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條,不孝順父母,不善待子女,杖責三十。第七條,虐待奴僕,無故責罵弱小,罰跪祠堂五個時辰。第八條,身為當家王母,無容人之心,妒忌妾室,勾心斗角……勾心斗角……」
「公主,若您在今天午時之前仍舊背不會王府里的規矩,可是要去祠堂罰跪的。」
廖管家手執書本,面無表情的盯著眼前俏臉已經皺成包子的西蠻公主古飛燕。
自十余日前,王爺被召進宮面聖,再回來時,身邊竟多了一個囂張跋扈的紅衣少女。
王爺只吩咐一聲,她是西蠻公主,不久的將來要嫁進王府,升格為六王妃。
整個王府從下到下頓時震驚不已,不敢相信這是事實。
當眾人望向另一個當事人——錢多多時,她只微微一笑,露出謙恭模樣道︰「這是皇上親自下達的旨意,大家以後莫要再叫我王妃,因為府里的新王妃,將會是身份高貴的飛燕公主。」
眾人再次將懷疑的目光看向自家主子。按照王爺寵愛錢多多的情況,即使是皇上親口下旨,他也斷不可能輕易妥協。
結果李承瑄從容道︰「聖命難為,本王身為臣子,自然是無條件的服從,且大婚之日,定在三月初九,不過……」
他狀似無辜的笑容中,卻噙著下人們所熟悉的邪惡神彩。「飛燕公主從小在西蠻長大,對我夜熙國宮廷禮儀不甚了解,聖上有令,在大婚之前,由宮人指導她在王府里學習各項禮儀,廖管家,這件事就由你老人家親自監督吧。」
「切記,飛燕公主在沒與本王大婚之前,乃是夜熙國貴客,所以廖管家一定要將我國的皇室禮儀,絲毫不漏的教給她知道喔!」
說這話時,他還向廖管家使了記眼色。
在王府當差許久,廖管家早練出無人能及的好眼力,主子的各種小動作,一抬眉、一眨眼,他就能明了對方的意思,並貫徹到底。
而府里那些早已經將錢多多視為王妃的下人,對初來乍到的古飛燕自是不認同。
仗著自己是西蠻公主,古飛燕不但恃強凌弱,而且刁蠻任性,向來膽小的寧兒不過送錯一碗茶,就被她狠狠斥罵一頓。
短短幾日,府里上下已是怨聲載道。
不過當事人也沒有好到哪里去,當初在街頭與俊美的六王爺李承瑄有過一面之緣後,回到西蠻,久久無法忘懷,便央求父王定要促成兩人好事,西蠻王被她纏得不耐,只得親自帶著她來到夜熙國見聖駕,並提出各種誘惑條件,就是希望六王爺能娶自己的小女為妃。
有了皇上的允諾,本以為她嫁定李承瑄。卻沒想到,刁鑽的六王爺雖沒有抗旨,卻提出了苛刻的條件——在她嫁進六王府前,必須將夜熙國的皇族禮儀統統學會。
自幼生長于草原的古飛燕,與錚錚男兒為伍,性格暴烈,粗蠻已成為習慣,對于夜熙國皇族的繁文縟節甚感頭痛。
可為了得到李承瑄,成功的嫁進六王府,在皇上提出如此條件之時,她想也不想的點頭同意。
當她自信滿滿的踏進王府,自以為可以近水樓台先得月的接近李承瑄,進而讓他愛上自己,結果每天三分之一的時間,她必須學習各種皇室禮儀。
眼前這不知笑容為何物的老頭姓廖,府內上下都稱他為廖管家,每天看不到俊美瀟灑的六王爺,卻要時時刻刻面對這個滿臉皺紋的老頭子,還要背誦無聊到極點的皇室規矩。
除了背誦之外,每天還挪出整整三個時辰去學習各種站姿、跪姿、坐姿,若做不好,就得不斷的重來。
連臉上的表情也大有學問。見皇上時該如何,見皇太後時該如何,見了夫君該如何,見了下人該如何,若是做得不對,同樣一個表情得不斷的重復練習。
十余日下來,原本浮躁暴戾的飛燕公主,被這些可怕的要求折磨得瘦了整整一大圈。
不禁如此,因為她的不肯屈服,還被罰跪祠堂十數次。王府祠堂守衛森嚴,空曠得可怕,到了傍晚,陰森森的,桌上供著祖宗牌位,只有一支蠟燭與她為伍,好不駭人。
