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還在怪我嗎?」漆華哀戚委屈的問。
拌澤臉上掛著淡笑。「怪你什麼?」
「怪我以為你已身亡,我大宓未能及時出兵幫西鄴平定南寮。」她臉上的表情是萬般的身不由已。
「不願出兵相助的是大宓王而不是你,我怎會對此苛責于你?!」
「你若懂我的難處,就該知道我有多思念你,為何痊愈至今遲遲都沒去接我過來?」接著又埋怨說起,一顆晶瑩剔透的淚珠潛然滑落,顯示她可是滿月復的心酸。
「莫非你是信了流言,道你歌澤鎮不了我漆華,怕再次喪命,所以不敢接?」她越說越無助,眼淚還流個不停。
拌澤瞧著她,表情沒多大變化。「你誤會了,那些流言我根本沒放在心上,而且,我正打算去接你,只是你先一步自己到了。」
一听她面容頓時轉喜,淚水也立即止住了。「真的叫你真打算來接我?」
他「含笑」道︰「前一陣子我忙于處里南寮之事,現下終于得空,自然會去接回妻子,沒理由讓我的王子妃一直待在娘家。」
漆華聞言喜極,忘情的一把抱住了他。「當初以為你死了,我幾乎哭斷腸,直到後來得知你還活著,我的心立即又活過來。我一直痴等著你來接我,父王卻擺明你若來了,我也不能跟你走,可我不管,成天吵著要與你夫妻相聚,這回我也是不顧一切跑來的。我們拜了堂,你已是我的丈夫,我說什麼也不能與你分開。」
他任她抱著不動,差點沒冷笑出聲。「是啊,咱們夫妻理所當然要在一起,你既然來了,我自會好好安頓你,你就安心住下吧!」
她從他懷中抬起頭來,顧不得矜持,厚著臉皮問︰「歌澤,今晚你會陪我吧?」她想圓房,想得到這個對她若即若離的男人,他越是對她滿月復惱人心機,她就越想緊緊抓牢他!
他眸色未動。「今晚恐怕不成。」
沒料到會遭到他拒絕,漆華神情馬上變了。「為什麼不成?」難道他不想盡快讓她成為他名副其實的女人?!
「今晚我得陪著舜蘭。」他竟擺明的告知。
「什麼?」她沒听錯吧?這男人居然公然說要上舜蘭的床?!
拌澤推開緊纏著自己的漆華。「你早些就寢吧,得空我會常來探望你的。若有任何需要,吩咐宮女即可。」他漠然交代完畢後便要走人。
「你站住!」她已然火冒三丈。
「還有事?」他回頭看了她一眼。
「舜蘭那女人比我重要嗎?我才是你的妻子,你的女人!」她真沒有想到,自己竟有一天要與另一個女人事寵!
「是啊,你是。所以你才能在我西鄴的王宮待下不是嗎?」
「你!」他的笑容極為詭異,讓她不禁怔了一下。
「你是我已拜堂完婚的妃子,又是未來的女帝,這身份貴不可言,在世人眼中簡直與女神無異。你盡避做你的女神吧,我會好好供養你,這樣不是很好嗎?」
漆華雙眼瞪大。他這是什麼意思?女神?他是要把她當神像般供奉起來,永遠都不踫她的意思嗎?
她怒不可遏,可聲音卻反倒放軟下來。「你分明是在惱我差點將舜蘭打死,才會這麼冷淡無情待我,我不過是嚇唬她,怎可能真要她的命。」
下午,她命人要杖責舜蘭時,誰知瑞紫那丫頭突然沖了出來,說大宓王有吩咐過,找到舜蘭者必須毫發無傷的將她送回大宓,眾目睽睽下,她無法違逆王令,最後只好要舜蘭自己摑了幾掌了事,暫時沒法要了她的命!
但是要她將舜蘭速速送回大宓,這是絕對不可能的事,讓舜蘭回大宓唯一的條件,那就是先變成一具尸首再說。
這會兒見歌澤越是護著舜蘭,她心中的怒火越盛。「但話又說回來,舜蘭是我的侍女,向來打罵也由我,你西鄴王子管不著的。」
他雙眸沉沉地注視著她,瞧得她心中忐忑不安極了。
好一會後,他才叉開口道︰「你可還記得,我曾說過,我有一個把柄在舜蘭手中,所以我不能讓她死。」
拌澤語氣森森泠冷的,惹得她內心更加七上八下。「我記得,不過你也說過,成親之後會跟我說這把柄是什麼的。」當初以為這是他搪塞她,為何水樓爆炸,眾人落水,他先救舜蘭的借口,原來他真有把柄在舜蘭手上?
