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末夏初,午後常有又急又猛的西北雨。
每到放學時刻,校門口就會擠滿拿著傘接學生下課的家長。
形形色色的雨傘在灰蒙蒙的細雨中,顯得格外鮮明。每一位學生看到家長前來接送,都笑呵呵地迎上前去,讓爸爸媽媽替他們穿好雨衣,或是撐起小花傘,一同走往回家的路上。
就讀小學三年級的俞碧菡,無論晴天、雨天,都有司機秦伯開車來接送,而當秦伯撐著傘,將她送上車坐好時,從模糊的車窗中,她看見一個小男生,沒拿雨傘也沒穿雨衣,淋著雨一路沿著紅磚道走回家。
就這樣,一連下了好幾天的雨,她也看到他淋了好多次的雨,直到有一天,當她還在等秦伯時,正好那男生就站在她旁邊,她忍不住走了過去,開口跟他說了話--
「你叫什麼名字?」
「妳要干什麼?」蔣羿暹斜看她一眼,口氣並不友善。
「我想知道,你為什麼每次都淋雨回家,你都不帶雨傘的嗎?」碧菡烏溜溜的大眼內充滿疑惑。
他停了兩秒,才開口,「干麼跟妳說。」
「那你為什麼都不叫爸爸、媽媽來接你呢?」常常這樣淋雨,很容易感冒的。她心里這麼想著。
一听到爸爸、媽媽,蔣羿暹的臉更不友善了。「妳很煩耶!問個沒完。」
他看著她,一頭又直又長的黑發束成馬尾,圓圓的小西紅柿臉,兩頰白里透紅,讓人忍不住想捏一把。
而不因對方不友善就放棄的碧菡,還是不厭其煩地說︰「要不然以後若是踫到下雨天,你就坐我們家的車,我讓秦伯載你回去。」
看她興致勃勃的樣子,他不耐煩的反問︰「我又不認識妳,干麼坐妳家的車?」
碧菡笑瞇著眼,「現在我跟你講話不就認識了,我叫俞碧菡,讀三年七班,你呢?」
「我叫蔣羿暹,讀三年五班。」
她聞言一驚,張著大眼喊道︰「你是隔壁班的!我怎麼以前都沒看過你?」
「我是這學期才轉來的,妳當然沒看過我了。」笨喔,連這個也在問。
「那我以後能不能去你們班找你玩?」她漾著笑,能結識新朋友真是開心。
「隨便妳。」
「以後要是下雨天,我們就一起回家,好不好?」
「不要。」
「為什麼?」她不解地看著他。
「不要就是不要,沒有為什麼。」蔣羿暹不想再跟他說下去,趁著雨勢稍小,小跑步跑出校門口。
「蔣羿暹,你會感冒的……」她朝著校門口喊了一聲,無奈他跑得好快,好像一只小獵豹,一下就不見人影。
而蔣羿暹的身影才一消失,她家里的車便出現在眼前,秦伯依舊穿著卡其色夾克,福態的圓臉上,始終掛著笑。
「大小姐,讓您等久了,我們上車吧!」
碧菡嘟著嘴,臉垮垮的,她不知道自己說錯了什麼,害得蔣羿暹寧願淋雨,也不願坐她們家的車。
這一天,她心里頭總是悶悶的,一直想著,老師不是常說「助人為快樂之本」,那為什麼她要幫助人,卻讓對方不快樂呢?
