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涼如水。
清寒的目光審視的盯著長榻上睡得七橫八豎的人兒。
是她嗎?
太上皇安排的就是她?
冷寂的面龐難得露出了復雜的表情。
瞧著她在不算寬敞的長榻上翻了個身,發出了可愛的鼾聲,櫻紅的小嘴還蠕動了兩下,似在說著什麼夢話……
好個既奇怪又沒規矩的丫頭!
冷淡慣了的心居然有些發熱,這怎麼回事?
他清澄的眼眸顏色轉深。
他不能心軟!
她必死無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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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哪是伺候人,根本是在監視她!自從隨「相公」由宮里回來後,就隨時有人亦步亦趨跟在她身側,名義上是她需要丫鬟隨侍,其實是把她當成了囚犯了,敢情他們是有先見之明,怕她溜了?她心里頗為不安!
瞧,這會密不透風的盯緊她的正是凶巴巴的小春以及約莫與她同年的小梅。「我說小春,你這樣寸步不離的跟著我,難道不累嗎?」她忍不住問。她毫無空隙開溜,這可怎麼辦才好?她可急的哩!
「奴才是奉命辦事,沒有累的資格。」小春臉比她還臭。
「你!好,那你告訴我,你是奉了誰的令要像牛皮糖一般跟著我?」她氣呼呼的問。
「能命令我的自然是主子。」
「是那家伙?」
「世子妃,你太放肆了,怎能這麼稱呼世子爺?」小春一听,立即斥責。
「我又不知道他叫什麼名字,不叫他那家伙,要叫什麼?」
「你不知道世子的名諱?」小春一臉的驚訝。
「廢話,我剛嫁過來,跟他又不熟,當然不知道他的名諱!」她只知道「相公」是位尊貴的王爺世子,還領她見了跟他一般年輕的皇上,嚇得她差點屁滾尿流……
她擰著眉,想起在這之前,她滿腦子只想著拿了府里值錢的東西後閃人,哪里管嫁的人是阿貓還是阿狗?不過,這會被盯得死緊,而且連皇上也見過了,逃走的話擺明了就是欺君,這一時半刻似乎走不了了。其實仔細想想,既然這世子府這般舒適,「相公」又是這般冷感……冷淡,主觀、客觀因素都顯示這里是一個「安身立命」的好地方,既然如此,她打算就以女主人的身分先在這里作威作福一陣子,直到想到開溜方法再說。
「世子妃,世子爺姓裘名償謙,是皇上的堂兄。」另一名唯唯諾諾的丫鬟小梅小聲的告訴她,還惹了小春一陣惡瞪。
「原來那家伙叫裘償謙,既是世子,還是皇上的堂兄,難怪昨兒個進宮,他與皇上稱兄道弟,見了皇上也沒有大禮跪拜,點了個頭哈拉兩句算是了事。」
「這是自然,因為滿朝皆知,世子爺與皇上一同長大,交情匪淺。」小春得意的說。
「這樣啊!」她眼兒往下垂,滴溜溜轉個不停,瞧她為自己撿了個什麼好貨色?這下爹可要贊她好樣的了,居然逮到一只大肥羊,嘻嘻,這不就看她怎麼宰羊了……
不過,宰羊前,眼下這頭礙眼的黑烏鴉可得先處理一下,總要知道這只黑烏鴉在她頭上嘎吱亂叫的原因。「小春,那家……世子爺,親自下令要你盯著我不放?」她瞄向小春。老虎不發威可別把她當成病貓了。
「這個……是總管李文吩咐我不得讓你離開我的視線。」小春心虛的說,事實上,總管只叫她隨侍左右,是她故意盯緊世子妃,要讓世子妃難受的。只是這世子妃神色有些不一樣了,不僅一臉挑釁,態度有恃無恐,還相當囂張。
「大膽!」她突然虎假虎威的大喝一聲,登時嚇了小春一大跳。
「世子妃……」
「好個奴才,居然敢只听從一個總管的命令就來監視我,難道你忘了我才是主子?」
「你也不過是個來歷不明的主子!」鎮定後,小春如此說。
她眼楮眨了眨,小春還真沒說錯。「所以你看不起我?」
「哼!」小春嗤之以鼻的撇過臉。
可惡!「小梅,你也瞧不起我?」她轉向低著頭不敢抬的人。
「我……」
「說!」若想要在世子府有好日子過,非要搞清楚狀況不可。
「是……」小梅嚇得立即點頭。「……世子爺身分如此尊貴,而听說世子妃的娘家不過是小小七品官的寒酸人家,配上世子爺簡直是高攀,而且……」
七品官算是寒酸人家?那她爹的威龍寨什麼官階也沒有,頂多稱得上是個三流流氓……豈不更上不了台面?她心虛的干笑,又听到小春由鼻子里發出的一聲冷笑。
「哼!」瞧不起人,這可惡的丫頭!「小梅,而且什麼?你給我說完。」
「而且……听說世子妃品行不端,曾與男人……私通過。」小梅越說越小聲。
「私通?」唉呀!這可讓她眼楮睜大了,一個官家女兒與人私通,這可是件大事,大丑事啊!
