鎮守南疆的兵馬大將軍趙元維,帶著親信和三千精銳部隊,在皇上的詔令下浩浩蕩蕩的回到了京城。
說起趙元維,金晟百姓對他的威名是無人不知、無人不曉。
雖然身為六皇子,可由于母妃身分低微,出生時又因為左手僅有四指,所以並不被先皇所關注喜愛。
他和當今天子趙元承一樣是苦命的孩子,小時候常因為自身的缺陷遭到兄弟姊妹的嘲笑和欺負。
而正所謂患難見真情。
就因為兩人的母妃都沒有靠山勢力,導致他們的命運都陷入多舛的境地,所以兩人格外親近。
為了在殘酷的皇室斗爭中堅強的活下去,趙元承選擇了用廝殺和血腥來鞏固地位,而小他一歲的趙元維則早早參了軍,十二歲便投身于軍旅生涯中。
而如果不是趙元承用自己的血和汗換取了今天萬人之上的皇帝之位,趙元維這個兵馬大將軍的位置自然也不可能坐得這麼穩固。
他雖然戰功赫赫,但沒有強大的母族背景做支撐,要想在朝廷中站穩腳步,可說是天方夜譚。
畢竟軍權這種東西並不是人人都能輕易拿到手的,即使他以皇子的身分參軍,可出身低微的六皇子在軍隊里並不受主要將領們的認同,直到趙元承在十六歲那年即位。
如今,他做為兵馬大將軍防御的對象是南強,南強是個比較野蠻的國家,雖然物產並不豐盛,但在軍事上卻頗具實力。
而金晟和南強又是鄰國,如果南強真對金晟發動攻擊,金晟雖然不至于滅國,但也會遭受不小的打擊。
正因如此,當年與蒼越一戰之後,為了避免南強會趁金晟大戰之後需休養生息之時引起騷亂,他便自動請命去南強鎮守。
丙不其然,野心勃勃的南強好幾次都趁邊防把守松懈之時,侵入金晟領地。
趙元維年紀雖輕,作戰經驗卻頗為豐富,南強屢次被他打得落花流水之後,便不敢明目張膽入侵。
最後一次帶兵潛入金晟的是南強四皇子,這四皇子野心勃勃又好大喜功。想在父王面前表現,結果出師未捷身先死,以極為狼狽的姿態敗給趙元維。
南強大王為了救回自己的兒子,不得不簽了一份喪權辱國的不平等條約。
因為收服了南強,趙元維的聲名更是響徹整個金晟。
此番他被趙元承急召回朝,一方面是南強和金晟之間的局勢已不再像往日那麼緊張,另一方面,由于金晟鎮國大將軍的職位始終無人擔任,趙元承希望他能回來接下重任。
鎮國大將軍所執掌的權力非常大,如果趙元承肯放權,金晟王朝二分之一的兵權都將由鎮國大將軍所掌管。
趙元承要將這個封號賜給趙元維,固然是不希望兵權外流,另一方面也可以看出來,他對自己的弟弟還是非常信任疼愛。
趙元維此番回京,留了將近十萬兵馬繼續在南強鎮守,而隨身帶回來的這三千精銳,則是他用五年時間親手培養出來的心月復。
當隊伍逐漸接近城門時,身為皇帝的趙元承帶著文武百官出城迎接。
兩兄弟自從蒼越一戰到現在,已經有一年多的時間沒有見過面,如今重逢,在行了一番君臣大禮之後,自然是一陣噓寒問暖,和普通人家兄弟相見的喜悅姿態並無差別。
畢竟先皇膝下本育有九子,如今活下來的,就只剩這一同奮斗的兄弟二人,兩人不可能不親近。
而有長眼楮的人都知道,膝下無子的趙元承一旦出了什麼意外,坐上金晟王朝皇帝之位的,除了趙元維,根本不作第二人想。
大臣們也不是傻子,發現這點後,也不再表示意見,這種時候若是誰想對皇上封趙元維為鎮國大將軍一事提出反對,那就真的是活得不耐煩了。
一番隆重的迎接儀式落幕之後,休息一日,于隔日清晨,趙元維就正式入宮面聖,接受封賞。
他原本就有王爺身分,如今又多了鎮國大將軍的頭餃,身分更是比從前尊貴了幾分。
他從皇上手中接過鎮國大將軍的大印之後,恭恭敬敬的跪下磕了三叩首,手捧大印對皇上道︰「謝主隆恩,願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
