蛇行天下 第二章 可惡的男人(2)

書名︰蛇行天下|作者︰淺草茉莉|本書類別︰言情小說

馬車內,陰煙大發脾氣的亂摔東西。

麗珠害怕得躲到角落去,擔心東西等會兒會砸在自己身上。

「那陰奢是什麼東西,有什麼資格與驀魏同車!去,去將陰奢叫回來,本公主有話問她!」陰煙又砸了一盤點心後讓麗珠去叫人。

陰煙本以為與驀魏同行,自己必定有更多時間可以與驀魏相處,而他也必然像其他男子一樣輕易戀上她的姿容,怎知這三天來他從沒主動出現在她面前過,就算她借故去找他,他也總是托辭不見,她雖然對他的行為感到氣悶,但想來他是高高在上的太子,倒也還忍得住。

可是今日得知他不見她卻連著三天將陰奢叫去馬車里伺候,她頓時火冒三丈,不說陰奢現在只是個宮女的身分,光論容貌陰奢也不如她,何以驀魏會冷落她而接近陰奢?!這點讓她自尊大損,忍無可忍。

「這……是,奴婢這就過去請人。」麗珠見主子毫不掩飾對陰奢的嫉妒和怒火,不敢再有所耽擱,連忙下了馬車找陰奢去。

這一頭,寬敞的馬車里,驀魏一身松綠錦袍,閉著眼,單手支顱,側身斜臥著,輕松又愜意。

反觀陰奢,局促不安的跪坐在他身前,內心萬分不明白他到底想做什麼?

這家伙連著三天將她叫來,也不搭理她,只讓她枯坐著,若是如此,又何必找她過來?這般獨處他不難受,她卻是苦不堪言。今日一早他又將她提來,她真有點忍不住了,挪了挪坐不住的小臀後,她終于吶吶的開口,「這個……殿下今日若還是無事吩咐,那我……奴婢先回去了。」她得快點習慣稱自己奴婢,免得真正的身分會被發現。

「你想走?」他倏地睜開眼,眼神凌厲得令人發毛。

「陰煙……公主那兒也需要奴婢伺候,不方便一直待在這兒。」陰奢不敢與他對視,慌慌忙忙低下頭,死盯著鋪在地上的羊毛墊子,心兒撲通撲通的猛跳。

驀魏定定的瞧著她,經過這幾天的觀察,他發現這丫頭平常總是小心翼翼的,極少抬起頭露出這張臉蛋,如此膽小怯懦的個性居然敢打他,這著實勾起他對她的興趣,因此不動聲色的向她施壓,天天叫她過來枯坐,他倒要看看這逆來順受的小媳婦能忍到什麼時候。

「也是,你並不是大禧的人,本宮也不好霸著人不放,不過若是陰煙同意了,是不是就沒問題了?」

「同意什麼?」

「同意前往禧京的路上,讓你專責伺候本宮。」

「什麼?!」陰奢一急,猛地抬起頭,驚慌的看著他。

驀魏終于瞧見她完整的容貌了,她有著一張瓜子臉,彎彎的蛾眉、粉女敕的唇,雖不像陰煙那般令人一見驚艷,但那小巧玲瓏與溫婉如玉的模樣卻更吸引人。「怎麼,你不願意嗎?」他斜斜挑眉的問。

「不……不願意!」她深吸一口氣,鼓起勇氣回答。

「喔?為何?」驀魏炯炯有神的瞳眸逼視著她。

陰奢咬著下唇,掙扎了一下才說︰「咱們……咱們不如把話敞開了說,這個……當日奴婢打您那耳光固然沖動,但您也不該辱了奴婢的清白,所……所以您錯在先,不應該借機報復奴婢。」

他勾起唇,很好,這丫頭很清楚自己為何找她麻煩,還不算太笨。「清白?你雖是陰煙的親族,但照陰煙的說法,你的地位不比宮女高多少,你怪本宮無禮于你,不覺得自抬身價嗎?」

