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東方曜和秦素玨回到皇宮的時候,已是子夜時分。
兩人踩著月色由密道通往朝明宮,祥貴候在門口睡著了,東方曜沒有叫醒他,和秦素玨無聲無息的踏進寢宮,揮袖之間,房里的蠟燭燃亮兩根。
微弱的燭光並不刺眼,卻讓整個寢宮頓時染上一層朦朧之色。
東方曜摟著帶了幾分醉意的秦素玨上了龍床,親自幫她褪去外抱,月兌了鞋襪,動作輕柔的將她發上玉簪一根根摘下,伴隨細碎的親吻,一點一點啄著她冰涼的臉頰。
「別玩了,明日還要上朝,早點歇息吧。」被他這麼一鬧,秦素玨忍不住在他懷里小聲嚶嚀抗拒。
東方曜充耳不聞,能忍到現在,他已經很佩服自己。
罷剛在牡丹湖上的畫舫里,老三專程讓人備了好酒好菜,盛情招待他們一頓。
他心情很好,抓著素玨陪他一杯接著一杯的喝。
其實他也有私心,想趁素玨喝醉時偷襲,想必醉後的她比起平常時候一定更添幾分妖撓的迷人風采。
丙不其然,被他灌了好幾杯酒的素玨,雙頰染上淺薄紅暈,眼神也比平時更迷離幾分,讓他看得心神蕩漾,恨不得在畫舫上就把人拆吃入月復。
若不是素玨執意早些回宮,今晚他就不回來了。
好不容易回到朝明宮,他心心念念都是如何把她欺負得眼淚汪汪,哀哀求饒,結果她卻說什麼明日有早朝讓他早些睡。
那怎麼可以?
東方曜壞心眼的褪去她的中衣,不規矩的大手在那軟女敕柔滑的肌膚上來回摩挲著,靈活的舌尖,調皮的順著她的鼻頭、下巴,一路吻到嬌軟白女敕的胸脯。
秦素玨微微嬌喘,試圖抗拒他的熱情,可他哪肯輕易讓她逃離,他緊緊的將她束縛在懷里,一遍又一遍的細吻她全身上下每一個部位。
外面明月高掛,寥寥星子,子夜時分,除了巡邏的御林軍外,宮人大都已經睡下。
突然,一陣悠揚簫聲仿佛隱隱約約傳進兩人的耳朵里。
東方曜仍舊沉浸在如何將她拆吃入月復的思緒中,而有幾分醉意的秦素玨卻被那簫聲驚得睜大雙眼。
「曜,等等!」起身,她一把將他推開,豎著耳朵,細細聆听那簫聲的來處。
簫聲悠遠綿長,在寂靜的夜里,顯得特別淒美而憂傷。只不過那簫聲似乎離皇宮甚遠,若非兩人武功深厚,耳力極佳,恐怕也很難分辨出聲音來源。
被她推至一邊的東方曜怔了片刻,眼前的人兒仿佛在防備著什麼,前一刻還熱情如火,瞬息之間,變得宛如刺蝟,拒他于千里之外。
他心底一涼,目光直望入她的眼底。「素玨,你怎麼了?」
「你听到簫聲了嗎?」
他當然听到了,卻不想在她面前承認。
「不過就是一陣普通的簫聲而已,你又何必如此在意?」
「這簫聲來歷不明,吹簫之人好像是故意吹給我听的,而且這段曲子我以前听過,還記得上回夜闖皇宮的那個人嗎?我總覺得那人與大師兄之間有什麼淵源。」
東方曜不由得露出一抹冷笑,「事情都已經過去那麼久,你是不是依然忘不了楚子默?」
秦素玨被他的冷言冷語嚇了一跳。
「我知道你心里,仍在怪罪我當年為了殺楚子默而利用你,因為這件事,你懲罰了我整整兩年。期間,我忍受煎熬,默默等待你的諒解,天真的認為時間可以沖淡一切,可沒想到……」他咬牙道︰「你依舊忘不掉那個人,一段簫聲就讓你變成驚弓之鳥,如果楚子默現在從棺材里爬出來,說不定你還會為了贖罪而投入他的懷抱吧。」
「曜,你怎麼可以這樣想我?」
「我並不想這樣想你,可你卻一而再、再而三的做出讓我心寒之事。我知道那吹簫之人,就是在永寧鎮出手幫你的青衣男子;我也知道上回他趁我不在時,與你會面。不管他抱著什麼目的,他用這種方式接近你,都讓我感到大大的不悅。」
東方曜的聲音益發沉厲,「素玨,沒有一個男人能忍受心愛的女人,人在自己身邊卻想著別的男人。我不想同一個死人爭,如果你真的放不下當年的事,那麼你殺了我,只要你替楚子默報了仇,我和他之間的恩怨就徹底扯平了。」
秦素玨被他咄咄逼人的語氣嚇了一跳,微張著嘴唇,試圖和他好好溝通。