趙元承親手將他扶起,「從今以後,我金晟的安危就交到你手上了。」
「臣弟定當以己命,護我金晨周全。」說著,他順勢起身,一本正經道︰「既然這大印交到臣弟的手中,臣弟自然要對我金晟數十萬將士的生命以及未來負責。皇上,有一件事,臣弟不知當說不當說?」
「哦?六弟有什麼話想對朕說?」
只見趙元維微微一笑,「這事若說出口肯定會得罪某些大人,可為了我金晟軍隊的安危著想,臣弟也不敢多作隱瞞。」
說著,他凌厲的目光直直射向不遠處的百官之首曹青山臉上。
「曹大人,你身為左丞相兼戶部尚書,明知道糧草派送是否及時會直接影響軍隊士氣,為什麼之前本王鎮守南強之時,多次發生糧草運送耽擱之事?」
被當眾點名的曹青山臉色一僵,一時之間被指責得有些不知所措。
趙元維冷冷一笑,義正詞嚴的指責,「不僅如此,那些被送往軍中的米糧還摻有大量泥沙,將士們吃了這樣的糧食後都怨聲載道。
「本王此番回京,也想親口問問曹大人,您是否對本王有所不滿,才故意拖延派糧時間,並讓南強有機可乘,對我金晟造成諸多不利?」
曹青山聞書,臉色瞬間大變,「將軍切莫誤听小人讒言,我曹某世代對金晟盡心盡力,豈會做出這等不忠不義之事?」
「那曹大人可以給本王一個解釋嗎?為什麼派送來的糧草中會夾有泥沙?而且每批糧草到達的時間,最少都要比按預定的時間晚上半個月?」
曹青山看了看咄咄逼人的趙元維,又看了看一副等著他回答的皇帝。
他雙膝一軟,跪倒在堂前。「皇上,這件事老臣實在不清楚,不過老臣會馬上派人徹查這件事,很快就能給皇上一個完整的交代。」
趙元維冷冷一笑,「這件事不勞曹大人費心,因為本王已將知情者捉了起來,我想,這個人一定會給曹大人一個完整交代的。」
說著,他打了個手勢,很快就有侍衛將一個四十多歲的中年男子帶到大殿。
當曹青山看到那人後,臉色變得更加難看。
就連其他臣子看到此人也不禁屏住呼吸,不敢大聲喘氣。
這人正是曹青山多年來重用的第一心月復蘇子高,他在曹府的地位可以說是一人之下眾人之上,如今就這樣被人拎到大殿,想必這背後的事情不會太簡單。
丙不其然,蘇子高在看到曹青山時,有那麼一瞬間不敢去看對方狠狠瞪過來的陰毒目光。
至于他的供詞,更讓大殿上的官員目瞪口呆。
派往軍隊的糧草之所以會遲到、之所以會摻雜泥沙,的確是曹青山所為。
而他這麼做的原因還要追溯到幾年前。
曹青山膝下原本有兩子一女,除了已經被廢為庶人的前貴妃曹金靈和那個廢物曹金昊之外,還有一個長子曹金亮。
說起曹金亮,他也曾是金晟王朝的一個風雲人物。
此人懷有大才,非常聰明,曹青山幾乎將他視為命根子一樣疼愛有加,想著有朝一日將長子帶進官場,讓他承襲自己的衣缽在金晟呼風喚雨。
可大概在四年前,投身趙元維麾下的曹金亮,因為好大喜功,急于出頭,竟違反軍規私自出戰,造成數千將士戰死沙場。
趙元維一怒之下,用軍法處置了曹金亮,直接砍下他的腦袋。
雖然趙元維做得並沒有錯,可自己最喜歡的兒子就這樣死在他手里,曹青山是怎麼也接受不了這個事實的。
可他到底是個老狐狸,知道明著和這位王爺作對肯定沒好處,便在糧草之事上做了手腳。
趙元維雖寫信派人送至宮中告知皇帝,可始終得不到回應。
因為那些信件都被曹青山派人從中攔截,目的就是想藉此機會讓這對皇家兄弟失和,若趙元維為這件事對皇帝起了謀反之心,他就可以借趙元承的手,殺了趙元維,為自己的兒子報仇血恨。
本以為這件事做得天衣無縫無人能知,就算將來皇上查到他頭上,他也可以找替死鬼背下這個罪名。
沒想到千算萬算,最後竟讓自己最信任的心月復給出賣!