她不由得氣結,這家伙分明得了便宜還賣乖。「即便奴婢地位不高,但是沒有姑娘不看重自身的清白,您就算是一國太子也不能強欺人!」

「那好,你怪本宮毀你清白,那不簡單,本宮對你負責,這就去向陰煙開口要人,讓你名正言順成為本宮的人,如何?」

陰奢瞬間臉色大變。陰煙此趟的目的就是嫁給這個男人,成為大禧東宮女主人,自己若與陰煙搶男人,可想而知陰煙必會暴跳如雷,她可不想惹陰煙生氣,更重要的是,她並不想和任何男人有所牽扯,她只想盡快遠走高飛,過自己的日子。

「不……別去找陰……公主,之前的事就當誤會吧,您要奴婢如何枯坐發呆,奴婢就如何枯坐發呆,一切如您意不就得了。」她委屈求全的說。

「那好,本宮繼續閉目養神了。」驀魏滿意地微笑。

陰奢沮喪的垂下肩膀,安靜的跪坐著。

而他表面上看起來泰然自若,心緒卻有些復雜,照理說她氣息輕淺,應該很容易被忽略才是,但這三天來他卻是與日劇增的感受到她的存在,此時此刻這份感覺越發強烈,甚至能擾亂他的心思,叫她來的目的是故意要讓她不自在,怎麼反倒自己受影響?他越想越氣惱,正要開口讓她再坐遠一點,馬車外卻傳來麗珠的聲音——

「敢問太子殿下,大公……陰奢是否在您的馬車里?」既然二公主不說大公主的身分,那她當然不便喊陰奢為公主,便直呼名字。

「在,找她何事?」他瞄見陰奢听見麗珠的聲音後蹙起眉的樣子。

「回殿下,公主有事找她,能否讓奴婢領人回去?」

陰奢心知陰煙八成發現自己天天與驀魏同車,生氣了才會讓麗珠來向驀魏討人,想到自己待會兒又要受陰煙的氣,她真的覺得很無辜。

驀魏其實也猜得出來陰煙找陰奢做什麼,陰煙目標在他,轉的什麼心思他當然清楚,陰煙雖號稱天下第一美,可惜他還是看不上眼,找陰奢同車除了戲耍她,也是藉此給陰煙難看,讓陰煙懂得知難而退。

「你若不想去見陰煙,本宮可以留下你。」他難得大發善心,他想,陰奢會感激他的。

「不,奴婢願意去見公主。」陰奢卻不領他的情。

她的回答再一次惹怒了驀魏,他沒好氣的道︰「哼,隨你便!」

「那奴婢告退了。」她感受到了他的不悅,她還是起身就走,畢竟相比之下,她覺得不要惹得陰煙更生氣比較好。當她掀開馬車簾子朝天空看了一眼後,突然身子一頓,扭回頭來對他說︰「這個……之後幾天可能會有大雷雨,此去是山路,不如繞道而行,雖然會多花一些時日,但比較安全。」

他疑惑的擰起了眉。「此刻無風無雨,不見有任何異變,之後真會落下大雨?」

陰奢抿了抿唇。「您若不想遇險,還是听從奴婢的建議吧。」

「你當自己能夠未卜先知嗎?哼,快走吧!若真降下雷雨本宮知道該怎麼做。」他揮手讓她走,根本沒將她的話放在心上。

她張開口,最終還是沒再說什麼便離開了他的馬車。

「走吧,二公主等很久了。」陰煙大怒,麗珠也因此吃了不少苦頭,心中不免埋怨都是陰奢害的,當著面就擺起臉色來。

驀魏用力皺著眉頭,這個陰奢也太好欺負了,隨便什麼人都可以欺負她,那自己整她又有什麼意思?

哼,陰奢只有他能整,其他人算什麼東西,也敢湊上來!

