閻謹挑著眉,看著不久前才道別的孫湘菱,沒想到台北這麼小,就連在這里都能和她再次踫面。他注視著她過于蒼白的臉色,俊眸有著狐疑。
夾著一塊肉片放進口中,方柳時剛毅的面容上有著止不住的笑意。之前听了閻謹的建議,將公司的投資方針做了些許變更,沒想到他的眼光獨到,讓他大賺一筆,為此。他特地請好友大吃一頓。
「閻謹,還真感謝你讓我大賺一筆,若你能成為我公司的投資顧問,那就再好不過了。」真想延攬這條大魚。
「敬謝不敏,我只是念在你是我好友的份上,給你一點建議罷了!」他淡然一笑。
「真的不考慮嗎?我給的薪資是你現在的兩倍喔!」他試著動之以情。
「不了,你想害我被罄磊砍死嗎?」他笑著婉拒。
「哼,我搞不懂,為什麼你就這麼心甘情願的留在罄磊身邊?要報恩也該報完了吧?」真是氣死他了!
閻謹但笑不語,童罄磊對他有恩,他自然是要還的,就算方柳時願意出十倍的薪水網羅他,他還是無法答應。
「听起來有點曖昧。」閻謹莞爾。
「什麼啊!你少在那里胡亂猜忌。」他可沒說他們是同志。
「總之,等我哪天想換工作了,會考慮你的。」他笑了笑。
「少來,你哪次不是這麼說了?」方柳時嗤之以鼻。
舉杯就口,他品嘗著香濃的拿鐵咖啡,視線仍是不自覺的停留在孫湘菱身上。沒想到他們的目的地相同,早知如此,他大可順道送她一程,只是她臉色過分蒼白,似乎在隱忍著什麼不適。
望著那張俏顏好半晌,腦海中猛然想起一個多月前,一名女子不分青紅皂白抱著他就是一陣狂吻。不可否認,當時他的確被她吸引住,尤其是她那張羞窘的俏顏,更令他印象深刻。
而今,那張臉和她的臉重疊,他居然沒發現她們是同一個人!這也難怪她會以為他是日本人,這麼說來,她早就認出他來了?
思及此,俊臉上閃過一抹促狹,看來她壓根不想和他相認哪!
孫湘菱眉頭深鎖,為了準時赴約,她忍著腳痛,在半小時內趕到了「楓紅」。尚靖一見到她,只是淡淡的和眾人介紹她,並沒有預期中的熱情。她失落的坐在一旁,吃著餐點,完全插不上話。
她不明白,尚靖是為了什麼才叫她來的?看著他和同事們有說有笑的樣子,她頓時覺得好空虛,曾幾何時,她變得不再重要?
「尚靖,你女朋友好安靜,你也理一下她嘛!」一旁的林世居留意到她。
「對啊!冷落女朋友,小心她回頭跟你哭訴。」丁丞亮笑著說。
「她不會啦!反正她常這樣,習慣就好。」尚靖瞥了她一眼,而後繼續和同事笑鬧著。
聞言,她的心狠狠抽痛著,對他而言,她只是個可有可無的人嗎?強忍住眼中的淚水,不想再為了他傷心,這樣的男人,究竟她是看上他什麼?
腳痛得不得了,孫湘菱低著頭,額上冒著冷汗,坐在身旁的他連看也不看她一眼,只要他一個關注的眼神,就會發現她的不對勁,可是他連眼神都吝于給她,讓她好失望。
「尚靖……我人有點不舒服,可不可以送我回去?」她忍不住輕問。
「你才剛來沒多久吧?如果不舒服,干嘛還要來?」他不悅的皺起眉。
「我……我剛才扭到腳,現在腳很痛。」她迎上他的目光。
望著她楚楚可憐的面容,他只感到不耐煩。平時遲到就算了,就連他和同事聊得開心之余,她也要來干擾他。
「我幫你叫車,你先回去。」他冷聲回道。
「尚靖,你就先送她回去吧!我看她臉色不太好。」丁丞亮貼心的說。
「是啊!反正我們會諒解的。」眾人訕笑著。
听著同事們的調侃,他只覺得丟臉。早知道就不約她來了,要不是大家吵著要看他女朋友長得如何,他也不會特地要她參與他們的聚會。
「你就只會給我找麻煩。」他嘀咕。
听著他數落的話語,猶如一把利刃插進她的胸口,她倒抽了一口氣,一張俏顏毫無血色,分不清是腳痛還是心痛,她呆坐在原地,一臉受傷的看著他。
被她控訴的眼神看得心煩,尚靖一把拉起她,不理會她的驚呼,拖著她就往門外走。她拼命想甩開他的手,卻怎麼也掙不開。
「尚靖……你別拉我……」她驚呼著。
「你不是不舒服?還是這只是你的伎倆?只想讓我離開?」
他咄咄逼人的言語讓她怔愕得不能自已。
「孫湘菱,我真的是受夠你了!當年那個溫柔可人的你跑去哪里了?」他毫不留情的咒罵著。
為什麼要這麼說她?變心的人不是她啊!
