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日的盛京,雖不若北方寒冷,但年關剛過,天空依舊布滿陰霆。
沐湛身著明黃龍袍,高坐在紫檀大椅上,單手支著下巴目光陰冷的環視周圍。
法場的兩旁是訓練有素的數萬名士兵。
法場內,是被沐湛騙來盛京的鬼谷毅夫婦,他們雙手被繩索束于身後,跪在法場內,等待死亡的降臨。
雖說沐氏王朝並不懼怕北方狼族的凶悍,但兩方人馬若真的開戰,沐湛也不敢保證一定會贏,但現在他已經顧不了這麼多了。
得知玉鈺兒隨鬼谷真離開盛京,還將他寄予厚望的龍王寶瓶帶走對,他就像陷入永不見天日的黑暗一樣。
自從玉金兒去世後,沐湛就像瘋了般不顧一切的尋找能令她復活的機會,甚至在違尋無路時,硬將與玉金兒有九分相似的玉鈺兒強納進後宮。
他知道,金兒的離去意味著他最後一絲人性的泯天,就算在歷史的長河中,他將背負暴君之名、受千夫所指,他也在所不惜。
龍王寶瓶是沐湛最後的希望,可玉鈺兒和鬼谷真卻殘忍的將這唯一的機會也一並奪走。
那一刻,沐湛知道自己瘋了,他瘋狂的‘良人四處尋找兩人的蹤跡,更不惜廣發海捕文書貂告天下,非要緝拿兩人不可。
玉鈺兒聰明狡猾,鬼谷真足智多謀,這兩人既然敢帶著龍王寶瓶逃離盛京,一定有著萬全的準備,情急之下,他想到引蛇出洞的方法。
表谷真的家人便是他最後的籌碼。
他命人向狼族放出假消息,說鬼谷真與玉鈺兒已被關進天牢,將擇日處死。果不其然,狼王鬼谷毅與他的夫人立即不顧安危的前往盛京,旋即被埋伙已久的沐湛一舉擒獲。
緊接著,沐湛又另外再貼出告示,說狼王夫婦縱子行凶,小狼王鬼谷真不但膽大妄為的與皇妃有染,更盜走沐氏王朝鎮國之寶龍王寶瓶。
安上這樣的罪名,便足夠將狼王夫婦繩之以法。
即使朝廷里文武官員齊聲上奏,但他卻獨排眾議,鐵了心要用這種凶殘的方式逼出鬼谷真和玉鈺兒。
他就不信鬼谷真能眼睜睜看著他的父母因他而死︰他也不信,那個傳聞中雷厲風行的小狼王會是個膽小怕事的懦夫。
細細冷冷的雨絲從天而降,為即將行刑的法場帶來幾分陰森之氣。
沐湛像個執意逆天而行的冷酷君王,墨黑的長發隨風飄逸,俊美的臉上流露出駭人的殘佞殺意。
金兒……如果今生你我泣定要陰陽兩隔,膚就讓這天下與你一起陪葬。
此時的沐湛已失去理智,自從前日他親自下令誅殺十二個以死上奏、意圖保鬼谷毅不死的朝中大臣,千古暴君的惡名就將跟隨他永生永世。
突然,一道黑影從遠處疾退閃現,在看到黑影的瞬間,沐湛眼底浮現堵血的笑意。
只見那黑影輕落至法場的正中間,等候行刑的狼王夫婦看清來人面貌後,忍不住叫道︰「真兒,你怎麼來了?!」
那道黑影正是日夜兼程趕回盛京的鬼谷真。
當他得知沐湛捉了他的父母,並將擇日斬首時,表面上不動聲色的他內心其實焦急萬分。
他早猜到沐湛不會對他帶走鈺兒一事善罷罷休,所以才在離開狼王府的對候向父母提出斷絕關系的請求,雖然這個提議對生養他的爹娘非常殘忍,但為了不連累整個狼族,他不得不做出這樣的決定。
