舜蘭躺在床上瞧了瞧貼在床慢上的幾張小紙筆,臉上掛著笑地打了個呵欠,終于覺得困了,她吹熄床邊的蠟燭,就快入睡時,迷迷糊糊間,听見外頭傳來吵雜的聲響。
「快!四處搜,那人跑不遠的,一定就在附近。」有人粗著嗓子喝道。
她微訝一醒,瞌睡蟲被驚跑了。原來宮里闖了人來。「會是誰闖進宮呢?該不會又是--」
「是我,他們搜的是我!」
驀地發現自個身側躺了個人,她卻毫無所覺,不禁大驚失色,張嘴就想喊。
「別出聲!」歌澤噓聲。
她的嘴及時被捂住了。黑暗中,她瞪大眼,雖然出不了聲求救,但四肢還是掙扎的想要爬下床。開玩笑,身旁躺一個男人,這要傳出去,她就名節全毀,身敗名裂了。
曉得她的慌張,但外頭搜索的腳步聲越來越近,他是逼不得已才會往她床上跳的。「對不住,我只是暫時借你的地方躲一下,不會傷害你的,請你別出聲。」
他聲音里的懇求打動了她,她心軟了,猶豫了一下後點了點頭,他這才慢慢移開捂住她嘴的手。
「再搜!絕不能讓他跑掉!」外頭搜索的聲音更近了。
「這是怎麼回事?」兩人平躺在床上,她青著臉間。
他坦誠不諱的道︰「我夜探漆華的寢殿。」
「什--」她才剛高起的聲音,立即又消失在他的大掌里。
「小聲點。」他再次提醒。
她巴掌大的臉蛋憋成紫色,不只快窒息,這會兒還發現他人壓到她身上來。這還得了,自己都快失身了,只得趕緊點頭,要他松手退開。
拌澤沒有立即拿開手,但手勁松了不少,至少她能自然呼吸了,當然他也注意到兩人的姿勢有多曖昧。她的身材看起來瘦瘦弱弱的,沒想到壓在身下卻听到柔軟無比,舒服得讓他還真不想退開了。
「很抱歉這麼對你,但我住的客殿離這里有一段距離,逃回去太危險了,只好就近過來。況且我們倆也算相熟,你的房間我更是不陌生,怎麼想都適合暫時過來一避。」
這番話怎麼听怎麼都覺得很欠揍!
舜蘭不滿地張口咬了他的手掌,他卻連眉也沒皺,笑嘻嘻的松開了手,連身子也退開了。
「你先前才去大王殿偷商符,這會兒又在半夜里潛進公主寢殿,你到底想做什麼?」她滿臉通紅的拉緊自己單薄的衣裳。這家伙真是膽大包天!
「是漆華約我過去的,但是我人一到,不巧王後也過去。這深夜里我出現在公主寢殿里,必定會引起不利漆華的流昔日,我才趕緊閃人,誰知還是教侍衛發現。」他無奈的說。
「公主怎麼會在深夜找你?你胡說!」她不信他的說詞。
「是真的,她道有話對我說--」
「舜蘭姑娘,你睡著了嗎?我們是公主寢殿的侍衛,請問你可有見到或听到任何異動?」門外響起幾下敲門聲,隨即有人客氣的出聲詢問。
拌澤雙眸綻冷的望著她,任憑她的決定了。
舜蘭咬了咬唇,此時已適應黑暗,隱隱約約中還能見到他的臉。要把他供出去嗎?不!她實在做不到,真是欠他的了!