「沒錯!」小春鄙視的接口。「世子妃不會不承認吧?」
「她……我是如何與人私通的?」她忍不住問。
「如何與人私通?」小春皺眉。「你是當事人,如何與人私通的,你自己最清楚,怎麼反而來問我?」怪人!
「我……我只是想知道,外頭是怎麼……誤傳我的。」她勉強說。
「誤傳?哼,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為!」小春一副要她休要辯解的模樣。
「你!小梅,你來說!」她轉而問向老實的小梅。
「這個……我也是听說的……世子妃,您別生氣。」小梅不想惹禍上身,因為就算她再不堪,畢竟還是主子。
「少唆,快說!」
「你別逼她了,我來說。」小春齒冷的說。「你身分低下,不配晉升皇族就算了,竟還傳出在出嫁前就與家里長工多次暗通款曲,甚至私奔!」
「啊!」難怪下人們對她如此不齒,她還真倒霉,誰不好頂替,竟然冒充一個失貞的女人,這就啞巴吃黃連,怪不得人家瞧不起她了!
「你這女人未出嫁就已經讓世子爺蒙羞了,所以世子爺連與你同床都不願意,咱們都在猜你什麼時候會成為下堂婦。」小春惡毒的說。
「欸?」原來裘償謙不是不能人道,而是對她不屑,所以從洞房花燭夜起就擺明不願意踫她,甚至厭惡到成婚前連她的名字都不願打听。她搖著頭。「既然一開始就打算休了她……我,當初又何必娶我?」這點她更奇怪了,他若不滿意新娘,以他的身分退親就是了,干麼硬是娶進門來受辱?
「咱們就是不知道,這才為主子抱不平!說不定是你使了什麼卑鄙的詭計,逼得世子爺非娶你不可,這會又何必在這裝模作樣?!」
「你!」她氣得咬牙,將悶氣往肚里吞,說穿了,一切過錯都是這個真的世子妃惹出來的禍,卻又要她這冒牌貨啞巴吃黃連的替她承受!真冤枉!
咦?她表情驀地起了變化。「好了,這會我知道你們瞧不起我的原因了,那家伙……世子爺在哪里?我要見他。」她迅速收拾起怒容,心頭有了新的計較。
嘻嘻,她轉頭暗喜,一開始怎麼沒想到?既然名聲已經這麼臭了,那她索性玩個痛快,相信這個世子爺也懶得管她了,而且他要管更好,說不定在她胡搞瞎搞一通後,他一怒之不會提早休了她,那她不就解套,可以從容離開此地了嗎?
運氣好點的話,成了下堂婦後還有一筆休妻費可領,最重要的是,她是被趕出王府的,可不是自己落跑的,事後不會有人來追捕她,更不會被冠上欺君之罪、招來殺身之禍,一舉數得,好計、妙計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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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說你這眼楮是怎麼回事?」裘償謙原本已經夠冷酷的表情,在瞧見毛威龍雙手捂著腫成核桃大小的眼楮後,刮起了一層霜。
「我……這個……是個意外……」她可憐兮兮的垂下頭。
「意外?在廟里燒香祈福能有這等意外?」瞧著她雙眼紅腫的狼狽模樣,立即不住寒氣襲人。
「這個嘛……因為這廟里上香的人多,所以在推擠間難免……」
「你是在告訴我,你這眼傷是教人推擠得來的?我還是第一次听說推擠可以將眼楮擠成熊貓眼。」
「呵呵……當然不是,我是說推擠間我撞到了屋梁……」
「你這身高能撞上屋梁?」
「不是,我說錯了,是撞上了柱子!」她拼命干笑,腫脹的眼兒看起來擠成一條肥線,更丑!
