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札特小提琴四重奏,只共同排練了兩個下午,因為都是很優秀的演奏者,所以只需要提高配合度和培養默契。
理事長不辭辛勞的陪練結果,終于使爾心悠能夠以原譜形式完整演繹。
于是音樂會的這一天,有人期盼,有人欣喜,燦爛的盛夏日來臨。
「爾心悠,你打算穿這樣出去?!」殷家專門建造的練習廳內,爾父指著女兒的手階有些顫抖。
沒錯,確實是正式服裝呀,而且還是風度翩翩,挺瀟灑的正式服裝。
「難道你還妄想我穿裙子?」她不甘示弱的跟父親對吼,真是的,有什麼好大驚小敝,沒見過女人穿男裝啊。
「你趕快給我換掉!」
沒門!頭一仰她毫不理睬的坐下,撥了撥短發再肆無忌憚的翹起二郎腿。
「算了,只要她肯上台,穿什麼都無所謂。」爾夫人拉住丈夫低語道︰「別勉強她,萬一她跑了怎麼辦?」
「小悠,宿吉還沒有來嗎?」穿著粉紅色小禮服,優雅大方的方婉婷走過來問道。
「沒有。」爾心悠雙手抵著下巴,意外的有些沉悶。
昨晚練習結束後,他還警告她不要遲到,自己卻超過約定時間還遲遲未到,他家離殷家主宅又沒有很遠。
「應該快到了,不用擔心。」方婉婷安撫道。
「嗯。」爾心悠無意識的應了一聲,她也知道沒必要擔心,他可是完美無缺的理事長啊,怎麼可能會讓人操心。
不過……她就是沒來由的覺得很悶啊……
「會覺得緊張嗎?」方婉婷以為她是為了音樂會在緊張,笑著打趣道︰「小悠今天看上去真不錯。」雖然是男裝打扮……
「就是嘛!有些人就是沒眼光。」爾心悠得意洋洋的站起來,順便示威性的瞄了父親一眼。「很帥吧?」
「是啊,金光閃閃的。」方婉婷禁不住開心的笑出聲,那樣愉悅的表情讓爾心悠暗自壓下了心里的郁悶。
大家都這麼高興,自己就別為了心里的隱隱不安而煩悶了。
「這位小姐,我們又見面了。」忽然一道熱情洋溢的男聲插進來,頃刻一道轉著圈兒的人影以曼妙的「凌波微步」走了過來。
「咦?白血病患者!」爾心悠張大嘴喊道,驚恐的瞧著來人。
「喂,喂,怎麼這樣稱呼你男朋友的堂哥。」殷戰天伸出手指,不滿的戳了戳她的腦袋。「沒禮貌。」
「是你自己說患了白血病的。」
「人家治好了嘛。」殷戰天不好意思的瞄了她一眼,裝可愛的表情看得爾心悠渾身哆嗦,論耍白痴的功力,她自嘆不如眼前這個不正經的男人。
「你也來听音樂會?」
「不止我,還有他們。」殷戰天讓開身,指了指不知何時出現在後方的幾人。
爾心悠的眼眨了好幾下,確定沒有看錯後愣了半晌,彼此沉默地對望了數眼,最後她大笑起來。
「看來大家還真是有緣。」是在中心街踫到的那幾個人,一次是偶遇,兩次是巧合,三次就是上天注定吧。
「是啊,好奇怪,走著走著就像踏錯時空,莫名其妙又踫上了。」左非魚認真思索的樣子讓她冒冷汗,她以為在演科幻電影呀。
「是不太對勁,未免巧得太離譜。」舒索情揚了揚眉,依舊是有點懶散、有點頹廢的樣子。
「不過,這也是很妙不可言的事。」清爽系的陽光男孩一如既往的笑著,這次終于沒有抱著滑板,不過身上穿的是成套的工人裝,他是剛從修車廠出來吧?