她自始至終都沒有改變,面對眼前俊朗依舊、但眼神森冷無情的男人,她突然感到一陣心驚,這男人就是她愛了四年的男人嗎?如此無情、如此冷血,她真的愛過他嗎?
「尚靖,你嚇壞她了。」一旁的同事見情況不對,連忙跑出來制止。
尚靖氣紅了眼,當初他以為他會愛她一輩子,但愈和她相處,他就知道她不適合他,他要的只是一個能和他觀念相符的女人,而不是眼前這個和他個性大相逕庭的女人。
「我惹到你了?還是你只是借題發揮?」她眼一眯,冷聲質問道。
「是!我是借題發揮,因為我覺得你很煩人。」他氣惱地回道。
「我很煩人?」何時她這麼惹人厭了?
「你什麼都要管,你不過是我尚靖的女朋友,可不是我的老婆,你不知道我最討厭別人過問我的事嗎?」他狠狠瞪著她。
孫湘菱心頭一震,原來她帶給他的,竟會是這樣的感受!沒有愛情,只有累贅,她攢眉,一張俏顏更顯死白。
尚靖沒有留意到她的異常,繼續咄咄逼人的怒罵,隱忍多時的怒氣在此時全然曝發——
「偶爾上個高級餐廳吃飯,你也嫌太貴;送的東西又都是便宜貨,讓我連帶出門也覺得丟人,我告訴你,我壓根不屑你這種女人。」他一字一句狠狠刺進她的心。
「我……我節儉也礙到你了?」她呼吸困難的開口。
「尚靖!」林世居一把拉住他,抑制住他失控的情緒。
「媽的!這女人只會找我麻煩!」他忍不住啐了句。
他居然罵她?湘菱腳步一個不穩,朝後退了幾步,右腳踝因為久站而紅腫,但她完全無所覺,此時心痛更大于腳痛。
一個寬闊的胸膛緊貼著她的背,她眼眶蓄滿淚水,不能哭,她要堅強,這麼多人都在等著看她的笑話,尚靖這麼不留余地的羞辱她,那張俊臉此時居然顯得猙獰,她怎麼會愛上這種人?
「抱歉,可以請你們安靜一點嗎?」閻謹一把攬住她的肩,不讓她跌倒在地。
「你又是什麼人?我和我女朋友吵架關你屁事?」尚靖一臉不屑的瞪著他。
「真不巧,湘菱是我的朋友,你在公共場合這樣羞辱她,我可以告你公然毀謗。」他不疾不徐的說。
朋友?!她拭去淚水,仰頭望著身後的人,只見那雙淡褐色眸子正定定的望著她。她朱唇微啟,正想說些什麼,卻被他制止了。
「這位先生,如果你要用這種口氣和她說話,我認為你應該冷靜一下比較好。」他莞爾。
望著眼前看來和煦、但眼神犀利的男人,尚靖不由自主的忍下滿腔怒火,但是看見孫湘菱倚在他懷里,他忍不住醋意翻滾,就算他要和她分手,也不容許其它男人踫觸她!
「你放開她!她還是我的女人!」他惱火的一把拉著她。
「你的女人?」湘菱抬眸,森冷的目光令人不寒而栗。
甩開他的手,尚靖有些錯愕的看著她冷漠的表情,一直以為她是溫順的綿羊,沒想到地會有這樣的神情。
「尚靖,在你這樣公然污辱我之後,我早就跟你毫無瓜葛了,既然你把我的真心當狗屎,那麼我也用不著客氣了!以後不會有人管你、問候你吃飽穿暖沒,也不會有個呆子為了遲到而頻頻跟你道歉;而你更不會因為我的保證,而要去吃狗屎!」她忿忿不平的怒視他。
沒想到看似文雅的她居然會說出如此不文雅的話,尚靖頓時傻在當場;餐廳里其它人忍不住逸出笑聲;孫湘菱深吸了一口氣,從來沒這麼痛快的罵過一個人,她全身不自覺的顫抖著,心里卻是感到無比舒暢。
「尚先生,我告訴你,我們今天就到此為止,你走你的陽關道,我過我的獨木橋,從此互不干涉,你滿意了吧?」她冷冷說道。
「孫湘菱,是我不要你的,不是你不要我!」再怎麼樣,他也要扳回顏面。
「哼!那又如何?今天我總算是看清你了。」她冷哼,而後拎起皮包就走。
「等等,」閻謹拉住她,「我送你回去。」
「不用了,我想一個人靜一靜。」她苦笑,一跛一跛的走出餐廳。
看著她落寞背影,他的心忍不住揪緊,這個尚靖還真是個混蛋,不過幸好她還來得及看清他,否則若是真嫁給這種男人,只怕會害了她。
「柳時,我有事先走。」閻謹回頭交代了一句,便沖了出去。
「喂!有沒有搞錯啊?」方柳時低咒出聲。
不過,剛才那個美女和閻謹是什麼關系?平時也不見他對哪件事這麼積極,現在居然會去插手管一個女人的閑事,有鬼喔!