一雙漂亮的黑瞳瞬間眯了起來,直勾勾地盯著她。「小梅,是你跟著世子妃去的,你說,怎麼回事?」語氣多了幾分嚴厲。
「是……」小梅小心的瞧了幾眼正朝她一臉傻笑的女主子,考慮著該怎麼說,但在瞧見男主子下沉的臉色後,還是決定據實以告。「世子妃她是上了寺廟沒錯,不過她沒上香,繞了一圈後就到寺外的香腸攤與人賭香腸……」
「賭香腸?」堂堂一個世子妃跟一般市井走卒賭香腸?這畫面……
想來他臉色更沉了。
「是的,世子妃賭運不錯,連贏了三根香腸,接著轉戰隔壁街的賭……場。」小梅越說越小聲。
「賭場?」
「是的。」真要命,世子妃要出門,偏偏指名讓她跟,這才讓她跟著扯入這事兒,瞧主子似乎發怒了,這要遷怒子她,可怎麼辦?
「接著說!」
以為主子會發怒,他卻冷下聲來,小梅松了一口氣。「世子妃進入賭場後,與人廝賭了好幾把,將帶去的銀子全輸光,還把身上的針織短襖典當了換現再廝殺,結果還是輸,接著就听到隔壁桌有人大喝這家賭場玩假、作弊,世子妃當場惱火了,立即與賭場掌事理論,一言不和與人打了起來,接著世子妃就成了這模樣,被踢出賭場了。」報告完畢,小梅戰戰兢兢趕緊退至一旁,等著主子發落。
幾個人大氣也不敢喘一聲,互相傳遞眼神,誰也不敢再開口,好半晌,主子終于說話了,「小龍。」
這叫聲听得毛威龍涼颼颼卻也喜孜孜,來了,他就要怒火攻心的休妻了……
「你下去休息吧。」俊顏只是略嫌厭煩,接著又恢復冷漠。
她一愣,這樣丟臉他也不在乎?也沒有要休了她的意思?更沒有一絲責備?那她這苦肉計不就白使的了?搞什麼!這家伙到底是真不在乎,還是性子就是這般冷冷冷?
看來要月兌身,這藥還得再不得猛一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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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世子爺,奴才有要事要稟!」李文匆匆來報。
「什麼事?」裘償謙端坐議事堂主位,皺著眉頭,議事堂內左右分別坐滿兩排的一品大臣共十人,正在議事。
「這個……奴才可否私下稟明?」在眾目睽睽下,李文似乎有些難以啟齒。
裘償謙玉面不悅。「知道了,眾位先──」
才要開口讓眾大臣先行退去,小梅就已經神情慌張的沖進來大嚷著,「不好了,世子妃出事了!」
這一嚷可讓眾人豎起了耳朵,先前總管來報有事時,眾人就好奇不已,但誰敢探問這位握有實權的當紅世子爺的家中私事?不過這會可明明白白知道出事的是誰了。
眾人更加有興趣了,因為自從裘償謙突然娶親後,各方傳言就不斷,對這位神秘的世子妃更是各種傳聞都有,有的說她婚前就偷過人,也有說她能得幸嫁進世子府跟太上皇有關,但眾人想不透,一個背景普通的小小闢宦人家,能跟已經退位雲游四海的太上皇扯上什麼關系?又有人說連她娘家那七品官也是買來的,目的就是要掩飾她更難以啟齒的真正身世……
總之眾說紛紜,道听途說的事一堆,不過唯一可以確定的是,這新婦不安于室,前幾日還上賭場與人廝賭打架,堂堂世子妃居然干出這等難看之事,立即傳得全京城皆知,茶余飯後討論不休,可見眾多傳言中,起碼這件不假。
因此背地里大家都拿這段姻緣當笑話看,甚至有些幸災樂禍,誰教世子爺出身尊貴、文武雙全,擁有著一帆風順到完美不已的人生,這樣的人難免目中無人,如今娶了個有污點的妻子,正好削削他的氣焰,也讓大家心里得到一絲平衡。
「世子妃她又怎麼了?」他忍不住拉下臉。
「世子妃快要教刑部的人給押走了!」顧不得眾目睽睽,小梅十萬火急的說。
「什麼?」他變了臉。
眾人則是更加的愕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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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怎麼回事?」裘償謙坐定大廳後問。臉上波紋不興。
刑部侍郎趕緊上前躬身道︰「回世子爺,這事下官們也還在查──」
「查什麼?說重點!」他不耐煩的打斷,瞧著一旁被人押著還能打盹的人兒,這樣也能睡?他蹙了蹙劍眉。
「是。」侍郎一驚,忙解釋說︰「事情是這樣的,世子妃今晨被人告發,道昨夜她暴毆劉親王的僕役,強佔劉親王私家良田,劉親王得知惡徒竟然是世子妃,一怒之下決定向刑部提告,下官這才不得已奉命拘提。」他硬著頭皮說完,事實上,兩邊都是皇親國戚,都萬萬得罪不得,他夾在中間也十足為難。
「有這樣的事?」裘償謙目光冰涼如水的投向那早該醒來的丫頭。
主子問話她還在打盹,一旁的小梅趕緊將她搖醒。「世子妃,世子爺正在問你話呢,你快醒醒啊!」怎麼禍事臨頭了她還睡得著?
