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輕松走至客棧大堂,整間客棧已教他包下,謝紅花剛坐下用膳,春風姑姑正在一旁伺候著。
就因為某人的「報復之樂」,她錯過了早膳,此刻用的已是午膳。
春風姑姑見主子落坐,立即為他呈上碗筷,李三重直等到雙腿生出力氣後,才有辦法隨後趕來服侍。
南宮策錦衣玉食慣了,客棧準備的菜肴,他只動了兩次筷子,便沒再踫,睨了眼面前頭快垂進碗里的女人,他抿嘴喃喃笑。「你行,連鼻孔都能進食了!」
被這麼一譏,她才囫圇吞下不知是什麼的東西,馬上噎住喉嚨,教她咳嗆了起來,他臉色一變,伸手拍她的背,這才讓她順利將食物咽下去。
「不許再低著頭吃東西了。」他板著臉命令。
謝紅花皮薄,羞得沒臉見人。「我吃不下了……這些東西打包到馬車上再吃好了。」四周人都知道他們一早在房里干了什麼事,窘得她根本吞不下任何東西。
他向桌上的食物瞥去,一臉的嫌棄。「別打包了,李三重,要人到附近買些名產,車上簡單吃就成。」
「是。」李三重馬上差人去張羅。
倉卒離開長沙離宮,壓根來不及準備主子所需的衣食,可想而知,這趟回京,可要讓主子「受罪」了。
「都要走了,他們人呢?」南宮策突然冷聲問起。
「兩位剛‘辦完事’,馬上就來。」
謝紅花疑惑的望向答話的李三重。兩位?「還有誰跟來了嗎?」
「是安儀公主與朱大人,他們這次也隨行了。」說話的不是李三重,而是春風姑姑。
「安儀公主也來了?!」她驚愕。
原來,自己誤會了,他將安儀公主也帶著,這才肯追來的……
她悶悶地垂下頸子,原先紅紅的俏臉,逐漸褪去顏色。
「公主,您來了。」耳邊傳來春風姑姑的聲音。
她惆悵地抬首望去,果然看見安儀公主走過來了,只是她臉色奇差,在看見自己後,竟不像往日那般飛揚跋扈,而是縮著肩朝她屈身行禮。「安儀見過皇嫂。」
謝紅花一驚。這是怎麼了?安儀公主怎可能對她卑躬屈膝,還稱呼她皇嫂?
「快別這樣,起來吧!」她慌忙傾身要扶公主起來,手還未觸及,眼尾瞥見朱志慶也現身了——
「朱三公子,你的臉……這是怎麼了?!」她大驚。他的臉竟然腫得跟包子一樣。
他見到她,表情極其難堪,用手半遮著腫臉,也不知說什麼好。
「是教人打的嗎?」她愕然的問。
朱志慶偷瞧,向皮笑肉不笑的南宮策,吞了口水。「不是教人打的,是我自己不小心撞傷的……」他臉腫,口齒不清,像含了鴨蛋在嘴里說話。
「原來是撞傷的……真可憐!」她同情不已,也不好意思再繼續盯著他的腫臉看,就怕他感覺更丟臉。
「走了!」南宮策起身,托住自己女人的腰,一道走出客棧,登上馬車。
他們還在長沙境內,往北走,傍晚就能出郡,一行人輕車簡從的上路,行到夜晚,李三重尋了一間客棧包下。
掌櫃見他們衣著華貴,馬上奉承起來,但李三重臉一擺,那掌櫃便不敢上前,尤其再見到南宮策那張天威凜凜的面容,竟心生惡寒,自動再閃得更遠些,等待貴人自己招喚。
到了隔日又要上路時,謝紅花再次見到了朱志慶。「天啊,你這臉怎麼比昨日還要腫?」她驚問。
朱三公子的臉竟腫得比昨日嚴重,今日連眼楮都幾乎要看不見了,一張臉活月兌月兌成了豬頭臉。
他發出干笑聲。「沒什麼,不就早上出房門前,不慎,又摔了一跤……」
「又摔?!」她訝然。
「是啊,就倒霉……」
回頭她見安儀公主也走出來了,對方身上完全不見任何元氣,一只胳臂甚至讓宮娥扶著,看樣子像是手舉不起來了。
「公主也不舒服嗎?」她立即關心的問。
「我……手有點疼。」安儀臉上表情痛苦。
「你們倆這是怎麼了?是不是該給太醫瞧瞧了?」
兩人不敢支聲,因為瞧見某人姍姍出現。
南宮策懶懶瞧了兩人一眼。「李三重,這趙太醫有隨行嗎?」他泠冷問。
身後的李三重馬上回道:「這趟咱們走得急,沒來得及安排太醫跟來。」
「那走了。」言下之意就是不管他們死活了。
「等等,公主與朱三公子傷得不輕,怎能置之不理?」謝紅花拉住了南宮策的衣袖。
他撇笑,視線朝安儀與朱志慶飛過,立即讓兩人感到心冷腳寒起來。「既然小蟲子好心,那就找個大夫來吧,至少敷敷藥,也好在進京前撐得久一些了可以再多‘辦點事’。」
听到這話,兩人的心肺快沒爆開。「不用請大夫了,小傷小傷,不礙事,用不著敷藥。」朱志慶馬上說。
「對對對,我也覺得手不痛了,听說臨南王放話,要摘下二哥的腦袋吊在城牆上,二哥氣得跳腳,京里正亂成一團,咱們還是快上路吧,京城有三哥坐鎮,臨南王才不敢囂張。」安儀也忙道。
「可是不敷藥,傷勢會惡化的,你們還是——」謝紅花不放心。
「沒關系,一點皮肉痛罷了,我與公主都能忍得,忍得!」朱志慶汗都滴下來了。忍不得也得忍,否則可能在上京前小命就沒了!