「沒有,還沒睡,我沒听到任何異樣。」雖然心跳極快,但她嗓音還算持穩。
「那打擾了。走!咱們再到別處搜去。」喧嘩聲漸小,侍衛走遠了。
難得說謊,她忍不住呼出一口長氣,一側過臉才發現他鳳眸微彎,薄唇揚宙間,笑得她內心很不平靜。
「你別誤會,我只是想先問清楚到底是怎麼回事,該把你供出去的時候我不會手軟的。」她像是解釋給他听,也像是在強調給自己听。
他俊臉上依舊漾著笑意。「我沒騙你,漆華真約我過去。」
她撇了撇嘴。「我憑什麼相信你?拿出證據來。」
這時月光透進窗子,微光中,歌澤瞧見她紅潤的朱唇抿著,平凡中帶點可愛的面容泛著疑心,他心笙搖動,竟覺得她好美。
她不漂亮的,與漆華比起來,她稱不上美,但從自己進到這大宓王宮見到她第一眼後,他就不由自主地一直受她吸引。
「喂,你還沒回答我呢。」舜蘭沒有察覺到他半眯起眼的驚艷目光,伸手拉起他,順道撐起身子坐起。
「我想漆華是想色誘我,安排我今晚上她的床。你說,有沒有可能?」他嘻皮笑臉的反問。
「你給我正經點!鮑主不會做出這種事的。」她聞言忍不住氣結。
「我想一定是這樣,可誰知道計畫趕不上變化,我上不成她的床,卻躺上了你的。」不管她臉色已變,他故意又說。
轟!她腦袋炸開了。「你、你、你胡說八道什麼?你哪有躺我的床?!」
「沒有嗎?」歌澤勾魅著一雙眼,語氣拉長,薄唇淺淺揚起,愉悅地望向她。
舜蘭雙腮爆紅。這會兒兩人不就坐在床上嗎?她身上只著件單薄百衣,簡直可說是暴露了。
「這個……我們又沒怎樣!」她尷尬無力的說。
「也不能說沒怎樣,唔,我剛才抱了你。」
「哪有?」她驚呼。
他還一臉回味無窮的表情,「你身子很軟、很香。」
「你住口啦!」
「可能是因為你的衣裳過于單薄吧,所以肉肉的身材藏不住--」
咚!他被人一腳踹下床了!
這是他自找的,活該,他沒生氣,笑嘻嘻地自己由地上爬起。
「滾!」舜蘭氣急敗壞的說。
他賊笑了一下。「怎麼,不再問我夜探公主寢殿的事了?」
「你要說早說了,不會說些渾話來刺激人!」她鼓著腮幫子,氣呼呼地道。
「漆華找我過去,八成也是想問跟你同樣問過我的問題,我的真心。」頓了一下,他忽地冷沉了聲音道。
她胸口一顫,「你會回答她一樣的答案嗎?」
拌澤揚起一抹莫測高深的笑,「當然。」
「你那所謂的「真心』,不會是公主想要的,是女人都不會接受的。」她胸里出現比起先前更難言的糾結,纏得她莫名的揪心。
「我知道,所以我只說真心不說天下。」
「你……算了,你心意已定,我說什麼都沒用,反正你與公主的事也不是我一個小侍女干涉得了的,你可以走了--欸!你做什麼?」
她本想趕人,卻見他下床後徑自點了燭火,寢房瞬間變亮,那她「單薄暴露」的衣服不就見光死?!她趕緊縮進被子里去,將自己遮個密不透風。
一室明亮後,歌澤第一眼就瞧見牆上掛著的「畫」。這不是那日他見到墊在方盒里,任烏龜漫爬的圖紙嗎?
「你怎麼還不走?」舜蘭寒毛直豎的問。他該不會起了什麼歹念吧?!
「既然來到了你這里,我想順便解惑一下。你房里的--這些兔子是怎麼回事啊?」他走過去拉開她的衣櫃,手指向櫃子里藏著的彩色兔子問。
提到自己的「實驗」,她忍不住得意了。「那個啊,是我發現一種花,可以提煉出染料,我于是先染在兔子身上,看能持續多久不褪色,如果效果不錯,染在人的毛發上應該也很特別。」原來他也好奇這個啊!
拌澤眼角抽搐了一下。光見到這些兔子身上的顏色,綠、紫、金……如果人的頭上被染成這樣,那能看嗎?
他只能說,這丫頭的想法真是異于常人。
「還有,你床上貼了許多小紙盞,這些文字你都看得懂?」他走回來,隨手撕下床帳上一張的小紙簣,不知是哪國的文字。
「看得懂啊,我從小就喜歡研究各國文字意義,尤其喜歡讀各國的笑話集,也收集很多笑話貼在床邊,每天晚上睡前看看笑話,笑一笑,放輕松,開心入睡。」
她解釋道。
「看不出你對語文這麼有學習的天份。」對她越了解,就越覺得她與一般女人真的很不一樣。
「還好啦,反正你也知道,公主以後是要當女帝的,既是如此,對各國的文字文化一定要有所了解,我們大王聘請了許多先生來教導公主,我跟在旁邊也就听懂了。」不過公主對這些完全沒興趣就是了,反倒要她多學點,將來好為她這個主子分憂解勞。
拌澤點點頭,又問︰「那貓兒身上的--」
「王子。」門外驀地傳來張白石極壓抑的呼喚聲。
「這家伙見我進你房里,自己去引開侍衛,這會兒找來了。很可惜,其他的問題我下回再問吧!」他走到床前道,見她還縮在棉被里,一臉的防備,他不免覺得好笑。
望著她又濃又直的長發毫無束縛的披泄在枕頭上,襯得她的瓜子臉更顯白皙,他情不自禁地拉了拉她的長發。
「你的眉毛比一般女人還要粗濃些,卻因此英氣許多,幸好鼻子和嘴巴長得不錯,還是很有女人味的。」
舜蘭瞬間火紅了小臉,心頭也是一片辣辣的。女人味?他說她有女人味?她那張「幸好」長得不錯的嘴,倏然張大。他這是調戲她嗎?