「別吵,昨晚打人打得太累了,天塌下來的事也得先讓我睡飽再說!」她大姑娘眼也沒睜,呼嚕一陣的說。
眾人一听,這不是已經承認行凶打人了?這下可逃不了了,不過打了幾個奴才罪不大,有世子爺護著應該沒事才對,不過這強佔土地之事……
「小梅啊……你說這地……如此肥沃,咱們再種些什麼好?」大伙才想著,這大姑娘又吐出一段不該扯的話,這回說完竟然不耐煩地干脆垂下頭來,倒在押著她的刑部小吏肩上,打起呼來。
「世子妃!」小梅又急又無奈的低叫,她怎麼可以說出這些話呢?
「夠了,讓她睡,不過……」裘償謙目光掃向那刑部小吏肩頭,俊眸微眯。「總管,去!」他低喝一聲。
李文馬上以眼神支使了兩名丫鬟,迅速的將睡死的女主人搶了回來,也立即取來軟褥讓她先依著倒睡在主子的大腿上。
「世子爺,您這是為難小的們了?」侍郎見狀趕緊說。世子妃都明著承認事情是她干的了,世子爺還這麼做,此舉擺明就是要護短嘛,瞧這眼下誰敢在他跟前將人帶走?
「我不會護短,我只是要知道事情的原由始末,若世子妃真有過失,我會當面向劉親王賠罪的。」他冷淡的說。
「可是──」
「小梅,你代世子妃說說,這怎麼回事?」他不待侍郎多言,直接要小梅解釋。
「是。」小梅苦著臉,也許因為她老實,不會像小春一樣不當世子妃一回事,所以世子妃老愛帶她出門惹……辦事,唉,這回又得為世子妃收拾了。
「事情不是全然照劉親王所告發的那樣,當時世子妃四處想找人打架鬧事……呃,想找人打招呼熱鬧……正好撞見農婦在農地里哭嚎,原來是劉親王府的僕役目中無人,欺負農家婦人,把人家辛苦播種一天的農地搞得一塌胡涂,世子妃逮到機會……呃……路見不平,氣不過,自願找上前幫著理論,對方听聞她是世子府的人先是一愣,接著便譏笑世子妃出身八成就是農婦,所以才會幫著農婦出頭,世子妃這才發火將他們揍了一頓。」
她頓了頓,又說︰「不過幸虧這幾個僕役畢竟不敢與世子妃動手,忍著挨揍,不過回去後懷恨在心,竟然向他們的主子誣告世子妃為了強佔土地而揍人,我想劉親王是听從了奴才的胡謅,這才會發怒告人。」
小梅說完後,發現原本該睡得打呼的女主子竟張眼瞪著她,似乎在怪她多嘴多事,可是她是據實以告啊,而且她在幫著解危不是嗎?難道世子妃不要她救?
「原來如此。」裘償謙俊顏半垂,讓人看不見他的情緒。
侍郎心驚。先前他只听到劉親王府上僕役的一面之詞就來押人,這會……「世子爺,這事下官一來就說了,會查清楚,若真不是世子妃的錯,下官會辦他們個誣告的。」侍郎汗涔涔的趕緊說。說實在的,兩邊雖都是皇親,但任誰都知道如今得勢的是哪一位,若真與世子爺作對,無疑是自找麻煩,他緊張得不知如何善後。
裘償謙一陣冷笑。「不必麻煩,這事我想私了,你只要回去對劉親王說,這事不用他來找我,我會去找他!」侍郎聞言先是吁了氣,接著臉色微變,「私了」?任朝中都知,這位王爺世子平時冷口寒心,待人冷漠,毫無感情,喜怒也自然不會輕易讓人瞧得出端倪,但通常越是如此,這陰沉的性子就越叫人害怕,所以他這話一出,表示這是他想親自處理這事兒……更表示他「毛了」!