「不是什麼緣分的問題。」霍清晰推了推眼鏡,冷靜的下了結論。「只是彼此認識的不良反應。」
「親愛的不要這樣說嘛,是連鎖反應才對,我跟你更是生命共同體。」殷戰天笑咪咪的想要摟住她,卻被霍清晰很不客氣的一把推開。
原來這兩個人……爾心悠有些驚訝,腦中浮現出星際大戰的模擬影像,沒辦法啊,殷戰天很欠扁,更何況對方又是清晰……
「小悠。」殷宿吉的母親忽然出現。「宿吉來了。」
爾心悠剛想松一口氣,卻見殷夫人的臉上露出欲言又止的焦慮表情。
「怎麼了?」看樣子好像發生了什麼事,那種沉悶的感覺又浮上了她的心頭。
「宿吉他……」
「只是發生了一些意外。」殷夫人的話還沒有說完,身後便傳來一道平緩冷靜的聲音。
殷夫人微微讓開身,身姿卓絕、優雅華貴的理事長出現在眾人眼前,不過……
「你的手怎麼了?!」爾心悠眼眸倏地一睜,立刻跑到他跟前,盯著他包裹著白紗布的左手。
「有人酒後駕車,波及到我,因為去醫院包扎所以遲到了。」殷宿吉簡明扼要的將問題帶過,而後問道︰「你準備好了嗎?」
「我是準備好了,可是你的手……會不會有問題?醫生說了什麼?」怎麼會是傷在左手,真要命。
「只是擦傷和很輕微的骨折,沒有太大的問題。」
「呼……那就好。」爾心悠松了口氣,立刻又張牙舞爪的跳起來。「是哪個王八蛋酒後駕車的,我非把他揪出來狠狠的教訓一頓。」
「那是警察的工作。」殷宿吉立刻用右手抓住她的胳膊,制止她繼續發作。「有件事要先告訴你。」
吧嘛這麼慎重的樣子?她乖乖的站好,認真的听他說話。
「今天我不能演奏。」
「切……還以為你要說什麼。」她無所謂的擺了擺手。「發生這種事當然不能演奏,等你的手好了再說吧。」
「宿吉,那音樂會怎麼辦?」殷夫人有些焦急。
「當然是取消,理事長都這樣了,難不成還讓他繼續拉?」爾心悠心直口快的說道,她倒是很爽快的就接受了這個事實。
「可是這樣不太好……」殷夫人覺得對賓客們過意不去。
「但也不可能讓理事長演奏……」爾心悠可不想讓他手上的傷更嚴重。
「我沒有說要取消音樂會,只是說我無法演奏。」殷宿吉忽然開口插進母親與她之間的對話,走到一旁坐下。
「什麼意思?」殷夫人與爾心悠同時問道。
「意思是音樂會照常進行。」他雲淡風輕的笑了笑,看上去一點也不難過,運籌帷幄的樣子底下好像還有一絲得意?
