洞房內,祈夜白一臉肅容的端坐在九珍面前。
她有些吃驚,這麼嚴肅做什麼?他到底要對她說什麼?
「九珍,咱們已大婚,有些秘密,必須讓你曉得。」他臉上沒有一絲笑容。
「秘密?」他有秘密瞞著她?
「是的,你別怪我之前沒有說,這事父皇與大哥堅持不許我對任何人說。」
她挑高了眉。這事還扯上過世的威平帝和現任皇帝?
「如今咱們已是同床夫妻,這事雖然大哥仍舊不同意讓你知曉,但我堅持不再瞞你。」他說得堅決。
「那、那你說吧!」她也正襟危坐起來。
「你可知大哥為何非要我做這個王儲不可?」
「你要說的原來跟這事有關?」她大為詫異。「莫非你真如傳言,是皇上的兒子而非弟弟?!」
他立刻瞪她。「這種傳言你也信?」
「我……本來不信,是你提,我才……」順道求證罷了。她尷尬地呵呵笑。
「哼,外頭那些人真該剪舌頭,說這話污辱的不只是大哥,還有父皇也受辱了!」他瞧起來很氣憤。
她吞了吞口水。「就是說嘛,怎麼瞎傳這些……那……真相是什麼呢?」好奇心被激起,她積極的問。
先前就是不好提起他的身世謎團,怕他誤解自個兒也信了外頭的八卦,這會他有意將真相對她坦白,她當然是洗耳恭听。
「真相是,我是大哥的……」
一炷香後,九珍目瞪口呆。
「……不是玩笑?」
祈夜白一挑眉,「听完你笑得出來?」
「笑……不出來。」
「那就不是玩笑了。」
「可是,這很令人震驚……」
「所以是不能說的秘密,現在你知道了,就得幫忙保守,做得到嗎?」
「嗯,做不到也得做到,否則秘密掀開,可是軒然大波!」她咋舌。
「明白就好,我願意將這事告訴你,就表示你一輩子都別想離開我身邊,否則我勢必得殺、人、滅、口!」他做出陰狠惡毒的表情,這舉起手強調狠勁。
她冷瞄向他。「你以為我會怕?」
「怎會不怕呢?」他不恥下問,手刀在她面前裝腔作勢的揮了揮。
她哼哼笑了兩聲。「我若想離開你,你想殺的不會是我,而是自個兒,你會羞憤的切月復自殺,而我會到你墳前給你哭墳!」她比他還狠。
「你!」這女人就這麼吃定他?!
「誰教你威脅我!」
「我哪是威脅你,我是在強調嚴重性……你離開我的嚴重性……若真如此,我真會活不下去的……」他放下手,英雄氣短,他干脆看破,不逞強了。
「所以說,還是住嘴吧!」九珍掩嘴笑。
「要我住嘴,恐怕很難。」祈夜白美眸眼波流動起來,笑容異常炫目。「之前,私奔時我還是謹守本份,沒對你落下那最後一手,但今晚洞房若住了嘴,少了前戲,你或許不會歡快……」他勾魂奪魄的賊眼中星光閃爍,在燭火下跳躍著迷死人的光芒。
「你你你說什麼鬼話呢?!」他怎麼突然油嘴滑舌起來?她暴紅了臉。
「哪鬼了?哪次吻你,不是吻得你臉上一片滿足,欲罷不能,頻頻要我……」
「你你你不要再說了!」她趕緊阻止他再不知節制的說下去。
「不要說,那就用吻的吧,春宵昂貴,千萬別浪費了……」說罷,他滾燙的唇不請自來,嫻熟的舌長驅直入,卷走了她的呼吸,也瞬間點燃洞房花燭應有的滔天火焰——
皇族的媳婦與民家一般,新婦隔日一早都要拜見公婆,雖然威平帝已逝,但長兄如父,長嫂如母,所以祈夜白兩人自然要去拜見皇上與皇後。
兩人直接上鳳宮覲見皇後,一早皇後也已打理妥當的等在那。
只是昨夜皇上連夜批閱奏折,夜宿御書房,太監帶話過來,要祈夜白先至御書房商討國事,隨後再一同回到鳳宮,于是他便先離開。
「終于等到九珍喚我一聲大嫂了,本宮等這一天,可是等了多時呢。」皇後慈祥的說。
皇後的年紀與九珍的二嫂相當,足足大她二十一歲,對她一向疼愛有加,嚴格說起來,她喚她母親也不為過。
「謝謝皇後娘娘愛護,九珍以後有什麼不規矩的地方,還請娘娘多教導。」她向皇後撒嬌。
皇後笑得和藹。「教導什麼?九珍這樣就很好了,九弟喜愛的不就是你的活潑大方?在這宮里誰都得顧著規矩,被規矩綁得死死的,可唯有你,本宮希望別失了這份天真快樂才好。」皇後說著這話時,忽然臉色暗下。「最好別像本宮……千萬別像我一般……」
「皇上……近來還是沒有踏進過鳳宮嗎?」見狀,九珍立即小心的問。
