紀向暖一直以為她已經夠幸福了,直到和他陷入熱戀,她才知道生命因為有了他變得更加完整。
早上他會陪她去晨騎,然後他去店里,她在他家稍作休息、洗去一身疲憊後,再騎車去店里會合。等到晚上結束營業,有時他會直接開車送她回家,有時她會再到他家待一下,然後才離開。
他們有好多時間都在一起,卻怎麼也不會膩,話永遠說不完,他的臉永遠都看不夠。
他寵她、呵護她,所用的方式卻和爸媽他們差好多,他鼓勵她去做很多事,教她開車、引導她一天比一天騎得更遠,讓她越來越覺得自己是個正常人。
他不是不擔心她的身體,那次病發她已經感受到他有多在乎她,但他並不想就此將她拘限,而是用他的能力圈起一個安全的世界,讓她可以在里頭盡情徜徉,只要回頭,她會發現他就站在她的身後,張開手臂守護著她。
紀向暖蜷縮在沙發上,靠著身後那強壯的身軀,他的手臂環在她的腰際,像在宣告他的佔有,那種屬于他的感覺讓她揚起甜笑。
「笑什麼?」夏繁波發現了,手指輕輕劃過她的臉頰。
她想把這甜蜜的感覺自己收藏,所以她提了另一件好笑的事。
「笑……笑楊叔跟我抱怨你搶了他的工作。」她調皮地咬住他的指尖。
靶覺身後的身軀瞬間僵直,加上沒听到他的回答,她困惑地回頭,卻對上一雙熊燃烈火的眼,在她還沒來得及發出任何聲音前,她已被吻住了。
他的吻已從一開始的止于禮,到會誘哄她、品嘗她,他的手也從一開始的環住腰際,逐漸地一寸一寸挪栘,用他的掌心記憶她的曲線。
雖然她感受得到他的渴望,他們也一次比一次更加深入,但離真正的全然給予,還是有很遠的一段距離。像現在,他強烈的需索已排山倒海地朝她撲來,他卻硬生生停手,深吸口氣,將她凌亂的衣服拉好。
「以後別再做這種舉動,知道嗎?」夏繁波輕揉額際,隱帶惱怒的語調顯得有些咬牙切齒。
心思單純的她只是覺得好玩,但對長久以來無法獲得紆解的他根本就是點燃炸藥的引信,他差點就克制不住了!懊死的,他真不知道自己還能忍受這樣的折磨多久?
「為什麼?」紀向暖眼中盈滿不解,不是因為他的話,而是他的舉止。他的臂膀肌理緊繃著,顯示他正在強忍某些沖動,他卻不願踫她。
「……因為我思想齷齪。」夏繁波重重地嘆了口氣,盡快把話題轉移到會讓他熄火的無害閑聊是最保險的方式。「楊叔跟你抱怨什麼?」
楊叔說他薪水領得很心虛,開車出來只是當幌子,每天的工作變成陪她待在單車店里,根本都沒接送到她,但為了不成為他們的電燈泡,他也只好忍痛把載她的殊榮讓給他。
這些是她原本要對他說的,但此時已經全被拋到九霄雲外,現在她只想問出他真正的心思。
「你為什麼不要我?」他明明想要她,不是嗎?但為什麼每次要再更進一步時他就停止?