「曜,你冷靜一些,我們沒必要把事情搞得這麼復雜。」
「現在想把事情搞復雜的那個人,是你而不是我。秦素玨,我這麼小心翼翼的討好你,為什麼換來的,仍舊是你對我的傷害?是我在這場愛情角力中表現得太卑微?還是說,你根本沒有愛過我?」
盛怒中的東方曜是十分不可理喻的,他只專注在自己所相信的事實。
「我……」
沒等她張口解釋,他已經揮起手,朦朧的光線消失,整個朝明宮陷入一片伸手不見五指的黑暗中。
「我累了,睡吧!」冰冷的聲音幽幽響起。
東方曜背對著秦素玨躺下,一聲不吭的拉過被子,默默舌忝舐心上的傷口。
眾人以為他堅不可摧,不,不是的,他只是將弱點藏得很好,只有在素玨的面前,他才敢毫不設防,他是如此在乎她,但她呢?她可以說走就走,毫不眷戀,將他丟在這座巨大的皇宮。
就算她現在回來了,他還是很不安,他需要她保證不會再不告而別,只有在擁抱她的時候,他才能抓到一點她在自己身邊的真實感。
然而相較于他的患得患失,她從從容容,甚至在情熱之際還能分心,他如何不惱怒?他又該怎麼做才能讓這女人心甘情願的永遠留下來陪伴他?
瞧他不開心,她心里也是極不好受,撒嬌的推了推他的肩膀,「你生氣了?」
東方曜賭氣的甩開她的手,拒絕和她講話。
秦素玨嘆了口氣,「好吧,既然你累了,那便睡吧。」
說完,她躺到他身邊,兩人背對著背,一夜無話。
棒天清晨,早早上朝的東方曜,自坐上泰和殿的龍椅後,臉色始終沒有好過。
文武百官也不知道皇上為何一大早就繃著臉,為了避免觸怒龍顏,眾人在上奏的時候都更加小心。
幸好最近沒什麼大事發生,在斬殺了一批貪官污吏之後,由孫有道等幾個朝中老臣奉旨招賢納士,尋找人才效命朝廷。
眾大臣在簡單的匯報各事項的進度後,東方曜便宣布退朝,率先離開泰和殿。
已經回到京城的安樂王東方珞也出席了早朝。退朝之後,他來到御書房求見,一進門,就見大皇兄繃著臉,正站在窗前一個人發呆。
「怪了,昨晚大皇兄和素玨姊姊應該度過一個很愉快的七夕,怎麼才一夜的工夫,你就露出一副苦大仇深的模樣,像誰欠了你幾百萬兩不還似的。」
東方曜心底原就有氣,此時听麼弟特地跑來招惹自己,心情更加糟糕。
「有事做奏,沒事滾蛋。」
他也不惱,反而笑呵呵走進來,幸災樂禍道︰「喲,果然是小倆口吵架了?」
「老三,雖然朕舍不得砍你的腦袋,卻不代表朕舍不得將你往死里折騰。」東方曜露出陰惻惻的冷笑,「顧及手足之情,朕才由著你平日囂張跋扈、恣意妄為,若你真把朕給惹惱了,咱們就針對你以往的事跡,一件一件算總帳,腦袋朕讓你留著,板子可一定少不了。」
東方珞並不懼怕,仍舊笑得欠扁,「皇兄這是在翻舊帳了,堂堂一朝天子器量如此狹小不好吧。」
「那又如何?肚里能撐船的是宰相可不是天子,別忘了你還捅了朕一刀,若朕真的追究起來,你以為還能像現在這般活蹦亂跳?」
「別忘了那一刀我可完全是受你所迫。」
他嘴角一勾,「誰會信你?」
「你果然陰險狡詐,翻臉無情。」東方珞咕噥兩聲,知道再繼續招惹兄長,肯定討不了便宜,便匆匆上前幾步,一本正經道︰「皇兄也別惱我,我今兒個來見皇兄,可不是來惹你不痛快的。還記得最近我國境內不斷有玄疆人出沒這件事嗎?」
東方曜沒吭聲,負手而立,冷冷看著他,似乎在等著他的下文。
「我讓楊九去查探究竟,結果楊九遞回來的消息很耐人尋味,據說那些玄疆人將自己打扮成商販分批進入我北岳,表面上是來行商的,其實卻在暗中打探我國內部的一些訊息。」
這番話,終于讓東方曜動容幾分。他眯起雙眼,沉吟良久,「依你之見,他們此番前來,究竟意欲為何?」
「目前還不清楚,不過肯定不是好事。」東方珞摩挲著下巴想了一會,又道︰「我記得玄疆在十幾年前曾和我北岳交戰,當時帶兵出戰的,就是小滿她爹賀子昂將軍,玄疆因為不敵,便派使臣與我國議和,簽訂了一份互不侵犯條約。
