知道錢多多和這位高高在上的王爺究竟有什麼過節,但不難猜測,只要她還在這個王府的一天,就一定會被這男人往死里整治。
李承瑄陰惻惻的笑了笑,「到現在,你似乎未明白自己的身份。既是嫁了本王的寵物為妻,就該奉夫為天,視夫為命,你是本王寵物的女人,你的命自然也歸本王所有,本王若想讓你走,你便可以生,本王若想讓你死……」
他傾身向前,面露邪惡,「你自然得死!」
「那麼王爺……」她大膽的迎視著對方赤果果的威脅,「您現在是想讓我生,抑或是想要我死呢?」
被她這樣反唇相譏,李承瑄一時之間倒有些反應不過來。
自幼生于皇家,長于皇家,見慣了謀犬奪勢、勾心斗角,誰見了他這個皇上跟前得寵的六王爺,不是阿諛奉承,小心討好。
就算那些暗地里記恨他的小人,當著他的面,也都是一副狗腿奴才的模樣,有幾個敢如此大膽的與他嗆聲作對,莫非這女人真是張狂得連命也不要了?
李承瑄臉一冷,剛要開口說話,就見被他視為眼中釘肉中刺的女人突然迎過來,規規矩矩的跪在他面前。
阮小羽自幼便是個聰明伶俐的人,極會看人眼色,知道這位性子驕縱的王爺被自己挑釁得快惱羞成怒了,自然明白下一步該如何應付。
她淡淡一笑,柔聲道︰「我剛剛的辭令必是讓王爺為難吧,您若想讓我死,又何必將我帶回王府呢?」頑皮的眨眨眼,「既是這樣,從此以後,我會如王爺所願,在這府里好好的活下去的。」
李承瑄豈會看不出這小女人的那點小心思,只是沒想到自己居然會被她擺了一道。
見她雖然直挺挺跪在他面前,可膝蓋不已不再是冰冷的石地,而是一塊幾個月前波斯國進貢的名貴地毯。
她表面上恭恭敬敬的跪著,可小卻穩穩當當的坐在後腳跟上,瞧她一臉滿足樣,分明比他這個坐在紫檀椅上的王爺還要舒服。
心頭不禁泛起一口惡氣,臉色瞬間變得冰冷。「既然知道自己的地位和立場,以後就給本王規矩些。」
「是。」
見她笑得乖巧,應得迅速,李承瑄心底恨得牙癢癢的。「你是本王寵物娶回來的妻子,在這王府自然沒有吃閑飯的份兒,廖管家,給本王說說,府里可有什麼差事適合她做的?」
一臉嚴肅的廖管家依舊保持著面無表情。「回王爺,上個月負責整理後花園的小順子因病版假,現在花園里正缺一個修剪花草的花匠。」
阮小羽自幼便喜歡花花草草,聞言眼楮頓時亮。「好啊,我對修剪花草很有興趣,知道哪種花該多澆水,哪種花怕潮濕……」
見她一臉興致勃勃,李承瑄就忍不住想澆她冷水,繃著俊容向廖管家投去一記警告的眼神。
面孔嚴肅的老管家立即會意,咳聲道︰「老奴突然想起來,三天前已經找到了合適的人選,接替這個位置。」
見她瞬間露出失望的表情,李承瑄沒來由的心情大好,托著腮,假裝惋惜道︰「王府里可不養吃閑飯的廢物,廖管家,還有什麼差事適合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