「音樂會已經中斷過一次,這次千萬不能再出差錯,這次的音樂會攸關我們大家和殷家的名譽,所以不可能取消。」
他的一舉一動都牽引著大家的視線,一字一句皆牽動著眾人的呼吸,唯獨爾心悠越听眉心越加緊皺。
「何況我不認為有取消的必要,只是少我一個人並不會有太大的影響,只要能夠有一場不錯的演出,就可以了。」殷宿吉忽然將目光悉數投射在她身上,那里面有著全然的信任。
「你可以為我做到的,對吧?」
為他?爾心悠走到他跟前。她可以嗎?不是,她想知道的不是這個。
殷宿吉握住她的手,眼中有著不著痕跡的笑意,輕聲道︰「我們二重奏的部分由你來獨奏,四重奏會勉強一些,不過請為我多努力一下,小悠,對你而言這並不困難,不是嗎?」
爾心悠眉心微蹙,表情怪異的看著他,既不答話也沒有反應,甚至連身旁父母的呼喚也置若罔聞。
「你覺得,只要音樂會照常進行就可以了是嗎?」她靜靜的問。
「是,殷家每年的音樂會,是很重要的例行公事。」
「你覺得這些都只是公事?自己不出場也無所謂?」
「你知道我的想法。」殷宿吉坦言,她很清楚對于演奏,對于小提琴,他並沒有太多的感情。
「我知道,可是理事長你好像很開心的樣子,因為自己可以理所當然的不演奏而很暢快的樣子。」
殷宿吉猛然一驚,愣住,而後也不由自主的沉下臉色。
「你也清楚,我並不覺得演出是件多麼愉快的事,如果一定要說,那麼確實若因為手受傷可以不演出……」殷宿吉忽然看了看自己的左手,笑得有些脆異。
好像終于擺月兌了什麼一樣,想到自己不用那樣面無表情的在別人的觀望下做不喜歡的事,他竟覺得受傷這件事真的是太好了。「我感到由衷的高興。」
這句話將眾人的靜謐打破,將混沌看不清的事實劈開,將爾心悠心中隱忍的怒氣一股腦刺穿。
「由衷的高興?」爾心悠忽然將手從他的掌中抽回,因為力道太猛,抽回的手竟然不小心打在了他的臉上,雖然不重,卻讓所有人都震驚了。
「你在說什麼鬼話?!」她的眼中幾乎要噴出火來。「因為不喜歡,就可以為自己受了傷而高興?你難道都沒想過身邊的人的感受嗎?」
爾心悠一把揪住他的衣領,想起兩人第一次見面時也是這樣,同樣的讓人感到很不悅。
「隨便什麼借口都好是吧?反正可以理所當然的拋下,沒關系是吧?殷宿吉,是你要我來參加音樂會的,如今你這樣又算什麼?在一旁幸災樂禍的笑?那想要跟你同台演出的我算什麼?」
他被她拎到眼前,無比清晰的看見她眼中的怒火,是那樣的耀眼和奪目,和她的人一樣。
殷宿吉怔怔的盯著她,目光一刻也無法離開,彼此交纏的眼神傳遞著給予對方的感情和絕無僅有的心動。
無論是他還是她,對于彼此來說都代表著某種不可取代的、唯一的意義,或許他比她投入的更多,可是這家伙啊……
僅僅是為了他受傷這種事就暴跳如雷,想要與他同台演奏這種話也坦白的說了出來,他竟然覺得……沒有任何事比此更讓人高興。
心情……突然平靜了下來,也溫暖了起來。
「你都這樣子說了,我怎麼敢在旁邊幸災樂禍的笑呢。」殷宿吉忽然戲謔的對她說道,恢復冷靜,唇角微微上揚。
咦?爾心悠傻眼,發生什麼事了?他的表情看起來好詭異。
他乘機拿開她揪住自己衣領的手,轉身向母親說道︰「雖然很抱歉,但今年的音樂會還是取消吧,稍候我會跟大家好好道歉。」