這不也表示自己也在他「私了」的名單里了?
侍郎頓時眼楮冒出金星,雙頰顫抖,暗叫糟了!
至于躺在人家大腿上「睡死」的某人,暗自氣惱的心跳正泄露著情緒,貼著人家的大腿狂跳著……
惹上皇親國戚也沒事?他還是不慍不惱?可惡!她知道了,這棋千算萬算就敗在小梅身上,早知道就不該帶她出門了。
對了,下回帶小春辦事去,她不僅不會壞事,應該還會推波助瀾一陣吧,早該這麼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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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喂,你能不能告訴我,你冷漠的表情下,到底有沒有真的情緒?」這日已是成親後的第十天,她暫時沒有像往常一樣出門「找事做」,而是趴在他的桌案上,用著清靈無匹的澄眸盯著忙碌批事的裘償謙瞧個不停。
說真格的,這家伙長得還真是俊俏,是她所見過的人當中最好看的一個,可惜氣質冷寒了點,讓人難以親近。
不過,她也發現自己除了前兩日被他的「寒氣」凍得有些受驚之外,接著她就逐漸能夠適應,甚至覺得在天寒地凍、寒風刺骨、風號雪舞之中,他似乎有意讓她不要感到「太過冰涼」……
他手中放下紫毫,氣質矜重淡漠,唯一有變化的就是他的嘴角,不明顯的帶著淡淡的微揚。「是人都有情緒。」他簡單的說。
「那你的意思是說,你不是人嘍?」她照理推算。
他瞪著她,「你說什麼?」
她咧著嘴笑,發現自己竟然沒有受驚?「我說你從來不笑,遇事也不見得真惱,從沒見你抓狂過,想知道怎麼樣才能叫你抓狂然後……」把她轟出去。這句她可不敢真明著講。
事實上,她今天是來了解敵情的,這樣再出手才能一舉中的。
「然後怎樣?」他等著她接下去。
「咳咳……然後才能真了解你是怎樣的人。」她傻笑說。
他斜睨她。「為什麼想了解我?」多少人為了想了解他,以便投其所好的奉承他,但是一遇到他的冷面,紛紛打了退堂鼓,這丫頭想了解他是為了……「你後悔了?」他臉色一沉。
「咦?」他又問?新婚之夜時他問這句她已經覺得莫名其妙,這會又冒出這句,她不禁想要問個明白。「後悔什麼?」
只見他瞅住她,那麼直接的眼神讓她心猛地一跳。半晌,他才道︰「你在跟我裝蒜嗎?」漆黑的眼對上她一副六畜無害的嬌憨容貌,心頭一陣惱怒的躁動。
在他的盯視下,她莫名的也慌了。「我不懂你在說什麼?」
「不懂?」他先是一愣,接著再犀利的看向她,像似獵犬在盤算著怎麼將不老實的獵物懲罰的吞下肚。
她心髒驀地怦跳了一下,來回飛蕩著,感覺氣氛不大對勁……
在她毫無防備與預想的情況下,一只干淨利落的手指愈來愈靠近她的唇瓣,那冰冷又炙熱的指尖輕輕地摩挲著她的唇瓣,漆黑的目光直直凝視著她小巧誘人的唇珠……
她被蠱惑了,盡避神智掙扎著該逃離為上策,不過身體卻像先前一般不由自主地定在當場,動彈不得!
一對冰冷的薄唇,不知在何時已然吻上了看起來紅灩灩的唇,火熱的舌尖誘惑纏綿地交纏上她……
約莫他感到滿足了,才離開了她的櫻唇,順道舌忝了舌忝自己還留著她的味道的唇,冰冷的眼眸閃著鬼魅般的光彩,她一窒,張大眼,捂著被吻得腫脹的唇,簡直不敢置信他對她做了什麼,接著,「啊──」一路尖叫的沖了出去。
他劍眉擰了擰,盯著她鬼叫離去的背影半晌,低喃一句,「想後悔,已經來不及了。」也不知這句是說給誰听的,是她?還是他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