沒想到沐湛卻使出這樣的卑鄙手段,將他的爹娘騙來盛京,甚至下令要斬首示眾,明知道這只是為了引他現身的圈套,他卻不得不心甘情願的往里跳。
當他看到年邁的父母此刻淪為階下囚的模樣對,眼中不禁流露出愧疚的光芒。「爹、娘,是孩兒不孝,讓你們受累了。」
表谷毅對著兒子搖了搖頭,「是爹娘連累了你。」
如果不是他們思兒心切,也不會大意中了沐湛設下的陷阱。
遠處的沐湛看到這閱家團聚的一幕,忍不住冷笑著從紫檀大椅上起身。「鬼谷真,你果然沒有令朕失望,既然你有膽子只身前來,那麼你也該料到,明年的今天就是你的忌日。」
他才說完,數十個身手矯健的大內高手頓時間從四面八方出現,將鬼谷真團團圍住。
「斷手臂賞黃金萬兩,斷四肢賞府邸一座,取他性命者,世代封候加爵!」
命令方落,那數十個大內高手立即朝鬼谷真撲了過去。
在鬼谷毅夫婦擔憂的目光中,鬼谷真身手利落的與數十人周旋。
他自幼聰明好學,雖然體內的胎毒三不五時就會發作,但他根骨奇佳,本就是練武奇材,所以鬼谷真小時便趁著胎毒未頻繁發作時,與不同師父學得一身好武藝,眼前這些大內高手完全不敵鬼谷真出神入化的攻擊。
遠處的沐湛微眯著雙眼,看著手下一個個被鬼谷真擊潰,眉頭也慢慢斂緊。
表谷真果然是他命中的宿敵嗎?
當初國師說過,在他有生之年,只要不逆天行事,他的皇位就不會受到撼動,可若硬要與那顆帝星一爭長短,他將遭受天頂之災。
因為泄露天機,國師沒多久便告老還鄉,說要隱居山林,修行解厄,臨走前還特意囑咐,千萬不可與北方為敵……
想到這里,沐湛的殺氣更重,他就不信鬼谷真會威脅他一輩子。
眼看著數十個大內高手都例地不起,沐湛冷冷一笑,揮袖之際,一枚毒鏢也同時射出。
突然一道嬌呼在陰森的法場內響起。
早就科到鬼谷真會背著自己趕回盛京的玉鈺兒,在看到沐湛欲謀害他的剎那,想也不想的就往他的身上撲過去。
那枚毒鏢無情的射中她胸口,在眾人的驚叫聲中,鬼谷真抱住直械挺倒進他懷中的玉鈺兒。
鮮血在瞬間染紅了她的衣襟,鬼谷真因這突如其來的狀況驚愕得反應不及。
表谷毅夫婦也萬萬沒想到,就在他們以為兒子將命喪毒鏢之際,鈺兒會從人群中沖出來。
然而最震驚的卻是沐湛,他怎麼也沒想到,玉鈺兒居然會出現在這里。
他已經害死了金兒,如果鈺兒也因為他命喪黃泉……
就在沐湛愣在原地時,鬼谷真痛苦的嘶吼從風中傳來。
「我不是讓你遠走高飛,要珍惜自己的性命嗎?!玉鈺兒,你為什麼把我的話當耳邊風?!」看著自她身上流出的鮮血慢慢變成紫黑色,鬼谷真瘋狂的抱著虛弱的她怒吼。
風越來越大,雨勢也越來越強烈。
盛京的冬天並不若北方嚴寒,可這一刻,卻讓在場所有人都感到異常寒冷。
雨水打濕了玉鈺兒的長發,幾縷發絲私貼在她的臉頰上,原本紅‘閏健康的面容因中毒慢慢褪成紙一般的蒼白。
她躺在鬼谷真的懷里,手指無力的抬起,輕撫著他的臉龐,笑容顯得無助又淒楚。「真,雖然我答應過你會好好保護我自已,可想來想去……」她勉強扯出一記笑容,「我仍是覺得,若你死了,我獨活又有什麼意義……」