事實上,皇上與皇後感情不睦已多年,皇後一直過著獨居的生活,每次見她,她總是抑郁居多,也因此才常要她進宮陪伴解悶。
皇後憂郁的搖首。「只有過年時會過來這小坐一會,之後也是馬上就走,今兒個也是托你的福他才肯踏入這座鳳宮……唉,咱們別說這個了,這可是會壞了你的新婚彩頭的!」皇後馬上強顏歡笑的揮手。
九珍見了忍不住嘆氣。皇後對皇上的心意,她是瞧在眼底的,皇後嫁給皇上二十余年,一顆心全在皇上身上,不管任何時候,都盡責的當個嫻淑的妻子,無怨無悔的追隨著他的背影,甚至愛屋及烏,只要皇上喜愛的,她就盡心討好,好比她之所以對她這麼好,除了她是祈夜白的未婚妻子之外,有一部份原因也是皇帝極重視權府,給足權府上下各種榮耀,才對她格外關愛的。
可惜,皇後這麼付出,卻仍得不到皇上的青睞,有時她真的很不忍皇後的悲涼,也不能理解皇後德容兼俱,為何皇上不願接受?另外,皇上並不好,後宮嬪妃寥寥,卻又不願意踫皇後,這才會造成無後的局面。
「皇後娘娘,也許皇上——」她正要安慰,鳳宮外便高唱——
「皇上、九王爺駕到!」
一听見皇上到來,皇後整個神采煥發,這是對極愛之人才會有的神情。
九珍見狀,只能為她心疼,因為皇帝走過她身邊時,竟連一眼也沒分給她,直至坐下後接受皇後與她的參見禮時,才瞥了皇後一眼。
「都起身吧。」
皇上話一落,祈夜白就緊張兮兮地上前扶起九珍,朝她笑得很小心。
皇帝瞥見,馬上揶揄,「九珍莫非還在惱朕多送了兩個側妃給九弟這事吧?」
九珍果真繃緊了臉,但仍咬牙說著場面說,「皇上是怕九珍一個人伺候王爺不全,這才找人來幫我,九珍感激都來不及,又怎敢對皇上惱怒?」
她說這話時,身旁的祈夜白連冷汗都流出來了。
皇上瞅了她一眼,眼中笑意更甚。「既然你那麼識大體,朕也感到很欣慰,那兩位側妃你可要好好照顧,別讓九弟冷落了人家。」這話可是故意得很。
大哥這是要火上澆油嗎?祈夜白可急了。「大哥,九珍您也見過了,時候不早,咱們宮外還有事,就先回去了。」說完便忙要將人帶走,免得身旁的女人油鍋炸開,這可就不妙了。
皇上抿笑,笑自個兒的弟弟被弟媳吃得死死的,但也不惱,對九珍他還是很縱容的,因為……
「好吧,本來要留你們在宮里用膳,不過聯瞧權家老小八成已經在引頸眺望,別讓他們久等了,回去吧!」
大婚第二日是出嫁的女兒回門之日,可那是民間習俗,遇到皇家體統,可是行不得的,皇族只有娘家人來拜見,沒有降格回門探視的必要,但他相信自個兒的弟弟為了寵妻,會打破這項宮規,既然如此,他又何必多事的去怪罪?
祈夜白听他願意放行,馬上要將九珍帶走,但她卻又定住身子回頭,對著皇上道︰「皇上,前天爹才在抱怨說,任職于禮部的大哥日日夜宿皇宮,忙得都沒法回去與家人吃頓飯,還請皇上大發慈悲,找一天放我大哥回去省親,免得哪天大哥突然回到家,因太久沒見,大伙都認不出來他了。」
皇上听了大笑。「好,朕會找機會讓他回去的,不過別指望朕會讓他省親太多天,他可是朕的重要左右手,清閑不得的。」
九珍听了也只是莞爾一笑,誰都知道皇上與大哥交情匪淺,既是君臣也是至交,因此對大哥可是躁得很不客氣,什麼重任都丟給他去做,害得她明明與大哥同住在一棟宅子里,兄妹卻一年見不到幾次面,要不是大嫂十多年前就因病餅世,大哥也忙得沒再娶,不然,權府里可要多出一名可憐怨婦了。
她得快走了,否則不出幾句,恐怕她不是為了東宮里的那兩個女人翻臉,也會為大哥跟皇上鬧上。
九珍想著,朝皇後屈膝告退,卻見皇後蹙眉失神,不知在想什麼,直到她喚了一聲,皇後才回神讓他們走。
之後他們果然去了權府,而權府上下除了老大權永忠被皇上綁在宮里出不來,老四權永愛人在嶺南回不來外,其余的全守在府里等他們。
十幾人一見到九珍,莫不表現出千般不舍、萬般思念的模樣,可問題是,她明明昨天才出嫁,不過只有一晚不見他們而已。
但對權家人來說重點才不是過個,而是她不再是權家人的掌上明珠,她嫁人了,嫁的還是當朝儲君,雖然不到見不到面的地步,但總是「別人家」的了,對于這點權府上下在心態上雖已調整很久,可是直到九珍真嫁人了,還是不能接受。