「取消了?」殷夫人還有些茫然,不僅她,相信在場的人大都還處于模不著頭緒的迷茫狀態,這未免也太戲劇化了。
「嗚……理事長,真是對不起,我知道錯了,我不應該那麼激動的,你這張臉這麼漂亮,我怎麼忍心打啊!」爾心悠再次展現鬼哭狼號的功力,像八爪魚一般攀上他的脖子,捧著他的臉仔細端詳。「如果留下什麼痕跡,那我不是虧死了……」
「要是真的覺得過意不去,那讓我回打你一下就好了。」殷宿吉無所謂的聳聳肩。
「冷血。」她月兌口而出,而後又仔細的考慮了一下。「如果這樣做能讓你的心里平衡點,那我就勉為其難的受你一掌好了。」
「這可是你自己說的。」殷宿吉果真伸出手朝她揮去,不過在靠近她的臉時僅伸出手指,彈了彈她的額頭。「騙你的。」
「宿吉,真的決定取消嗎?」殷夫人想要再確定一次,兒子不會隨便作出不恰當的決定,既然他這樣說,一定有他的道理。
「嗯,取消吧。」
「唉……好不容易盼到今年的音樂會,竟然取消了。」方婉婷遺憾的嘆氣。「不過這也是沒辦法的事。」
一個受傷,一個原本就不想參加,現在恐怕更是巴不得罷演。
「不好意思,麻煩大家白跑一趟了。」殷宿吉緩緩欠身道歉。
「等等。」爾心悠心急的叫住將要離開的眾人,好像很著急的樣子。
「難道我給你們的感覺像是抵死不從嗎?是因為理事長那種想法太讓人生氣了嘛,所以我才會抓狂,不過如果你們願意听沒有他參與的演奏,要我上場也無所謂的。」
這下輪到殷宿吉震驚外加茫然,他的表情看起來好像……她講了非常不得了的話。
「你的表情打擊到我了。」她伸出五指在他眼前晃了晃。「既然理事長這麼想維護殷家的名譽,那我也不會見死不救。」
「見死不救?」他回過神來,笑了笑。「怎麼突然這麼有自信?」
「喂喂,這時候應該要鼓勵我才對吧。」爾心悠雄心壯志的揮動了一下拳頭。「好,為了美男子相愛情,拚了!」
「心悠……」他忽然拉住她的手,臉上漫開一抹溫柔的情懷。「今天只要按照你自己的想法,盡情演奏就可以了。」
爾心悠怔住,瞬間領悟他的意思,心里頓時涌出沸騰的感動,心變得好柔軟,覺得不喜歡的事物也不是那樣難以接受了。
「少瞧不起我了,特訓了這麼久,好歹也要看看成果,你那樣用心的指導,如果不能完美演奏,那還像話嗎?」
就當成是獻給理事長的音樂會,為他而演奏,原本音樂會的主題就是「戀」,就是他們對彼此的傾訴。
***
殷宿吉親自登場解釋並道歉後,在場的賓客們雖然仍有些困惑和疑慮,但還是靜待音樂會的開始。
「瀾海」雖然算不上是世界級的高等音樂學府,但殷宿吉師承之人皆是國外音樂界的大師,因而學院也常常可以請到大師們來指導教學。
盡避他自回國後就沒有再參加過任何大型演奏會,不過仍和各界保持著良好的互動,可見其個人魅力之大。
再加上殷家長輩都是愛好音樂的人,每年舉辦的家庭音樂會,其實是將各地的藝術家們聚集在一起,以優雅的形式提供彼此交流探討的場所,久而久之這場聚會便有了舉足輕重的意義。
雖說是室內樂,卻因為到場的人身分不同,而無法很輕松的演奏。
「干嘛都這樣看我,難道我不能代表理事長演出嗎?」代男友出征有什麼不對的?