兩日後,上午本來還艷陽高照,但到了下午突然烏雲密布,很快的就下起滂沱大雨,一輛載著陰煙私人物品的馬車教落石砸中了,馬車四分五裂,里頭的東西自然也盡數毀去,陰煙聞訊冒雨下車察看,這輛馬車里的東西可是她向父皇要來的一些值錢東西,讓她到了大禧可以擺得出鳴陸公主的豪奢場面,可如今變成一推廢渣,令她氣惱得要得內傷了。

「殿下不去安慰一下公主嗎?她看起來快氣暈了。」草萬金替主子撐著傘,看著前方的陰煙正在跳腳,顯見那一車的寶貝定是價值不菲,要是換作是他,一定也是悲從中來,他好生同情啊。

驀魏冷笑。「安慰她不如安慰本宮,那一車子的寶貝她本來是要帶到禧京去顯擺用的,還沒揮霍在我大禧就這麼砸爛了,該感到可惜的是本宮!」

草萬金替主子撐傘,自己身子都淋濕了,本就覺得有些發冷,這會兒又听主子這麼說,整個人都僵了,這還是人話嗎?

若要論道德良知,主子是半點沒有,這位公主算是好狗運,沒教主子看上,否則主子可不是什麼憐香惜玉的好男人,若相中她為太子妃,只怕以後日子還有得她受的,冷落事小,時不時被精神凌虐那才是可憐。

「這暴雨下得真是詭異,一點征兆也沒有,要是早點知道咱們就可以繞路走了。」蘇易撐著傘走過來說。

驀魏看著驟雨,想起某人說的話,帶著沉思的眼神瞧向立在陰煙身後的陰奢,她正好也看了過來,兩人四目相接,她先是一怔,隨即表情多了幾分責怪,他不用想也知道她這是什麼意思。

「其實早就有人提醒過本宮天會有異變,只是本宮當時不當一回事,想不到這人卻是所言成真。」

「誰這麼神通廣大能預知天候?」蘇易訝然,注意到主子的視線落在不遠處,他跟著看過去,就剛好將陰奢不自在收回眸光的模樣盡收眼底。「殿下說的該不會是她吧?」

驀魏點點頭。「可不就是她,咱們過去吧!」

「主子又不安慰人,過去做什麼?」草萬金見主子朝陰煙過去,撐著傘忙跟上去問。

「本宮改變心意了,去安慰她幾句也無妨。」

草萬金見主子的笑容不帶絲毫善意,心想著馬上就有好戲看了。

陰煙正對著沒教落石砸死的車夫發脾氣,怪他沒護好她的寶貝,但一見驀魏過來,她態度丕變,斂起怒氣,呈現出來的是一副受驚無助的樣子,讓人好生憐惜。

「人命為重,你也不用心疼這些身外之物,最重要的是你安然無恙,不是嗎?」驀魏懇切的說。

見他看重自己勝過財物,陰煙不禁歡喜了,不過還是作態落淚道︰「這回若非與殿下同行,煙兒一個女子發生這種事可真不知如何是好了。」

「本宮也遺憾公主的財物被砸,但事情既然已經發生,本宮只能提醒你,記錄一下損失後,趕緊派人快馬回報你父皇,請他盡快再補送過來,如此你在大禧也不致于生活拮據了。」

陰煙本等著他說出失財事小,到了大禧一切有他的話,哪知他竟讓她快點派人回去向父皇討錢,她瞬間傻眼了。

草萬金掩嘴偷笑,這種「安慰」人的話只有主子說得出口,他要是陰煙,這都要悶得嘔出血了。

「煙兒會讓人去通知父皇送錢來的,殿下不用擔心煙兒往後的生活。」陰煙氣得磨牙道。

「嗯,那就好,不過容本宮再提醒一下,大禧物價不低,眾人的眼界也高,準備再送過來的東西可得好好斟酌,可別太差了。」

陰煙這下子羞惱得頭頂都要冒煙了。

「公主勿怪,殿下說話向來直接,可是殿下是真心為公主著想,怕您到禧京日子難過。」草萬金替主子收拾爛攤子,出來打圓場了。

陰煙還是說不出話來,可驀魏沒打算再理她,徑自轉向她身後的陰奢問︰「前面路堵著了,過不去,你怎麼看,要冒險走嗎?」

「殿下這是在問奴婢嗎?」陰奢感到訝異。

「是啊,你問她做什麼,這里哪輪得到她作主?!」陰煙馬上說。

驀魏無視陰煙,對著陰奢再道︰「說吧,本宮听著。」

陰奢瞧他問得認真,才低聲道︰「雨沒那麼快停,至少還要下個三天,咱們若離開這里,前頭的路恐怕更危險……為了眾人的安全,不如先在附近找個地方暫且落腳,等幾日後雨停了再走比較好……」