思及此,他眉峰一抬,詭譎的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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孫湘菱忍著腳痛,一張梨花帶淚的面容令路人掩不住好奇心的注視著她。沒想到四年的感情就這麼結束了,雖然心痛,但心里那塊重重的石頭似乎已放了下來,讓她感到無比舒暢。
男人算得了什麼?只有她在一頭熱,人家尚靖根本視她如蔽屣,說不定還把她當成倒貼的女人,這分手還分得真好啊!
她自我解嘲的笑出聲來,仰頭望著漆黑的夜空,月牙彎彎,似乎在嘲笑她的不幸,她還以為倒霉的時候過去了,沒想到現在才是她最倒霉的時候。
忍不住腳痛,她坐在一旁的花台前,看著腫得不成樣的右腳踝,眼前驀地一片模糊。今天流的淚大概是她二十五年來流得最多的時候了,她是為了腳痛才哭的,可不是為了那個大燸人。
「你需要去醫院。」醇厚的嗓音教人如沐春風。
湘菱抬眸,望進一雙深幽的眸子里,原本紊亂的心居然平靜了下來。明明她應該要很難過的,為什麼一見到他,她總會覺得一陣心安呢?
「謝謝你。」他是個好人。
「那男人不適合你。」閻謹眉頭一蹙,視線停留在她的腳踝上。
無法理解心里對她興起的異樣情感,當他在餐廳里听見她被人羞辱,心底立刻揚起一抹不悅,想也不想的替她出頭︰望著她的淚顏,他只覺得心里一陣抽緊,不願見到她的淚。
「我曾經以為他會是我的唯一。」看來是她太天真了。
「幸好你早日看清他。」閻謹淡然說道。
「我很傻吧?」她輕笑,那笑聲里有著無比淒涼。「一味的為他付出,他要求的我都盡量去做到,縱使我不是那樣的人。」
「如果他夠愛你,就不會要求你改變。」他眸色一黯。
「所以他應該是不愛我了吧?」她深吸了一口氣,漸漸試著去接受這個殘酷的事實。
「是他沒有眼光。」放棄了這麼好的女孩。
聞言,孫湘菱抬眸,眼前這個有幾面之緣的男人,竟會是她吐露心事的對象,想來就覺得可笑,可偏偏他總是在她最需要人幫忙時出現,就連安慰人都是這麼有說服力。
「我真的很感謝你,謝謝你的安慰。」她扯出一抹笑容。
「我不是在說客套話,我是說真的。」他莞爾,臉上有著認真。
「你又不了解我,甚至我們兩人說不上認識,又怎能評斷他沒有眼光?或許我真的不夠好。」她打趣道。
「我們不認識?」閻謹揚眉,唇角揚起一抹似笑非笑的弧度。
看著他俊逸的臉龐,孫湘菱腦中頓時警鈴大作,莫非他想到什麼了?