「不,你可以,完全可以!」爾夫人想要讓女兒放輕松一點,不過實際上她自己更緊張。現在不能說泄氣的話,雖然要女兒單獨上場真的是有點勉強……
「心悠,今天要好好的演奏。」
好好的演奏?她不知道母親所指的好好演奏是哪一種?應該是她討厭的那一種吧……不過算了,都已經決定這是獻給理事長的演出。
「我知道。」爾心悠隨意的撫模著自己的小提琴。
「小悠,多多指教了。」方婉婷走過來揮揮手,同時殷宿吉也結束了解說,朝她這邊走過來。
「嗯,麻煩你了。」爾心悠正式且鄭重向方婉婷的行了一個禮。
殷宿吉什麼也沒說,只是單手模了模她的頭發,便逕自走到大廳前方,當起听眾。
演奏曲目的順序有所變動,原本排最後的莫札特小提琴四重奏換成了第一首,巴赫的雙小提琴協奏曲取消,最後是爾心悠個人的三首獨奏曲。
AveMaria、CanonandGigueinD和Salutd-amour。
四重奏雖然缺少了一把小提琴,但中提琴和大提琴的演奏都十分完美,爾心悠也中規中矩,沒有出現紕漏。
先前排練時的默契感她有牢記在心,也會留心听別人的琴聲,將流暢優美的聲音,以及和諧的節拍刻在腦海里,只要憑記憶拉出來就可以了。
而原本以為最困難的合奏,最後竟然沒有任何意外的順利結束。
第二首是聖歌──AveMaria。
爾心悠深深的吸了一口氣,她說過自己不適合演奏這種舒緩悠揚的旋律,因為太柔、太緩、太慢,不符合她的個性,她的急躁和過分熱情會成為完整演繹這首曲子的障礙。
不過……將小提琴架在脖頸與下巴間,爾心悠與方婉婷互換了一個眼神,轉回視線時,目光落在殷宿吉的臉上。
是啊,理事長就很適合演奏這首曲子,無論是氣質還是風格。她只要記著他的樣子,心緒就能變得平緩,只要將理事長的琴聲拉出來就行了。
當她的琴聲從指月復下流泄而出,眾人仿佛進入了聖潔的教堂,默默的祈禱,心靈被淨空,幸福的感覺油然而生,多麼美的旋律,直抵心靈最深處。
殷宿吉卻被這熟悉感震了一下,跟他的琴聲一模一樣!泵且不論這樣的方法是不是正確,可她真的做到了。
「不錯呀,這個女孩子的小提琴。」
「嗯,跟宿吉的感覺很像。」
「感情豐沛,音色也很漂亮飽滿,和弦流暢柔和,是很動听的旋律。」
爾氏夫婦差點沒被感動得熱淚盈眶,這孩子好不容易認認真真的演奏一回,他們能不感動、不高興嗎?
AveMaria結束後,爾心悠良久才撤弓,連最後結束的動作跟感覺,都完全復制于殷宿吉。
懊說她學得太徹底?還是太投入了?殷宿吉看她的眼神多了抹深思,她承諾不會讓他失望,會給他完整的演出,她做到了,甚至做得很好,可是他為什麼一點也不高興?
周圍的掌聲和稱贊聲,代表了她的演奏很棒、很優秀,但是他卻一點感覺也沒有,就算她表現得那樣陶醉,他仍舊……
爾心悠看向他時,卻發現他在發呆,她沒有出錯吧,她可是很小心的,但為什麼理事長看起來不是很開心的樣子?
第二首是帕海貝爾的D大調卡農,復調式旋律,依舊是清澈悠揚的旋律,不過比起AveMaria,這首讓她感覺好多了。
「很有張力和靈氣。」
「技巧也不錯。」
啊……真是對不起各位藝術家們,要論技巧,她可不會在這首曲子上,以這樣的方式演奏。
實際上她並沒有太強的感覺,只是在復制理事長的琴聲而已,這樣大家也就會覺得不虛此行,畢竟還是听到了嘛。
唉……卡農啊,原本是她跟殷宿吉的二重奏呢,現在沒有誰追著誰的聲部了,也沒有抵死纏綿、最後融合的旋律了,那種感覺她很想試試看呢。
掌聲在她獨奏完第二首曲子時響起,听起來似乎比第一首更熱烈了些,看來心里想著理事長的效果果然出奇得好。
在演奏最後一首曲子前,有一小段的休息時間,爾心悠立刻想到殷宿吉身邊去問他的感想,卻沒有看見他的人影。
「小悠,小悠。」爾氏夫婦將她拉到身邊。「你今天的狀況很不錯。」
「還可以啦。」她無所謂的揮揮手,眼珠子溜來轉去的找尋那道身影。
「爾先生,她是您的女兒嗎?您從來沒說過自己有位這樣出色的女兒?」有一個外國人走過來跟父親交談,好在她听不懂,可以不用搭理。
「您過獎了,因為她一直不在我們身邊,所以才沒有提,呵呵……」他怎麼可能會說,自己的女兒早在八百年前就離家出走了。
「你好。」外國人忽然直接走到她跟前來打招呼。
「咦?你竟然會說中文?」爾心悠驚訝的張大嘴,立刻被父親捏了捏肩膀,暗示她動作文雅點。
「沒錯,我會講中文,但是……不太好。」外國人笑道。「你的小提琴很好,不過以前沒有見你……來這邊演奏過。」
「因為我本來就不是……」她的話還沒有說完,又被父親給捏了一把。
「你的小提琴練很久了嗎?」
「沒有,早就不練了,我現在玩的是Bass。」她很干脆的實話實說,終于在找到殷宿吉的身影時,眼神一亮。
「啊,抱歉,失陪了。」
她跑得倒是挺快的,沒發現自己的父親臉色慘綠,「玩」的是Bass,她的態度就不能端莊點嗎?