第二天第一節課結束,碧菡便來到三年五班找蔣羿暹。
她在他的教室門口來來回回不知走了十幾遍,就是沒看到他在里面。
她感到有些失望,一直想著他是不是騙了她,于是,她鼓起勇氣上前找位同學問問,果然有蔣羿暹這個人。
不過,據他的同班同學說,早上他爺爺打電話向老師請假,說他感冒發高燒,不能到學校上課。
她听了心里很難過,希望能去他家探望他,可是他才剛轉學過來,所以沒人知道他家在哪里。
整整擔心了兩天,直到第三天,才又看到他來上學。
再次看到他,是在學校的操場上,高高黑黑的身材,打球的模樣又帥又靈活,完全看不出生病兩天的樣子。
直到中午時分,趁著乍休時間,碧菡連飯也不吃,就在校園里摘了些小花,急忙來到三年五班。
她朝著教室里頭看,還是沒有看到他的身影,問了他們班上同學,才曉得他去了操場邊的小池塘。
就在池塘旁的一處沙地,她看見他蹲在地上。她躡手躡腳地來到他身後,然後,探頭朝他喊道︰「你在做什麼?」
蔣羿暹回頭看她一眼,沒有回答,還是低頭忙自己的事。
碧菡手拿小花,輕聲開口,「听說你生病了,這花送你,希望你早點康復。」
然而,他手里正忙著,還是背著她回答,「我已經沒事了,妳走開,不要吵我!」
「你在做什麼?」好奇心驅使她走過去看。「蔣羿暹,你好殘忍,你在殺青蛙!」
她嚇得手一松,小花全掉在地上。
「真是沒用,這是死青蛙,早就死翹翹了。」他瞄她一眼。「叫妳走開又不听,活該!」
「死……死了,你……你干麼還拿剪刀剪開牠的肚子……」她站得好遠好遠,雙手蒙眼,只露出一道細縫。
「我在研究他的身體。」看她一臉驚慌的樣子,不免氣惱。「以後上了國中,還不是要解剖青蛙,妳都沒听那些國中生說過嗎?」
她搖搖頭,心里想著,她沒事問國中生有沒有解剖青蛙干麼?
「你……研究牠的身體做什麼?」
「因為我將來要當醫生,要救很多很多人的生命。」
「你為什麼要救很多很多人的生命?」
「因為……醫生沒有救活我媽媽,我心里很難過,希望將來長大當醫生,救活別人的媽媽,這樣很多人就不會沒有媽媽了……」他說話的聲音越來越小,到了最後,還有一點點哽咽。
原來蔣羿逞已經沒有了媽媽,怪不得上次問他,為什麼沒有爸爸媽媽來接他放學,他會那麼生氣,什麼話都沒說就淋雨跑了。
碧菡小小的心靈,突然間有了罪惡感,她認為是她的一句話,書他淋雨感冒,于是,她蹲到他身邊,淚眼汪汪說道︰「對不起,對不起啦……」
被她突如其來的哭聲嚇到,他皺眉問︰「妳沒事干麼哭?」
「嗚嗚……你感冒是我害你的,是我害你的啦……」她用外套的袖子抹眼淚,卻越抹臉越花。
她的哭聲越來越大,很快就引起其它同學圍觀,被搞得莫名其妙的蔣羿暹,不知她為何會冒出這樣的話,看她哭得很矬,門牙還掉了一顆,實在難看極了。
「妳不要哭,我感冒跟妳一點關系都沒有。」真是的,是誰告訴她他在這里的,讓他知道一定揍扁他。
「不是啦,是我害你的……真的是我害你的啦……」
見她一直哭卻說不出個所以然來,搞得他心浮氣躁,抓起死青蛙找個洞埋起來後,干脆起身走人。
這一天中午,只見碧菡哭哭啼啼的跟在蔣羿遲後邊,不停說道︰「是我害你的啦……是我害你的啦……」