說話間,她嘔出一口鮮血,鬼谷真驚慌的察覺玉鈺兒的氣息越來越微弱,若她有個什麼三長兩短,那麼她和月復中的孩子……
就在鬼谷真焦急擔憂的五內俱焚時,天空突然劈下一道刺眼的閃電,接著雷聲響起,隨著詭異的烏雲在空中不斷翻卷,原本陰霆的天空驀地彌漫著紅色的雲霧。
原來,玉鈺兒為了救出鬼谷真與鬼谷毅夫婦,攜了龍王寶瓶前來,欲以此和沐湛談條件,而剛剛裝有寶瓶的包袱無意間沾到她的鮮血,原先本是淺黃色的包袱逐漸變成鮮紅色。
當整個包袱都轉變為刺眼的紅色對,轟然一聲巨響響起,鬼谷真只覺眼前一道金光閃現,一條擺著巨尾的金龍從包袱中騰空飛出。
所有人都被眼前這一幕驚呆了。
就連見多識廣的沐湛也膛目結舌的看著盤旋在半空中的金色巨龍,如果他沒看錯,那條金龍與龍王寶瓶上雄著的那條金龍一模一樣,只是尺寸大小不同。
巨大的金龍在半空中飛騰許久,然後金龍緩緩的化成人形,看上去年約三十多歲,面容非常英俊,最特別的是他的額頭兩端長著兩只龍角。
他身穿金色龍袍,雙眸如炬,鳥著祥雲來到玉鈺兒和鬼谷真的上方。伴隨著一道金光閃過,原先已經陷入昏迷狀態的玉鈺兒緩緩睜開雙眼,蒼白的面孔也慢慢的恢復紅潤,傷口也一點一點的愈合,紫黑色的血跡亦從她的衣衫上逐漸消失。
「我是被封印在寶瓶中的龍王,既然是你用鮮血將我從千年封印中喚醒,那麼我允許你提一個願望,無論是什麼,本王都會為你實現。」
玉鈺兒十分震驚,在鬼谷真的攙扶下站起身,抬頭看著眼前的龍王,忍不住伸出小手朝龍王的方向模了一下。
當她的手指踫到龍王踩著的祥雲時,空中突然閃現一道耀眼的金色光芒。
她嚇了一跳,忙不迭收回手,這才猛地想起她剛剛被毒鏢射中,小手連忙探向自己的胸口,「咦,我身上的傷呢?」
龍王輕笑,「你的傷已被祥雲的光芒治愈了。」
「那就是說,我不用死了?」
龍王點頭。
表谷真聞言驚喜的將玉鈺兒緊攬在懷中,那種失而復得的心情令兩人有種憂若隔世的感覺。
「你真的是龍王?」
龍王再次點頭,但表情看上去似乎對她的質疑有些不悅。
「是我將你從龍王寶瓶中解救出來的?」
龍王忍不住遂眉,「不是解救,你只是無意中用你的鮮血解開束縛我的封印。」
當年龍王犯下天規,被玉帝懲罰關進由他身上的鱗甲所練制成的寶瓶中,而解開封印的方法就是人類的鮮血。
然而在上千年的歲月中,束縛著他的寶瓶始終被人們當成聖物般小心翼翼的守護,如果不是玉鈺兒噴出的血透過薄薄的包袱布巾染到瓶子上,恐怕他仍困在寶瓶中。
看著玉鈺兒仍舊沉默著,龍王不耐煩的皺了皺眉,「你到底還要考慮多久?」
「考慮什麼?」
玉鈺兒覺得這一切真是太神奇了,原來龍王寶瓶的傳說居然是真的!
「我說過,既然是你解開封印,你就可以提出一個願望,本王會幫你實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