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過她看的出來長雲是刀子嘴豆腐心,雖然口中一直威脅著要扔下她自生自滅,還是會不斷死來回幫她。
逮到長雲這個吃軟不吃硬的弱點,她當然就死皮賴臉地巴住長雲啦,還會送上幾句「你好厲害」、「哇,太棒了」的驚嘆,弄得長雲氣也不是笑也不是,老是用眼瞪她,瞪著瞪著,那張偏冷的英氣美顏也變得又不一樣的表情了。
「嘶~~~」當時也在場的證人抗議了,他們家的大姑娘才不會那麼壞心。
「我知道我知道。」禹綾趕緊再遞去一截胡蘿卜。「哎喲,我只是抱怨一下嘛,難免會言過其實,反正你又不會說出去,讓我添油加醋一下又會怎樣?」
被收買的馬兒開心地大嚼點心,不再跟她計較。
「而且要不是你不乖乖听我的,我會被長雲罵嗎?」禹綾不悅地睨它一眼。這匹馬打從一開始就跟她不對盤,老是喜歡欺負她,偏偏家里就只剩它沒有固定的主人,而且相公又說她最溫馴,她也就只好勉強將就騎著。
「噗嘶~~~」馬兒掀掀嘴皮,一點也不覺得是自己的錯。
「還說不是?」禹綾不服氣地皺了皺鼻。
她嚴重懷疑它跟她一樣,是個會做表面功夫的心機鬼,知道沒給好處就當不了主子,她想出用食物來收買它的方法,結果貢品它收歸收,听她抱怨可以,要被她操控免談,都把她氣壞了。
只是這兒沒人可以讓她訴苦,跟相公說又怕他擔心,她也只能勉強拉著這個同伴吐吐苦水了。
「而且,我真的很努力了,只是有些事和我之前遇到的都不一樣……」向來總是將事情做的穩當的她卻沒辦法抓到要領,讓她好挫折。「我現在只能整理賬本、補衣、學騎馬,離了一個能干的主母還差得好遠。」
罷返家的袁長風一踏進後院,看到得就是這副景象——他可愛的小妻子仰頭對著馬兒嘀嘀咕咕的,而之前戲弄她的頑皮馬兒這回卻善解人意地听著,還不住點頭附和。
他不禁莞爾,然而听到她那番自責,一番笑意立刻轉為心疼及感動。
若不是這個巧合,他不會知道看似樂觀天真的她,原來心里也藏著事。
對他而言,她已經做得夠好了,原本雜亂的家計本被她整理得清楚,他有所破損的衣服也被她細細縫補,就連他問長雲有關她的狀況時,以往只要一提到她就擺臭臉的妹妹,變成用撇嘴回應,但嘴角不自覺流露出無奈笑意,已說明了她也逐漸被他的小妻子虜獲了心。
騎馬和認路都可以慢慢學,對于奴僕的管教也不急于一時,她並不需要這麼嚴格地要求自己。
他好想上前將她擁進懷里,要她別想那麼多,但他卻選擇繼續站在原地傾听,因為他怕自己一出現,她就恢復成他面前那個愉悅無憂的她。
他想知道她還有哪些事悶在心里,讓他為她分擔、為她解決……袁長風默默在心里鼓勵,希望她能說得更多。
「還有還有,為什麼他們那麼不愛洗澡啊?」不知道旁邊有人在听著,說道激動處禹綾憤慨地逼近馬臉。「連你都要每天梳毛,結果他們居然一年才準洗一次澡,這一點都不公平啊!」
袁長風怔愕。他們這里氣候干爽,是有人久久才淨身一次,他忍耐力沒那麼強,在馬場忙碌一整天,所沾染的汗塵讓他根本熬不到返家,只要不是嚴寒氣候,他都會直接在馬場用冷水沖澡,夜晚睡覺前再稍微擦身在上炕安眠。
難道她是因為這樣誤會了嗎?但,那個一年之說又是從哪里听來的?袁長風擰眉思忖,沒想到她接下來說的話讓他臉紅僵在原地——
「是不是因為我身上髒,所以相公跟我洞房後就不踫我了?我也很想每天洗的香噴噴的,可是這是他們的規矩嘛,我也沒辦法啊!」
人家小姐三天兩頭就找情郎相會,這表示圓房並不是只能做一次而已,但為什麼相公都不再對她做那種事了?雖然她有點怕會和上回一樣那麼痛,只是她也很希望被他親著,和他肌膚相貼,那個感覺好到讓她願意受後面的痛。
但他只是抱著她睡,不管她再怎麼在他身上亂蹭,他的手都只是環在她的腰防止她摔下去,全身上下都規矩得很,偏偏那晚讓她痛到想罵人的罪魁禍首去很不安分地頂著她,明明想要又不動手,教她怎能不懷疑是自己的問題?