才沒幾天的好天氣,午後又下起了大雷雨。
蔣羿逞一站在校門口沒多久,一把小花傘就遞到他的面前。
「這把雨傘傍你用。」碧菡知道他一定又忘了帶傘,所以替他準備一把。
看著那把粉紅色的HelloKitty傘,他並沒伸手去拿,一徑搖頭說道︰「我是男生,不能拿這麼花的傘?」
「可是你前幾天感冒了,要是再淋雨,一定會又感冒的。」她的手好酸喔,為什麼他就是不愛拿傘。
「我是睡覺忘了蓋被子,不是淋雨才感冒的。」他覺得她好雞婆,一直問一直問。
「那你淋雨都不會感冒,踢被子才會感冒喔?」她覺得他好奇怪。
「淋雨回家趕緊擦干就好了,不會感冒的啦!」他一臉認真的說。
「那我也陪你淋雨回去,好不好?」
「不行,妳家人不是要來接妳?妳有車子坐,就應該坐車子。」
「那你陪我坐車子,我家車子很大,秦伯還會在車子里放汽水、餅干,還有卡通影片可以看喔!」她的雙眼充滿期待。
「秦伯不會讓我坐妳家的車子。」
「他人很好,只要我跟他講一聲,他會答應的。」
蔣羿暹猶豫了一會,看她苦苦哀求的表情,這才說道︰「好吧,只要秦伯答應,我就坐妳家的車子。」
「真的嗎?那以後就有人陪我坐車子了!」她開心地拍手跳了起來。
「我沒有說每天要坐你家的車子,只有今天。」
「那要是明天下雨,你也要陪我坐。」
「好,明天要是下雨,我再陪妳坐。」
「那後天要是還下雨,你也要坐……」
「後天不會下雨了啦,再下雨池塘的水都要滿出來了。」他笑笑地看著她,為了要他陪她坐車,她竟然希望天天下雨。
「那……以後一個星期,太陽公公只要出現一天,其余的時間,我希望天天都下雨。」
蔣羿暹曾經在媽咪送給他的童話故事書里,看過有一篇叫做拇指姑娘的故事,他發現眼前這個笑得燦爛甜美的俞碧菡,好像坐在葉子上的拇指姑娘。
會不會是在天上的媽咪,找來這位拇指姑娘陪他,要他不要不要孤零零地過日子呢?
一定是的,一定是媽咪要他開開心心,所以才讓她出現在他身邊。媽咪,謝謝妳,這個拇指姑娘也跟妳一樣,對我很好很好……
秦伯開車很慢,在下雨天的時候更慢,他長得圓圓胖胖,臉上總是帶著微笑,因為下巴多了兩層肉,所以看不到脖子。
卡其色的外套,是他在冬天時的正字標記,到了夏天,他則是白襯衫加上一件西裝褲;他很會流汗,就連冬天,額頭上還是一大堆擦不完的汗水。
坐在車里的蔣羿暹,雙手乖乖地放在並攏的大腿上,水靈的大眼不停注視著開車的秦伯,他發現他不愛說話,只愛笑,整個車子里,就只有俞碧菡吱吱喳喳的聲音。
「你要不要喝芬達,還是要喝可樂?這里還有金牛角,都很好吃喔!」她拿出一大堆零食,全部攤在皮椅上頭。
「別在車上吃,會把車子弄髒。」他幫她收回塑料袋內,重新放好。
「沒關系,秦伯會洗車。」
「秦伯開車很辛苦,妳不能給人添麻煩。」
碧菡噘著嘴,斜眼看他。「秦伯說過沒關系的……」
「妳有沒有想過,椅子上吃得都是屑屑,妳一下車,秦伯就要清理,很累人的。」不管秦伯會怎麼想,蔣羿暹就像個老師,教她何謂做人的道理。
正在開車的秦伯,還是第一次發現到這麼貼心、善解人意的小孩,他嘴角慢慢爬上一抹笑,覺得他比一般小學生還要有禮貌、懂事。