她臉上傻傻地浮出一朵笑花,心里小鹿跟著亂撞成一團,連他什麼時候走的,都沒發覺……
「王子,咱西鄴那頭傳來消息,南方的國土正鬧蝗災,大王派去了解狀況的人遲遲末回報確切災情,而蟲害將蔓延全國、不久國內將無一粒米可食的消息卻已在四處流傳,造成子民人心惶惶,大王對此也束手無葉,您說這怎麼辦才好?」張白石憂心仲仲地報告著剛收到的消息。
拌澤沉吟一會後問︰「父玉派誰去勘災?」
「是懷果大人。」
「懷果……」他冷笑一記。「父王這不是雨中挑稻草,越挑越重!」
「王子是說懷果有問題?」張白石心驚問道。
「當然有問題。去年他在父王壽宴上時,大說南寮如何如何的好,農業如何如何的強,要父王招聘南寮的能人成為我西鄴的『農師』,父王當時回絕了他,說是我西鄴務農並不差,不需要外人來教導西鄴的農政問題。」
「莫非是懷果拿了南寮的好處?」王子心細如發,原來早看出端倪。
「我國農政確實不差,這並非是父王自以為是,而那懷果一心媚外,這意圖很明顯,他是暗藏城府,故意遲報災情,甚至加大災情的嚴重,造成全國上下恐慌,而這好處便是,南寮的農作以及除蟲藥劑可以侵入我國,懷果將可由南寮手上大賺一筆。」他很快推敲出前因後果來。
「想不到懷果竟是這種人,他簡直是賣國賊!」想通後,張白石心驚肉跳的大罵。
「所以我說父王選他擔任勘災大臣是個大錯!」
「那該如何是好?」張白石急問。
「我會去書給父王,建議父王再另選人馬去勘災,就地協助控制災情,且要人散布蟲害已經受到控制的消息出去,先平息百姓恐慌再說。至于懷果,雖然是小人一個,但目前還無證據顯示他通敵,待日後再說。」
「是。」他對王子的處置毫無異議。
舜蘭站在窗外,不是有意偷听他們談論西鄴國政的,就是湊巧听見了,她怔然而立。這男人實在是一個文才武略的治國高手,如果天下由他統治,當能做到國泰民安、天下富裕的地步吧……
「舜蘭姑娘,你何時來的?」張白石剛好抬起頭,順勢看到她,有些意外。
尷尬的笑道︰「我剛來,見你們在談事情,不好打擾,正想待會再來傳報。」
她說完後轉頭要先離去。
「等等!你要傳報什麼?」歌澤喚住她,和善的表情像是很高興見到她。
「呃……公主邀約你午後賞楓林。」再轉過身來進門去稟報,一見他忍不住就想起昨晚兩人「同床」的事,還有他走時說的話,瞬間,她的臉龐好像又燒熱起來了。
討厭,已經燒了一個晚上了,再燒下去,她臉皮都要燒成重傷了。
「好,請轉告公主,我會赴約。」他含笑點首。
「嗯,那我不打擾你們談話,先走了。」舜蘭因為難為情,頭低下後就沒再抬起,這回得到答復後,更是急著想走。
「你喉嚨怎麼了?」歌澤瞧她的臉好像很紅,聲音又有點啞啞的,遂又叫住她再問。
「呃,你也听出我聲音怪怪的嗎?早上起床時就覺得喉嚨有點癢,不過不礙事的,應該一會兒就會好。」怕他瞧出端倪,她故意再咳了幾聲,抬著紅臉解釋道。
不過她的喉嚨不舒服倒是真的。
皺了皺眉。「這是染到風寒的征兆,你多穿些衣物吧,別讓癥狀變嚴重了。」
他關心的提醒,並要張白石取來自己的披風,走到她面前。「先罩著這披風吧,回去後記得穿得比平常再厚實些。」他細心交代。
披著他的衣物,她的心暖暖地。「謝謝王子,回頭我會將披風洗干淨後再送還給你。」
拌澤額首笑道︰「去吧。」白送她離開。
張白石瞧著主子關切之情溢滿雙眸,想他可從沒用過這種眼神瞧過其他女人。
不會吧……不會是自己想的那樣吧……這不可能吧?
王子一向心志堅定,這丫頭應該只是插曲,不會有變卦發生的……這分寸王子應該可以拿捏好,不用他擔心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