「理事長。」爾心悠快步奔到他身邊。「你看起來很不開心的樣子,我沒有出錯啊!難道是因為我借用了你的琴聲,你不高興了?」
殷宿吉輕哼了一聲,好笑的瞥了她一眼,隨即伸手揉了揉她的頭發。
「這是我第一次在正式場合听你的演奏,卻沒有听見你真正的琴聲,總覺得很遺憾。」
「在這里不太適合表現自我吧。」爾心悠嬉皮笑臉,卻見他的表情有些正經。
「你是想……」他眼神中傳遞的意思分明是……爾心悠心中暗驚。
「都不用問我就猜到我的心思了?」殷宿吉戲謔的笑了笑。「最後一首就按照你自己的風格來演奏,不用顧慮別的。」
「你想砸自己的場子嗎?!」當她驚訝的扯開嗓子吼出聲時,立刻被他捂住嘴。
「你這家伙,小聲一點好不好?」
「小悠,時間快到了!」爾心悠還沒來得及再跟他溝通,就被方婉婷叫走。
不會吧……他不說還好,她還能堅持下去,一說她的手指頭真的開始癢了,既然他都批準了……
爾心悠重新站回演奏台上,並沒有立刻拿起琴,而是考慮了幾秒,忽然轉身對方婉婷說道︰T婉婷,這首你用簡單的旋律伴奏,跟上節奏就可以了。」
方婉婷還在疑惑,便見她逕自月兌掉外套,只穿著襯衫,還順便活動了一下手指和脖子。
她要干嘛?這些習慣動作,仿佛暗示著將有不妙的事情要發生了。
「最後一首‘愛的禮贊’,要獻給我很喜歡的理事長。」爾心悠直接在台上大剌剌的表白。
這家伙……感覺到了大家投射過來的目光,殷宿吉的姿態雖還是一貫的優雅從容,但隱約可見兩頰緩緩浮出一抹微紅。
「因為理事長希望听到我用自己的方式來演奏,所以呢,我決定要實現他的願望。」她說完立刻架好琴,沒給眾人反應和回神的時間。
罷開始出來的旋律,很正常,流暢動听,述說愛的真諦,泛音也很精準的呈現了。
應該說她沒有絲毫差錯的將曲子完整的演奏了一遍,然後……開始了!殷宿吉的眼眸一睜,唇邊含笑。
按述曲,節奏加快,感情由委婉轉為澎湃和激昂,不時出現的切分音多變且跳躍,想當然爾和弦也十分猛烈,她的「愛的禮贊」是暴風雨派的。
變奏了,甚至加入了自創的旋律,听起來怎麼很像她用BaSS彈奏的那首曲子?