「听大小姐說,你叫做蔣羿暹,是不是啊?」秦伯透過後照鏡,看著後頭那位五官俊朗的小男孩。
「嗯。」
「住哪里?」
蔣羿暹遲疑了會,這才說道︰「體育館旁邊的巷子。」
秦伯想了想,體育館附近並沒有什麼好房子,屋齡至少都在二十年以上,甚至還有眷村等待改建,他猜想,這孩子家境恐怕不怎麼好。
「那你家里還有什麼人?」
「只有一個爺爺。」
「那你爸爸媽媽……」
「秦伯,噓,不要問了!」為了怕引起蔣羿暹難過,碧菡跟他比了個噤聲的動作。
不過,在大人面前,蔣羿暹很堅強,還是如實回答了秦伯的問題。
「我媽媽生病死了,我爸爸娶了新媽媽,但是新媽媽不喜歡我和爺爺,所以爸爸就帶著新媽媽離開我們。」他的語氣沒有一絲抱怨,沒有一點不悅,堅強得不像才小三的孩子。
听到他的身家背景,碧菡覺得他好可憐,她至少還有爸爸媽媽,只是爸爸一年到頭都在大陸工作,媽媽也是好晚好晚才回家,這樣一想,她又覺得自己和蔣羿暹一樣可憐。
「所以你現在都是跟爺爺住在一塊?」
「嗯。」
「秦伯,那以後能不能找蔣羿暹到家里陪我玩,我一個人在家好無聊,他可以陪我做功課,我們可以在家做章魚燒給他吃。」章魚燒是秦伯買了模子,空閑時教她做的點心。
秦伯面有難色,因為碧菡的爸爸媽媽曾叮嚀過他,不準亂帶小朋友回到家里玩,怕小朋友跑跑跳跳會弄壞家具、破壞古董。
「秦伯,爸爸又不常回來,媽咪也好晚好晚才回家,你每次一載我回去就回家了,家里頭都沒人陪我……」
拗不過小碧菡苦苦哀求,秦伯這才點頭說道︰「好,改天有空吧,今晚妳媽咪有說過會早點回家,不方便的。」
「不能黃牛喔,我們來蓋印章。」
趁著紅燈的時候,秦伯回頭跟她打勾勾蓋印章,他看了看蔣羿暹,笑呵呵地對他說︰「過幾天來我們家玩,你陪碧菡寫功課,我做章魚燒給你吃,好不好?」
看得出他比同齡小孩早熟,而且還是個禮貌懂規矩的小孩,秦伯很歡迎他來陪小碧菡玩。
「好,謝謝秦伯。」蔣羿暹指著前頭的便利商店。「秦伯,我家到了,在那邊下就行了。」
秦伯將車停妥,外頭還是下著蒙蒙細雨,碧菡看他一下車就跑掉,連雨傘都忘了拿。
她心一急,拿起雨傘就往外奔,一邊跑還一邊喊,「蔣羿暹,這把傘傍你……」
話還沒說完,小紅鞋不小心踩進了小水窪,重心一偏,她當場就摔成泥女圭女圭。
「嗚嗚……」膝蓋上的破皮擦傷,疼得她哇哇大哭。
蔣羿暹和秦伯一看,都搶在第一時間來到她身邊。
「很痛嗎?」蔣羿暹蹲在她身邊,拿起面紙幫她清除污泥。
「嗚嗚……當然很痛了……」她指著傷口哭泣,「你看,皮都破了!」
「我知道,誰叫妳要用跑的,下雨天很容易跌倒的。」他把干淨的手帕綁在她的膝蓋上,「回去麻煩秦伯幫妳清理傷口,記住,不準踫到水,知不知道?」
「誰叫你都不拿雨傘,人家不要你又感冒請假。」
蔣羿暹听完,心里一陣暖烘烘的,不知道為什麼,他好想一直陪在她身邊,听她一直不停地說話,像個管家婆一樣管他,就算什麼都管,他也不覺得煩。
拿起她給他的傘,看著秦伯將她越背越遠,細雨綿綿中,她一直回過頭看他,好像在告訴他--別忘了,過幾天,一定要到她家,不能黃牛喔……
蔣羿暹不明白,學校有那麼多小朋友,為什麼俞碧菡什麼人不找,偏偏愛找他玩?
