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期一,「皇朝飯店集團」台灣分店新進員工報到的日子。
褚在安一走進「皇朝飯店」,心里就忐忑不安。
昨天早上她倉促離開時,才發現睡了一晚的地方就是「皇朝飯店」,她未來要上班的地方!未免太巧了吧?
不知道那個凶巴巴的男人退房了沒?
會不會還住在飯店里?
不對!飯店還沒開始營業,他怎麼可以住在這里?
他到底是誰?是老板嗎?
她應該不會……那麼衰吧?
或許,他是跟老板交情不錯的朋友?還是飯店的設計師?
噯!想那麼多做什麼?她應該專注于工作才對。
她曾經在四星級飯店的客房部工作了四年,不僅勝任愉快,也累積了相當的實務經驗。
接下客房部副理的工作後,未來可有得忙了。客房部莊宜容經理是她的直屬上司,她是協助上司督導、協調、統籌管理客務及房務等各項業務的重要干部。
基本上,客房部門是飯店的心髒,包含客務部和房務部;客務部指的是櫃台、訂房、總機、接待服務的工作,而房務部指的就是清潔整理客房的工作。
她升上主管後,不論是在處理客訴、督導管理下屬的各項業務,或是訓練下屬提升服務品質等方面,都得有優越的表現才行。
客房的工作繁重,但因為現階段飯店尚未開張,一切都還在為開幕做籌備工作,所以所有員工皆在會議室听著客房部經理莊宜容的說明,並等候指示。
「『皇朝飯店』是五星級飯店,除了頂層是景觀餐廳,其余樓層一共有三百間客房,是由香港知名的『Concept設計公司』負責改裝和建築設計的,裝潢方面時尚而簡約,動線頗為流暢。飯店里的每一間客房除了專屬的歐舒丹備品外,飯店的硬體設施也極完善,我希望各位能提供客人更貼心的服務……」
大伙兒認識彼此後,就是參觀客房、打掃客房的開始。
「那麼,請房務部的所有人員跟我去參觀客房,我順便教導你們清潔客房的重點。」莊宜容帶領著褚在安以及所有房務人員離開,前去熟悉各樓層的動線。
「是。」
他們搭乘電梯,從最頂樓開始參觀下來,莊宜容一一介紹著。
「……三十四樓這里,一共有三間套房,分別是總統套房、尊榮套房,以及行政套房,但目前行政套房由總經理暫住。」
走在最前面的莊宜容,打開其中的尊榮套房,兩個較年輕的房務員進入套房參觀後,私下偷偷地交談著,讓走在前頭的褚在安感到羞窘難安。
「哇~~好漂亮喔,真希望有一天,我也可以住在這種頂級套房。」
「可是這很貴欸。」
「一個晚上也好。」
「副理,你有沒有住餅像這樣的套房?」
這地方……勾起了褚在安的記憶,昨天她才在這里住餅,沒想到隔了一天,她又來光臨了。
「有。」她下意識地反應。
「你住餅?!」她們睜大眼,露出羨慕的表情。
「呃……我是說類似的。」她回神,緊張地解釋著。
她在慌什麼啊?那個男人……應該走了吧?
「褚副理。」
「是。」
「你比較有經驗,這些天,就由你負責督導房務人員做好這些工作,知道嗎?」莊宜容板著臉說。
「是,經理。」褚在安點頭。「這是我分內的工作。」
「我先下樓去指導負責櫃台的人,干部和房務員的分配工作就交給你了,沒問題吧?」莊宜容對她交代著。
「沒問題,經理。」褚在安點頭。
莊宜容離開後,褚在安督導房務人員做清潔打掃的工作。「整床和浴室的清潔非常重要,現在,你們手上都拿到抹布和吸塵器了,我們開始吧。」
當大家在打掃時,她也忙著一間間地來回巡視督導著清潔的細節。
她走出門外,余光不經意地在走道上瞥見了一個穿著黑襯衫、西裝褲的身影,正從電梯口的方向走去。
不會吧?飯店還沒開幕,怎麼有人在這里?她該不會眼花了吧?
她往前方走去,那個男人彷佛感覺到了她的存在,側頭往她的方向看過來——
「是你!」她盯著這張五官端正的俊臉,傲然的黑眸也驚詫地望著她,整個人愣了十秒後才問道︰「你怎麼還在這里?」
萬萬都沒想到,竟會再度遇見他!
天啊!他該不會還住在這里吧?
「我正想問你這個問題。」黑眸盯著她,他輕挑起眉,臉上的驚訝不亞于她。
「我是這里的員工,我在這里上班。」理所當然要在這里。
「你是這里的員工?!昂責什麼?」沒想到兩人會再度相遇,而這個麻煩的女人居然是他的下屬,這倒挺鮮的。
「客房部副理。你呢?對了,你跟老板是什麼關系?為什麼飯店還沒開幕,你就能入住了?」
「關系很密切。」老板是他爸,有誰比他更密切的?
「喔,對了,我听客房部莊經理說過,設計師跟老板很熟,開幕前好像還會在各樓層巡視,做最後的細部裝修,你該不會就是設計師吧?」
她誤以為他是室內設計師?