沒料到她會問出這句話,夏繁波差點岔了氣,瞪大眼、不可置信地看著她。
他還以為她剛剛是在問為什麼要叫她別再做那個舉止,結果她卻是單刀直入地問出這個問題。
被她用那種若有所求的眼神看著,再吐出那種像在邀請的呢軟詞匯,這有多折騰人?要不是顧慮到她的身體,他真的會忍不住撲上去。
夏繁波又重重地嘆了口氣,才語重心長地開口︰「我不確定你是否能承受得住。」
情緒激動︰心跳過快都很容易引她發病,但做那檔事誰不會臉紅心跳、氣喘吁吁?一想到再繼續下去很可能會沖破她心跳值的安全界線,他就只能急踩煞車。
紀向暖咬唇。她很想告訴他她承受得住,但她沒試過,也怕真的會超出她所能負荷的範圍,那句不負責任的話她說不出口。
她並不是擔慮自己的身體,而是知道如果因此發生了什麼狀況,他一定會責怪自己,她不希望因為她害得他再一次陷入心障里。
「它會比騎單車還激烈嗎?」她只能用比較法的方式來推測。
「……看狀況。」他可以草草了事,也可以欲罷不能……發現自己的心思開始朝不該想的地方想去,他霍然起身。「時間晚了,我該送你回去。」
「你說過我夠堅強的……」紀向暖低下頭,覺得好沮喪。
被自己說過的話打了回來,夏繁波苦笑,在她面前蹲下。
「不夠堅強的是我。」他握住她的手,溫柔低語。「再給我一些時間,等我確定怎麼做對你最安全,我保證一定會讓你如願以償。」
本來還為他的傾訴而感動,听到他語末隱含的挪揄時,紀向暖才發現自己做了什麼。她竟主動纏著男人要求發生關系?如願以償?說得好像她有多欲求不滿似的!
「你在取笑我,我、我……我要回去了。」羞窘的她只丟得出這句毫無威脅性的話,快步朝門口走去。
夏繁波笑得開心不已,那赧紅了臉的可愛表情讓他百看不膩。他拿了鑰匙追上,幫她打開門。「英勇的騎士要送公主回家了。」
上了車後,紀向暖本來打定主意整路都不理他,但才一下下就守責盡失,和他開心地聊了起來,到了家門口,還覺得依依不舍。
「早點睡。」夏繁波握住她的手,指月復摩挲著她的肌膚。「晚安。」
紀向暖舍不得放開那抹溫暖,但時間真的很晚了,他忙了一天已經夠累了,別耽誤他休息。她好不容易才說服自己松手。
「晚安。」
她開門下車,走上門前的矮階時被他叫住。
「向暖。」他靠向車窗,深邃的黑眸深情地看著她。「我想要你,比你所能想像的更想要你,再給我一些時間,很快,我保證。」
她怔了下,然後揚起了笑,美得令人傾心。
「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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直至進了家門,紀向暖臉上還掛著幸福的笑。
他的心意和體貼的忍耐,都讓她覺得好感動。她不會再催他了,她會乖乖等待,等著那一天的來臨。
「向暖。」
她回頭,看到姊姊向曉站在那兒。
「姊,你今天好早!」紀向暖驚喜地低喊。她已經好幾天沒看到姊姊了,雖然她們每天都會通電話,但那感覺就是不一樣。
「是你太晚,都十二點半了。」紀向曉微笑。「你最近很忙哦?都沒約我一起吃飯了。」
「對不起……」紀向暖不好意思地道歉。她每天只想飛奔到他身邊,幾乎都忘了姊姊的存在。「這幾天你有沒有空?我中午去找你好不好?」
紀向曉沒回答她的話,而是突然冒出一句︰「你交男朋友了?」
被問得措手下及,紀向暖的臉驀地紅了起來,不想對姊姊有所隱瞞,她害羞地點了點頭。
紀向曉眼中有抹思緒一閃而過,她將之掩下,沒有顯露臉上。
「難怪你一直不想回加拿大。」她故意嘆氣。「通常女孩子一談起戀愛,第一個都會先告訴姊姊或妹妹的,結果你完全沒想到要跟我說。我知道,可能是我這個姊姊太見不得人了。」
「不是這樣,我只是怕打擾到姊姊的時間,因為你真的很忙。」伯她難過,紀向暖急忙解釋。「對不起、對不起,我一定會把他的事全部都跟你說的。」
「別緊張,我開玩笑的。」紀向曉輕笑。「後天晚上約他到家里吃個飯吧,讓我認識認識他,這樣會不會打擾到你們約會?」
「不會。」紀向暖當然搖頭。「他人很好,你一定會喜歡他的。」
紀向曉幾不可見地頓了下,隨即用溫柔的笑掩飾過去。「那我後天等著評監你的眼光嘍,好了,快去睡吧,明天我們再聊。」
「姊姊你也早點休息哦,晚安。」她迫不及待想打電話告訴他這件事了。紀向暖開心地走上二樓。
看著她的背影消失在樓梯口,紀向曉唇畔的笑緩緩褪去。
向暖以為她什麼都不知道,其實她早巳將對方查得透徹——
夏繁波,三十二歲,單車店老板,沒有前科,屬于中高收入層級。她甚至見過他,那天她先透過楊先生確認向暖不在那間店里,然後再假裝成買車的客人上門。如向暖所說的,他人很好,但她卻不喜歡他。
那雙眼太會放電,很容易招蜂引蝶,而他看上向暖的動機也讓人猜疑。向暖一無是處又體弱多病,熱愛戶外活動的他應該只會覺得她棘手,怎麼可能會看上這類型的女孩?