「自此,玄疆每年都向我北岳進貢馬匹藥材還有皮裘,一連十幾年都是如此,其間並沒有發生什麼變動。不過不久前我出使南凌皇朝的時候,曾听二皇兄說,玄疆大王近年來身體不太好,膝下十四個王子都在覬覦王位,一旦玄疆大王駕崩,新王繼位,難保還會繼續遵守著當年所簽的那份協議。」
這番話結束,兩兄弟都陷入沉思之中。
如果玄疆真有異心,對北岳來說的確是一個威脅。
雖然在軍刀上,北岳更勝一籌,但東方曜主張仁治天下,一旦發生戰事,難免危及百姓,造成生靈涂炭,這是他所不願意看到的。
「皇兄也莫要擔心,我會再暗中派人調查那些玄疆人的真正目的,現在咱們知道他們來者不善,及早做好防範,到時候真有什麼變動,也能適時應對。」
東方曜點頭,「這件事就交給你辦理,暗中執行,切莫引起騷動,萬一朝中有奸細,也能避免打草驚蛇。」
「嗯,我會把握分寸的。」
兩人又私下商議一陣,東方珞見兄長的心情始終沒有轉陰為晴,不禁道︰「從早朝時就見你繃著臉,一副心事重重的模樣,難道真讓我猜著了,你和素玨姊姊,呃,皇嫂,發生了什麼不愉快?」
「朕的事,不需要你來操心。」東方曜擺明了不打算把昨晚的不快拿出來和弟弟分享。
吃了記軟釘,東方珞模模鼻子,淡淡一笑,「大家都是兄弟,你又何必對我諸多隱瞞。這兩年皇嫂不在宮中的日子,你的愁苦我都看在眼里,你不開心,身為兄弟的我也跟你一起難受。
「不過皇兄,有句話說得好,強摘的瓜不甜,如果皇嫂真想離開你,你又何必執意強留?」
「誰說素玨想離開朕的?」
「噢?莫非我猜錯了,不是因為皇嫂要走才惹得皇兄你龍顏不悅?」
東方曜瞪他一眼,遲疑了下,才把昨天晚上發生的事說了。
听完,東方珞有些無語。
「就因為這個,你就和皇嫂發脾氣,還把人家給痛罵一頓?」
「罵她?」東方曜苦笑一聲,「她掉一根頭發,朕都會心疼好半天,朕又怎麼拾得罵她?」
「但你對皇嫂說的那番話,听在人家耳朵里,可是比罵她還要難受。」他自己是過來人,自然知道「感情」兩字有多磨人。「皇兄,雖然這話我說了你可能不愛听,但是當年你利用皇嫂害死楚子默,讓她背上害死同門的罪孽,這的確是你的不對。
「那楚子默可是皇嫂的大師兄,從小就對皇嫂疼愛有加,皇嫂雖然無法回應他的感情,但同門之誼、兄妹之情肯定是有的,你利用楚子默對皇嫂的信任,在簫上淬毒,害死了他,讓皇嫂如何不內疚、如何不痛心。
「可事情發生之後,皇嫂一句責怪你的話也沒說,依舊盡心盡力的輔佐你,直到將這江山親手奉送到你的面前。此等胸襟,世間能有幾人有?
「你怪她在你登基之日離你而去,但當她听說你被刺傷的消息後,不也在第一時間趕回京城,傻傻的落入了你的圈套。你口口聲聲說她對你無心,若真的無心,又為何千里迢迢回來看你?」
東方曜被麼弟堵得啞口無言,心底五味雜陳。
老三這番話他心里比誰都明白,只是情人眼里容不下一粒沙子。他清楚素玨對楚子默只有兄妹之情,但還是會不由自主的嫉妒,那個男人即使死了仍要橫阻在他們之間。
「楚子默的死,對皇嫂來說就是一個結,你要做的不是逼她忘掉這個人,而是幫她慢慢放下,只有她的心結打開,你們才能毫無芥蒂的在一起過下半輩子。
「另外,做人也不要太貪心,既然當年為了皇位,你選擇利用皇嫂,就該心甘情願的承受這個結果。皇位並不是人人都能坐的,這個位置下鋪滿無數尸體,我以為你明白這個道理,沒想到當你陷入感情的漩渦中時是如此的糊涂。
「皇兄,你是個聰明人,知道什麼該做、什麼不該做,我所說的一切相信你都知道,只是被情感沖昏頭失了冷靜,總之皇嫂是無辜的,你在發脾氣之前仔細想一想,佔有不是愛的唯一形式,皇嫂為你付出的並不比你付出的少。」
一口氣說完,不等兄長回應,東方珞已經非常識趣的轉身走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