「胡說八道!我瞧這雨是陣雨,很快就會停了,殿下別听她的,咱們先離開這個鬼地方再說。」陰煙說。

「你何以判斷這雨會落不停?」驀魏旁若無人,雙眼依舊直視著陰奢。

「奴婢……猜的。」

「猜的?!你這是什麼話,用猜的也敢說?!」一直被無視,讓陰煙再也忍不住怒火,直接對著陰奢發出來。

「奴婢雖是猜的,但有時候頗準……」

「住口,你信口雌黃,休想咱們會信你……」

驀魏打斷陰煙的話,正色道︰「本宮信你的猜測。」

「殿下信她?!」陰煙吃驚極了。

「沒錯,本宮接受她的建議,暫且去找地方避雨,若是公主不願意,那咱們便分道揚鑣吧,等到了禧京再聚了。」

陰煙氣得一口氣差點喘不過來。他這是想棄她于不顧嗎?她貴為鳴陸公主,又以貌美聞名天下,可是他對她卻沒有一絲眷顧,簡直豈有此理!

「公主,殿下是不想勉強您留下,不過陰奢是您的人,她的話您是否也該听听,就算猜錯,頂多延誤行程,也好過冒雨前行遇險得好。」蘇易道。

「是啊,公主不妨想想這回砸中的只是您一車的寶物,若砸到了您的千金之軀,那可如何是好啊?」草萬金也再次替沒心沒肺的主子圓場。

陰煙再怎麼說也是鳴陸公主,兩國雖不時劍拔弩張,但表面和諧還是要維持的,況且她未來也有可能成為太子妃,皇上若有意平息與鳴陸多年的恩怨,真有可能一聲令下讓太子娶了她,因此一切還是圓滑處理得好,再說了,皇後娘娘若是知道主子這麼不體貼女人,回去八成對主子有一頓好罵。

陰煙雖怒上心頭,倒還不敢真正跟驀魏翻臉,既然有人出面給了自己台階下,她便順勢朝驀魏壓低聲音委屈道︰「煙兒自是與殿下一道,殿下若選擇留下,那煙兒也不走了。」

「隨便你吧。」驀魏瞪了蘇易與草萬金一眼,怪兩人多事。

說實在的,當初要不是為了教訓敢陰奢,他也不會想跟陰煙一塊走,他離開禧京主要就是為了避婚,這會兒回去豈不馬上被母後強押選妃了?如果可以,不如現在就擺月兌她,自己找機會到別處逍遙去,至于陰奢那丫頭,他若向陰煙要不過來,偷偷把人擄走還不簡單?偏偏被這兩個家伙一攪和,將他的如意算盤給砸了。

蘇易曉得主子在責怪什麼,他無辜討好的微微一笑。沒辦法,主子身為大禧太子,不好太任性。

那草萬金可就緊張了,主子視蘇易為兄弟,自是不會遷怒太多,可自己是皇後娘娘的細作、主子的眼中釘,如今讓主子逮到機會,回頭他又要倒霉了……他真的覺得好委屈,主子逃婚就逃婚,偏要為了報復一個丫頭勾搭上陰煙,是主子自己跳坑,這會兒不玩了,想拍拍**走人卻走不了,這能怪別人嗎?

「陰奢,本宮雖信你,可你若說錯,本宮也饒不了你!」驀魏忍著對陰煙的厭煩,回頭警告陰奢。

「沒錯,雖說你是我的人,但敢在殿下面前胡言亂語,我也饒不了你!」陰煙也有氣,怒瞪著陰奢撂話。

陰奢瞧瞧剛由天空飛過的野鷹,篤定的道︰「奴婢不會猜錯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