「所以是告訴你的時候了。」他陰笑的說。
「是什麼?」她急切的想知道。
他嘴角輕揚,俊逸無匹,但也可惡至極。「你听好了,那把柄是我的心。她取走我的心,握著這項把柄,等于操縱了我的生死,我怎能拿我的生死開玩笑,又怎麼容得下旁人傷害她?這樣,你明白我的意思了嗎?」他面容變得極為冷酷,眸中冷箭直直射向她。
「你!」他竟承認他愛上舜蘭?!漆華氣到渾身發抖,「你到底置我于何地?」
「置你于何地?剛不是說了,你做世人眼中的女神,兼任西鄴的王子妃,身份尊貴,而舜蘭則是我的女人,名副其實,就只是我歌澤的女人而已。」
她愕然,不敢相信耳里听到的。他擺明了只要舜蘭不要她,擺明要她守活寡,她千里迢迢找來的,竟是一份羞辱!
「你記住了,別再想動‘我的女人’一根寒毛,否則就算你是未來女帝,我一樣‘弒君’。」
見到歌澤滿臉厲色,漆華登時嚇得臉色發青,簡直後悔來到西鄴。
拌澤自漆華住的王子妃殿回來了,手上,拿著一朵開得美麗的鳳冠花。
「該來的還是來了。」舜蘭在內心深處深深的喟嘆一聲,任他為自己別上這朵花。
她撫著發上的鳳冠花,從她來到西鄴王宮後,天天能收到它,歌澤從沒一天忘了為她別上,可是未來能嗎……
「也許我該滿足了,至少我與你度過這麼一段自在快樂的日子,這是我以前根本不敢想象奢求的。」她心中戚然,卻努力想擠出一抹瀟灑的笑容。
拌澤見她這強顏歡笑的模樣,心痛如絞。「我說過我會保護你的,誰也不能將你從我身邊帶走。」再強調一次。
「嗯……」她沒多說什麼,只輕輕地點了點頭。
「你不信我?!」他聲音緊繃。
「信……」
「那就看著我說!」他像是即將爆發的火山。
靶受到他的怒氣,舜蘭眼淚掉下來了。「信,我信你,可是不信天,老天總見不得我快樂,總逼我做決定。我信你,可是你敵得過天嗎?」她也激動起來了。
拌澤一愕,「天?你這麼說是什麼意思?」他漸漸沉下臉來。「舜蘭,你到底瞞著我什麼事?」
她霎時心虛的趕緊低下頭。「我不明白你在說什麼……」
他的表情越來越陰沉。「我一直不願逼你,但不表示我不好奇您里到底藏著什麼秘密?就說當初,你早知道漆華要毒害你,卻沒有向我求救,竟還甘願喝下那些毒藥,為什麼?」
療傷的那段期間,他細想最後留在大宓的那一個月,她所說過的每句話,確定她早知自己會死,可他百思不解,她為何不求救?
「告訴我實話,是什麼教你如此驚惶失措,你究竟隱瞞了我什麼?」他步步逼近的追問。
舜蘭臉色慘白。「你別逼我!」
「我不是逼你,而是要解開你的心結,別以為我瞧不出來,你在我身邊看似快活,但其實並不是打從心底的輕松。告訴我,什麼事教你害怕,又是什麼人讓你不安?除非你當真不信任我,否則你怎能不說?!」
「我……」她全身顫栗起來。時候到了嗎?
她能承受的,只要她說得出口真相,但是,不能再給她多些時間嗎?她真的不想這麼快面對啊!
「歌澤,我答應你會說的,不過,能否過些時候我再告訴你?」終究,還是難以啟口,她只能采取拖延戰術的懇求道。
「過些時候?」他整張臉變了樣。「你又要我給你時間,這次你又想做什麼?一段時間後,你就又會消失了是嗎?!」一想到有此可能,他變得倉皇起來。
她教他驚恐的神情嚇住,一時竟答不上話來。
拌澤激動的質問︰「你又想欺騙我什麼?這次你若敢偷偷的消失或尋死,我發誓,我不會原諒你的!」
看著他神色狂亂的模樣,舜蘭這才明白上回那一個月的約定,在他心里埋下多麼恐怖的陰霾。這都是她造成的!她的心為他好痛,一股心酸心疼涌起,她一頭抱著他發顫的身軀,自己的眼眶也紅得不象話。
「這次不會了,除非你要我死,否則我不會再消失。」
「我要你死?」她在說什麼鬼話!
