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黑風高。
馮夕照帶著黎映雪避開眾人,悄悄離開位于深山野林內的莊園。
黎映雪被她不合情理的行為迷惑住了。
她不遺余力的玩弄他,卻在同伴想傷害他時挺身而出,甚至帶他逃避,她不怕惹禍上身,眾叛親離嗎?
彼此的立場對立,她的所作所為又嚴重的傷害了他的自尊,就算她使盡渾身解數討他歡心,他也不可能原諒她給予的羞辱!
她明白嗎?
「以後的日子里,我們該逃到哪去呢?」馮夕照策馬前馳,目視前方,心有憂慮似的喃喃自語。
夜空不見星月,天色黑如墨,若非她身懷絕技,根本看不清前方的道路,即使看清楚了,她不確定的語氣也听得出她根本想不到下一步該怎麼走。
這樣的她,如何負擔得起懷里惡名昭彰的男人?
兩人離開暫住的地方,已過了兩個時辰,至今尚未有人追來。
黎映雪側坐在馬背上,一副弱不禁風的模樣,依靠著馮夕照,她柔軟的胸懷溫暖的支撐著他。
遠遠看上去,兩人仿佛是一對恩愛的情侶,雖然女人駕馬,男人窩在她懷抱的情景有點怪異。
黎映雪面無表情的听著她的嘟囔,過了半晌才道︰「你可以帶我回擎天教,今後就不必逃亡了。」
「放虎歸山,後患無窮,黎教主以為我是笨蛋嗎?」
「我也許不會傷害你。」
「也許?」馮夕照玩味的重復他不確定的措詞。「你真夠老實的,假如你願意哄騙我,承諾永遠不會傷害我,也許我還會考慮你的提議。」
「你相信我會輕易寬恕對我不敬之人?」黎映雪的語調微微變化,臉躺在她的肩膀上,望著黯淡的月光。
他生性殘忍,從不懂得仁慈,對于蔑視他的人不曾饒恕,而世上根本沒幾個人敢羞辱他。
如今落到馮夕照手上,他遭受了生平少有的侮辱,這些債,他不找她索賠該找誰?
「我和別人不一樣,黎教主,我不會傷害你,只是想得到你而已。這次為了保你,我都月兌離門派了,你沒有一點點感動嗎?」
「感動?」黎映雪只想到此時正在荒郊野外,她若是獸性大發把他壓倒在地大肆侵犯,根本沒人能阻止,而他只怕叫天天不應,叫地地不靈,哪里有功夫去感動什麼!
「你真夠冷淡的,怪不得你看中的那個新娘也不願意嫁給你。」
「……」又再傷他尊嚴了,這種女人誰受得了?「明知我性情如此,你為何還對我青睞有加?」
「這可就說來話長了!」她開始興致高昂。
「我不听也沒關系……」
沒等他把話說完,馮夕照自顧自的講述起她的迷戀史。
從她听說他這個人如何禍害世間為非作歹就對他產生興趣,直到見過他之後又為他邪惡氣質和妖孽般的相貌所傾倒,再來她是如何隔著遙遠的距離不斷妄想著掠奪他的身心……
她詳細的訴說著對他的各種貪婪企圖,流露出的濃烈足以令人掉光滿身的雞皮疙瘩。
黎映雪不由自主的渾身發寒,即使強敵環伺,他也沒這麼頭痛過,這種飛來艷福他可吃不消。
在動身之前,馮夕照用八支金針刺入他體內,徹底封鎖他周身要穴,讓他連凝聚起力量都做不到,更別說使出內力逼出針。
她做事如此決絕,他不敢想像若是他始終拒絕她的愛意,最終她又會耍什麼霹靂手段來逼他就範?
一輪圓月,慢慢的推開濃雲,露出身影,灑落細微的光芒。
「前面就是城門口了。」奔波了大半夜,總算看到了落腳之處,馮夕照放慢速度,朝著不遠處的城門前進。
城門緊閉著,離清晨開門還有段時間。
馮夕照讓黎映雪坐在馬背上,自己牽著馬在城門外坐下,她優閑的神態仿佛是在春日晴朗的陽光下踏青。
「我沒什麼力氣帶你翻城牆,我們就在城門口等天亮。」
「姑娘是在給我選擇的機會嗎?」
「不,我在敘述我的決定,而你必須遵守。」馮夕照?了記媚眼給他,語氣十分甜蜜。
夜色漸漸變化,從深到淺,由黑轉灰,灰蒙蒙的似乎等待破曉的曙光。
黎映雪毫無倦意,看著倚牆而坐的馮夕照閉目養神的容顏,他不得不承認她很美,美得動人心魂。
只是更美的人他都見過,當然,那些美人沒有她異于常人的性情和嗜好——對他的嗜好。
他感嘆的想著,原來被人迷戀也不是件美好的事。
突地,馮夕照輕呼了一聲,想起什麼似的起身走向他,取出一顆藥丸讓他服下。
「你對我做什麼?」
她沒有回答他,快手快腳的回到牆角閉眼假寐。
黎映雪雙手撐在馬背上,側坐的姿勢十分辛苦,好像在保護自己不倒下。
「你就趴著休息吧。」她小聲說,「附近又沒別人,你坐得再端正我也不會給你鼓掌。」
他瞪著她,感覺吃了她的藥丸後,身體有些異常,體內有股暖流蔓延到四肢百骸,誰知道這股暖流是什麼東西?
她讓他吃了什麼?
「回答我!」
「我怎麼舍得對你做什麼呢?」馮夕照用帶著睡意的聲調,呢喃道︰「只是喂你吃了點補藥而已,別大驚小敝。」
「……你跑不掉的。」早晚他會讓她付出代價!
這世上的人,不是他的仇敵就是他的擁護者,她如今兩邊都得罪了,注定沒有好下場。
「我沒想逃。」馮夕照灑月兌的笑,語調清晰的道︰「我只想找個地方和你親熱,黎大教主。」
她比星子還明亮的雙眸如烙印,深深的刻入他的腦海,看著她的笑顏,黎映雪咬了咬牙,無力的趴在馬背上。
恍惚間,他竟覺得他的損失能令她笑得如此燦爛,其實……這也不是件非常可恨的事情,也許……她給的羞辱還是能夠稍微原諒一點點的吧?
不!恍惚過後,黎映雪堅定的對自己說,絕對不能寬恕這個女人!