「咱們還是快走吧,別耽誤上路的時辰了!」安儀見到自己三哥嗤笑,居然害怕得想哭了。
「呃……那好吧,如果路上你們真的疼得受不了,再停下來找大夫吧!」謝紅花只好道。
「好好好,多謝皇嫂關心。」安儀白著臉,咬緊唇不敢在她面前嚎啕哭出聲。
南宮策懶得再看兩個淚往肚里吞的人,徑自上了馬車。
謝紅花見他冷淡的走人,也只得跟著上馬車了,因為京城傳來的消息,好像真的很不樂觀。
再過幾日就能抵達京城了,因為擔心京城的狀況,她睡不安穩,一早便醒,見身旁男人仍安睡,她不禁蹙緊眉頭。臨南王的作亂,似乎完全沒有影響他的心緒,照吃照睡,這家伙到底是真不擔心,還是,根本就樂見王朝大亂?
猜不透男人的想法,她索性下床,四處晃晃,這一晃,竟在客棧的一隅,被一幕景象驚嚇得當場愣住。
不遠處,立了三個人,安儀公主、朱三公子還有李公公。
而令人錯愕吃驚的是,安儀公主竟動手打朱三公子耳光,力道不夠,李公公還會叫停,重打。
「第九十一下,公主,還有九下。」李三重幫著點數。
「不能通融一下嗎?本公主手要廢了!」安儀哭求。
「很抱歉,太上皇吩咐,每日一百下,少一下都不行的。」
「公公不說,太上皇也不會知道。」朱志慶的臉又更腫了,幾乎是原來的一倍大。
「朱大人覺得這事瞞得過太上皇嗎?」李三重冷笑的問。
朱志慶青了面孔。南宮策邪魅得與惡鬼無異,幾乎無事可以瞞他,他們若膽敢蒙騙,下場保證比現在要慘上十倍。
「那……那好吧,公主,您還是繼續打吧。」他臉腫得連嘴都成一條線了,聲音含糊的說。
「還打?!」安儀听到還要再打,哭得更大聲了。她心疼的不是對方,而是自己打到手腕都月兌臼,連絲絹也抓不住了,再打下去,朱志慶的臉沒爆開,她的手也要廢了!
「公主若受不了,奴才這就去稟明太上皇,請他開恩。」
李三重作勢要走,安儀立刻驚惶失措的將人攔住。
「李公公,別害死咱們了,你這一去不是求開恩,而是開腸,三哥會將我和朱大人的腸子給挖出來的!」
他這才「愁眉」的又回過身來。「那就,打吧!」暗笑。
安儀咬緊牙關,抬起月兌臼的手臂,狠狠地再朝朱志慶的腫臉上刮下,他痛得眼淚鼻涕都齊下了。
「住手,別打了!」謝紅花再瞧不下去,沖上前阻止了。
三個人見到她嚇了一跳。「小姐,您怎麼到這來了?」李三重趨前,神色緊張的問。
「別管我怎麼來了,告訴我,這是怎麼回事?太上皇為什麼要安儀公主打朱三公子?」她沉著臉問。
「這個……」他沒想到她會撞見行刑場面,支吾其詞,不知如何解釋才好。
謝紅花瞪著人,心中已有數。「你不說,我找那男人問去!」她不由分說,轉身往客房跑去了。
她一跑,三人立即面無血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