唯一說得過去的,就是向暖的家世背景佔了太多優勢,讓他甘願屈就。雖然他經濟不虞匱乏,但只要是人都不會嫌錢多的。
向暖太純真,不懂人心險惡,她必須保護她,別讓她被有心人給騙了。
這是她的責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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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了聚餐的那一日,紀向暖整天都坐立難安,離約定時間還有兩個小時,就忍不住催促他回家準備,緊張得仿佛要見公婆的丑媳婦是她,而不是他。
知道她很在乎家人,夏繁波早早就把店交給小葉和阿翔看顧,回家好好地打理自己一番。洗澡、刮胡子、擦皮鞋,為了她,他費盡心思表現出最好的一面。
當他抵達她家門前時,她盈滿愛戀的眼神毫無保留地告訴他——她深深愛著他,就算家人阻止他們的戀情,她也會義無反顧地追隨他而去。
晚餐氣氛相當融洽,她擔心的尷尬場面不曾出現,她害怕的隔閡不曾發生,姊姊和男友有說有笑的情景,讓紀向暖提懸鎮日的心總算放了下來,愉悅地加入話題。
用完餐後,他們到客廳聊天。
「姊,騎單車對身體真的很好,我的體力比起剛回來時好了很多呢!」紀向暖不斷鼓吹騎單車的好處。
「我老了,騎不動了,而且沒什麼時間。」紀向曉笑道。
「別為難向曉了,她要忙公司的事,不像你是無業游民。」夏繁波寵溺地拍拍她的手背。
「我是職業義工,不是無業游民。」紀向暖微嗔地嘟起了唇。「你不想想我在店里幫了你多少忙,好幾輛車都是我賣出去的呢。」
紀向曉被炫眯了眼。她從沒看過妹妹這麼漂亮,臉龐散發光采與自信,仿佛從怯懦無助里破繭而出,蛻變成絢爛的彩蝶,如此耀眼。
「再說下去向曉會以為我在壓榨你,不敢再讓你到我店里了。」夏繁波低笑。
「姊,你放心,他一直很小心不讓我太累,在他店里幫忙真的很輕松。」怕姊姊當真,紀向暖連忙保證。
「我曉得。」紀向曉勉強微笑,無法理解心頭漫然而起的沈悶所為何來。
「對不起,我失陪一下。」紀向暖離開去上洗手問。
一見她走出客廳,紀向曉臉上的笑隨即斂去。
「謝謝你幫我隱瞞。」她低聲開口。
「舉手之勞。」夏繁波微微一笑。
見到她的第一眼,他就認出她了。兩個禮拜前她曾來看車,百般挑剔,最後什麼也沒買地離開。那時他就覺得這個客人怪,但他並沒有想到是向暖的姊姊。
她就是討厭他這種眼神,明明看穿了她,卻不揭破,還用輕松自若的神情回答她每一個問題,讓向來習慣掌控局勢的她變得好無助︰心慌不已。
紀向曉深吸口氣,冷冷地看向他。「時間不多,我就直說了。我希望你離開向暖,你們不適合。」
夏繁波並沒有太感到訝異,因為他看得出她今晚的談笑都是強撐出來的,他早有心理準備,但最讓他感到憂慮的,是她眼底深處那抹熟悉的光芒,他很希望是自己看錯。
「適不適合,只有當事人最清楚。」夏繁波斟酌詞句,並小心地把表情維持在不見笑容卻有禮的客套範圍。「向暖不像你們想的那麼柔弱,只要給她機會,很多事她都可以做得到。」
經過這段時間的了解,他才發現向暖個性的退讓其來有自。