不可能的,事情都過去這麼久了,他不可能會想起來的,一定是她想太多,一定是。
閻謹緩緩期近她,見她一臉心慌意亂的模樣,他猛地攫住她的紅唇,輕柔的吸吮著。
沒想到她的唇仍如他回憶中一般的甜美,他撬開她的唇,深入她的檀口中找尋她的丁香小舌。驚覺他的侵略,她忍不住興起一股戰栗,電流瞬間流過她的四肢百骸。
他的吻竟會讓她感到期待?她應該要推開他的,畢竟他們兩人什麼都不是,她怎能任由他吻她?但他的吻卻又那麼教她流連忘返,她忍不住伸出雙手勾住他的頸項,本能的回應他的吻。
靶覺到她的回應,閻謹一把摟住她,吻得愈發狂熱,直到下月復傳來陣陣騷動,才讓他停止攻勢。該死的,他不能讓情況失控,若再這麼下去,只怕他會在這里要了她。
離開她被吻得鮮艷欲滴的紅唇,她睜著迷離的雙眸,雙頰因而潮紅,在夜色的照射下,竟是美得不可方物。他輕嘆了一口氣,再次牢牢的吻住她。
許久,閻謹才意猶未盡的離開她的唇,雙手仍是摟抱著她虛軟的身子。孫湘菱輕喘著氣,眼神仍有些迷離。
天啊!她剛才做了什麼?居然還回應著他的吻!這一切不該發生的啊!她明明是剛被拋棄的女人,怎麼搞得好像她正在熱戀?
「你……你怎麼能隨便吻我?」她指控道。
「隨便吻你?」他輕笑,「我記得一個多月前,在某間餐廳門口,也有一個女人隨便吻我。」
俏顏驀地漲紅,她只差沒挖個地洞把自己埋起來了。沒想到他還記得!只是就算如此,他也不該隨便吻她啊!
「先生……我說我只是認錯人,可不是故意吻你的。」她連忙解釋。
「閻謹。」他沒頭沒尾的冒了一句。
「我說……什麼?」她錯愕的睜大眼。
將她可愛的表情盡收眼底,他忍著笑意,不厭其煩的再次重復他方才的話。
「閻謹,我的名字。」
「等等,你告訴我你的名字做什麼?」她又沒問他。
「這代表我們認識了。」他逕自宣布著。
什麼跟什麼?只知道個名字就叫認識了,那她知道總統的名宇,豈不是代表她也認識總統?開什麼玩笑啊!
這個閻謹是腦子有問題還是怎樣?明明看起來一副溫文儒雅的模樣,怎麼行為舉止全然不是那麼回事?
「哪有這樣的?」孫湘菱皺著眉頭、駁斥他的話。
看她一臉朝氣蓬勃的模樣,他柔柔的笑了,還是笑容適合她。厘不清自己對她的異樣情愫,他只知道眼前的小女人很吸引他,對于自己的感覺,他一向順其自然。
尚靖選擇放棄她,是他的損失。在他眼中,孫湘菱是個嬌弱可人卻又堅強的小女人,她可以柔情似水,也可以武裝自己,在「楓紅」里,他看見這樣的她。
或許從第一眼見到她,他就對她感興趣了吧?三十年來,還沒有過這樣的感覺,愈和她相處,就愈能挖掘出不一樣的她。
「我送你去醫院。」他沒忘了她紅腫的腳踝。
「也好,我腳真的痛到走不動了。」她苦著臉,不想再忍耐腳痛。
「稍早你受了傷,怎麼沒告訴我?」他挑眉問道。
孫湘菱尷尬一笑,怎能說是怕他認出她的身分而忘了腳痛?再說那時她也不可能要求一個陌生人送她去醫院,雖然現在也沒熟到哪里去,但至少她別無選擇。
「我沒發現。」她淡然回道。
「是嗎?」他睿智的雙眸似乎洞悉她的想法。
「當然。」她揚起下巴,迎上他的眸。
看出她的心虛,閻謹揚唇一笑,彎腰抱起她。
孫湘菱忍不住驚叫出聲,雙手自然而然的勾住他的頸項,這男人未免也太大膽了吧!做什麼事都不用征求她同意的嗎?她皺著眉,望著他好看的側臉。
「我送你去醫院。」一抱起她,他才驚覺她很輕。
「雖然我認為你這樣唐突到了我,不過我實在是走不動了。」她嘆了口氣。
「所以我自願當人力車。」他笑道。
听著他低沉富有磁性的嗓音,她忍不住悲從中來。為什麼一個認識不久的男人可以這麼開心她,但交往了四年的男朋友卻那樣的傷害她?
氳氤的雙眸對上他的,她怔愕的低下頭,不願讓他見到她失態的一面。在餐廳里鬼吼鬼叫就夠丟人了,若讓他再見到她歇斯底里的模樣,肯定會把他嚇跑。
「腳很痛嗎?」他輕柔的問著。
「嗯。」頷首,她擤了擤鼻子,不讓淚水掉下來。
「如果真的很痛,哭出來會好一點。」他別有深意的說。
「謝……,謝謝。」她聲如蚊蚋。
靶覺懷中的人兒顫抖著,他的心也跟著一緊,一向愜意的面容染上了一層陰霾,他腳步沉穩的朝前方走著,心卻因為她的哭聲而抽痛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