有一天,她帶著一個胖胖的小男生,說要來找他玩--
「我們三個一起玩,好不好?」她手上提著一個包包,笑得像蜂蜜一樣甜。
「玩什麼?」他問道。
「玩爸爸媽媽,我演媽媽,你演爸爸,他演小孩。」她將一大堆東西從包包里倒出來,大部分都是大人在用的。
蔣羿暹看了眼她帶來的小男生,搖搖頭說道︰「我不要,他的頭好大,一點都不像我們的小孩。」
「他不重要,你當我老公比較重要。」她拿出他爸爸的領帶,有模有樣地替他在脖子上打了個結。
「為什麼我要當妳老公?」他有種被強迫的感覺。
「因為老公可以親老婆。」碧菡神采奕奕地笑著說︰「以後你可以叫我小心肝,然後就可以親我了!」
「小心肝?妳從哪學來的,我才不要親妳。」好惡心。
「從電視上學的啊,老公一定要親老婆,這是規定。」她涂上口紅,還學媽媽一樣,兩片嘴唇互抿了下。
「不要,我不要親女生。」
「那我親你。」她一靠過去,蔣羿暹馬上跳開。
「那妳親我?」扮小孩的胖男孩對著她說道。
「媽媽不能親小孩,只能親爸爸。」她只看他一眼,就叫他站在旁邊,不準打擾爸爸媽媽,遂又轉向蔣羿暹抱怨了聲,「你真沒情調。」
「是誰教妳這麼說的?不要隨便亂學。」他才不讓她靠近。
「人家對你那麼好,常常拿冰淇淋給你吃,你為什麼都不對我好?」她鼻頭擠呀擠的,紅紅的小嘴唇開始顫抖。
「吃冰淇淋就要親妳,那我以後不要吃了。」
「可……可是你已經吃過了……還不讓人家親……你把冰淇淋吐出來還我。」她纏著他,不達目的絕不善罷干休。
「吐不出來。」
「那就親一下,只要一下下就好。」她豎起食指,濃濃的眉毛都擠到了眉心。
「我不要玩,我要回家了。」蔣羿暹把領帶拿起來,隨手丟在地上。
碧菡連忙咚咚咚地跑追過去,拉住他的手。「你……你是不是不喜歡我,不想跟我做朋友……」淚水像自來水一樣,說來就來。
「我是不想跟愛哭鬼做朋友。」真愛哭,沒事就哭得全身都是汗。
這句話就好像水龍頭開關關起,一下讓她安靜了下來。
「我不是愛哭鬼,那可不可以讓我親一下?」她是不到黃河心不死。
看她一直「勾勾纏」,要是不給她親一下,他今晚是別想回家去了。
「就一下喔?」厚,真是受不了。
「嗯。」把握機會,她開心地走到他身邊,在他臉頰上大大地印了一記香吻。
「俞碧菡,妳好髒喔,都是鼻涕。」他嫌惡地拿出面紙,在臉上來來回回擦了十來逼。「以後不給妳親了!」
「我也不曉得鼻涕為什麼會流下來,你不要生氣,下次我再親你,絕對不會流鼻涕,好不好?」碧菡不好意思的說道。
「還有下次啊!」其實她親吻他的感覺,綿綿麻麻的,像觸電。
「你放心好了,我只親你一個人,不會親別的男生的。」
「那妳以後親我的時候,不能流鼻涕,知道嗎?」
「就像這樣嗎?」她把臉擦了擦,趁他不注意時又親了一下。
看到她得逞呵呵大笑的樣子,蔣羿暹想罵也罵不下去,從來沒看過這麼色的小女生,看到男生就不停地想親對方臉頰。
「好了,我化好妝,可以出門了。」她又撲了點蜜粉,戴上又大又紅的耳環,開心地跑來挽著他的手。
「丑死了,畫得跟鬼一樣。」他快笑出來了。
「老公,晚上你要帶我去哪里逛街,我們去百貨公司好不好?」她學大人的口氣,還把頭枕在他的肩上。
「媽媽,那我呢?」胖男孩在一旁扁起嘴,怎麼都沒他的戲分?
「你乖乖顧家,爸爸和媽媽要出去談戀愛。」碧菡笑得好開心,拉著蔣羿暹的手,甜蜜地走著。
「結了婚的夫妻,不會談戀愛的。」那是在婚前。
「我不管,那我以後跟你結了婚,還要跟你談戀愛。」她拉著他,故做自然地離開那顆電燈泡。
「不對、不對,要先談完戀愛才結婚,不是先結婚才談戀愛。」他糾正。
「好,那你要答應我,只能和我談戀愛,跟我一個人結婚喔!」
蔣羿暹沒吭聲,只是笑著,捏捏她粉女敕女敕的小臉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