完全毀掉了呢……這首經典的「愛的禮贊」,可是她卻很享受,很高興、很張揚、也很狂妄,然後轟轟烈烈的結束。
丙不其然,一點掌聲也沒有,在場的賓客全都目瞪口呆的看著她。爾心悠撇撇嘴、聳聳肩,把琴收好後,跟大家招了招手。
「哈哈,不好意思各位,音樂會嘛,多一點花樣豐富一點也不錯,是不是?」
沒有人回答……嗯,一定是因為沒有人听得懂國語。
「對不起,傷害你們的耳朵了。」爾心悠只得認認真真的鞠一個躬,誠懇的道歉。
「不,很有趣的演奏。」有一個聲音冒了出來。
「有人喜歡?」知音,知音在哪里?
「嗯,很激情、很自由,有一種暢快遨游的感覺。」
「我就說嘛,這樣才夠沸騰是不是?那種軟趴趴的……」她得意洋洋的話還沒說完,便被不知何時走過來的殷宿吉一把拉住,往外面走去。
「爾先生,您的女兒很有趣呢,她的小提琴也很有趣。」
「對啊,我還是第一次听到這樣的‘愛的禮贊’,是搖賓系的嗎?」
「她後半段的旋律是自創的?技術不錯喔……」
听到這些話,爾氏夫婦已不知該哭還是該笑,而另一個氣得牙癢癢的,正是擔任鋼琴伴奏的方婉婷。
難怪她說要用簡單的伴奏跟上節奏,她那種亂七八糟的節奏誰能跟上!苞得上的都成聖人了!
方婉婷坐在鋼琴前兀自生著悶氣,過了好半晌,又神經兮兮的笑出聲,她今天真的拚命當了一回聖人。
爾心悠被殷宿吉拉出大廳,來到練習室,剛一站定便被他拉近,不假思索的吻了她的唇。
「這是我的回禮。」殷宿吉抿嘴笑著。「作為你‘愛的禮贊’的回禮。」
「喂,我的‘愛的禮贊’可是很火爆的喔,你這種蜻蜓點水的吻,一點誠意都沒有……」爾心悠的嘴巴發不出聲音,再次被封住了。
「我們還是走吧。」練習室外殷戰天等人互看了一眼,決定還是先閃人,誰知道這兩個人要「愛」到什麼時候。
***
「理事長!」她飛快的跑上前,肩上背著Bass。
「遲到了。」殷宿吉冷冷的看了她一眼,轉身向前走。
「對不起,來的路上遇到國中生打架。」她不小心又多管閑事了一下。
見殷宿吉還是不理她,逕自往前走,女野人雙臂一開,淒慘的哭喊著上前,拖住了他的胳膊。
「理事長,這不是我的錯啊……我是見義勇為的好青年啊,你原諒我吧……」
「爾心悠,你給我站好。」眼角,眉心,唇角全部都在抽搐,這家伙,為什麼總是讓他頭痛。
「啊!時間快到了,快跑!」爾心悠不小心瞄到他手腕上的表,立刻驚叫了一聲。
前一秒還一副痛哭流涕的樣子,下一秒立刻就振奮精神,抓起他的手開跑。
「為什麼要到游樂園來表演?」
「團員說,游樂園比較有生意。」
「那為什麼非要我陪你來?」她以為他很閑嗎?
「團員說,理事長只要站在那,就算什麼也不做,也能吸引很多人來圍觀。」爾心悠說完,頓住腳步,認真的回看了他一眼。「這點我也非常贊成。」
殷宿吉眉心微擰,垂下頭,沒辦法,拿她沒辦法,就算知道她在胡鬧,他根本沒必要理睬她,最終卻還是放不下的跟來了。
「理事長,我很喜歡你喔。」她忽然這樣說,他一抬頭便看見她哈哈大笑的表情。
殷宿吉只得無奈的嘆了口氣,反手握住她的手,改由他拉著她向前走。「快走吧。」
全書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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