可事已至此,也無力改變,曹青山又是頹喪又是憤恨的瞪著趙元維與蘇子高。
想當然耳,他的行為令趙元承龍顏大怒,立刻招來侍衛將他關到刑部牢房等候發落。
雖然皇上沒有立刻下旨重辦曹青山,可為官多年的大臣們已從中看清了一個事實——從這一刻起,曹家已經徹底完了!
完成受封大典並懲治曹青山之後,趙元承和趙元維這對兄弟終于有了空閑,可以好好聊天。
劉福知道這兄弟二人許久不見,此次王爺回宮,皇上和他這世上唯一剩下的弟弟自然有很多話要講,便吩咐宮人準備了一桌豐盛酒菜,又將兩旁伺候的宮娥太監打發得干干淨淨。
偌大的明幀殿偏殿里,此時就只剩下兄弟倆坐在一起把酒言歡。
「皇兄,您千里迢迢將臣弟召回京城,又在途中派人送信給臣弟,該不會就是想趁此機會,讓臣弟陪您演這出鏟奸除惡的大戲吧?」
端著白玉酒杯正開懷暢飲的趙元承笑了笑,「毒瘤可不能放得太久,在它危害到身體之前,及時將之切除是非常必要的。」
他並不否認大殿之上的那場戲是之前就策劃好的,為了將曹青山的勢力一舉摧毀,他可是暗中計劃了很多年。
「臣弟真的很意外,沒想到那蘇子高居然是皇兄派到曹青山身邊多年的臥底,這次他被自己最信任的心月復出賣了,想必一定遭到了極大的打擊。」
「他犯下那麼多錯誤,這點打擊還是便宜他了。」
趙元承冷冷一笑,對于曹青山多年以來的所作所為他是看在眼里、記在心里。
連當初曹青山故意拖延糧草抵達前線的時間,又扣住六弟送來的信,這些事他都是知道得清清楚楚。
之所以等到這個時候才找曹青山問罪,是不想打草驚蛇,讓他有了防備。在能徹底擊垮他之前,沒必要這麼快就展開行動。
若不是私下帶顏兒出宮,而遭到曹青山派人刺殺,他也不會急忙將六弟召回京城和他共演這出除奸大戲。
總之,曹青山千不該、萬不該,就是不該將壞主意打到他的頭上。
既然那人心腸如此歹毒,他也沒必要再顧及多年的君臣之誼,直接將那老狐狸送進地獄吧。
這麼多年累積的貪一污收賄、買賣官職之類的罪名加一起,已經足夠讓曹青山掉腦袋,而听說那個不成氣候的曹金昊,早在他爹下獄的消息傳到曹府時,就嚇成了一攤軟泥,不省人事了。
「皇兄,您這次狠下心讓曹青山入獄,不僅僅是鏟奸除惡這麼簡單吧?」趙元維夾了口菜,抬頭似笑非笑睨了兄長一眼,「听說不久前,您和皇嫂私下出宮,鬧出不少亂子來……」
「哦,沒想剄你人在邊境,消息倒是十分靈通。」
「此刻暫無戰事,將士們最大的娛樂就是收集八卦,而皇兄皇嫂之間的事情,一向備受矚目,想不知道都難。」
他哼笑一聲,「朕可不可以治你們一個妄言君情之罪?」
趙元維嘻皮笑臉的起身一揖,「還望皇兄大仁大義,切莫為此怪罪眾人。」
趙元承懶得理他,輕啜了口酒,眼神漸漸幽沉下來,「你可能永遠無法理解,當生命中最重要的那個人差點就要和自己生離死別時是什麼感覺。」
如果這輩子再也看不到紀傾顏,他不知活著還有什麼意義。
擁有至高無上的權勢又怎樣?一旦心被挖空了,就和行尸走肉沒有任何區別。
趙元維愣了愣,沒想到自己的皇兄會為了一僩女子露出這樣的神情。
對于紀傾顏這個女人他是十分了解的。