他沒有搖頭,黑眸盯著她看,突然覺得比起之前的黯然傷神,現在氣色紅潤、眼眸明亮,還能清醒地自問自答的她,可愛多了。
他的生活一向井然有序,按部就班習慣了,就某方面來說卻顯得有些……乏味。但是這個做事不按牌理出牌的女人,好像可以讓他一成不變的無聊生活注入一種獨特的、新鮮的、意想不到的樂趣,因此他決定先順著她的話,將錯就錯。
「你打算在這里住多久?」她好奇地問著。
「可能要好一陣子。」
「什麼?!」她的秀眉緊蹙,眼眸襲上憂慮。
「這件事很重要嗎?」為什麼她會提出那麼多的問題,而且像是把他當遠古時代的恐龍一樣看待,露出了困擾和驚慌的表情。
他看起來,真的有那麼恐怖嗎?
「當然!」她緊張地拉著他進入樓梯間,壓低聲音說︰「如果別人知道我們曾經共度一夜,那不就糗大了?」
「為什麼?」他的嘴角輕扯。事實上,他們並沒有同睡一室,不過她緊張的樣子真好玩,挺有趣的,所以他決定逗逗她。「跟我共度一夜,讓你很難堪嗎?」
「不是,但要是被客房部經理知道我跟老板的朋友住餅一夜,有損我個人端正的形象,弄得不好,恐怕還會丟了工作,你應該知道我的意思吧?」
一旦上司或老板知道這件事,她被貼上私生活靡爛、不知檢點的標簽,那就慘了。所以不如先告訴他,請他不要出面指認她,當作不認識就好,這樣比較安全保險。
「你怕失業?」他濃眉一揚。
像她這樣一個粗心又麻煩的女人來他的飯店工作,他還擔心她會不會砸壞公司的招牌呢,她居然還怕他到處宣傳?!
話說回來,這女人是把他當病毒帶原者,避之唯恐不及嗎?
「對,所以我拜托你,守口如瓶好嗎?」她雙眼流露出哀求的神情。
「人事部經理的眼楮有問題嗎?居然會錄取你這樣粗心的女人來飯店上班。」
居然嘲笑她的能力?她斜睨著他,雙眸凝聚慍色。「請不要隨便批評我們人事部的經理好嗎?在工作上,我個人的要求是很嚴謹的,絕不馬虎,他雇用我絕對是明智的抉擇!」
「這麼有自信?」他懷疑地盯著她。「如果在電影院時,是他坐在你隔壁,一定會有不一樣的結果。」
「喂!平常的我不是那樣的,那晚是例外!」
「例外?」她越不說,他越好奇,到底是什麼事讓她哭成那樣?
「算了,言歸正傳,剛才我提的事,你可以答應我嗎?」
「我會考慮的。」他漫不經心地答著,準備要走人。
「不能只是考慮!」她一急,抓住了他胸口的襯衫,不讓他走。「這關系著我未來的工作飯碗,請你一定要答應我!」景氣不好,工作不好找,況且她才剛失戀,可不想再失業。
兩人之間的距離只有十公分,他被迫低下頭,盯著她那雙堅定、流露著誠懇和哀求的大眼。他想起了周末夜,就是因為她哭紅的雙眼有種說不出的無助和悲傷,讓他生出一絲少見的憐惜。
他將視線移開她的眼楮,發現她臉蛋的肌膚如雪,柔女敕富彈性,感覺像能掐出水來似的,嘴唇水潤,看起來像水蜜桃一樣可口……
嗟,他在想什麼?
這女人無禮又粗魯,他應該制止她的舉動,怎麼反倒欣賞起她的肌膚保水度來了,而且胸口還莫名地躁動不安。
他長得好英俊,黑眸深邃炯亮,她能感受到他的呼吸正噴在她的鼻尖上,好聞的氣息漫進鼻間,曖昧的氛圍,教人心跳不由得加速起來……
「小姐。」
「啊?」
「你對男人都是這麼粗魯的嗎?」他的黑眉緊攏,眼神淡漠。
「對不起!我、我只是……太急了!」她臉一紅,很快地松開他的襯衫,退了一步,和他拉開距離,藉以緩和失控的心跳。
「如果你真的覺得這樣比較好,好吧,我答應你,我可以裝作不認識你。」平常的他,總給下屬嚴謹、守原則的刻板印象,並不是個好說話的人,真搞不懂自己,為什麼一遇上她,就拿她沒辦法?
「謝謝!」她揚唇,露出欣喜的表情,一顆高懸的心終于得以松懈下來了。
「但就算裝作不認識你,就能保證你的工作可以……持久嗎?」
「當然!我的專業是不容小覷的,這你不用擔心!那我走了,記住,見到我要假裝不認識喔!」她笑著拍胸脯保證,轉身,放心地離開了。
罷才和他近距離面對面,才短短幾秒鐘的時間,感覺卻好像有一世紀那麼久。
現在,她的臉還熱熱的,心跳也還怦怦響,鼓動著快板的節奏。
她的腳步加快,巡視客房去。
時允各走出樓梯間,看著她倉促離去的背影。
昨天凌晨,她看起來就是那種不知天高地厚、不知人心險惡、不在乎放縱自己的女人,怎麼才不到兩天,她卻變得在乎形象、在乎丟了工作,還再三叮囑他不能說出兩人一起過夜的事,膽子縮水成老鼠那麼小。
到底哪一個才是真正的她?
她清醒時,那雙大眼沒有看電影時的委屈悲傷,也沒有崩潰無助的情緒,反而露出誠摯的求助,倒是……挺可愛的。
不過,飯店是服務業,他不禁懷疑粗心的她真的可以勝任客房部副理的工作嗎?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