「是的,我一切都只為你,我需要的只是多一些依戀的時間……相信我,這一次一切都取決于你,你才會是那個最痛苦于做決定的人。」
「你說歌澤為齡擒人開鑿了一條水道,將西鄴的水送到齡擒去?」漆華大為訝異,這麼勞民傷財又無利可圖的事,那男人為什麼要做?
「王子的做法咱們這些做臣子的也都不了解,但王子妃既然來了,可要想辦法別讓王子再這‘善心大發’下去了!」西郡的大臣懷果這回是特意入宮來拜見漆華公主的,不可諱言是想藉她的影響力,讓歌澤別再那麼任性妄為。
「你希望我干涉西鄴的國政?」一面問,一面滿足的喝著他專程送來孝敬她的大宓茶品。
此次她匆忙離開大惑,東西準備得不齊全,到了西鄴後,才發現根本不習慣西鄴的飲食。這個叫懷果的,仿佛知道她水土不服,不知由哪弄來的大宓春茶,讓她得以解解渴,因此她對他的求見也多了份應對的耐心。
「這哪是干涉?!泵且不論您是未來女帝,就說您現在是王子妃,這西鄴的國家大事,您也是有權參與的。」
她打量著眼前的男子,長相不俗,可惜眼神飄浮不定,絕對不是個忠臣。但是無妨,她初來西鄴,正需要用人,這樣的人正好為她所用。「話是沒錯。你希望我怎麼做?」
「阻止王子繼續掘渠送水,不要再耗損國庫金銀。」他馬上建言。
「這對你有什麼好處?」她直接問到重點,不想與他浪費時間繞圈子。
懷果一楞,第一次遇到這麼直接犀利的女人。她既然如此直白,他也不再裝腔作勢。「這好處就是白宋人會送上大批金幣給我。」
「好大的膽子!你這是私通外敵吧?」漆華不疾不徐的喝著茶,完全不震驚。
西鄴與白宋之間隔了個齡擒,如果齡擒與西鄴交惡,那將來白宋想由背後攻打西鄴就輕而易舉了,所以白宋人也才會不希望西鄴送水給齡擒。
「是又如何?這是我的本事。」他竟毫無愧色。
「那之于我又有什麼好處?我可不缺銀兩的。」她冷笑道。
「您是未來女帝,可是王子所做的一切似乎都不是為了您,他想自立為帝,根本沒將您放在眼里……」
說到這他頓了頓,很高興終于見到漆華驟然變色的模樣。
「您該也听說他是如何寬大的對待戰敗的南寮,以及主動向天下施恩示好,讓遠近國家都對他心懷感恩。反觀身為未來女帝的您,到目前為止毫無作為,如今他歌澤王子的聲勢早已凌駕在您之上了,照這麼下去,沒人會信天,只會信人,那天是您,人是王子,王子才是他們心目中的帝王。」
「住口!」她勃然大怒了。
「所以我才會說,您必須阻止他繼續建立自己的威望,而我會幫你的。」懷果不僅沒住口還繼續說。
「你為什麼要幫我?」她狐疑的詫問。
「因為歌澤王子不是我想侍奉的對象,漆華公主您才是。」
她冷眯起眸來,「哼,你的主子也不可能是我,因為小人是不會有主子的。」
他面色難堪起來,隨即像豁出去般,膽大妄為道︰「沒錯,我是小人,小人最為勢利,誰對我有利,我自然跟誰。那歌澤王子不屑于我,幾次壞了我的好事,擋我的財路,將來他若得到天下,我更無出路可言,所以我要他倒下!」
「你可有想到過,我可是歌澤的妻子,我不見得希望他倒下。」
「那就要考驗您的智慧了。現下王子的心都只在那叫蘭珠的女子身上,對您的冷淡全宮里都知道。這樣的男人,尊貴如您能忍嗎?」
這家伙夠厲害,句句打中她的要害,也好,這樣的人才好好利用一番也無妨。
「好,我答應你,與你合作,可是你從今以後,必須只忠于我。」
「這是理所當然的。」目的達到,懷果笑得陰險無比。
「你憑什麼認為我會听你的?」歌澤淡漠的問,面前坐著一臉憋怒的漆華。
「這是勞民傷財的事,你何必去做?!」
「這是我西鄴的事,你不該過問的。」他蹙眉示意她閉嘴。
「我是你的王子妃,憑這身份就有資格過問。」
他挑眉,神色不豫。「那你打算如何個過問法?」
「立刻停止掘渠工程。」
「如果我說不呢?」
「不?」漆華撇笑道︰「我會有辦法讓你做不下去的。」
拌澤表情繃凝。「你什麼意思?」
「我是大宓公主,有錢、有人,什麼事我做不到的?」
「你想找人破壞工程?!」
她嗤笑不語,那意圖不言而喻。
「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