當初蒼越太子上官琛對金晟圖謀不軌,為了更順利的擊敗蒼越,趙元維以臥底的身分潛入,並很快以自己的聰明才智得到紀恆的信任,得以進入蒼越朝廷與趙元承里應外合。
在蒼越為官的日子,他不只一次與紀恆的掌上明珠紀傾顏接觸。
雖然長得跟天仙似的,卻絕對是個古靈精怪,讓人頭疼的小丫頭。
當初蒼越太子上官琛日也盼夜也盼,就盼她早些成年好將她娶來做老婆。
沒想到上官琛的貪婪,不但親手毀了蒼越這個百年大國,更一手將他未過門的妻子推向皇兄的懷抱。
雖然他挺瞧不起上官琛卑鄙的為人,對紀傾顏不用嫁給對方感到高興,但當他看到自家皇兄將她當成奴隸一樣,興高采烈的向金晟眾將士宣布她將成為自己的所有物時,他真的很替她擔憂。
他知道自家兄長是個霸道狠戾的男人,在後宮養了各式各樣的美女,偏偏不管那些女人如何在皇兄面前曲意承歡,都無法將這位帝王的心徹底收服。
而紀傾顏脾氣大又愛整人,屬于睚眥必報的類型。
當初皇兄用那麼侮辱人的方式將她擄進皇宮,這丫頭不知會被氣成什麼樣子?
如果她無法收斂自己的脾氣,惹皇兄發怒,死在後宮的可能性要佔九成。
沒想到皇兄把她帶回皇宮後,不久就將她冊封為後,雖然遭到眾臣子以及眾嬪妃的反對,卻並沒有影響這位任性皇帝的決定。
他本以為皇兄是真的被迷住了,那個小泵娘不會有事,可就在不久前,皇兄一怒之下,又下旨撤了她皇後的身分。
遠在南強鎮守的他很為這小妹妹擔憂,就怕皇兄一怒之下真的要了那丫頭的小命。
所以在接到聖旨召他回京後,他就想好好探听一下她的情況。
沒想到那丫頭三番四次惹怒皇兄還是活蹦亂跳,就算被撤了皇後稱號,同樣有能力把後宮鬧得雞飛狗跳。
想到這里,趙元維不禁失笑。她果然是個難纏的小魔頭,如今看來,他這一向霸道的皇兄,也被那丫頭鬧得苦不堪言。
「朕知道你和顏兒當初在蒼越時是有幾分交情,如今這里只有你我兄弟二人,你倒是給朕說說,朕究竟該拿她怎麼辦,才能讓她一心一意陪在朕身邊?」
這話讓趙元維又愣了好一會兒。一心一意陪在身邊?
以他對兄長的了解,皇兄絕不是那種願意安安穩穩和一個女人定下來過日子的人,沒想到紀傾顏有這本事能將他桀騖不馴的皇兄徹底收服,還肯低頭向他這個臣子討教追妻之道?他忍不住笑了笑,沉吟半晌,下了個結論,「她並不適合母儀天下,就算皇兄將這麼崇高的身分雙手奉送,也絕對起不了討佳人歡心的作用。」
趙元承嘆了口氣。他又何嘗不知道那小祖宗對權勢、地位和財富,根本就極為不屑一顧。如果身外之物引誘得了她,那麼早在很久之前,這個小東西就已經被收服在他的羽翼下了。
「如果可以,朕倒是挺樂意和她像普通人一樣隱居山林,過著只羨鴛鴦不羨仙的快樂日子。」
他這話說出口後,趙元維心頭一驚。
世人都以為永烈帝愛皇位愛得六親不認,可只有他知道,從頭到尾皇兄根本視皇位如糞土,若有機會,皇兄真的會拋下一切,一走了之。
但現在皇兄膝下無子,如果他真的為了個女人放棄皇位,那接下來不就是自己得面對皇帝寶座帶來的種種束縛?
如果真是這樣,那就太可怕了!
他得想個辦法讓那小丫頭接受皇兄,接受後位,皇兄才會待在帝位上,他自己才能免了這場災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