而在她被罰跪的時候,李承瑄堂而皇之的攬著錢多多,極盡寵溺疼愛,好幾個晚上,她還親耳听到從兩人臥室中傳出來的嬌吟聲和濃濃情話。
「公主,您又恍神了!」廖管家那一成不變的聲音,像魔鬼一樣傳進耳內,使她打了個大大的冷顫。
「若公主今日無法將這些規矩完全背出,就不要怪老奴對公主做出懲治手段,王爺吩咐,公主這般愚鈍,實乃朽木不可雕也,若跪祠堂仍舊無法讓公主變得聰明,那只能家法伺候了。」
「家……家法?」多麼陌生的辭匯,她古飛燕自幼被父王寵著溺著,就算做了天大的錯事,父王也舍不得打她半下。「本公主身嬌肉貴,你敢踫本公主一下試試看。」
廖管家對于她的威脅根本不為所動,只冷冷笑說︰「公主莫要忘了,既然您就要嫁進六王府,以後就是府里的女主人,您的一言一行可是府里下人們的典範,若您都無法學好這些禮節,將來要如何在府里樹立威信?」
「那為什麼錢多多就不需要學習王府的禮儀?」
不公平,將來她可是要做李承瑄的正妻,而錢多多不過是妾室,同樣是六王爺的女人,憑什麼只有她一個人接受這嚴格的教導?
廖管家不苟言笑的沉著臉。「您貴為公主,身世顯赫,怎能與平凡女子相提並論,將來您是要嫁進王府,被奉為尊貴的六王妃,而她,只是個上不得台面的小妾,公主何必降低身份與她相比?」
「可……可是我……」
就在古飛燕想大聲抗議的時候,門外傳來一陣嘻笑打鬧聲。
只見那個上不得台面的妾室錢多多,身著鵝黃色厚袍,披著一件瓖著一圈雪白狐毛的貂皮披風,稱得她的小臉甚是精致細白。
她邊跑,喉間邊發出銀鈴般清脆的笑聲,片刻,身著玄色錦袍的李承瑄笑鬧的追上來,從後背一抱,將她整個抱在懷里。
「你這小魔頭,看你往哪跑!」
「王爺好生小器,明明輸了,還不肯認賬,我和寶寶不過是賺了王爺一小筆銀子,你卻要公報私仇,呃啊……」
嬌女敕的唇被用力吻住,伺候的丫頭們全都背過身去,以掩飾住自己嬌羞的紅顏。
一記纏綿俳惻的深吻過後,李承瑄笑著扳起她的下巴。「再使那些不入流的小手段,本王可不輕饒。還有那個能吃的小乞丐,趕緊給她找戶人家嫁了,免得日日在府里白吃白喝。」
「寶寶可不能隨便嫁人,就算要嫁,自然是要找戶好人家才可以,況且她和嬌嬌現在也成了好姐妹,你可不能厚此薄彼。」
自從寶寶進了王府,便與上門前來探望的嬌嬌相識,兩個年紀相仿的女孩才相處幾日,便成了閨中密友,好不親昵。
這才是李承瑄最介意的,說起來府里最近的客人還真是多。
嘆了口氣,他忍不住道︰「你整天就知道為別人著想,卻不肯多想想自己,大冷天的,連個暖手爐也不帶就跑了出來,是想讓我心疼你嗎?」
錢多多笑容滿面的抬起雙手,幫自家相公整了整衣袍。「你還說我,自己還不是只穿了薄衣就追了出來,上次在宜陽受了傷,宮里的太醫不是說冬日天寒地凍的,小心凍著嗎……」
「你呢?姜湯喝了沒有?」
「王爺的人參燕窩可都每日按頓吃了……」
兩人之間仿佛有道不盡的關心,彼此的笑臉上,綻放著抹不去的濃濃愛意。
眼前這刺眼的一幕,突然讓古飛燕異常心痛。
李承瑄與錢多多之間,根本容不下第三人,自己到底在爭什麼?就算真的成了他的妻子又如何,他的心里永遠不可能有她的存在,最終只會落得可悲的下場。
而那個肯為她穿衣,肯憐她身子,肯對她溫聲細語、呵護備至的男子,永遠也不可能是李承瑄。
看著他們相互扶持的離去,古飛燕唇邊泛起一記苦澀的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