家人把她當成金絲雀豢養,過重的關愛壓得她喘不過氣,也形成了她的自卑情結,她深信自己只是個麻煩,漸漸地就變得不懂得如何要求,只想別再成為別人的負擔。
他語氣里不容動搖的堅定激怒了紀向曉。「你才認識她多久?她的能力、她的極限在哪里,從小看她長大的家人最清楚,你別自以為是地指責我們有錯!」
「我沒這個意思。」不想和她正面沖突,夏繁波說得很婉轉。「我相信向暖的改變你應該也看在眼里,這對她是好是壞,你很清楚。」
再把她留在這個充滿束縛的小小天地里,只是將她的美麗與獨特白白抹煞掉,她值得更廣大的世界,更璀璨的人生。
「她不需要改變,本來的她已經很好了。」紀向曉嘴硬。「我想你應該會很想知道她的身價,雖然她擁有一部分股權,但公司是掛在我名下,如果你以為可以從她身上撈得好處,勸你還是趁早死心吧。」
向暖的改變讓她羨慕,她辛苦了那麼久,得到的只是疲累,向暖卻輕而易舉地獲得了幸福,從小到大一直都是如此。
她不是在妨礙,也不是嫉妒,她只是怕這不過是他有所貪圖而下的工夫,一旦他決定離去,向暖絕對會承受不住的,最好的方式就是在向暖還沒將感情放得太深前,盡快將之斬斷。
「我不在乎那些。」看到門把轉動,夏繁波把斂下的笑掛回臉上,凝望著向暖推門定進。
「我離開時你們聊了什麼?」紀向暖坐回他身旁,注意力全被他的溫柔眼神緊緊攫住,讓她無暇留意到紀向曉來不及隱下的情緒。
「聊你小時候的事,我答應向曉會好好照顧你。」夏繁波將她攬近,那句話是保證,也是在宣示——他不會放棄向暖,即使她再多的阻撓他還是不會放棄她。
紀向暖害羞地低下頭,笑得好甜蜜。
被了,她看不下去了。紀向曉沈怒地抿唇,想找藉口離開。
看出她心思的夏繁波搶先一步開口——
「時間不早,我該走了,今晚謝謝你們的招待。」他不是顧全她的顏面,而是想保護向暖,他不希望向暖察覺到任何異狀。「你想送我到門口嗎?」他轉頭朝向暖笑道。
「嗯。」紀向暖點頭,陪他一起走出客廳。
她沒發現留在原地的紀向曉一直看著他們的背影,眼中有著妒羨、失落,還有一絲絲的悲哀。
「太好了,我姊姊好像很喜歡你耶。」紀向暖掩不住笑。
小傻瓜,他只希望她姊姊別太喜歡他。夏繁波苦笑,關于這方面他的直覺太準了,準到讓他苦惱。
在想出解決之道前,他暫時還不想告訴她,其中也包括了紀向曉打算阻止他們繼續交往的這件事。
「送到這里就好了,你進去吧。」要她出來,只是想將她從那個氣氛中帶離而已。
「我好想跟你一起回去哦。」將額頭靠向他的肩膀,她輕喃了聲,隨即振作起精神,漾起燦爛的笑。「不過這樣你就還得送我回來,會讓你太累,你回去吧,路上小心哦。」
「我會的。」夏繁波攬住她的後腦,索取了一個結結實實的吻。「今天都還沒有機會親你。」他不禁埋怨。她整天都緊張得要命,根本沒心情和他躲到倉庫暗渡陳倉。
紀向暖輕笑,對他說了聲晚安,在他的注視下,進入屋內。
她本想問姊姊有關于對他的想法,卻發現她已經回到房里,而里面並沒有亮著燈。
姊姊可能忙到累壞了吧,難得可以放松,所以就早早上床睡覺了。反正還有時間,並不急于一時啊。紀向暖並沒有多想,轉身走回房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