袁長風不敢相信他的痛苦忍耐,竟被她解讀成嫌棄。
他怎麼可能會覺得她髒?每晚她躺在他身上,淡淡的幽香就縈繞鼻際,讓他必須要凝聚所有的意志力才能克制住翻身進入她的沖動。
結果……她居然還跑來跟馬抱怨?想起新婚之夜那異曲同工之妙的書,袁長風撫額,不敢笑出聲的她忍得胸口都快爆開。
「我每天都擦兩次身子,而且都擦得很干淨,但他還是不踫我……你問,有味道嗎?」怕自己沒發現,禹綾踮腳整個人湊上去,要馬兒幫忙鑒定。
馬兒沒問,反而低頭咬咬她的袖子,要她在獻上貢品。
「已經被你吃光了啦,你再多幫我一會又怎樣?」禹綾懊惱跺腳,拼命把那張馬臉往上抬。「快點,聞下就好。有沒有?」
「嘶——」沒吃的免談,馬兒很不給面子地直接轉身,離去時尾巴還掃了她的臉一下。
「噢!很痛耶。」禹綾撫臉,氣惱地對著馬喊。「勢利鬼,以後不找你了啦!」雖然心里很清楚她以後還是只能找它談心,但撂撂狠話她也高興,這樣它才不會飛上天。
見狀,袁長風顧不得要隱藏行跡,立刻沖到她身旁。
「要不要緊?有沒有受傷?」帶她退到安全距離,他托起她的下顎擔慮審視。
對上那雙盈滿溫柔的眼,疼痛馬上被撫平了,禹綾揚笑搖頭,突然發現不對,甜笑變成干笑。
「……相公你、你什麼時候回來的?」她拼命回想自己有沒有說了什麼不該說的的話。這些日子她把秘密全跟馬爾說了,要是她剛剛有提到之前當婢女的事,那就完了。
「沒有很久。」以為她是因為那番不踫她的抱怨被听到而覺得尷尬,袁長風避而不提,不過有一點讓他覺得很疑惑。「誰跟你說我們北方人一年只準洗一次澡?」
禹綾偷偷窺他,見他並沒有任何生氣的征兆,這才松了口氣,想到不洗澡的委屈,忍不住嘟嘴咕噥道︰「長雲跟我說的,因為她說水不夠。」
以前她在南方時就曾听過北方人因為水源少所以很少洗澡,嫁過來後,只看過他擦身的習慣證實了她的猜測,她也只好如法炮制。
直到前天她真的受不了了,跑去問長雲,結果長雲瞟了她一眼。撇了撇唇。「是呀,水很少,所以我們一年只能洗一次,看要哪一天你自己選。」
她很感激長雲讓她自己挑選日子的大方,但一天對她來說根本不夠啊!既然相公主動提起,她正好趁此機會要求,相公很疼她,只要她撒撒嬌,應該可以多一點通融吧?
「相公,我們可以一起洗,我平常也會少喝水,讓我多幾天好不好?」禹綾眨著大眼央求。和他一起洗,這樣她可以利用的天數就會增加,更何況拉了這個強而有力的同伙當靠山,其他人也比較不會說話。
一心只想為自己多爭取天數的她,完全不曉得那番話听在他耳里會成多香艷旖旎的畫面。
加上她剛剛嬌聲呢喃控訴他都不踫她的埋怨,都轉為拉他淪陷罪惡的甜美誘惑,顧慮崩塌了、自持瓦解了,這些日子的強力忍耐一被撩起就一發不可收拾,袁長風完全抑壓不下。
他該解釋事情不是她想的那樣,該跟她說長雲只是在捉弄她,他們的位置佔盡優勢,地下水源充沛,井水終年不竭,根本沒有缺水這個問題。
然而,他卻听到那干壓得不像自己的聲音自喉頭發出——
「好,我們一起洗,我待會兒讓人去燒水,晚膳後,你就能洗澡了。」和她共浴的邀請太誘人,他根本抵抗不了。
「太好了!」一听到終于能洗澡,禹綾開心得手舞足蹈,挽住他的手直往廳堂走去。「我們快去用晚膳吧!」
那愉悅的笑顏讓袁長風頗為內疚,但焚身的欲火又讓他舉步維艱。
天!他多想現在就將她帶回房,但他們沒去用膳,小弟一定會來找他們,硬生生喊停不是更殺風景?
腦中充斥的邪惡念頭讓他唾棄自己,他卻願意為此下十八層地獄。
深吸口氣,他默默祈禱自己能熬得過用完晚膳,不然,他的鐵漢形象將會完全毀在她的手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