所以一見她回家,相國夫人和九珍的幾個嫂子都哭紅了雙眼不說,她的幾個哥哥更是憔悴不堪,像是連著幾夜沒睡好覺,至于最疼女兒的權相國,人甚至還因此瘦了一大圈。
總之,權家嫁了個女兒,元氣大傷,沒人過得好,這讓祈夜白提心吊膽,就怕這家人要將女兒搶回去。
好不容易挨到夜幕總算低垂,終于可以將妻子帶走,可老相國居然緊握住女兒的手不放,他死命將人奪回來,又怕極她爹娘、兄嫂會卯足勁一起來搶,擔心搶不過,連忙抱起妻子,頭也不回,腳步凌亂的逃離權府。
受命為王儲後,祈夜白奉命移居東宮,這里畢竟是儲君的居所,飛檐高壁,極為宏偉氣派,從前九珍就常受邀至此玩耍,卻想不到有朝一日,她會成為這里的女主人。
其實,並不是真的沒想過,只是她極力排拒這個可能。
但,新婚之夜後,她已明白,那男人注定非得住進這座金絲籠不可,這是他無可避免的命運,而自個兒既然愛上那男人,人也嫁了,再抱怨或拒絕任何事都是毫無意義的,還不如好好想想,之後該怎麼做一名匹配得上他的人,讓他將來順利接掌天下。
「主子,是您愛的酸梅湯,要不要來一碗?」春彩問。
「酸梅湯?!要要要,要大碗的!」一听到這味,九珍精神就來,什麼煩惱都拋到腦後去。
「可是王爺上朝前交代,在喝梅汁前,您得先喝下這碗補藥。」春彩拿的托盤上擱著兩個碗,其中一碗帶著濃濃的藥味。
「這是什麼?」她皺皺如鼻子。
春彩對著她,笑得挺八婆的。「就是女人與人圓房後,補血用的補藥啊。」
九珍臉微紅。「那也該是頭天喝,都過三天了……再說,只是有點痛,又沒流多少血……」這話說得頗難為情。
「這補藥恰恰就是三天後喝的,不只補血,還補元氣。」春彩益發笑得促狹。
補元氣?九珍臉僵了僵。為何要她補元氣,她應該猜得出來,八成是連三夜,那男人都需索無度,為了不累壞她,也為了盡他自個兒的興,才要春彩準備這個的,那家伙心機真的有夠重!
「主子還是喝了吧?王爺這麼細心體貼,您別拂了人家的好意,況且喝了,晚上……也才有力氣喊。」春彩曖昧的笑出聲。
听清楚她說了什麼,九珍的臉立刻像被顏料潑過,紅得發紫。「你這死丫頭,敢這麼揶揄嘲笑主子,你不要命了?!」她都無地自容了!這都怪那男人,夜里總是整得她死去活來,才會讓她忍不住……可她已經盡量克制了,有時連唇都差點咬破,居然還是被听見,她羞得真要月兌層臉皮了!
「春彩說的是真話,喊也要力氣,滾更要使力,這些都需要足夠元氣的嘛!」私下與主子嬉鬧慣了,難得見主子害臊,她哪能不把握機會消遣個夠。
「你還說!」九珍又氣又羞的追著她打。
見苗頭不對,春彩擱下兩個碗,急忙要奪門而出。
「回來,我還有事問你!」這時九珍突然收起笑鬧之色,將人喚回來。
見主子正了臉色,她也不敢再胡鬧,趕緊乖乖上前。「春彩不敢了,主子有何吩咐?」
「你現在是東宮總管,比周彥還囂張,連主子都敢取笑,有什麼不敢的?」她沒好氣的瞪她一眼。
春彩低下頭,可沒敢回嘴,但還是憋著笑,心知主子沒真惱她。
「我問你……那兩位呢?」把人叫回來是有事想知道,但遲疑了一下,又猶豫著該不該問,最後還是問了。
她自然知曉主子問的是誰。「那兩位被王爺安排到西苑去了。」
「那離主宮不是很遠嗎?」她輕蹙眉心。
「就是因為這,王爺才這樣安排的。」
九珍沉默下來。那男人的心思她懂,是不想讓她見到那兩人煩心,所以才打發她們到老遠去。
可憐這兩個女子,剛入東宮就直接進到冷宮去了。
這就是她掙扎著要不要問起的原因,問了,不管結果如何,自個兒的心情都不會好受。
對這兩人雖然感到歉意,但她承認,她很小氣,很女人,很善妒,很絕對,所以做不到將男人分享這種假惺惺的事。
因此,西苑那……就先擱著吧,等過一陣子再要那男人去解決,瞧是要皇上收回成命,還是將這兩人另指他人。
總之,皇上惹出的事,要那男人逼皇上自個兒處置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